小魚兒也不得不承認，霍零已經成為了他的對手。六月的風清爽又悶熱，小魚兒穿了短短的布衫在院子裏嬉戲玩鬧，霍零遠遠的在房間裏看他。這是小魚兒和霍零相處了快一個月，總結出來的經驗——她似乎不能出萬春流的屋子。

小魚兒得意的施展出前面五位叔叔伯伯姑姑教他的東西，快樂的真像只魚。

霍零也只是遠遠的看他，臉上掛出疏遠的冷漠，周圍的空氣都被她影響的冷了起來。她不是不能出萬春流的屋子，只是不想出，也不能出。外面的世界，有她一個名義上的哥哥；她出去後，霍狂刀務必會把一半的精力分散在她身上。

小魚兒不知道霍零覆雜的思想，現在的他也不會明白太覆雜的思想。天生的聰明，使他本能似的在一群人種混的如魚得水，雖然會很苦，但是也會快樂。

再過一天，他又要和杜伯伯生活一個月了。

小魚兒不甘心的看了霍零一眼，其實他還是很想很想看到霍零變色的樣子，他小小的腦袋裏，總覺得如果霍零變了臉色是很好玩的。果然，是人就想看面癱變臉的樣子麽？古人和現代人在此時的思想絕對是一致的。

小魚兒在陽光下嬉耍了會，帶了滿臉的大汗跑到霍零面前，道：“霍初，要不要一起玩，陽光的感覺是很溫暖的。”他知道霍零是不會出去的，玩累了，故意笑嘻嘻的跑來氣霍零。

霍零將半個門檻讓給他，不說話，翻了頁書。

已經習慣小魚兒成天挑釁的她，最近養成了不說話、安靜看書，來氣小魚兒的習慣。

小魚兒見她理都不理自己，大咧咧的坐在了霍零的旁邊，故意貼的很近。小魚兒身上那點臭汗被他盡數蹭在了霍零身上，霍零看了他一眼，轉過身護住了書頁。

小魚兒的目的其實還有一點，霍零的身上總是冷冰冰的，玩累了抹她一身汗後，還可以當大塊大塊的冰塊用，比樹蔭都涼快許多！

看小魚兒越擦越起勁，就差把臉都往她身上蹭了。霍零不可察覺的皺皺眉頭，收起書站起來。雖然小魚兒拼命往她身上蹭汗，但是全部是擦在了衣服上，她回去換件衣服就好了。

小魚兒見零被他趕跑了，得意的笑瞇瞇的占了整個門檻。

霍零換衣服的速度很快，不僅因為她習慣了換衣服，而且還有她選擇的衣服都是簡單的勁裝的原因。比起飄飄的華麗長袍，她更喜歡布做的、穿起來更舒適的勁裝。在惡人谷這個人人都穿華麗綢緞的地方，她的打扮簡直像個小乞丐。

將書放回書架，霍零又取了另外一本醫書，向外走去。

小魚兒已經將門檻占據了，她只好隨意的找了個視野開闊的藤椅，躺坐上去，翻開書。霍零小小的身體甚至連藤椅都遮不住，只占了一點地方，她拿著本比她頭顱還大的書，看起來怪異極了。

霍零不得不感嘆一聲，真是麻煩的身體！

小魚兒見霍零又出來，三步兩步的竄到她面前，他早習慣了霍零的怪異。兩個人默契的沒有把對方的事告訴任何大人，霍零完全是懶得影響劇情，小魚兒卻是覺得“你不告我懶得說”有趣些。他竄到霍零面前，笑嘻嘻的道：“霍初你可要護好你的書，不然又要被萬叔叔罵了。”

霍零掃了眼臉蛋紅撲撲、笑容可愛的小魚兒，又將註意力轉回到書頁間：“你好吵。”

小魚兒眉梢揚了揚，縱身躍上霍零所在的藤椅。他比霍零大了兩歲左右，又提前學了武功；霍零費力才坐上去的藤椅對他來說不算輕松，但也絕對不算難。

意外的是，他坐在藤椅的扶手上晃著兩個腳丫，沒給霍零搗亂。

霍零意外的看了他眼。陽光照耀他臉上的傷疤上，一時間竟變成透明色。

“我在惡人谷裏看見和我們差不多大的孩子了。”小魚兒道，“那家夥好傻，一點也不好玩。而且是個愛哭鬼，喝一點苦藥就哭了出來。”

“所以，你又沒找到替你喝藥的。”霍零合上書，淡淡的揭穿了小魚兒的目的。

小魚兒轉過頭來，滿臉失望的樣子：“是啊是啊，好傷心。”

見霍零沒反應，小魚兒又自顧自的說下去：“我有看見他叫人家爹爹，你說，霍初，我們兩個的爹爹在哪裏？”

四歲的小魚兒，竟開始想些十多歲孩子才想的問題。

古代早熟，居然早熟到這種地步。霍零搓了搓手上的書，“有沒有又有什麽關系。”如果不是她的到來，說不定霍瓊還可以享受到母愛的光輝。

“哈，霍初你居然會安慰人了。”小魚兒一改剛才憂慮的神色，猛的跳起來，露出狡詐又得意的表情，一張小臉上載滿了笑意：“總算被我騙到你一次了。”

看樣子，他剛才的話都是想換到霍零的同情心，故意說的。

若是萬春流等人在這，還不被這小鬼驚的嚇住，大概會狂呼“天才、天才”之類的吧。

霍零烏黑的瞳孔半瞇，掃過得意忘形的小魚兒，道：“是麽？”只怕，就算是在演戲，也有點假戲真做的意思。好好的，提起過去看到的事，不僅僅是意氣之爭了。

小魚兒見霍零依舊是神色不變，興奮勁頓時過去，大呼“不好玩、不好玩”的跑開了。

四歲大的身形，融入陽光裏，反射的光線格外的刺眼。

霍零又翻弄起那本醫書，安靜的坐在陰涼之中，默默的讀。她不能否認，那個狡詐又聰慧的孩子，為終日處於不見天日的黑暗裏的她，帶來了絲絲對這個世界的代入感和好奇。

她前生，並未看過古龍的小說；對電視劇裏的小魚兒也不感冒。

只是，這個有紅撲撲臉蛋的聰慧孩子，實在讓人討厭不起來。

小魚兒跑回來的時候，萬春流已經先他一步回來了。新的藥汁已經調配好，萬春流時快時慢的攪動藥湯，濃濃的水霧和飄流在房間內的藥氣混合在一起。小魚兒進來的時候，甚至忽略了被水霧包圍的萬春流。

“又要泡藥汁啊。”小魚兒抱怨道，“再泡我都快成藥魚兒了，霍初幹脆你幫我泡好了；我下次把杜伯伯教的武功教給你，怎樣？”

霍零看了眼小魚兒，又看了下萬春流，閉上眼。

她是故意沒去提醒小魚兒的。因為這小子現在主動變臉的次數越來越少，雖然她不會主動向萬春流告密，這小子自己說出來可就不怪她了。

敏銳的感覺到霍零事不關己的態度，小魚兒頓時有了不好的感覺，他僵硬的回過頭；就看見他以為不在的萬叔叔面無表情的看他，緩緩的攪動一團黑糊糊的藥湯。

小魚兒立刻在心裏大罵了霍零一通，對萬春流吐了吐舌頭，乖乖的低下頭叫道：“萬叔叔……”

萬春流冷哼，細細的打量了小魚兒一番，道：“過來。”

小魚兒乖乖的蹭了過去，要多可憐有多可憐；絕對把狡猾、聰慧地演戲天賦發揮的淋漓盡致。

萬春流對小魚兒一番拿捏，冷冷的道：“從今天開始，喝平常兩倍的藥。”他已經看出來了，小魚兒的身體絕對還能承受多一倍的藥量，表面上看上去是處罰，但是他卻是為了小魚兒好。要知道，他的藥十有五六都是些難得的好藥。

小魚兒暗嘆一聲好險，幸虧他明天就要去杜伯伯那裏了，希望萬叔叔趕快忘了苦藥的事。從沒有一次，他比現在更期待杜伯伯的到來。

萬春流自顧自的照看湯藥，又不理小魚兒了。

小魚兒像條泥鰍，除了小褲衩脫了個精光，笑嘻嘻的跳到了屬於他的藥汁裏，歡快的比劃了幾下游泳的動作。他沖霍零眨眨眼，做個幾個鬼臉。

霍零也不理這條撒歡的小魚，閉上眼，開始在藥汁裏補眠。她在無聊的泡藥汁的時候，不是進入了假眠狀態；就是昨天晚上看了一宿的醫書，需要補覺。

醒來的時候，對上的是小魚兒亮堂堂可以當燈泡的雙眼。

霍零眨了眨眼，猛的站起來濺了已經穿戴整齊的小魚兒一身的藥汁。小魚兒忙向後退，還是躲不過密集的水珠，苦著臉道“又要換衣服啊——”。

霍零自然不同情小魚兒，自顧自的披上外套、擦幹頭發，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她還沒彪悍到敢當小魚兒的面前換衣服的水平，估計她想換，萬春流也要先把小魚兒騙走。雖然大家都小，看不出什麽。

此時，小魚兒正苦著一張小臉，為他剛換的新衣服哀悼。

霍零不算喜歡在晚上看書，尤其是古代只有油燈、孔明燈一類的落後的照明工具。她在晚上看書，只是偶爾睡不著、或者不想睡的時候。

剛到屋裏，她隨意的找幾件布料普通的衣服扔在床上，不到一分鐘就換好了。天已經隱隱的暗下來，萬春流給他們泡藥汁的時間段每次都是不固定的。有時，甚至會在半夜。

霍零剛打算睡下，門就被推出條小縫。

小魚兒圓溜溜的腦袋鉆了進來，見霍零沒睡綻出大大的笑顏。他道：“霍初，你看我多好，知道你怕黑特意來陪你。”

霍零習慣穿衣服睡覺，現在看來，她的習慣無比的正確。穿上靴子，她將小魚兒推開的門關好。一雙冷淡的眸子靜靜註視趁她不註意鉆了進來的一只小魚。

小魚兒完全不在意霍零的表現，直奔零的床撲去，在被子裏滾了幾滾，他不客氣的霸占了霍零的床：“我好吧，我知道你為了感謝我是不會和我搶床睡的。”看他故意的樣子，估計也只是想氣氣霍零，借機報仇。

就算小魚兒不說，霍零也絕對不會和小魚兒同睡。她冷冷的掃了一眼小魚兒，取出備用的被褥鋪在離小魚兒最遠的角落，反身躺下：“嗯，你也少和我搶。”

小魚兒沒想到霍零真不和他搶床了，呆了片刻，眨眨眼睛：“餵，你不會小氣扒拉的生氣了吧？李叔叔有說過，人是最好不要生氣的。”

小魚兒此刻唧唧喳喳的像個小鳥兒，霍零不得不出音回答他的問題。

仿佛來了精神的小魚兒，說個沒完。最後，霍零幹脆進入了假眠狀態，完全忽視了那只明顯興奮過度的小魚——能躲過吃藥就真值得如此興奮？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