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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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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柄長劍從他身體裏退了出來,又互相對了數十招,霍狂刀才抽身後退。拇指般長短的傷疤盤踞在他胸口下方,嘲諷的張開嘴,真像是那嗷嗷待哺的嬰兒。血從那裏一點點吐出,染紅了霍狂刀的衣。霍狂刀至今嘴角還掛住豪放的笑,那眼神似乎再說“還來不來?”

昆侖三人抽身而退,也不去攻擊霍狂刀。藏翼子的脖頸上,有條血紅血紅的印子、他的胸口也有條刀傷,血不要錢似的灑出來。藏翼子臉色蒼白,兩名同門立刻拿出了昆侖特制的藥膏為他上藥。那兩道傷痕,是霍狂刀以傷換傷砍上去的,第一刀是脖子,第二刀是心臟下;無論哪一刀,只要霍狂刀認真砍去,便可以瞬間要了藏翼子的小命。

看藏翼子上好了藥,霍狂刀豪氣的笑道:“再來再來,老道士不能打了,你們兩個陪我練練!”他只是隨意的封住了穴,血不再流了而已。

霍狂刀的語氣很狂妄,真的很狂妄。

看他的意思,似乎不把昆侖放在眼裏似的。在場的人卻不再覺得他狂妄了,他們反倒覺得本該如此一樣,怪異的感覺幾乎令在場的所有人皺起眉頭。

霍狂刀的確有這個狂妄的資格,他敢以傷換傷讓藏翼子受了兩處致命的傷,若他微微用力或只攻一處,這藏翼子早已經是個死人了。藏翼子一死,精妙的昆侖陣式算是破了,陣式破了,他面對兩個疲勞的昆侖道士,也可以說是贏定了。

藏翼子蒼白的臉一陣發青,冷汗順著散亂的發梢流了下來。

想想剛才他的狂言,藏翼子臉色陣紅陣白,兩名同門也被他拉住,掙紮幾番,他在同門的攙扶下站起了身,深深的作了一輯。此禮對眼高於頂的昆侖名門來說,算是狠狠的抽了他們個耳光般,從藏翼子的兩名同門的激動情緒上來看,藏翼子的確行了個大禮。

他道:“閣下武功高強,藏翼子佩服萬分;自此,藏翼子閉門參道,再不提報仇半字!”

眾人嘩然,昆侖四鷲之首的藏翼子這番話,已經算是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了!

仔細一想,眾人才恍然。

原來藏翼子覺得自己要殺人家,人家反而饒了他一命,羞愧難當。他是昆侖名門的昆侖四鷲之首,道歉的話就是給昆侖狠狠的抽了耳光。所以,他只字不提昆侖,以藏翼子的名義,決定再不出江湖了!江湖人再不入江湖,藏翼子也算夠狠。

霍狂刀瞧了藏翼子半晌,冷笑道:“老子敬你是條漢子,人是迂腐了點但沒到不可救藥的地步,想不到卻是老子看錯了人,瞎了眼。”

面色蒼白的藏翼子攔住激動的同門二人,淡淡的賠禮笑了笑:“藏翼子本就如此,令閣下失望了。”

霍狂刀也不理藏翼子的回答,擦了擦刀上的幾滴血,冷淡的收起刀,諷刺道:“我一生說話從不失言,說留你一命就留你一命,今天我就放了你。”他越說越冷淡,看也不看藏翼子從他身邊走過:“哼,名門大家真是可笑,連小小的挫折也要鬧別扭、宣稱不出江湖。”

他把藏翼子說的像個鬧別扭的孩子,不屑的唾棄了一口。

藏翼子神色變得怪異,想怒不知是否該怒、想笑又不知笑什麽。他搖頭嘆息幾聲,尷尬的苦笑了數次。他的兩位同門也氣的不知說什麽,直道:“師兄莫要為狂徒小人所騙,自此不再出江湖。”“這人心腸惡毒,讓我兄弟三人再戰他一戰。”

霍狂刀翻身上馬,動作瀟灑的提起霍瓊往肩頭一放,順手取出金瘡藥大咧咧的往傷口上撲了幾撲。七八十人也無人阻他。

他朗聲道:“老木頭疙瘩,你可知不出江湖的江湖人是什麽味道?嘿,真不知道你怎麽活過來的,莫非日日躲在師門的庇護下哭鼻子?既然這樣,你當我霍狂刀未和你打過這一場,回家哭鼻子去吧。”他用在場都能聽到的聲音,自言自語道:“嘿,竟遇見個輸不起的膽小鬼,晦氣。”

眾人想笑不敢笑,偏偏霍狂刀說的又如此生動。

霍狂刀懶得再理一旁靜立的藏翼子,甩動馬韁大喝聲“駕”;烈馬也通靈的朝藏翼子飛去個不屑的眼神,揚起前蹄,飛速的離開了。

身上有一大數小的傷口,霍狂刀跟沒事人兒樣的策馬離去,狂放的氣質讓人久久震撼。

他離去後,呆立的藏翼子才反應過來,眼神清明、精光四射。他向霍狂刀離去的方向誠心的行了一禮,道:“受教,哈哈,沒想到貧道會被小輩教訓!”一種悠然的氣質,出現在他的身上。

遠去的霍狂刀自是不知道藏翼子的變化,就算知道了他也不會放在心上。

一番明諷暗激的話,只算他一時的心血來潮。

最後的幾句冷笑,也不過是他對舊事的感慨和嘲諷,也不算特意為開導藏翼子所說。他現在首要的是找個安全的地方療傷。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看似恐怖,其實根本沒傷及筋骨;倒是藏翼子三人臨死反擊的那下,表面上並不出奇,其實已經傷入骨髓了。

封穴止的了一時,止不了一世。

霍零在藤箱子裏頗有感慨,總算是有些認同她此生的老爹。不得不說,就算沒親眼看見霍狂刀那時的風姿,也為他的狂放感到讚嘆。

頭一次,霍零覺得有個狂妄的老爹也不錯。

若是霍狂刀知道了自己的一戰,贏得了霍零的認可,不知道是不是會高興。肯定的是,他一定會先狠狠的敲霍零這個不孝子一頓,來找些心理平衡。

霍瓊難得安靜的依靠在渾身鮮血味的霍狂刀懷中,精神力明顯不足。自從到了玉龍峰下,本是寒冷的氣候更是變本加厲,還是嬰孩的霍瓊當然受不了。他躺在溫暖的霍狂刀的懷裏,凍的發抖的身軀慢慢的平靜下來,淺青色的小臉浮現出抹可愛的紅暈,打了個哈欠睡了。

過了玉龍峰,後面的道彎彎曲曲,崎嶇無比。

攔截的眾人自然知道玉龍峰後是何地,霍狂刀也知道他的目的地在哪裏。眾人閉口不談,不再追逐,自然合他心意。連番大戰,策馬急行,不知不覺已經快入夜了。霍狂刀勒住馬,找了個隱蔽的地方生起堆篝火,帶傷捕殺了頭野獸。

他的幹糧早在進入大山時用的差不多了,水囊也在戰鬥的時候被人劃破。他喉嚨幹渴,飲了幾滴露水仍不痛快,看了看安靜的霍瓊,便接了獵物的血來喝。

喝飽了,他舔舔嘴唇,將剩餘的血湊到霍零的面前,霍零掃了眼鮮血,被迫吞下。她知道,霍狂刀已經是沒幹糧了,她還小也不能食肉。倒是霍瓊……

霍狂刀已經將剩餘的血湊到霍瓊嘴邊,霍瓊聞見血味呆楞的眨了眨眼,又見那血灑在他臉上,忍不住撕心裂肺的大嚎。霍狂刀匆忙的將獵物拿離他的面前,霍瓊還是啼哭不止,哭了半夜,倒為霍狂刀引出不少獵物。

可憐霍狂刀本是想安心療傷,卻不得不為我們兩個小家夥守夜。天色發白的時候,哭的聲音沙啞的霍瓊抽搐起來,霍狂刀大驚,也不顧是否會傷害到霍瓊幼小的身體,點了他的睡穴。臉色依然發青的霍瓊翻了個白眼,才沈沈的昏睡去。

開始的時候,霍狂刀怕霍瓊受潮,把所有棉褥子全部鋪到了藤箱裏,小心翼翼的把霍瓊放了進去。不怕血的霍零,則被他抱在懷裏取暖。

他將霍零綁在懷裏,開始對天然的淺洞洞口設起陷阱,到了中午,確定萬無一失的他才罷手。

中午的陽光曬在身上沒有任何暖的感覺,反而有種陰涼感。有了太陽,溫度比半夜的時候好的多了,半夜霍狂刀可是隔了葉子緊緊的抱住藤箱子,現在他身上還有葉子的味道。托霍狂刀的福,霍瓊安然的睡在藤箱子裏。

午後的陽光曬在身上,霍零感覺不到暖的感覺,並且也感覺不到冷的感覺了。霍狂刀此時已經開始運功療傷,坐在一旁像塊石頭。

憋了許久的霍零松了口氣,搖晃的走了兩步,又撲到在地上。

霍瓊沈沈的睡,霍零也難得的感覺到了無事可做。

隨便打發時間緩解無聊的折騰一會,霍零已經微微出汗。她停止虐待她脆弱的身體,深呼吸幾次,開始將幾天來得到的信息串聯在一起。

昆侖、峨嵋,卻沒聽見少林和武當的名字。

記得有種說法是掃地僧成就了三大門派,便是武當、昆侖、峨嵋。現實上,峨嵋的創派祖師卻不是郭襄。大概的推測出,這是個相似中國古代或者就是中國古代的地方,傳說中的內功、輕功應該全部存在。

霍零對歷史、文化不關註,也推測不出到底大概在哪個朝代,旁人也不會白癡到拿朝代說事、天天將朝代掛在嘴邊。霍零只能初步判斷在宋到清之前。

至於為什麽霍狂刀偏偏要往昆侖山脈來,霍零是真的不太理解。昆侖山脈人跡罕至,但絕不是藏身的好地方,尤其是他還帶了兩個弱不禁風的嬰兒。霍狂刀外表狂妄、誰也不放在眼裏的樣子,內心反而是無比細心、大智若愚;怎麽會不明白大隱隱於市的道理?

他一心趕往昆侖山脈,必有目的。

這目的,必然和她有關。霍狂刀最初在看她的時候,眼中會透出絲絲的堅決。再加上霍狂刀一路肆無忌憚的搶劫,他去的地方必是眾人不敢去或者不知道的地方。可那群人搶先攔截他,分明是明白他所要去的地方。

昆侖一帶,還有昆侖派不敢去的地方?天災,還是險地?

霍零的眉頭皺的深深的,她從未聽說過昆侖有什麽險要的謎蹤險地,看來後世應該不存在。如果霍狂刀認為她和霍瓊可以生存,大概是一處谷地。

除了這些,霍零真想不出霍狂刀的目的,最後一條,連她都有些不相信。她頭疼病又發作了,迫不得已停止了思考,捂住頭,她在地上翻滾幾圈靜下心想進入假眠的狀態。此時,霍瓊恰恰醒了過來,他不見霍狂刀和霍零二人,抽噎幾聲竟要再次大哭。

霍零瞧了眼還在調息的霍狂刀一眼,忍住疼痛跌跌撞撞的爬了過去,人在無可奈何的時候自然不會去註意什麽形象,霍零狼狽的就像難民。握住了霍瓊的小手,聽見他咯咯的沙啞笑了,霍零才放松下來,集中精神進入假眠。

漸漸的,霍瓊的聲音似乎小了下去,直到消失。

此時,霍狂刀也睜開了眼,露出了抹莫名的淺笑。

作者有話要說: 【捉蟲,2009年7月26日,多謝五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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