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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富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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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泰民安、風調雨順,最近這宮裏,幾乎都能上個《後宮十月無事劄子》了,從元月到如今七月初秋,宮裏是熙和雍穆,雖然這麽多人住在一處,每日裏都免不得發生些人和人的摩擦,但重量級人物之間的關系卻是越來越和諧,經過了好幾年的混亂期,如今的宮裏,仿佛終於是找到了一種新的秩序,大家在這體系中都有自己的位置,都也還算是比較滿意,經過一年的運轉,新秩序行之有效。所謂大亂之後必有大治,後宮裏的氣氛,自然而然,也就要比前幾年更積極了許多。

就比如說太後吧,如今雖然不管事,對前朝也漸漸地沒有那樣用心了,但人們也習慣了她對於後宮事務的積極關心。皇後在操辦宮中關於萬壽節、千秋節乃至各皇子皇女小生日,四時八節各種節慶時,都照例時時派人去詢問清寧宮的意見,據此隨時調整,沒有一點兒脾氣。更時常主動抄寫佛經,奉獻給太後一道供奉佛前,連帶坤寧宮各宮人、宦官,都染上了得閑祈福抄經的習慣,一個個在待人接物上便更加圓融寬和,雖然是天字第三號坤寧宮的差役,卻是半點傲氣都沒有,博得了六局一司乃至諸多宮人的交口稱讚,都道皇後是難得的慈和人。

當然,後宮嬪妃們,也都被皇後的榜樣帶動,在宮中閑居無事時,不是抄經,就是從事佛事活動,再不然就是給邊關的征人做些冬衣,以此表達自己支持的態度,比如鹹陽宮的趙昭容就是抄經模範,曾創下一個月抄寫十五卷經書的記錄,迄今尚且無人超越,也換得了皇後的微笑讚許。——這就是失寵嬪妃們在這個體系裏的位置,能有一件事去做,有一個途徑去討好皇後,她們的心靈也獲得了安慰,紛紛感到幸福感有所提升。

至於新入宮的得寵宮嬪們,則一手承包了如今宮中的勾心鬥角份兒,諸嬪和袁嬪之間本來關系和諧,可惜,袁嬪本來極為受寵,後又乍然跌落,難免心中不平,見諸嬪因美貌上位,而原本和自己無法相比的李婕妤,也得了些體面,更是酸楚得很,自然而然,也有些難掩的妒忌流露在外。而諸嬪和李婕妤,原來都無甚寵愛,又有袁嬪在上頭,彼此間也沒什麽爭鬥,可如今都有了臉面,倒是攀比起來,三人居住在一宮裏,擡頭不見低頭見,時而你和她好,說我的壞話,時而我又和你聯合起來孤立她,彼此間不是爭閑氣,就是比首飾,口角無盡,傳出來大家都當笑話看,也算是平衡了一下對新人那帶著酸澀的排擠之意……反正也都是受過教導的,私下無論怎麽鬧,大面上都出不了格,皇後歷來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有的她們去鬧,年輕人熱鬧熱鬧,也沒什麽不好。至於供給,倒是一律十分公平,讓人挑不出一點錯兒來——別看三人私下鬧得歡,到了外頭又全是好姐妹了,畢竟在各自都有些根基的老人跟前,新人無子,不抱團,倒也覺得有些氣虛。

至於遠在長安宮的靜慈仙師,日常在太後娘娘身邊潛修,時不時把大女兒接去住上一陣,太後得她陪伴,也能聊解寂寞,畢竟如今年老,更愛熱鬧,而不論是皇帝還是孫子女們,過去請安的次數都終究有限。且孩子們畢竟天真爛漫,也不如靜慈仙師聰慧解語。

因寵愛日甚,如今宮中飲宴,眾人已慣了在皇後上首再安排一張座位,給仙師安坐,唯有每年新年大朝、大宴,萬壽節、千秋節等隆重場合,仙師身為修道人不便出面,方由皇後居首……雖然如此終究似乎於禮不合,但人畢竟是習慣的動物,皇後本人沒說什麽,幾次以後,眾人習慣成自然,亦根本不覺得難堪。

至於宮中寵愛最盛,十年來榮寵不衰的徐貴妃,三天一次往坤寧宮的請安,從未斷過,坤寧宮四季應時該送的份額,以及份額以外的特權物事,也未曾虧待過她,兩宮見了面彼此都是笑意盈盈……不過除此以外,卻沒有任何私下的交往。徐貴妃無事常往西苑、南內去,或是侍奉皇帝,或是帶著孩子們踏青,或是操練馬球隊,除了何惠妃、靜慈仙師以外,並不大同宮嬪來往,也完全不參與佛事活動,給清寧宮請安次數,也並不多。雖然宮中皆傳說她是個慈和人,只是人望卻又比不上兢兢業業操持宮務,處處都是賢良淑德的皇後了。

至於皇帝,如今宮瑞安安靜靜,後妃再無嫌隙,皇後上侍奉婆母,下照料子女妃嬪,對自己也是噓寒問暖、呵護有加,三伏送冰、三九問暖,偌大一個宮廷,被她管得有條不紊,四時八節若幹盛事,也是操辦得花團錦簇。不論太後如何揉捏,她都是逆來順受,而妃嬪、子女若有行差踏錯之處,也是照應、教誨周到——所謂賢後,亦不過如此。他幾次公開表彰皇後的辛勞,夫妻之間,舉案齊眉,而同幾個寵妃,或是蜜裏調油、你儂我儂,或是多年默契、溫馨親切,母子之間,數年沒有齟齬,太後退居二線不再過問政事、宮事,關系自然日趨緩和;父子之間,每三日共享一番天倫之樂,眼見兒女們日漸長大,亦是一番享受。朝政中,司禮監漸成氣候,和內閣互相制衡,統帥六部,極大地減輕了他的工作量,身為天子,幾乎可以垂拱而治,把住大弦兒不錯已經盡夠,外有賢臣,內有能宦,這太平天子,真個是垂拱而治,可以說是無一處不順心,享盡了人世間的種種富貴福祿。——皇帝的幸福感也很高。

該主持中樞的主持中樞,該退居二線的退居二線,該安分度日的安分度日,該變著花樣邀寵的就變著花樣邀寵……大家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新的利益鏈條之下,後宮運轉日趨穩定,太後便授意皇後,意在安排些從前沒心力鋪陳的大事了。

“老娘娘有意增開女學堂?”徐循不禁笑道,“如今這女學,難道還嫌不夠嗎?”

“老娘娘意思,覺得如今天下太平,久不聞金戈。皇子皇女,必然是長在深宮婦人之手,即使到了年歲出閣讀書,也難以真正地體會民間疾苦,”靜慈仙師輕輕地呷了一口茶水,“倒不像是文皇帝、昭皇帝乃至當今,都多少經歷過風風雨雨。這是大勢,難以改變扭轉,既然如此,只能從都人、宦官的質素著手,務求讓皇子身邊聚集著才德兼備的宮人,最好還是各有所長,如此一來,皇子才不至於被寵縱壞了。”

這想法當然是好,但徐循聽說了,也不禁有點同情皇後——好容易做上手,把宮務都給理熟了,按徐循想,坤寧宮裏的那幾個親信,模仿她的字跡也到了爐火純青、難辨真假的地步,還沒喘上一口氣呢,太後的新招數就又出來了,還是打著為了下一代的幌子,說得也的確極有道理,只怕皇帝聽了都會點頭。至於點頭完了誰來操辦,那自然是皇後娘娘了。

“這可是大事。”她道,“說來,如今宮中人口逐年增長,宮女已有數千,也不是誰都識字的,不說什麽栽培人才了,只說教會所有人識字,都是浩瀚工程,女學堂哪有這麽多教習?我記得原來宮裏的教習這些年都逐年被抽調走了,不是去了各宮主子身邊,就是機靈懂事,去了幹清宮服侍。”

能當教習的,自然都有一定的學問,各宮日常庶務也需要人才打理,六局一司更是少人管事,比如王振這樣又有心眼又會來事的,更是找到機會就往幹清宮鉆。靜慈仙師點頭道,,“就是因為教習抽調得快,才顯得各宮都少能人,老娘娘不信這數千宮人裏沒有堪用的,如今就是要建立一個制度,將她們中間的能人種子篩選出來多加教習,日後派到各宮聽用。”

“我猜,老娘娘只管出主意,這件事肯定是皇後娘娘主辦了。”徐循問。

靜慈仙師微微一笑,盡顯恬靜,“皇後娘娘精明能幹,才能勝任如此重責。如今我對她也是心服口服——我在她那個位置上的時候,也做不了她三成的事情。”

那是因為,當時的宮裏需要皇後做的事,大概也就是如今的三成……太後這是在稱量皇後的背到底能負擔起多少重擔,一個包袱擱下去,她背住了,那就再多添一個包袱。皇後呢,似乎也是心甘情願,一點都沒有二話地受著她的稱量。就事論事地說,如此表現,也堪稱是孝順典範了。

徐循望著靜慈仙師,心中亦有些感慨:仙師和如今皇後之間的恩怨情結,不是她可以多說什麽的。

她扯開了話題,“今次來見你,倒覺得你的臉色比上回好些了,想是病已經大好?我請你去西苑走走,你總不去,如今病好了,倒可以和阿黃一道出去騎馬。”

“畢竟是修道人,太常出門冶游也不大像話。”靜慈仙師柔柔一笑,“倒是多虧你常帶阿黃出門,她見了我,常念叨你的好,我也不知該如何謝你了。”

“可沒什麽好的,都是該做的,不敢居功。”徐循笑道,“阿黃如今長高得快,才幾個月,又抽條了。倒是點點如今,長高慢了,食量卻不減,幾個月胖了好些,我現在不許她多吃呢。”

兩人說了一番兒女經,倒比剛才更高興了些,靜慈仙師終究是應允了和她一道去西苑走走,徐循方才從她這裏告辭出去,去看望文廟貴妃——如今她是越發弱了,天氣才剛轉冷呢,就又病倒了,終究是隔了輩兒,又是妃嬪,門庭冷落,沒有多少人過去看望,徐循今日多來清寧宮,倒是為了探她的。

和文廟貴妃也說了些雞毛蒜皮的瑣事,徐循出來已經是午飯時分,正好就不去打擾太後用飯,回了永安宮才剛坐下,便有人來傳,“皇爺問娘娘吃過沒有,請娘娘去南內賞桂花。”

“前年種的那幾本丹桂開花了?”徐循先有幾分驚喜,醒起又問,“就請了我,還是也喊了別人?”

“還是同上次一樣,請了諸嬪。”來人自然只能老實回話。

徐循的喜悅頓時就消散了不少,她點點頭,笑了一笑,“知道了,換身衣服就去。”

皇帝來人喊,除非不舒服,不然一般也沒有誰拿喬不去,換衣服就是真的換衣服,來人就在外頭等著,沒什麽好拖延時間的,亦無需徐循出主意,孫嬤嬤帶了人盡職盡責將她裝點一番,出門上了轎,穿過長長的甬道,幾層門扉,便到了亭臺樓閣星羅棋布,仿佛人間仙境般美不勝收的南內。

她畢竟耽擱了一會,諸嬪早已到了,正在下首陪坐皇帝,兩人一道靜聽教坊司的伶人吹笛,她身著棋盤格羅衣,手持紈扇,丹桂香中眉目如畫,徐循望之亦覺動人,可皇帝卻似乎有些無聊,見到徐循來了,倒是精神一振,直起身道,“怎麽耽擱了這麽久?”

“是從清寧宮回來的,探文廟貴妃的病,只好換一身衣服再過來。”徐循在皇帝身邊坐下,和諸嬪互相頷首為禮,“諸妹妹今日真漂亮。”

“姐姐太誇獎了。”諸嬪輕聲細語,卻無別話。——她性子畢竟是木了幾分,此時便不知道吹捧徐循幾句。

徐循亦不在意,她捺著腹中饑餓,聽了一會笛音,見諸嬪含笑為皇帝斟了一杯酒,皇帝亦回了她一笑,終不免暗暗笑嘆一聲,轉過頭去,又默念起了趙嬤嬤‘陽根便是是非根’的總結——如同皇後抄經一般,她念這真言,一日總要念上幾百遍。

不過,皇帝對她也十分照顧,並不曾因為諸嬪而冷落了她,拿著酒喝了一口,見徐循神思不屬,便奇道,“這不是吹的你愛聽的《鷓鴣飛》嗎?怎麽倒是漫不經心的。”

徐循有點不好意思,但仍直說道,“我沒吃午飯就過來的,現在有些餓……”

皇帝被她逗笑了,“你都多大了,怎麽還和點點似的?就不能先吃過飯再來嗎?”

“不是怕你等久了嗎……”徐循低聲嘀咕。

皇帝聽了,不免撫撫她的秀發,沖她微微一笑,多少深情厚意,盡在其中。“想吃什麽?過了午飯時點,隨便墊巴兩口吧,免得到了晚上又吃不下。”

他們在丹桂樹下鋪了錦墊,隨意坐臥其中,自然瀟灑,不過這並不適合進餐,身旁的隨從宮女人數亦不大多,一時點心來了,皇帝便令諸嬪,“你也到廊下去,伺候你姐姐用飯吧。”

此時笛音已住,諸嬪正翻看曲譜,揀選下一首曲子,聽了皇帝說法,不禁微微一怔,她還未開口,徐循已道,“算了,讓她陪你吧,我自己吃一口也就過來,哪要那麽多人伺候?”

諸嬪本待起身,聽說了便又坐了回去,皇帝看了她一眼,沒有多說什麽,徐循吃過飯來,他又召了幾名宦官在下首跪坐著,令他們作詩來看——如今內書堂裏,頗有些風雅的宦者,也能做得幾首詩詞,只是不曾流落在外。

皇帝拿著稿子,邊看邊笑,又令一邊伺候的馬十,“明日召翰林飲宴於此,也以丹桂為題,或是為賦,或是作詩,都獻上來我瞧瞧,和內臣們的比較一番。”

又和徐循道,“娘昨日和我說,欲再興女學,教曉都人文理,數年以後,沒準還能多些女學士,到時候,內廷文氣,指不定真能和翰林院分庭抗禮。”

雖然是用說笑話的口吻,但畢竟是透露了對內外皆能文的期許。徐循笑道,“被翰林們聽見,仔細他們氣得偷偷寫詩罵你。”

皇帝不免哈哈大笑,有些得意道,“若論優容儒臣,我可勝過祖父多了,他們在我手上,日子還比從前好過。”

一邊金英也幫腔,“爺爺說得對,眼看這翰林們秋日得賜宴、觀禦樹、制新詩詞,又是一番文氣薈萃的風雅盛事。自高祖立朝以來,風風雨雨五十餘年,如今方是有了天下升平的氣象。”

接著諸位宦官自然有許多阿諛之詞奉上,又做得了不少詩詞,更有教坊司笛簫琴箏相伴,這個下午過得無比雅致。回宮路上,皇帝召徐循相伴時,又和她計劃,“明日若天氣好,可以去西苑看打馬球,正好把幾個孩子帶去,大家秋游一番。”

徐循除了說好,還有什麽別的話?她笑道,“今年回想起來,好像就光是玩了,春天賞百花、打秋千,春游,夏日又劃船又釣魚,如今秋日該賞桂花、菊花,打馬球了,天氣冷了,再去堆個雪人兒,那今年便算是玩得痛快了。”

皇帝笑道,“太平盛世,不玩做什麽?沒聽人家王安石公都說,願為長安輕薄兒,生當開元天寶時麽?”

頓了頓,又嘆息,“只可惜,陪著一起玩的人,卻難找。我看諸嬪當日過選秀,肯定是因為長得特別美……不然,就她那個性子,怎可能留到最後。”

皇帝雖然厚道多情,但卻的確算是個精細人,徐循從他下午看諸嬪那一眼,便知道他有些不滿,她倒為諸嬪說了兩句話,“都是妃嬪,雖說我比她位分高些,但也不至於有主仆之分。她又沒學過伺候人……性子又老實,不知所措也是自然的事。”

“就是因為不懂得個眉高眼低的,才嫌棄她。”皇帝嘆了口氣,“笨得可以,這樣的人,和她多說幾句話都覺得無聊起來。”

徐循聽他這麽說,倒是想起袁嬪來,“你這一陣子少喚袁嬪了,要說機靈,她是比諸嬪機靈幾分,又會唱歌,今日我還以為你會喚她的。”

皇帝瞅了徐循一眼,頓了頓方才道,“嗯,是有幾個月沒喚她相伴了……”

徐循畢竟是女人,也有點很基本的好奇心,“是哦,這是怎麽回事呢?難道她惹惱你了?”

“其實說來還是因為你。”皇帝掃了徐循一眼,擰了擰她的鼻尖,“不過,難道我寵她你就不吃醋?沒見你這樣大度的,我在你身邊,你還主動提別人,有意思。”

自從元宵和好,兩人的關系畢竟是有了更進一步的感覺,許多以前不會說的話,現在也能隨意出口,兩人相伴已有十年以上,關系的遞進也相當緩和,並不是突飛猛進,只是皇帝如今在徐循身邊,要自然了許多,而徐循心中那說不清道不明的郁郁倔強之氣,似乎也隨著元宵相會的那一眼,被擊退、深藏了起來。不論是故意又或是出自自然,在皇帝身邊,她想得沒有以前那麽多了。

“那你到底是要我妒忌還是不妒忌?”她反問道,“難道要我每日裏打殺你那些寵姬,只許你陪我一人,你才高興?”

皇帝失笑道,“你就不能拿捏點分寸嗎?稍微妒忌妒忌,增添點趣味麽。”

徐循橫了他一眼,“你覺得我這麽會演?”

兩人說笑幾句,亦不提此事:不妒那是美德,開幾句玩笑還可以,皇帝絕不會真的希望自己的妃嬪懷有妒嫉之意。

“說來還是殉葬的事。”他便給徐循解釋了幾句,“反正……我依你的話,四處問了問人,袁嬪的答案,令我不十分滿意。”

兩人吵翻,是因為殉葬,和好以後,誰也沒有主動提起,徐循不知皇帝的心思,於她自己,她自問自己心意未改,若皇帝也沒有改變,再提就等於再吵。今日聽皇帝主動說起,心頭不免一跳。

再吵架,那也有點太傷筋動骨了,但對袁嬪的失寵,她是持同情態度的。她因為所有其餘原因失寵,那都和她徐循無關,但一個人在殉葬這樣的問題之前,舉止失措是理所應當之事……

“那……”她一邊尋思一邊問道,“大哥你現在,是有意廢除殉葬制度了嗎?”

皇帝雖沒有說話,徐循卻從他的臉上尋到了答案。

她的心迅速地直往下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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