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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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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第二天早晨八點,小朱準時打來電話聯系梁杉柏與祝映臺。在梁祝兩人在家休息的時候,小朱代替他們守了陸隱一夜,根據他的描述,這一晚上陸隱得到了很好的休息,現在的身體狀況已經好了很多。

「小朱你自己怎樣?」

話筒裏傳來的聲音相當疲憊:「其實不太好,纏著陸隱的東西很怪,攻擊我術場的方式也很刁鉆,我現在收回昨天的話,我估計只能守他三、四天。」小朱說著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對不起,我實在撐不住了,必須先回觀裏休養一下,晚上才有力氣再守著他。」

「那你趕緊回去吧,自己多加小心。」梁杉柏掛斷電話的時候,祝映臺剛好收拾完出來。

「怎樣?」

「陸隱沒事,小朱累慘了。」

祝映臺想了想:「還是先去看看陸隱吧。」

「好。」

兩人驅車前往陸隱的住家。雖然大明星陸隱擁有多處房產而且檔次都很高,但是此刻陸隱卻是住在自己的家中。

梁杉柏打電話獲知地址後,花了一段時間尋到了B市郊外的這個老式社區。這一帶其實已經很靠近鄉下,遠遠望過去,還能看到鐵路軌道和種植著作物的農田,想不到上官家出來的陸隱二十年來居然住在這種地方。

出來開門的就是陸隱本人,果然如小朱描述的那樣,他的氣色看起來比昨天好了許多。因為見識過梁祝兩人的本事,陸隱這回完全沒有戒心地熱情將兩人讓進屋內,並且親自張羅著倒茶。

梁杉柏和祝映臺坐在沙發上環視屋內。這套老房子是比較早期的二室一廳,廳室不大,但收拾得很幹凈,家俱都已經上了年紀,想必是從很早以前就開始使用的。祝映臺和梁杉柏看了一圈發現在房門開著的那間屋子朝南的位置上擺放著一張供桌,桌上供著新鮮的水果,插著剛剛換上的清香,那上面還有一張黑白的照片。

「喝點茶,這是我父親老家帶來的。」陸隱走出來,將兩杯綠茶放到桌上,隨後意識到什麽,「哦,那是我母親的遺照,她離開上官家後嫁給了我父親,但不到五年就過世了。」

梁杉柏和祝映臺雖然知道陸隱是上官家的子孫,但卻一直不知道他的上一輩哪一方是上官家的人,現在方才知道是母親那一方。

本來疑惑的陸隱出事,家長為何沒有出面的事情也有了解答,他的母親早就不在了!可是這樣一來,大概也就沒人能夠解釋孔雀明王像的事情,祝映臺總覺得陸隱佩戴孔雀明王像做護身符這件事有點隱情。

大門發出聲響,梁祝兩人回過頭去,見到一個中年男子提著菜籃走進來。

「爸,你回來了。」陸隱伸手接過菜籃,幫著拎到廚房裏。這個時候他就完全是個孝順兒子的樣子,打扮得居家,氣質也沒有做明星時候的鋒芒畢露。

「欸,今天菜市場有很新鮮的蝦,小隱不是愛吃嗎,爸爸晚上給你做。」男子註意到坐在沙發上的梁祝兩人,「這兩位是?」

「是我朋友,他們跟昨天的朱道長一樣,都是來幫我的,這位是梁杉柏,這位是祝映臺。」陸隱似乎完全沒有避諱自己出事這件事,看來他們父子間的關系很好、很親,並且知無不談。

「陸伯父好。」

「陸先生好。」梁杉柏和祝映臺趕緊打招呼。,

「好好,謝謝你們幫我兒子。」陸爸爸連聲道著謝,「小隱,家裏帶的雲霧茶……」

「早泡上啦!」陸隱在廚房裏回道,「爸,你還買了紅薯啊,我先燉上啦!」

「你弄吧。」陸爸爸脫下外套,想起來又問,「冷不冷,怎麽不開暖氣啊?」也不管梁祝兩人推辭,趕緊取了遙控器來將暖氣打開。隨後坐下身,看看梁祝兩人,最後目光落到梁杉柏身上:「小梁先生似乎是道門中人,這位小祝先生就看不出來。」

梁杉柏吃了一驚:「伯父也是行內人?」隨即方才想起既然是上官家女兒挑中的夫婿,恐怕還是行家裏手,但陸爸爸卻跟著否認了這一點。

「我算不上行內人,只是從小翎那裏學過點皮毛罷了,哦,小翎就是我妻子,小隱的母親。」

「這次的事情,陸先生也都知道得很清楚嗎?」祝映臺問。

陸爸爸低頭想了一下,再擡起頭來的時候臉上就有了淡淡的憂傷:「小隱可能會出事這件事,在小翎還在世的時候她就曾經說過,雖然沒有辦法確認明確的時間,但她說小隱命中必有一劫,有朝一日,孔雀明王像壞了的話,就是劫數到了。」

梁杉柏與祝映臺對望一眼,梁杉柏清了清嗓子:「陸伯父您放心,我們會努力幫助陸先生的。」

陸爸爸點點頭:「小翎也說過,小隱雖然會有這一個大劫數,但如果機緣巧合,找到合適的人幫他的話還是能度過去的,而且,從此以後,他就會平平安安了。」

「陸先生,容我問一下,」祝映臺看了一眼在廚房中忙活的陸隱,輕聲道,「請問您知道孔雀明王像的事嗎?」

「你是指上官家的守護法尊明明是金剛夜叉明王,為何小隱的護身符卻是孔雀明王像的事情嗎?」

祝映臺吃了一驚,本以為不會有解答的問題想不到這麽快就有了回應,而且看起來陸爸爸並不避諱談這件事。

「那件護身符是小翎特意為小隱請來的,她原本是上官家的人,你們也知道。」陸爸爸不自覺地望了一眼房中亡妻的照片,目光溫柔而深邃,那一刻祝映臺想,他一定很愛上官翎,否則也不會這麽多年來都守著不是自己親生的兒子過日子,也不會這麽多年來還能保有這種眷戀的眼光。

不管過去在上官家發生了什麽,陸隱現在的家庭很幸福,就沖著這一點,他覺得自己也應該再努力一點,幫助陸隱把這關度過去。

「孔雀明王是所有明王像中唯一展露慈悲相的一尊明王,據說它具有攝取、折服二德,能息災、延壽、保平安,小翎說她是特地選用孔雀明王來代替她守護小隱成長。」

原來如此,與金剛夜叉明王的降魔概念不同,孔雀明王的慈悲相中有一種母愛溫柔的展示,這也證明了上官翎從很早以前就料到了陸隱命中會有這樣一趟劫數。只是不知道擅長捉妖除魔的上官家的女兒怎麽會修習蔔筮之道,畢竟無論顯宗還是密宗,都修佛理,而佛教是不推崇甚至嚴格反對蔔筮的。

突然,一陣悠揚的旋律在屋裏響了起來,陸隱邊在圍裙上擦著手邊沖出來接電話。他拿起話筒說了幾句,初始還皺著眉頭,過一陣心情卻似乎變得愉悅起來,掛斷電話後,他眉飛色舞地對梁祝兩人說:「有消息了!」

「什麽消息?」

「出借那幅畫的人終於答應見我們一面了!」

+++++

車子往B市一處有名的高檔住宅區開去,在這種寸土寸金的大城市裏,能住得起別墅還帶花園,便充分說明了對方身家的雄厚。

一路上陸隱的心情都顯得很好,一來是因為昨晚休息得好,另一個原因多半是因為即將再次看到那幅古畫。

「其實我一共只見過那幅畫三次。」他後來親口承認,「作了那個夢以後我也曾想過是不是那幅畫的關系,所以拜托助理去打聽過,結果因為劇組已經解散了,要找到當時借畫的人意外地費功夫,好不容易找到了,不知道為什麽當初答應借畫的收藏家這次卻不肯再出借畫作,一直到今天他才同意跟我們再見一面。」

車子穿出鬧市區,拐上了一條上坡路。不過是一個拐彎的距離,這裏的氛圍就與剛才的喧鬧截然不同。馬路是雙車道,顯然這裏進出的車子並不會很多。道路兩旁都種植著法國梧桐,因為是冬天的緣故,樹葉雕落了不少,鋪得地上一片枯黃,看起來頗有些蕭索。

「我……」陸隱猶豫著,「其實我想問一下。」

「請說。」

「我會作那種夢雖然可能和那幅畫有關,但跟那個人的關系應該不大吧?」

梁杉柏從後視鏡裏看了陸隱一眼:「你不是說那個人把你當成了「昭」,所以才來找你嗎?」

陸隱有些不快的樣子:「就算是那樣,我覺得他也沒想害我。」

「陸先生,你別忘了,今天之前,你差點就要沒命,現在也只是暫時安全罷了。」

陸隱被梁杉柏說得略有些沮喪,但很快振作起來:「一切都是那個黑洞搞出來的,他只是認錯了人而已,而且最後也是他救了我不是嗎?如果真的想害我,他又怎麽會救我呢?」

「陸先生不如坦率點說出你的意思?」祝映臺直截了當道。

「我……」陸隱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過了好一會才說,「我就想……那個,你們看過《畫中仙》那部片子嗎?就是以前王祖賢主演的,女鬼本身並不想害人,只是因為受制於鬼王才會被迫勾引書生到危險的地方,我猜他可能也是一樣的。」

「所以?」

「如果你們等會真的看到他,能不能不要……不要傷害他?」

駕駛座上的梁杉柏嘆了口氣,踩下了剎車。

車子在一扇大大的雕花鐵門前停下來,梁杉柏與門衛短暫溝通後,他們被放了進去。這個社區裏的別墅都是歐式風格,幢幢外表豪華的建築錯落有致地分布在半山至山頂的範圍內,梁杉柏駕車找了一下,很快到了13號別墅的門口。車子停下來的時候,祝映臺從視窗望出去,剛好看到別墅正門的石柱子上釘著的一塊名牌,黃銅材質,上面刻著兩個小字:杜宅。一瞬間,祝映臺有種奇怪的預感。

應該不會那麽巧吧,他想,但事實證明,有的時候,世界就是那麽小的。

當看到從樓梯上走下來的屋主杜先生時,祝映臺真的很有些頭疼的感覺,面前這個穿著珠光寶氣,但形容卻顯得怯懦、猥瑣的中年男子不是別人,正是之前委托他尋找蘇月容的富商杜家豪。

「杜先生您好,我們是張峰的朋友,來之前跟您聯系過,我是陸隱,這兩位是……」

「祝先生!?」杜家豪一下子拔高了音量喊出來,他臉色蒼白,手握著樓梯扶手一副在猶豫是不是應該就此逃上樓去,不再與這幾位客人相見的樣子。

「你們認識?」陸隱很吃驚。

「這是誰?」梁杉柏問。

「富商尋找情婦案的委托人。」祝映臺壓低聲音回答。

「是朋友。」這次換梁杉柏糾正祝映臺,並且這家夥立刻擺出了一副久仰大名的熱情姿態,大步上前沖著杜家豪伸出手,「杜先生您好,我是梁祝靈異偵探事務所的梁杉柏,是映臺的合夥人和家人。」

杜家豪下委托的時候,梁杉柏正好回了師門,所以兩人從未打過照面。

見杜家豪似乎還在猶豫要不要逃回樓上,梁杉柏幹脆俐落地抓住他的手用力搖了搖,隨後用拽的將人從樓梯上一路拽下來,按坐到沙發上。

「映臺來坐,陸先生也坐。」梁杉柏招呼著,簡直像是這棟豪宅的主人,「有茶嗎?」

「……啊……有、有的。」杜家豪立刻站起身來,他的眼神飄忽不定,左張右望地好像緊張無比。片刻後,他找到目標,走到外面去,對著一個老年婦女連說帶比劃:「吳媽,三杯茶!」聲音很大。

「那個吳媽的耳朵好像不好。」梁杉柏接過吳媽無聲遞來的茶杯後,輕聲對祝映臺道。

很奇怪不是嗎?這麽大一棟別墅,杜家豪居然只用了一個耳聾口啞的老女傭。

杜家豪再次坐回沙發,臉上的表情依舊不見松弛。祝映臺坐在他側手。便在一旁上下打量他。上一次見面的時候,這個人就已經顯得老弱,此時隔了兩周來看,似乎又更蒼老和憔悴,明明記得也才四十多歲,此刻佝僂著背,簡直就像個小老頭一樣。祝映臺很疑惑,這樣毫無霸氣,看起來軟弱無能的人真的能在商場中打拼下這樣大的一份家產?

「杜先生,我們的來意相信您已經聽說過了。」接過茶水,陸隱在縷縷茶香中開口道。 「嗯。」杜家豪輕聲回答,縮起身體像是要將自己藏到單人沙發中去一樣。

「那麽我就單刀直入地說了,不知杜先生能不能再將那幅畫借給我們一次?不用很久,一周,不,三、四天就好,我們也只是看看,絕對不會做破壞畫的事。」陸隱急切地說著,見杜家豪不回答,又再補充,「當然,如果需要花錢租賃的話,杜先生也可以開個價。」

「唔……」杜家豪的回答就只有一個字。

「杜先生!」陸隱顯然有些急了,「您就開個價吧!如果您有別的條件也都可以談的,我們只是想要再借那幅畫來看一下罷了,真的沒有別的用意!」

「唔……為什麽呢?」杜家豪慢吞吞地說著,他好像很習慣用「唔」這個字眼來做一句話的開頭,就像是要依靠這一點時間來為自己爭取一點贏面,制造一點安全感。

「為什麽一定要借那幅畫呢?別的畫不行嗎?」

「不行!」陸隱瞬間提高了音量,看到杜家豪好像受驚一般地瑟縮了一下,方才壓下聲音,「對不起杜先生,我唐突了。不怕您笑話,真的是非這幅畫不可,因為這幅畫……這幅畫……」他有些拿捏不定該不該就此抖露事情真相,遂求助般地看向梁杉柏和祝映臺。

「杜先生,請問您最近有沒有作過什麽怪夢?」梁杉柏清了清嗓子問。

「怪夢?」杜家豪像是又嚇了一跳,「什麽樣的?」

「夢見桃林、黑洞還有古人之類。」他補充道,「畫上的古人。」

「不可能!」陸隱像要跳起來,「他才不會入杜先生的夢!」

「入……夢……」杜家豪吃力地重覆著這兩個字,「那……那幅畫果然是有問題嗎?」

祝映臺與梁杉柏對望一眼,梁杉柏開口道:「杜先生,您也發現那幅畫有問題是嗎?您是不是也作過那種怪夢?不瞞您說,那幅畫上面,有不幹凈的東西。」

「赫?」

祝映臺眼明手快地按住陸隱,以免他在這個節骨眼上跳出來替畫中人辯解。陸隱果然面上表情忿忿,但到底還識時務,乖乖地閉上了嘴。

「那幅畫真的……真的有問題嗎?」

「是啊,我們來找您就是因為陸先生他在工作中觸碰過那幅畫之後就被纏上了的緣故。本來怕您擔心,不想對您實說的,我們其實是想借畫去做一下「潔凈」的工作。」

「這樣也是為您好。」祝映臺也難得和顏悅色,實在是杜家豪太容易受驚了,「古物上面常容易附著精怪妖魅,越是年深日久的東西,越容易出問題,尤其杜先生的藏畫那麽珍貴,我想您也不想花大價錢好不容易收到的藏品反而變成禍害吧?」

杜家豪的額頭慢慢地滋出一點汗來,他從口袋裏掏出塊方格手帕擦了擦額頭:「其實我……我沒有作過那種夢。」

「我就說嘛!」陸隱得意地插嘴。

「但是那幅畫好像是……是有問題。」杜家豪輕聲道,「我有幾次偶然看到那幅畫上的人在……在動……還……還經常聽到奇怪的聲音,有一次,我好像還看到那畫裏的人對著我……笑……」他艱難地說著,一副受驚不淺的樣子。

祝映臺皺了皺眉頭,照杜家豪所言,這幅畫中的精魅恐怕不止陸隱的心上人一個。

「那就對了。」梁杉柏擊掌道,「那幅畫上面的邪祟可不止一、二,畫上人物將近百名,再這樣留在您身邊可是很危險的!」

「是……是的,我知道!」杜家豪害怕地道,「其實我也很怕那幅畫,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交給我們就好了。」梁杉柏拍胸脯保證,「我保證,只要經過我和映臺的處理,到時候還給您的一定是幅幹幹凈凈價值連城的好畫,保管您收藏著從此大吉大利,做生意順風順水,財源廣進,而且您是老主顧了嘛,幫您驅妖除魔我們只收取少許費用即可,一次性支付還有超值服務贈送哦!」

「要……要多少錢?」杜家豪似乎被梁杉柏說動,話才說出口,卻又馬上咽了回去,「不……不行,還是不行……你們還是請回吧。」

「為什麽!」陸隱忍耐不下去了,杜家豪的婆婆媽媽快要把他逼瘋了。「又不是不還給你了,只不過是借去個三、四天,到時候還給你的還是幅沒問題的畫,這樣你也不用怕了啊!」

杜家豪被陸隱的氣勢嚇得更加往後縮了幾寸,他囁嚅著:「我……我當然也想借給你們處理的,可是那幅畫不是我的啊!」

祝映臺吃了一驚:「畫不是杜先生的?」

杜家豪可憐兮兮地點點頭:「嗯,我也只是替人保管而已,沒有處置權的。」

「對方是誰?現在能聯系到他嗎?馬上打給他,我來跟他談!」陸隱幾乎快把手指戳到杜家豪的鼻梁上去了。

杜家豪看了一眼祝映臺,有些怯怯地道:「聯系不到了。」

「怎麽可能聯系不到?既然是讓你暫代保管,總是會來取的,你們不會連聯系方式都沒留吧?還是說杜先生只是隨便找的推托之詞?」

「祝先生知道的。」

「我?」祝映臺楞了楞,迅速回想了一下,心中有個不確定的念頭在成形,該不會……

「難道那幅畫是……蘇月容的?」他試探著問。

杜家豪立刻拼命點頭:「對對,那幅畫就是月容交給我保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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