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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子觀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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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送暖,長樂宮的海棠花零零散散地開了幾朵。

褪去了厚厚的冬衣,整個人都變得輕快許多,再不是雪覆路難行的季節了。

前幾日白家上了折子,說是全府上下思念皇後娘娘,希望皇帝恩準皇後省親,以解親人思念之情。齊煬為了顯示皇恩的浩蕩,準了白家的祈求。

白玉書命寫意收拾了東西,一早出發。

齊煬親自將她送到城門外,上馬車前低聲囑咐道:“白家的人個頂個的聰明,你小心些,最好少說話。還有,早日回來。”

白玉書點了點頭,在寫意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整整小半日才到白府,白玉書下車時,被眼前龐大規模的府邸小小驚艷了一下。

還沒出了天子腳下呢,就這樣膽子大。

門前一眾人等候多時,白玉書一眼看見了楊氏,他旁邊那個帶著歲月痕跡卻仍舊意氣風發的人,一定就是將軍白青元了。

“皇後娘娘。”

“父親,母親。”

幾人一路進到大堂之中,楊氏很有眼色地屏退了旁人,自己也沒留下,屋內僅剩下白玉書和白青元二人。

白玉書不敢先開口,就只靜靜坐著等白青元挑話頭。

白青元卻像是在想什麽重要的東西,眼睛看著一處,久不言語。

“父親!”白玉書叫道。

白青元這才將目光放在她身上,開口道:“書兒的意思是要你親爹的命啊。”

白玉書假意嘆息道:“父親真的沒有這個意思麽。”

白青元道:“老夫對先皇忠心耿耿,一世英名,如今到了這個年紀,實在不想生什麽事端。”

白玉書看了看白青元的臉色,一咬牙跪在了地上,說道:“父親自是忠心一片,就是不知道人家怎麽想。”

“書兒這是何意。”

白玉書緩緩道:“父親雖一生效忠先皇,可齊煬畢竟是當朝的皇帝,父親真的就相信依他的性子,會待白家一如既往的好麽。女兒侍奉齊煬多年,卻一無所出,父親不想想其中緣由麽。”

看白府這陳設物件,樣樣堪比皇宮,她就不信這白青元甘願一輩子聽齊煬的指派。

“這……”

“女兒並非要叫父親謀反,只是若真等到白家羽翼被削的那一天,一切都晚了。更何況事成之後,父親效忠的是齊煬的兒子,您仍舊是齊家的忠臣!”白玉書擲地有聲。

白青元看著自己的女兒,他何嘗不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的理兒,只是此事從白玉書口中說出,實在令人驚訝。

“你,當真舍得了齊煬?”他問道。

白玉書篤定道:“是齊煬遲早有一天會舍棄白家,我不過是想早做準備。”

白青元瞇了眼睛:“他做皇帝不過三年有餘,眼下還不敢輕舉妄動,你且慢慢準備著,咱們不急。”

“是。”

不急就怪了,以後哪有這天時地利人和呢。撇去襄王的勢力不說,白家往後的氣焰也是與日俱減。原書裏的白氏是在齊煬成為皇帝的第六年冬天被廢的,那時白家已經形存神滅。最好的機會就在這兩年才是。

再不能拖。

白玉書在府中住了一日便返回了宮中。在大局未定之前,她不能與白家人太過親近,在面上,她應該站在齊煬這一邊才是。

“白玉書!”

她猛地回過神來,擡頭,齊煬正以一種審視的目光看著她。

她給自己早已空蕩蕩的碗裏添了點湯:“怎麽著呢,吃個飯也要說我。”

“專心用膳。”齊煬說道。

白玉書笑了笑,喝著自己碗裏的湯。她斜眼偷偷看著那個默默給自己添菜的男人,他很好看,很安靜,不開口說話的時候,像是一幅畫。如果他不是生在帝王家,一定是個有錢人家的公子,飽讀詩書,半生的光陰都活在詩卷裏的那種。

齊煬察覺到了她的目光,他放下筷子,問道:“怎麽了?”

“沒什麽!”白玉書將碗裏的湯一飲而盡。

齊煬卻是看著她,道:“我卻有話要問你。”

白玉放了手裏的東西,豎起耳朵:“你問,我聽著呢。”

齊煬看了看一邊的寫意,寫意得了他的意思,麻溜的離開了。他低聲道:“你說你是下凡的神仙,那麽我問你,你到白氏的身上是個什麽意圖?”

白玉書看著齊煬波瀾不驚的臉,心道,能有什麽意圖呢,七仙女下凡是看上董永了,她總不能說,她是看上沈竹煙了吧。

“我……”

白玉書一時語塞,“我”了半天,索性自暴自棄了:“我說的話我自己都不信的,您當真想聽?”

齊煬冷聲道:“就如此,不能坦誠相見麽。”

白玉書欲哭無淚,心道這要是真坦誠相見了,說她是來讓沈竹煙當太後的,他是會先殺了沈竹煙還是殺了她。唉,去他媽的坦誠相見吧,你自己肚子裏都不知道憋著多少壞水呢。

齊煬還想說話,白玉書卻是先發制人了,一下撞進他的懷裏,哽咽道:“我一睜眼就是白氏了,我若真是存著私心,也不會到這麽個不受寵的皇後身上。你只記著我現在是白氏,是你的皇後,不好麽?”

齊煬被這一下撞了個措手不及,他看著懷裏的人,神情有些覆雜。他還有許多話想要問,只是她這樣裝瘋賣傻,他還能問什麽呢。

白玉書仍是在死皮賴臉地躺在齊煬懷裏,都說撒嬌女人最好命,她思忖著要不要再撒個嬌什麽的,不過要是真這麽幹了,齊煬肯定又得跟看傻子似的看她,誒,皇後不好當。

此後一連幾日,齊煬都未曾來過長樂宮。

寫意派人留意著,發現齊煬竟也是未去過其他嬪妃處,正高興著,白玉書一盆冷水就給她潑下來了。

“你就知道光明殿沒藏著什麽人?”她問。

寫意楞了片刻,打算親自去光明殿走一遭。

白玉書忙叫住了她:“你可拉倒吧,他要是真的藏了什麽翠翠環環的,你能拿他怎麽辦?”

寫意紅著眼睛憤憤道:“奴婢,奴婢打斷她們的腿,讓她們再去勾引皇上!”

白玉書笑了:“後宮這麽多人,千方百計都想往齊煬身上湊,你還能一個個打不成。”

寫意被被她說的沒了話。

白玉書又勸道:“其實這後宮,向來都是女人的天下,打是打不完的。你整日裏琢磨這些有的沒的,不如好好過自己的。”

言下之意,就是叫她在長樂宮該吃吃該睡睡,天沒變之前長樂宮穩當的很。

寫意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奴婢這就命司衣坊去給娘娘添置些衣裳首飾,娘娘打扮好了,一準比她們那些狐媚子好看。”

言罷高高興興的去了。

白玉書一巴掌拍在腦門上,心中一下堵了起來。多久了這是,沈竹煙都跟著她到中央臺了,怎麽這寫意還在地方臺?

不過寫意到是提醒她了,齊煬這天天留在光明殿,還怎麽造人?沈竹煙就是再有女主光環也不能憑空變出個皇子來呀,真真是急死個人。

她這正愁眉不展,那邊晉王又進宮了。

白玉書大大方方的把他約在望月亭見面,兩人吹著風在亭子裏閑話了一個下午。

她把齊煬夜夜留宿光明殿的事說與了晉王,晉王卻不是十分在意。

白玉書伸手掐了他一把:“你別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沈竹煙要是生不出皇子,我看你們還有什麽幌子。”

晉王卻不以為然道:“皇兄不喜歡沈氏,這種事又哪裏能強求的了。”

白玉書“呵呵”一笑,難不成還非得找個情投意合的?這漂亮女人之於男人,不就是吹了燈的事麽,有什麽不喜歡的。

晉王見她神色漸有嫌惡之意,只道府中有事,一刻不停地走了。

白玉書轉頭去了太醫院,找人要了副生子的方子。想了想又去了寶華殿請了尊送子觀音,病急亂投醫,她看著桌子上的東西,盤算著什麽時候給沈竹煙送過去。

寫意只當她開了竅,趁著白玉書睡覺的時候,高高興興地把送子觀音放到了殿裏最顯眼的地方。

於是,當齊煬進來的時候,一眼便看見了那尊送子觀音,以及跪在地上碎碎念的寫意。

“菩薩再上,皇後娘娘親自去請您來,請您大發慈悲,賜長樂宮一個白白胖胖的小皇子吧,信女願折去十年壽命。”她求得誠心,楞是沒發現齊煬在後面站著。

“你說這送子觀音是誰請的?”

“!”

齊煬這一開口把寫意嚇了一跳,她趴在地上不敢動彈。

“你就說是誰請的。”

寫意哆嗦道:“回……回皇上的話,是,是皇後娘娘。”

齊煬定睛去看那尊送子觀音,一雙眸子比風中搖曳的燈火還要晦暗不明,他站在殿內沈默了許久,轉身出了長樂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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