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邱下意識看了下表, 京都時間十點五十五分。

他們十點後才到的現場，加上勘察和詢問的時間，磨磨蹭蹭也差不多這個點了, 沒想到梁霄能這麽快從清遠市到川省，想必又是使用了神秘側的能力。

見到救星來了, 除了有些想開溜的阿美, 其他人都松了一口氣。

梁霄的速度很快, 他僅僅擡起頭看了一眼旁邊正準備見機往桃花樹裏縮的阿美，這個令異查組一籌莫展的A級詭異便軟軟地趴在了地上, 若不是胸口還有微弱的起伏, 俞邱差點以為這詭異就這麽給滅殺了。

乖乖見梁霄的動作，下意識就放開手中的女人想往他身上撲，卻被他身手敏捷地躲開了。

梁霄看了看一股惡臭的水塘, 皺了皺眉，抽空道：“俞邱你負責下池水把他們幾個撈上來吧。”

乖乖毛茸茸的尾巴不知何時從蓬蓬裙後面探了出來, 搖搖晃晃地擺動著。

她“喵”了一聲鍥而不舍地朝梁霄撲去，被梁霄又一個側身閃開。

俞邱運用自己切割的異能，將水下的枯藤全都切開, 自己下去把已經不省人事的解飛白撈了出來, 剩下兩個同事都還有力氣往上游, 便讓他們自力更生。

Z25不認識這些人，便也不再關註梁霄的情況，而是不顧形象地趴在池塘邊接應自己喝了一肚子汙水的同伴們。

俞邱倒是緩了口氣就看著梁霄和乖乖玩起“你追, 我逃”的無休止小游戲, 心中的問號緩緩升起。

他也去找梁霄幾次了，經常能碰到去梁霄書店裏玩的小朋友，梁霄也毫不避諱地摸摸頭舉高高, 和孩子們打成一片，很少能見他對孩子這麽疏離的舉動。

哪怕乖乖不是個孩子，但不管是外形和性格，看起來跟孩子都沒什麽區別。

“你別折騰了。”最終還是梁霄叫停，他一只手輕輕地點在了乖乖額頭，兩人保持了一個手臂的距離。

乖乖下意識用頭去蹭他的手，嘟囔道：“是梁霄哥哥的味道……又不全是梁霄哥哥的味道。”

梁霄有些無奈地看著她，疏離的感覺默默地橫亙在他們之間，哪怕是外人也能顯而易見地看出他們的不自在。

“任務做完就回去休息吧。”

乖乖：“我不，我要去你那玩，難得安楠不在。”

“乖乖！”梁霄變了臉色，眼中第一次有了非人的冰冷，“當年的事情我還沒查清，我不確定我能控制住自己。”

小貓咪能有什麽壞心眼呢？乖乖的心裏覺得自己清清白白，但看著梁霄警告的神色，還是委委屈屈地什麽都沒說。

看著MIA內部氣氛劍拔弩張起來，俞邱覺得自己有義務為了世界和平說些什麽，但看了看自己一身的汙水，和面前兩人幹凈精致的衣服，一時間覺得畫風有些格格不入張了半天嘴也不知能說些什麽。

最後還是小貓咪委委屈屈地收起自己的爪子，耷拉著耳朵轉身出去了，臨走前還惡狠狠地瞪了俞邱和Z字三人組，想必是在心中狠狠地記了他們一筆。

梁霄朝眾人點點頭，從口袋中取出一個像是名片夾一樣的東西，用帶著手套的手嫌棄地勾起阿美的一根指頭摁在了上面，只見白光一閃，地上偌大的人影就消失在了他們面前。

“儲物袋？”喜歡看仙俠小說的Z25脫口而出，她兩只手搭在哥哥的肩上，不顧兄長身上的臟汙探著頭看著梁霄的動作。

“不算是，但這個泉我們就先收走了。”梁霄朝他們點點頭，覺得這次算不上的配合的合作到此為止。

“泉水？”俞邱有些疑惑地轉過頭，才發現剛剛還冒著黑氣的池塘消失了，只留下一片散發著惡臭的汙泥和一地枯萎的桃花樹。

梁霄點點頭，沒有解釋太多。

裕華市的Z字小隊，既沒有見過來自總部的俞邱，也沒有見過MIA的成員，只能幹瞪眼看他們聊天，心中的疑惑逐漸發酵開去，最終化作三人默契的對視。

“你……你們組織內部也有摩擦？”俞邱有些試探性地問道，“不想說也沒關系，只是沒想到給你添麻煩了。”

“不算是摩擦。”梁霄淡淡地說，“是我個人情緒問題，乖乖誕生的年份不久，性子也比較執拗，希望你們不要跟她計較就好。”

見梁霄擺明了不想說，俞邱也不再追問，只是指揮著三人小隊拍照取證，將這件事情揭過。

梁霄沒什麽舉動地靠在門簾旁的墻上，有著少許潔癖的他卻絲毫不在意背後的臟汙，他的臉色有些蒼白，微薄的嘴唇緊緊地抿著。

“出去把這個巷子先封起來吧，怨氣濃重的話，普通人接觸了容易生病。”俞邱跟幾人交代道，隨後看向梁霄，“我們也出去吧。”

按照俞邱的想法，梁霄應該會很冷淡地“嗯”一聲，然後轉身就走，但面前這人只是靜靜地站在原地，被黑框眼鏡擋住的眼睛看不出一絲神色。

俞邱突然想起他們在MIA基地聽到冉冉對梁霄的那句看似無心的關心，忍不住看向他第一次帶上的黑框眼睛。

“您……”

話未說完，面前這人突然動了起來。

“這些桃花這麽漂亮，就這麽留在這裏太可惜了。”梁霄的聲音有些含糊，不像是他平時說的那麽平淡，尾音反而有種奇異的上揚的感覺。

他突然往前走了兩步，露出蹭了不少汙漬的後背，推開了一臉懵逼的Z23，手指點在了枯萎的桃樹身上，嘴裏念叨著：“小桃兒呀，開花呀。”

原本因為阿美白骨化而枯萎的桃樹跟時光倒流般回到初始狀態，紛紛揚揚的桃花瓣緩緩飄落，被風一吹，直接朝眾人的身上撲去。

對這個場景險些患上PTSD的解飛白猛得一跳躲避開來，深怕自己碰到花瓣又變成那種神志不清的醉酒狀態，他可不想再喝一肚子臭水了！

梁霄的情況很不對！

俞邱的手已經放在了腰側，那裏裝著把特質的手槍，對低級詭異也有著一定的作用，雖不知對梁霄這個級別的有沒有用，但軍人的使命感讓他無法在民眾前面退後半步。

“他是不是被那個阿美附體了。”Z07有些緊張地說，他的手上已經攥起了道具。

“不像是。”Z23冷靜地說道，“阿美出現的時候從未關心過這些桃樹，更何況這種情況本來就是她自己造成的，沒道理放著我們不管去管桃樹。”

梁霄還在念叨著，他將黑框眼睛摘下，隨意地丟在鋪滿桃花瓣的地上，用手隨意稔起一瓣桃花瓣，像是簪花一樣往自己的頭上放去，卻因為是短發的緣故很快就滑落到了地上。

他低低罵道：“幹嘛要剪短發！”

俞邱試探性叫道：“梁霄？”

沒有回應。

“桃花姑娘？”

這下還真的轉過頭來了，“哎呀，是上次那個擅闖人家閨房的‘少爺’啊！”

俞邱瞬間想起了他闖入房間，長得跟梁霄一模一樣的桃花姑娘描眉的樣子，雞皮疙瘩一瞬間掉了一地。

“這是什麽情況啊……”其他四人一臉懵逼地看著這幕，竟然真的從梁霄身上看出了屬於女子的嫵媚。

俞邱繃著臉，絲毫不敢放松警惕：“你不是應該在梁霄的幻境裏？”

桃花姑娘拉著臉道：“怎麽能說是他的幻境？明明那也是我們的！”

他低垂著眉，做出唱戲的姿態，只見紛紛揚揚的桃花一瞬間停在空中，像是凝固的幕布般。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1]

“為何，再也尋不到你——吶！”

隨著尾音剛落，凝固在空中的桃花瓣猛得炸開，像是一個個小型的炮仗往眾人身上飛去，俞邱臉色猛得一邊，跟Z07不約而同地將其他手無縛雞之力的三人撲倒在地，用能力切割出一個透明的護罩。

護罩的強度不高，很快就被打碎，但好在他身上穿著防彈衣，即使有少許桃花炸裂在身上也沒造成什麽傷害。

數以萬計的桃花瓣一齊炸開，竟像是爆破場景般地把這個小巷的墻都轟破了，蒙蒙細雨透過殘存的廢墟漏了進來，給整個場景添上了落幕氣氛，莫名有了戲曲散場的氛圍。

外頭本就聚集了三三兩兩來圍觀警戒線的吃瓜群眾，有些本來還想跟守在一旁的警察搭訕，試圖獲取第一手情報，連記者都問訊趕來了。

見裏頭跟電影裏的爆破場景一樣刺激，還有許多不屬於該季節的桃花飛出，不少人都大呼“刺激”，照片和視頻齊上，直接編排了個#震驚，裕華市武警淩晨抓獲恐怖分子，竟是！#

連維護秩序的警察都嚇了一跳，暗忖究竟是怎樣的詭異才能鬧出如此大的動靜。

“咳咳。”

不知是爆炸聲把梁霄的神志喚醒了，還是因為雨絲自帶的清醒效果，他一只手扶著樹幹，用另一只手揉了揉自己的額頭，一副大病未愈的樣子。

“你們沒事吧。”他朝俯趴在地上的眾人走去，幫他們搬開身上飛濺去的碎石塊。

俞邱因為事發緊急，整個人以一種弓形撐在地上，整個肩膀被碎石下落的力道擊傷，一時還沒辦法爬起來，只能借著梁霄的力道緩緩翻過身，半坐起來。

被他和Z07壓在底下的眾人除了驚嚇和少許擦傷也沒什麽問題，就是作為普通人的解飛白可能回去要做幾天噩夢。

這又是女鬼拉人下水，又是同伴突然變身的，簡直比恐怖片還刺激！

“你沒事吧？”俞邱揉了揉肩膀，感覺自己可能傷到了骨頭，“究竟發生了什麽，那個桃花姑娘……”

梁霄新戴上的眼鏡已經徹底毀在一堆泥濘裏了，他有些不適應地瞇了迷眼睛，從口袋中拿出一張像是紙巾一樣的幹硬白片遞給俞邱。

“貼在肩膀，治傷的。”

俞邱楞了一下，沒什麽異議地脫掉外套露出半個肩膀，大大咧咧地把紙片狀的東西貼到了自己已經顯出青紫的肩膀上。

“你……”

梁霄楞了一下，低聲道：“抱歉……”

“我也沒想到這種情況會出現。”他有些疲憊地捏了捏眉心，臉色已經是顯而易見地差了。

在俞邱的手勢下，Z小隊已經帶著解飛白往外走了，將空間騰出給這兩人。

“是因為桃花樹的存在？”

梁霄點點頭，又搖搖頭道：“這次是一個意外，只能說我沒想到乖乖對我的影響還在……各種方面吧，我也說不清。”

俞邱的腦子裏依舊一片混亂，沒辦法將整條線索串上，有一片最重要的拼圖始終空缺著，讓他忍不住詢問。

“你跟桃花姑娘，究竟是什麽關系？”

梁霄的瞳孔猛得收縮了一下，似乎是沒想到俞邱竟然這麽直白地詢問，抿了抿唇沒有立即作答。

見俞邱目光炯炯地盯著他，一副不知真相誓不罷休的樣子，梁霄有些不適地扭了扭頭，終究還是輕嘆一聲道：“罷了……等回去我慢慢告訴你吧。”

“抱歉。”俞邱道歉倒是很幹脆利落，“雖然這件事可能是您的隱私，但是若是再次出現無法自控的情況，我希望我們能幫助你。”

話是冠冕堂皇，但也合情合理。

梁霄沈默地點點頭，與俞邱一起朝巷子外走去，無視了周圍試圖逮人問情況的記者們，卻也被他們拍下了長相。

此時Z字小隊已經將情況和警察說了，這塊地方將暫時以“拆遷”的名頭封鎖起來，確保普通人不會隨意出入。

Z07見兩人並排出來，便主動招呼道：“兩位來我們分組坐坐麽？最近裕華市的柿子剛好正在旺季，個大管甜！”

“不了，心意領了。關於這次案件的話，你們到時候將檔案上傳就可以了。”俞邱急著想得到真相，便打算和梁霄直接返回清遠市。

“話說我剛剛看到記者拍照了……”

“你讓他們刪了便是，不刪其實也沒什麽問題。”

俞邱轉頭對梁霄道，“你要跟我一起坐專機回去嗎？”

梁霄搖搖頭，反而主動邀請道：“你想體驗另一種方式返回嗎？”

“另一種？通過MIA嗎？”

“不是。”似乎調整好了心情，梁霄此時終於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他從口袋中掏出一個包裝得格外精致的薄荷糖，撕開包裝放入嘴中，有些含糊地道，“坐我本體回去。”

俞邱的視線從他的白手套移動到薄荷糖，掃描全身後定格在他的臉上，反射弧仿佛離家出走般，半晌才回了句：“啊？”

“不想體驗一下另一種飛行的感覺嗎？”梁霄帶著他重新拐到一個巷子中，用一種近乎蠱惑的聲音道。

“我想。”俞邱誠實地道，“但是高空的溫度和氧氣的稀薄程度似乎不適合人類直接前往。”

“不需要擔心，我自是有分寸的。”

下一刻，梁霄的聲音已經不再是略顯低沈的男聲，而是隱隱帶著風嘯般的龍吟，他的臉頰上慢慢顯出淡金色的鱗片，淡金色的豎瞳有著不屬於人類的冰冷。

——雲霧漸起，呼嘯的風聲掩蓋蜃龍粗重的呼吸聲。

俞邱的手抓著衣角，努力不讓自己條件反射地把槍給抽出來，他只覺得身體一輕，整個人就漂浮在了半空中，一低頭便是淡金色的巴掌大的鱗片——他騎在了龍背上。

梁霄似乎對這種事情很熟練了，不等俞邱的回話就直接動手，等他反應過來時，整個人已經在藍天白雲間了。

俞邱好奇地向下望去，從比飛機飛行的高度更低的地方望下去，城市宛若一條條黑色的長線繞著山川河流盤旋著，看似觸手可及的雲朵就像是抓不住的棉絮，只留下手指尖的清涼。

耳邊風聲呼嘯，卻沒有絲毫冰冷和呼吸困難的感覺，就連氣壓失衡的鼓膜膨脹的疼痛都沒有。

俞邱深吸了一口氣，平日裏一直板著的嚴肅面孔第一次露出了毫不掩飾的笑容——

騎龍了啊！老爸，我真特麽地在天上飛！！

出息了啊！

先不說種花國的人對神龍的幻想持續了幾千年，光是有朝一日騎在龍背上上天，這種想法人們有都不敢有。

而他，當兵竟然當到這種境界了，這不比外國吹的什麽龍騎士牛逼？

可惜體驗期太短，短短幾分鐘時間他們便到了清遠市上空，被梁霄穩穩地放在了地上。

“怪不得您來裕華市來得那麽快……”俞邱身體裏還存留著上方的空氣，讓他的頭腦有些充血，分不清是暈眩還是興奮，只能說整個人很想發洩一下。

接著，他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變成了人形的梁霄，竟然雙目呈現純黑色，隱隱有紅光從他眸中透出，整個人看起來壓抑到了極點。

“出事了。”他低低地說，牙齒被咬得咯咯作響，“我無法原諒！”

俞邱轉過頭，原本屬於“一家書店”的位置，不知何時已經化作了一片廢墟，像是剛經歷了一場轟炸。

他條件反射地拿出手機看了看，才發現兩分鐘前，總部已經發來了三四個未接電話，可他那時候正沈浸在心靈的震撼中，一時沒聽見，總部見無人回覆，便又發來了短信。

“A01同志，在清遠市環城北路附近發現巨大能量團，群眾尚未疏散完成，傷亡情況未知，MIA失聯，收到請回覆！”

俞邱環顧四周，只見整條環城北路都跟被犁過的土地一般，所有的建築全都坍塌，木塊和碎石散落在地，隱隱還能看見紅色，街道上一眼能望見的人們全都昏迷在地，也不知廢墟中是否還有其他的幸存者。

“梁霄！”他猛得叫道，原本的興奮蕩然無存，只留下惶恐和憤怒在心頭醞釀。

外出一趟發現家都被端了的蜃龍這些年頭一次如此憤怒，他從口袋中掏出一個哨子，發出了短暫又清晰的哨音。

“是妖盟做的。”梁霄轉過頭望著自己的同盟者，臉上的鱗片尚未收回，看起來似九天妖魔令人心頭發怵，“這次我不會忍讓下去了。”

“妖盟……？”

無需多言，俞邱也看見了在廢墟之中突兀立起的一塊豎排，上面大大的“F*UK！”和鬼臉彰顯著對方的來者不善和挑釁。

他咬了咬牙，上報給了上級，自己率先朝廢墟跑去，用自己的能力翻找著幸存者的痕跡。

……

半個小時後，正午。

空氣中的熱度緩緩上升，盡管內地裕華市飄著小雨，可屬於沿海的清遠市卻照樣晴天高照，配合著一片廢墟，頗有戰後的淒涼感。

接到命令火速趕來的救助小組利用挖掘機和起重機將廢墟一塊塊擡起來，從石塊下真的找出不少的幸存者，蜿蜒的血跡配合上無聲的救援行動，讓整個場景帶著讓人難以理解的詭異。

——所有的幸存者無一例外全是昏迷狀態，且醫生們用盡了手段也沒能成功喚醒。

見血腥本應該趕來的蟲豸也不見蹤影，似乎除了後面進來的人員，這個地方本就是個死城一般。

“按照戶籍統計，事發時留在這塊區域的人員共1356人，輕傷258人，重傷168人，死亡……五人，目前事發原因不明，幸存人員集體昏睡。”

這是在臨時會議上作出報告的異查組成員，她的臉色煞白，努力地在克制自己說話的聲音不要顫抖。

並不大的房間裏，既有上方問訊趕來的領導層，也有負責相關事項的異查組，更有不管何時都代表MIA的梁霄，本應該還有負責播報事項的記者出現，卻被梁霄提前阻攔。

“我剛剛吹哨讓在外的部分MIA成員來這集合了，你們確定要直接暴露給全國觀看嗎？”

清遠市的市長與視頻中正在外接通話的京都負責人對視一眼，很快便派人通知記者先到醫院去詢問幸存者的情況，並且警告他們不要說出所有幸存者均在昏迷的事實。

“你們找些人員扮演幸存者，先穩住群眾再說，爆炸就先當作恐怖分子的襲擊。”負責人很有經驗地說道，“都是官方長久的合作人員了，該說什麽自己心中有數，至於市內的人，暫且先以安撫為主，讓他們盡量待在家中等待通知。”

梁霄坐在一旁，沒有眼鏡遮蓋的黑眸深不見底，讓每個與他對視的人都如面深淵，一時間大氣都不敢喘，生怕自己的靈魂隨著吐氣被攫走。

“梁霄先生，請先說明你們知道的情況吧。”打著官腔的清遠市市長質詢道，顯然是認為這件事情跟梁霄他們脫不開幹系，“畢竟這次影響人數之大，是我們和MIA都付不起的責任。”

“你是用什麽態度來質問我們MIA的？”梁霄才不給他面子，一點都沒對俞邱他們的客氣，“雖然收容詭異是我們的責任，但保護人類並不在這個範圍內，若是你想用這個來問責我，我覺得倒也沒有談下去的必要了。”

“你——！”市長被他毫不客氣的話語氣得一噎，下意識看向其他人尋找認同，卻見俞邱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麽，頓時一陣氣惱。

梁霄不再理他繼續說道：“這次的襲擊是妖盟做的，標志是一個紫色的六芒星，他們的成員往往肆意妄為，嗜血好殺，行事張揚，也是我們MIA的收容和驅逐對象，因為一直在國外行事，近些年與我們也是井水不犯河水。”

“這次事件……”他頓了一下，“那塊牌子上應該也是如此。”

“為什麽這個組織我從未聽你們說過？”俞邱擡起頭，語氣也有些激動，顯然也是被梁霄冰冷的話刺激得不輕。

梁霄瞥了他一眼，回道：“因為妖盟內部出現了矛盾，已經銷聲匿跡許多年了，MIA向來是個自由的組織，既然他們不來挑釁那麽我們也不會趕盡殺絕。”

“那如今——？”

“我覺得你們去查查國外近期出現的重大新聞，指不定也能發現這些痕跡。”

市長對接著京都的負責人，替那邊問道：“那些幸存者昏迷的原因能否告知呢？”

梁霄站起身，往後退了兩步，頂著眾人的視線道：“這個問題就交給其他人回答吧。”

其他人？

在場的六七名官方成員瞪大了眼睛，有些緊張地揣測著其他MIA成員出現的方式。

最好的出現方式就是沒有方式，眾人連眨眼都沒來得及，就見面前出現了一排……妖魔鬼怪。

是的，妖魔鬼怪。

畢竟不是所有MIA的成員都跟梁霄祖白這種收斂慣了的，不少崇尚自由和快樂的成員都是咋舒服咋來，自然不可能為了顧及人類的感受收斂起自己的外貌。

沒有理會眾人受到驚嚇的便秘臉色，梁霄很淡定地按順序介紹著成員，一邊挪過凳子按次序擺好，一行人明明白白地把開會的長桌給填了一半。

“這位是冉冉，本體是貔貅，俞邱他們上次談判的時候見過。”穿著正經黑西裝的美艷女子朝他們友好地笑了笑，長發微動間露出獨特的雲狀耳朵。

“這位是彩霞，本體是旱魃。”

“你們好。”在室內依舊撐著把小傘，傘裏頭還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被澆得一身濕的彩霞朝他們露出一個幹澀的笑容，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皮笑肉不笑的屍體，完全可以本色出演恐怖片。

“彩霞體質特殊，若不見水便會導致周圍地區的水分流失，影響氣候。”梁霄幫她解釋了一聲，“她一般活躍在西部地區，武力值很高，她可以一起幫忙清理現場。”

俞邱眾人強顏歡笑：“幸會幸會。”

“這位是渺，河神。”綠色皮膚頂著頭水藻很沈默地坐在凳子上的河神，睜著雙目無神的魚眼朝他們點點頭，魚眼中似乎還閃過詭異的光，讓人下意識想要凝視，真的凝視後卻大腦一片空白，過了好久才能緩過來。

“這位……”梁霄見來者抽了抽嘴角，一副不想介紹的樣子，“乖乖，九命貓妖。”

“喵，梁霄哥哥似乎很不想看到人家呢？”穿著粉白色小洋裙的乖乖朝梁霄露出了一個甜美的笑，兩個小尖牙閃著光讓人毫不懷疑她的戰鬥力。

乖乖旁若無人地朝梁霄比了個wink，絲毫不想跟其他人打招呼，就連俞邱都沒有獲得她的一個眼神。

“不想，你應該回去睡覺。”梁霄不客氣地回覆，乖乖的賣萌對他毫無吸引力。

乖乖被兇，有些氣憤地跺了跺腳，手中的小洋傘輕而易舉地把桌子戳了個洞。

按照介紹順序，此時人們便把目光放在了最後一位，也是看起來最特殊的一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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