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宇智波富岳的臉還沒有像夏子回憶中那樣皺的厲害，不是木葉的超級面癱男，不是宇智波家威風嚴厲的族長，也不是兩個天才孩子的苛刻父親。那時候他才七歲。

身為宇智波家的小公子自然是備受關註的，然而在備受眾人寵愛的同時，訓練也是極其嚴格的，在七歲的時候，父親便迫著他學習火遁.豪火球這樣難修練的忍術。

那時候，富岳站在湖邊的木臺上，足足練了一下午，嘴角邊已經灼燒出一溜的泡，卻還是只能噴出小小的火球來，想要趕上父親的超大火球簡直是望塵莫及。

“嘻嘻，真笨。”

身後忽然傳來嘲笑聲，這引來了富岳的極度不滿，他憤怒的轉過頭去，見斜坡上一個黑發黑眸的小小女孩笑得前仰後合，還極力用手掩住笑得誇張的嘴，不過嘴裏缺失的一顆門牙還是被他看見了。

“你笑什麽？”

“笑你太笨了。”雖然是奶聲奶氣的語調卻依然掩蓋不住她驕傲的個性。

富岳立時被激怒了，指著她大聲道：“小丫頭，你知不知這是多難的忍術，你自己肯定見都沒見過，還好意思來笑我！”

“誰說我沒見過的。”

小女孩嘴裏不屑地說了一句便走過來，站在他身旁，對他說：“我讓你見識見識什麽叫真正的豪火球之術。”

巨大的火球從她口中呼嘯而出，湖面的水汽蒸騰，發出嘶嘶的聲音，小女孩得意的擦了擦嘴，道：“怎麽樣，不服氣麽？”

富岳驚呆了，瞧著眼前年紀似乎比她還要小的女孩竟然這麽厲害。

“你怎麽會這個術？”富岳再說話時，頓時覺得自己矮了半分，聲音也小了許多。

“看你用了這麽多遍，自然就會了。”

天才！富岳當時心裏只有這個想法，這個小女孩一定是天才。然而他絲毫沒有註意到她眼裏閃過的狡黠。這是宇智波富岳第一次被川端夏子捉弄了，她用通過升溫制造出來的豪火球就這樣耍了他一把，害他為了盡快完成這個術連續練習了三天三夜。

正在富岳感到慚愧的時候，小女孩忽然歡樂的跳了起來。

他順著她的目光望去，斜坡上一個金發藍眸的小男孩正沖他這邊招手呢。

小女孩快活的跑上去，親熱的圍在他身邊說話，那快樂的表情使富岳看呆了，他忽然覺得有種苦苦澀澀的東西在心底蔓延開，他本以為過會就沒事了，但沒想到這一過就是二十多年。

在忍校上學時，富岳忽聽老師說，來了兩個新生。

他和她從門外走進來，老師要他們分別介紹自己，金發小男孩微笑著說，他叫波風水門，希望能成為大家的好朋友。雖然他年紀小，但是已然是個風度翩翩的小紳士。下面許多的小女生均坐得端端正正，嘴裏說著笑著，但是眼睛一刻也離不開他。

不待他說完她便搶先開始介紹自己，她叫川端夏子，喜歡吃什麽玩什麽全說了個遍。

富岳默不作聲地聽她說著，也不去和同桌討論這個小女孩的大膽可愛，心裏只是默默地把她說的話覆習了一遍。

在忍校的三年間，人們會發現向來獨來獨往的宇智波小公子改了性子，經常和波風水門還有川端夏子混在一起。

有一次川端夏子問他：“富岳，聽他們說，以前你的性子很孤僻耶，是真的麽？”

富岳有些臉紅，連忙道：“哪有這回事，他們胡說！”

川端夏子大笑著指著他的臉，對一旁的波風水門說：“水門，你瞧，他臉紅了，又不是姑娘家他臉紅什麽？”

從忍校畢業的時候，他們為了慶祝便一起跑去吃烤肉，富岳把所有的烤肉都貢獻出來給川端夏子這個大胃王，他無視波風水門在一旁的強烈抗議，笑吟吟的瞧著夏子道：“多吃點。”

川端夏子從來就不會客氣，她也不知道自己那天到底吃了多少，反正醒來時就在醫院了。

富岳頂著兩個濃重的黑眼圈在病床旁正給她削蘋果，笨拙的手有點不聽使喚，將果肉也削去了一大片。那一圈一圈的紅色果皮一層一層的落下，青春的年華也就這樣一層層的消逝在時間的長河中。

眨眼間，三人都已長大。

波風水門的英俊瀟灑已經強大到人神共憤的地步，經常被木葉八卦隊跟蹤，並成為公認的村草；川端夏子如花容顏下透露出的囂張和任性並沒有隨著年紀的增長而有所收斂；宇智波富岳的性格開始往兩面發展，一個是嚴肅認真的未來宇智波家族的族長，一個依舊是傻乎乎的三人隊中的富岳。

隨著年齡的增長，三人所面對的東西也越來越多。各自奔赴各自的戰場，各自面對各自的人生。

等到他二十歲，她剛剛十七歲時，他囁嚅著問她，有沒有喜歡的人？

她楞了一會兒，有些臉紅地說：“富岳，你怎麽問起這個問題？”

“到底有沒有？”他心裏急得很。

“有。”

他的心咯噔一下似乎要跳了出來。

“誰啊？”

“我不告訴你。”

她沖他調皮一笑，便歡快地跑出去，他只是呆呆的瞧著她漸漸走遠的身影，再也說不出第二句話來。

其實按理來說，他心裏該是清楚得很，川端夏子望著波風水門時，眼睛裏再也裝不下第二個人，他看得明白，只是他得不到她口頭上的這個答案，不死心罷了。

另一邊，宇智波家族的長老催著富岳趕快成婚，他們已經替他找了個賢惠又得體的女子——宇智波美琴。為了使宇智波家的血繼限界不往外傳，所以早已規定了族內通婚這一條約。他沒這個能耐反抗世世代代相傳已久的族規，因此不論從哪個方面來說他都註定娶不到那個女子。

三個月後，還是乍暖還寒的天氣，櫻花卻早已耐不住寂寞齊刷刷的開了。粉紅色的季節，新娘子穿著大紅的嫁衣踏在紅毯上，鮮艷的年紀，鮮艷的樣貌攪得人眼花繚亂。

富岳站在櫻花下，瞧著滿臉笑容走向自己的新娘，卻不自覺的沖著扶著新娘的她傻傻一笑。

喜歡只有埋得深了，開出的花才會漂亮，然而越漂亮往後的果子就越苦，那大捧大捧的苦果，既然當初埋下了就得一個一個吞下。但富岳怎麽也沒想到，心裏的苦果也是有季節的，回顧往事的時候，開一遍花就得嘗一遍苦澀的滋味。

日子一天一天的往下過，波風水門也娶了妻子。新娘子不是她，是另一個脾氣比她還要壞的女孩子。

富岳在心裏不止一次的咒罵波風水門，為什麽不娶她，明明她是最好的那個，明明她是最愛你的那個，你為什麽不娶她？他實在是有無限個娶她的可能，青梅竹馬、郎才女貌、沒有可惡的家族規定……俗氣的、可取的理由富岳想了好幾百遍，怎麽算他都是可以娶她的，最重要的是她是那樣愛波風水門，愛到差點發瘋的地步。可直到最終他才明白自己希望波風水門娶她不過是希望她能快樂一些，這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與波風水門八竿子打不著。

波風水門結婚那晚，她與眾人喝酒喝到深夜，空了的酒瓶子在地上漸漸堆成小山，她東倒西歪的推開來扶她的人，一個人走在回去的路上。此時富岳的身邊已有賢妻作伴，還添了一個聰明的兒子，波風水門呢，新婚大喜，三人中頓時只剩她一個。夜風那樣涼，路上的燈稀稀疏疏地殘照著，怎樣去看那纖瘦的背影都是淒涼的。

三人漸行漸遠，他成為了木葉第四代火影，她成為了木葉的暗部部長，他成為了木葉宇智波家族的族長。

好像我們的結局從一開始就已經註定了一般，想逆轉也難。

富岳以為日子這樣過下去就完了，不想，還會發生那樣的大事，讓三人的關系完全破碎。

波風水門為了封印九尾而死。

他死後的第五天的晚上，剛執行完任務回來的她沖到他面前，用幾乎陌生的聲音質問他，究竟是不是宇智波幹的？

富岳一再的否定，她摔門而去，那以後，三年間她都沒有再和他說過一句話。

她不再逼著他請客吃烤肉、不再逼著他一起去看恐怖電影、不再跑到他家裏來混一頓他專門為她準備的豐盛晚餐……她甚至——看都懶得看他一眼。

他只在遠處望著她，一直沈默著，沈默著，沈默著……他知道他除了沈默什麽也幹不了，她已經不相信他了，對待騙子，他能指望她會和她和好如初麽？

他又以為他們的這一輩將這樣過下去，然而在一個睡不著覺的夜晚，他出來毫無目的的晃蕩正巧撞見了她。他從來不知道驚喜是那樣令人發瘋，她心平氣和的坐下和他聊天，以至於讓他慌張到無法組織語言。

可是第二天，三代宣布她成為叛忍。

富岳想，他大概再也受不了打擊了。

他決定要實行自己籌備已久的叛亂，木葉的人對宇智波的態度太過覆雜，好則好，不好則過分的壞，自己主宰的話或許能多點自由，他本身也算半個野心家。還有——她都已經離開了，他再堅守著木葉也沒有任何意義。

但是，當宇智波鼬對他舉起手中的刀時，他卻只是望著自己的兒子傻傻的笑了。沒有掙紮，沒有對峙，沒有大聲地斥罵，沒有說一句有關忠誠與背叛那一類的話。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選擇，選擇不一樣就只好背道而走了，就算這個人是自己的兒子。

“鼬，無論怎樣你都是我的驕傲，你和佐助要好好活下去。還有——如果你能見到她的話，就替我對她說，對不起，我還是對她撒了謊，我們三個人中終究還是我做了叛徒……”極緩極緩的語調，像是用盡了一輩子的氣力。

那麽多年，她以為他是最傻最值得信任的那個人，結果他還是騙了她。

九尾事件，他多少是知道的，但是他不告訴她，並且用盡一切手段不讓她知曉，就算她把苦無架在他的脖子上。他清楚她對他下不去手，他清楚她心裏一直把他當成最好的朋友，他就利用她的這一點，幾乎是卑鄙的在欺騙她。

其實，說謊也很辛苦吧？我明明知道你為那些話難過了好久，自己卻是一點法子也沒有。明明只要說出來就好了，但是我猶豫了好半天終於還是決定保持沈默。到底我還是自私的小氣的，註定了要對不起你和水門。還有，你知不知道那天晚上還能遇見你，和你說說話，我真的很開心呢……

富岳靜靜地躺在被血水浸的冰涼的地板上，緩緩閉上了眼睛。

沒想到一生一世就這樣過去了，下次我大概不會再說謊了，所以下次再見吧。

作者有話要說：

38

38、兩個熟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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