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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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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瑤!”藍渙接住金光瑤直挺倒下的身體,快速將一枚丹藥塞進他嘴裏。這是藍氏最好的療傷之藥,然而卻未見有多大作用。

藍渙心急,只能求助魏妟:“魏公子,金宗主之罪不該涉及阿瑤,還望你能出手相救。”

魏妟搖頭,“被陵光穿身而過,絕無活路。抱歉!”

對金光瑤,魏妟無好感,卻也談不上多厭惡。設計陷害魏嬰,金光善為主謀,這位必然是從犯,其中少不了他的出謀劃策。對此,魏妟心知肚明。但魏妟還真沒想好如何處置他。

因著父母之事,他的心神早被金光善都瓜分了去。便是姚宗主,若非他一再跳出來找存在感,魏妟也未必會在此時出手。此事著實是場意外。

他的話字字屬實,以陵光之威,若只是劃傷,還有一線生機,可被穿身而過,便是他瀛洲有諸多靈丹妙藥、天材地寶,也是救不回來的。

魏妟並未騙藍渙。這句抱歉非是對金光瑤而言,而是對藍渙而言。

他看得出藍渙待金光瑤不尋常,今日之事,藍氏也算助他良多,可金光瑤卻死在他手上。於情於理,這句抱歉,他必須說。

只是說完抱歉,他還是動了動,輸了段靈力入金光瑤體內,金光瑤的面色稍微好了點,身上的寒氣也逐漸消退。

“我救不了他,但能拖一拖時間,讓他走得舒服點。有什麽話,你們快些說吧!”

言中之意再明了不過,這是直接判死刑了。藍渙心頭大動,金光瑤卻是看著金光善的屍體出神,面上神情十分覆雜。這就是他的父親,他渴望了十幾年的父親,最終拿他擋刀的父親!

呵呵,金光瑤突然低笑起來,笑著笑著又轉為了壓抑在喉頭的哽咽抽泣。

魏妟一嘆:“你早該明白的。他將你認回金氏,也不過是利用而已。如此父親,怎會對你有半點親情?以斂芳尊的聰慧,我不信他的心思,你看不出來。”

金光瑤神色一暗,是啊!他怎會看不出來!便是被認回了金家,金光善待他也如同奴仆,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用則寵之,無用棄之。說到底,他對金光善而言,只是一個工具,一個能幫他謀利的工具。

金子軒什麽也不必做,便能風光無限。而他事事依從,卻落得個被當盾牌的下場。

如何不諷刺?

金光瑤嗤笑一聲,“魏公子這是在笑我自作多情嗎?我既明知道他對我無父子親情,偏還要回金氏,現今得此下場,也是活該,是嗎?”

他攢緊了拳頭,眸中悲憤難鳴,“回金氏,認祖歸宗,是母親遺願。更何況,人人都道我是娼妓之子,誰又看得起我?你們一個個出身世家,便非出身世家,也是清白出身,如何明白我的苦楚?除了金氏,我又能何去何從?”

魏妟搖頭,“你錯了!我不知道別人看不看得起你,也不知道別人會不會接納你。但澤蕪君將你視為知己。若你願意,在姑蘇藍氏做一客卿,也未嘗不可。怎會是除金氏外,無路可走?”

金光瑤一楞,藍氏客卿?姑蘇藍氏?

這條路他竟是從未想過,可看著身旁的藍渙,金光瑤知道,魏妟所言不假。若當日不夜天大戰後,他沒有答應金光善,而是隨了藍渙,事情是不是就不會變成這樣?

“阿瑤!”

金光瑤怔怔出神,良久,化為一絲苦笑。看著這金碧輝煌的大殿,他夢寐以求,日思夜想於此立身的金氏囚籠,也不知是不是人之將死,一切都將成空,一切都化為虛無。這一刻,他竟什麽都看開了,什麽都釋懷了。

他笑著對藍渙說:“多謝二哥!”

這一句多謝,不只謝他今日在魏妟質問時多次相幫,也不只謝他在臨死前緊張關懷,更謝他從未看低他,謝他從沒鄙夷過他娼妓之子的身份,謝他……

至少他金光瑤並非一無所有,他也是獲得過旁人的真心的。

他的母親,幼時那麽幾個幫助過他的人,還有……藍渙。

想到此,金光瑤再度笑起來,這回的笑沒有陰霾,沒有苦悶,沒有自怨自艾,仿如初陽,明亮幹凈。

他擡頭看向魏妟,“魏公子想知道金光善是如何害死令尊令堂的?”

魏妟一楞,“你知道?”

金光瑤搖頭,“我本來是不知道的,此事金光善沒讓我碰,就連書信也是他自己寫了,找人送出去的。”

既已想通,那麽這樣的人也便不值得他再喚一句父親了。

“我心存疑慮,大約也是性情使然,總覺得若什麽都不知道,心裏沒有底,難以安穩。在他托人送信的時候,略施了點小計,拿到信,看了其中的內容,又原封不動地裝了回去。

既知信中寫的是什麽,便也猜得出令尊令堂之死怕是不簡單。直接詢問金光善,自是不可能的。然他平生有一大愛好,極好美色。”

說到此處,金光瑤面上露出嘲諷來,“我買通了他這段時間最為寵幸的一個婢女,故意將他灌醉,讓那婢女旁敲側擊去套話,竟真被我套出了內情。”

魏嬰忙道:“什麽內情?”

魏妟卻不急,反而說:“為什麽告訴我們?”

金光瑤一笑,“魏公子這麽聰明,應是早已看出,什麽新任仙督慶典,什麽圍獵,都只是個幌子,為的是將仙門百家都聚集起來,把令弟逼入奸邪之路,借此以百家之力圍剿殺害,趁亂奪取陰鐵。所謂的溫氏餘孽是故意抓的,溫情之所以這麽湊巧遇上令弟,也是有人暗中指引。這一切都是設好的局!”

此話一出,全場震驚!感情,他們都是被人利用的棋子!

“這局,金光善是主謀,我非但是知情者,還是參與者。魏公子所料不錯,這其中卻有我的手筆,或者準確些說,這出局有七成是我的獻計。魏公也是才會對我咄咄相逼吧?”

魏妟不答,已是默認。

藍渙最是詫異,“阿瑤,你……你怎麽……為什麽?”

“為什麽?”金光瑤嘴角掛著一抹苦澀,當初他覺得若不聽金光善的,他豈有好果子吃?他是不得不聽,是逼不得已。可如今看來,這不過是自己的借口。便是不聽又如何?左不過是叛出金氏,又有何不好?他執著於金氏,最後又得到了什麽?

“二哥,是我讓二哥失望了!”

金光瑤扭過頭,有些不敢看藍渙的眼睛,他故作鎮定,繼續與魏妟說:“魏公子,你就當我是贖罪,或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吧!”

魏妟不置可否,卻還是頷首:“你說!”

金光瑤這才娓娓道來。

當年之事,其實並不如何覆雜,一切都始於四個字:見色起意。

藏色身為抱山散人之徒,甫一下山便以一手出神入化的劍術名動仙門。期間斬妖除魔,匡扶正道,結識了不少世家子弟。

其顏色艷麗,性情溫和大方,有一身高深的修為,偏還見識不俗,見解獨到。這樣的女修仿佛天上日月般耀眼,讓人很難不心動。

至少雲夢江氏江楓眠心動了,姑蘇藍氏藍啟仁心裏也不平靜了。可最後,藏色棄了這些名門世家的佼佼者,選了江氏旗下一位家臣。那家臣也因她離了江氏,與其四處雲游。

最初,金光善聽到這件事的時候,只當是個笑話。那時他還未見過藏色,自覺過盡千帆,看遍群芳,什麽環肥燕瘦沒見過,再美也不過如此。

那一年,金光善剛繼任家主之位,往日以他的身份,身邊自不差美人。如今坐了家主,更是有諸多冒昧女子往他身邊鉆。春風得意,好不快活。

夜獵之時,他也去了。就是這一場夜獵,他遇見了藏色。這一見不得了,只覺得過往見過的那些女人全都是庸脂俗粉,如何能與藏色爭輝?

他自來驕傲,被女人捧慣了,覺得以自己的身份地位,沒有得不到的。便提出要帶藏色回金氏。結果藏色非但不同意,還指著他的鼻子大罵了他一頓,真正是把他這些年所有的自傲都放在腳下踩。

金光善丟盡了臉面,如何受得了這個委屈?他沒從自己身上找問題,反而怪起了藏色,更怪起了彼時並不在場,連這事都不知道的魏長澤。

若他是輸給了江楓眠或藍啟仁倒還罷了,偏偏輸給的是名不見經傳的魏長澤。一個家仆而已,可藏色對他和對自己卻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態度。這更是激起了金光善的不滿。他對魏長澤起了殺心。

一來,他不允許自己輸給這樣身份卑微的人;二來,他覺得藏色態度如此堅定,是因為對魏長澤的愛。若魏長澤死了,他自然可以趁虛而入,也便有了機會。

於是,再次“偶遇”後,金光善大方地道了歉,只說自己冒昧,誤以為藏色是那些攀附自己的女修,不知她已成婚有子。

彼時,他態度不錯,藏色和魏長澤都是大度之人,便也沒放在心上。

三人同行了一段,遇上幾只山鬼,金光善故作不敵,將自己面對的山鬼往魏長澤身邊引,把魏長澤逼至懸崖,再趁其不備偷襲。那一劍魏長澤避開了,卻沒站穩身形,與山鬼一起跌了下去。

金光善正猶豫要不要下去以絕後患,藏色對付了剩下幾只山鬼追了過來。金光善只得謊稱魏長澤是被山鬼拉下去的。

懸崖對普通人而言是死路,對修士而言卻未必。尤其那一劍落了空,便連金光善也不敢肯定,魏長澤此時是生是死。

藏色二話不說,便要下去找人。不只自己要下去,還要拉金光善一起下去。因為她對金光善起了疑心。

無奈之下,金光善只得依從。二人到了崖底,剛好看到山鬼被魏長澤所殺。可偏偏是這場殺戮的鮮血驚醒了崖底的邪祟,無數嗜血蝙蝠將三人拖入洞內。那時金光善才知,這崖底竟困著一只千年血蝠王。這等妖煞,豈是他們能對付?然而悔之晚矣。

三人勉勵支撐,弄得十分狼狽,卻依舊難有生路。

魏長澤知道再這樣下去,他們撐不過一炷香,當機立斷,割裂了自己的手臂放血,帶著嗜血蝙蝠往另一處洞口跑,大喊讓藏色走。

見此機會,金光善哪裏敢有半分逗留,自是麻溜逃命。然而藏色卻沒有動,她選擇留了下來。

金光善撿回了一條命,暗自欣喜,哪裏還顧得上什麽藏色,什麽美色!過了一段時間,在金氏家主的榮耀光環之下,生活得有滋有味,也便將這份悸動漸漸忘了。

金光瑤感嘆:“令尊令堂是因他而死,他如何會主動去雲夢報信?便連他自己都說,這十幾年過去,當年的事,他都忘了。若非是要尋法子將你引開,只留魏無羨在金陵臺,好方便他實施計劃,他怕是這輩子都不會再想起來。”

魏妟魏嬰面色相當難看,父母為人所害,可這個罪魁禍首竟完全沒把這當一回事,在他看來,這只是他人生的一段插曲,甚至是一段並不算重要的插曲。

兩條人命於他而言,分文不值!

魏妟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終是落下一滴淚來。

“多謝!”

這兩個字音色沙啞,顫抖著,仿佛用盡了魏妟所有的力氣。

說完,他將父母骸骨重新收回乾坤袋,拉起魏嬰的手:“阿嬰,我們走吧!”

阿禎與溫情溫寧等人隨後,揚長而去,再未回頭。

殿內,金光瑤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

他艱難地伸手扶了扶自己的帽子,笑問藍渙:“二哥,我的帽子有沒有歪?”

“沒有!”

“那就好!”金光瑤又問,“二哥,我如今唯有一個心願,二哥可能應我嗎?”

藍渙壓下鼻間酸楚,“你說!”

“我將母親屍骨葬在觀音廟裏。若是可以,請你代我挖出來,妥善安置。將我葬在母親身邊!”

聽得此話,藍渙只覺得心頭酸楚越甚,卻還是極力平覆,“好!”

“多謝……多謝二哥了!”

手臂垂下,雙目閉上,就此沈睡,再不會蘇醒。

作者有話要說:

我對金光瑤並無好感,但也不想故意去黑這個人物。我筆下的金光瑤,是我看劇後所理解的金光瑤。(沒看過原著,所以與原著無關。)希望沒有寫崩吧。

其實劇中不只一次提到金光瑤非常在意帽子歪不歪。關於這點,我之前有一章在某位讀者的評論下也回覆過。這裏再說一下。

我很喜歡這個細節。

對於金光瑤而言,這是母親教他的,帽子要正,不能歪。他在意自己的母親,便也在意母親說過的話。

但顯然孟母說的並非帽子要正。孟母是借帽子來告訴金光瑤,為人要正,持身要正。這才是人活在世上的根本。

然而,諷刺的是,金光瑤始終記得母親的話,始終記得帽子要正,卻到底沒能做到母親想要他做到的這一句後面的隱喻。他到底走上了一條歪路。

最後在觀音廟,金光瑤死後。給了聶導一個特寫。是撿起金光瑤的帽子拍了拍。

大家都再猜,這個是不是暗指金光瑤奪舍。

我並不這麽理解。我認為這是導演對金光瑤人生的首尾呼應。以金光瑤此前回憶中母親對帽子的囑咐和他個人對帽子的執著,來呼應金光瑤最後的結局。

金光瑤最在意的東西,到最後卻自己主動把它丟了。

他執著於母親這句話的表象,卻沒有去想這裏頭的深意。

算是一種強調,也算是一種嘲諷吧。

當然,這是我的個人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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