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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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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二時許言去了趟沈植的城市,當然不是找沈植,是大學室友的孩子滿月。正好因為大雪的緣故,去北海道的行程推遲了兩天,否則時間過於緊湊,許言不一定能來。

剛吃完午飯從酒店裏出來,許言跟室友們道別,下臺階找自己的車。手機響了,是林綿打來的。她自從那天找過許言後就不定時來電騷擾他,說一些十分沒有營養的話,諸如沈植生病啦你不來看看他嗎,我跟沈植不訂婚啦你要不要考慮跟他覆合,新年快樂呀沈植剛出院就開車走啦不會是去找你了吧……

“餵,林小姐。”

“許言。”電話那頭風聲很大,林綿說,“我要跳樓了。”

“哦。”許言問,“幾樓呢?”

“三十六樓,天臺。”

許言剛想讓她別開玩笑,林綿突然哭起來,說:“我爸媽又安排我跟別人見面了,我不想訂婚,我能怎麽辦呀……”

許言猛地意識到這虎批可能是來真的,他一下子攥緊手機,問:“你在哪裏?”

“許言,我有點羨慕你,畢竟沈植還知道後悔,但我好像不管怎麽做,他都不會回頭了。”林綿答非所問,說完就掛了電話,許言再打過去,立刻被掛斷。

他一個腦袋兩個大,雖然不知道林綿是一時鬧脾氣還是想不開,但她情緒太不穩定,弄不好真要出事情。許言想也沒想就給沈植打了電話,很快接通,沈植猶豫了一下才問:“許言?”

“林綿跟我說她要跳樓,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許言語速很快,“我問她在哪,她不說,只說在三十六樓天臺。”

“她這幾天住酒店,我讓人查一下。”沈植按內線,交代了助理幾句,沒過半分鐘就得到回覆,“她住的酒店正好是三十六樓,我現在過去。”

“酒店名字發給我。”許言說。

“好。”沈植說,“你開車小心。”

到了酒店樓下,許言擡頭,沒在頂樓看到人,他匆匆進了大廳,聽到有人叫他:“許言。”

是沈植,應該也剛到,他朝許言伸出手:“已經報警了,上VIP電梯,會快一點。”

許言跑過去,被沈植拉住手帶進了電梯。

數字緩緩攀升,許言把手抽出來,沈植握了握空蕩的掌心,然後說:“林綿一直在跟家裏鬧。”

“她和她男朋友怎麽回事?”許言問。

“她男朋友在創業,條件不太好。”沈植說,“兩人的家庭背景相差太大,最後一次吵架的時候對方提了分手,林綿一時沖動就答應了,之後我們兩家就談起了訂婚的事。”

“林綿以為她男朋友會挽留,但直到現在,他都不見林綿。林綿壓力也不小,可能吃不消了才這樣。”

許言點點頭,沒心思想太多,電梯打開,兩人邁出去,又爬了半層樓梯,終於到了天臺。

林綿就背對著他們站在矮墻內,許言不敢刺激她,只能輕聲地叫:“林綿。”

林綿回過頭,兩眼通紅,臉上還掛著淚,穿得也單薄,一頭長發在風裏飛揚,她哽咽著說:“我好難受。”

“我知道,你先過來,站在那裏很危險。”沈植說,“什麽事我都替你解決。”

“你解決不了的。”林綿搖搖頭,“爸媽要我跟別人結婚,他又不肯理我……我要被逼瘋了。”

許言怎麽也想不到前段時間還活蹦亂跳的小公主會變成這樣,他問:“他不見你,你就跳樓嗎,為了一個不拿你當回事的人?”

林綿抹抹眼睛,沒有說話,今天天氣不算好,烏雲陰沈,她穿著白色睡衣,站在那裏時就像唯一一朵白雲。許言說:“我知道你很難過,但你今天要是沖動了,所有事情都不能回頭了。”

“聽話。”他朝林綿伸出手,“先過來,外面太冷了,你穿得那麽少,要感冒的。”

林綿癟著嘴看他,眼睛裏掉下淚來,她微微轉了轉身,好像被說動,可沒等她邁出步子,樓梯口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女人崩潰的哭聲驟然響起:“綿綿!你幹什麽要做傻事!”

是林綿的父母,許言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再轉頭,猛然看見林綿飛快地踩上了矮墻,情緒激動地大喊:“你們來幹什麽!”

“你先下來,下來好不好啊,媽媽求你了!”

“你看看你像什麽樣子!”林綿父親沈著臉,“趕緊下來!”

林綿卻突然安靜下來——那不是好征兆。她轉過身,往前走了一步,睡袍被吹得翻飛,好像馬上要飛起來,林綿母親頓時尖叫了一聲,虛脫地暈了過去,她父親也終於意識到嚴重性,聲音都發抖:“綿綿,你不要沖動,是我們錯了,你先下來。”

許言冷靜地說:“林綿,你媽媽暈倒了,你不看看嗎?”

林綿一頓,回過頭,在她回頭的那刻,早繞到另一邊的沈植迅速跨了一步,攬著她的腰把她拽下來,抱著她就地滾了一圈。許言跑到他們身邊,林綿已經昏過去了,他單膝跪地把人抱起來,沈植躺在地上捂著右手腕,說:“送她去醫院。”許言點點頭,抱著林綿離開天臺。

林綿被送進了私人醫院,許言和沈植向消防還有公安解釋完情況道了歉。沈植命途多舛的右手又纏上了繃帶,因為摔地上的時候磕到了,幸好只是蹭破了皮沒骨折脫臼。林綿很快就醒了,不肯見她爸媽,許言和沈植回到病房時,外面下起了大雨,林綿靠在枕頭上,一張臉黯然失色。

“為什麽只給我打電話?”許言問她。

“我覺得你肯定找不到我,我想找人說最後幾句話。”林綿說,“許言,你真好,說放手就放手,都不回頭。”

“以前總追著人跑,太累,現在想往前走了。”許言走過去給她削蘋果,“以後別犯傻了。”

林綿看著沈植腕上的繃帶,說:“對不起。”

“去跟消防公安說,還有你爸媽。”沈植說。

林綿老實地點點頭。

許言把蘋果遞給她,站起來準備去洗手,往窗外看時卻突然楞了下:“那人在雨裏跑什麽?”

林綿聽了,飛快掀起被子下床,整個人撲到窗邊,他們看見一個男人淋著寒冬的雨往醫院大樓跑,途中遇到保安,停下來很慌張地跟他比劃著什麽,大概在找人。許言轉頭看著林綿泛紅的眼眶——是在找她。

保安伸手要把傘遞給男人,他擺擺手,一轉身又沖進雨裏。

林綿看了會兒,突然蹲下去,臉埋在手臂裏,肩膀一動一動地哭起來。

“我跟他在一起的時候他窮得一分錢都沒有,現在他自己開公司了,明明一切都在變好,為什麽他不要我了。”林綿哭著說,“我知道他工作壓力大,可我已經很懂事了,為什麽他說分手就分手……”

因為人進入社會開始謀生後會逐漸意識到現實問題的嚴重性,許言很想告訴她,他或許是在奮鬥過程中發現自己永遠給不了你比肩原生家庭的生活。男人總在這方面有著可悲又無奈的自尊心,這是沒有辦法的。

許言和沈植出了病房,果然看見那人正渾身濕透地站在保鏢面前,雙唇發白,輕微哆嗦著,但仍然很沈穩地說:“我是林綿的……一個朋友,聽說她生病了。”

沈植示意保鏢讓他進去。

周琛站在病房裏,林綿已經坐回床上,不看他:“你來幹什麽?”

“你什麽時候能成熟一點?”周琛的背繃得僵直,問,“為什麽要拿這種事情開玩笑?”

林綿的肩沈下去——那是種期待破滅的失落。她說:“是啊,我就是這種很讓人討厭的大小姐脾氣,你不是總這樣說我嗎。”

周琛的喉嚨動了動,轉身往外走,林綿立刻叫住他:“周琛!”

“我就想問你。”眼淚吧嗒吧嗒掉在被子上,林綿說,“你還愛不愛我。”

暴雨沖刷窗戶,房間裏一片寂靜,很久以後,林綿聽到周琛說:“不愛。”

“我知道了。”林綿突然笑笑,看著他的背影,說,“以後我不會再煩你了。”

周琛沒說話,打開門頭也不回地走出去。

許言和沈植站在樓道裏,有點暗,許言靠在墻邊,沈默了會兒,他把沈植的手腕拉起來看了看,繃帶打得嚴嚴實實,手背上有幾個住院時留下的小小針孔,已經結痂了,之前的燙傷似乎沒留下明顯疤痕,還好。

看了幾秒許言就松手了,然後說:“下雨天會痛。”不是問句,他很了解,傷了骨頭的一般到雨天都會犯疼,沈植也不例外,過去許言都會監督他熱敷。

“嗯。”沈植回答。

許言還想說什麽,沈植突然伸手抱住他,許言始料未及,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已經被摟進懷裏。沈植抱得很緊,他們之前從沒有過類似的擁抱——最多只在床上,欲望驅使,姿勢需要。

沈植把臉埋在許言頸側,溫熱呼吸往他皮膚上吹,整個人好像放松下來。許言慢慢擡起手,掌心貼著沈植的腰身,一直往上,穿過兩人緊靠的身體,撫過胸口。沈植的呼吸頓時沈了些,然而許言最後只是抵住他的肩,用了點力,冷冷把他推開。

“我有事,先回去了。”許言說。

沈植垂下手,說:“我送你去酒店開車。”

“不用。”許言擦著他的肩走到門邊,拉開門出去。

作者有話說:

沈植日記:今天牽到了老婆的手,為時七秒。還抱了老婆,為時十五秒。抱的時候被老婆摸了,以為他在勾引我,原來是要把我推開(忍不住放下筆趴在桌上小聲地哭了起來)

【猜不到吧,過九點半了還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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