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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流水落花春去也(無名)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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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煙點了頭方才離開,可她躺在床上無論如何也睡不著,她總覺得主子有事瞞著她,可現在已是夜深人靜,她也不敢去打擾主子,更不敢去偷窺主子,但明日一早她就要走了,她不想走,可又不得不走,她還是想見他一面。

主子的屋子那樣靜,那樣黑,沒有一點聲音,也沒有一絲光亮,她在屋外仿徨好久,她終究還是不敢推開那道門,第二日一早,她便去向主子辭行,好在,主子什麽事也沒有。

她帶著簡單行李離開了,路那樣漫長,時不時的還有烏鴉的叫聲,遙望遠處凝著一團團泣血顏色,秋天的紅楓總是這般絢麗如火,可就算再紅似火的楓葉也驅不散這暮秋寒涼。

風乍起,輕煙不由的曲起雙臂交叉放在肩胛骨上,她只覺得冷,一種莫名的冷,如今雖是深秋,卻也未冷成這樣,風吹得樹葉呼呼作響,天空懸著一輪太陽,光不甚強烈,猶如一個擺放許久已冷掉的煎餅,是軟綿而毫無生機的,有淡薄的光從密密的楓葉林的隙間直射下來,形成一束束微弱的光,光影流動,似蒙了灰塵的輕紗在薄霧裏隨冷風飄蕩。

“咶咶……”一只黑不溜秋的烏鴉倏地略過輕煙的頭頂,驚起一陣烏鴉向遠處飛去。

輕煙咒罵了一聲,心卻未隨著烏鴉的飛遠而平靜下來,反而愈加覺得晦氣,她的腳步再無法向前邁進一步,不!她不能就這樣走,她細想想主子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甚至於每一句話,怎麽想都有著決別之意。

她開始害怕起來,她轉身子,幾乎連跌帶撞的又跑回了桃花屋,她鼓了極大的勇氣敲了敲門未有一絲回應,她的心忐忑難安,她想推開而入又害怕惹主子生氣,可不進去,她實在難以安心,她深吸了一口氣,到底還是推開那道門。

屋內的場景如烙鐵般烙痛了她的心,她的眼眸裏全是紅色,血樣的紅色,那樣炙烈,那樣純凈的紅色,比之漫山紅楓還要紅上千百倍,她怔在那裏,被烙痛了的心竟連跳動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看到了什麽,她的主子,她一生要想追隨的人,心口裏插著一柄鋒刃的刀,水順著刀柄滴落下來,滴落到那血色銅鏡之上。

“不——”她想沖進去,她想阻止一切的發生,可是來不及了,一道強光直刺而來,她身子一軟,跌坐在那裏,她滿是淚水的臉凝視著他,他低眸看了她一眼,他的眼裏竟然帶著最溫柔的笑,她淒厲的喚了一句,“無名……”

此生,是她第一次敢這樣喚他。

也唯是這一次便成了決別。

他沒有騙她,她是可以再回來,可他又騙了她,他明明知道她為何要回來。

如果他死了,她回來還有何意義。

她看著這個長發如火的男人靜靜的坐在那裏,他的手上的血色銅鏡已沾滿了他的心頭血,那銅鏡仿佛一張貪婪的大口吞噬著他所有的心頭血,血沒有一滴落下地上,都盡數入了湧入銅鏡之中。

風從門口灌入屋內,卷起他的長發,紅發飛揚,他面似新月,眼若藍海,他的臉上愈來愈淡,他的藍眸越來越淺,眉宇間有一枚殷紅的杜若花緩緩盛開,花開如蝶,花色如火,淒美絕傷。

他的身體開始變得越來越透明,透明到消失的無影無蹤,輕煙的眼裏只看見他額間的那朵杜若花迎風而起,在半空中打了個旋,血色花瓣四散開來,落花成殤。

他就這樣走的,甚至於沒有跟她說一句話,她怔了許久不曾緩過神來,薄薄陽光透窗灑進來光影斑斑照在那血色銅鏡之上,泛著刺痛人心的泣血之色。

她笑了笑,笑聲越來越大,除了這笑聲,整座桃花林沒有一點聲音,她的笑悲愴而又絕望,她跌跌撞撞的走了過去,輕輕拿起那面銅鏡,這一面可怕的鏡子,是它帶走了主子,不!她心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既然這銅鏡有如此法力可以帶走主子,就一定能再將主子帶回來。

她鄭重的將鏡子妥貼收藏在心口處,待她出了桃花屋,擡眸處,桃花枯椏回春,綠葉萌芽,枝頭兒有粉色桃花漸次開放,桃花似海,風拂來,片片花瓣隨風而舞,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奇景,他生於桃花盛開時,卻也死於桃花盛開時。

她走在花雨裏,瞳仁裏倒映的全是那粉色花瓣,而她知道,主人雖喜歡桃花,在那一刻額間開出的卻是杜若花,那杜若花是為誰而開,她心裏無比酸楚。

她去了天禹山,鳳蒼不願見她,她無法,只得跪在天禹教大門外,不分白天黑天,終至暈倒,鳳蒼命他的大徒弟救她一命,她求他哪怕是死她也要見鳳蒼一面,只求鳳蒼看在師徒情分上救救她的主子。

他不忍,告訴她此鏡叫作追魂鏡,心頭血化成,一縷魂入鏡,生生世世,永不輪回,只到鏡毀魂銷。

她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出天禹山的,生生世世,永不輪回,只為求一個虛無的幻境。

從今往後,咫尺天涯,他們再也不能見了。

她不甘,憑什麽沈如意可以這樣心安理得的幸福活著,而她的主子卻落了這樣一個淒慘的結局,他為她,不顧生死,甚至可以為她練降術救了她的男人,而她呢?她為主子做過什麽,沒有,什麽都沒有。

……

兩年後的一日,雲如白絮,天空是一望無際的藍,春風和暢,暖人心肺。

圓子趴在草地上正逗弄著她的心肝小粉團,表情卻很有點憂郁,這幾年來,她自認為從一個胖胖小孩兒已出落成一個窈窕而可愛的姑娘,怎麽還叫圓子,聽著像個肉團圓滾滾的,其實在旁人的眼裏,她依舊還是一個粉嘟嘟圓潤潤的小孩子,哪裏有半點窈窕的影子,倒是她的可愛是一致公認的,凡見到圓子的人無不喜歡,但圓子卻很不滿,覺得爹爹和娘親應該喚她的大名莫千若,其實她覺得這大名也不大好聽,不過聽爹爹解釋說:“若有千年萬年,爹爹和娘親對她的寵愛固守千年萬年。”當時她還問那為何不叫萬若,爹爹沈吟了一會道,“如果你想也可以給你改名莫萬若。”

“噗……”圓子絕倒,最後她還是勉為其難的接受千若這個大名,反正千若怎麽聽都比圓子或者萬若要來的窈窕。

本來她也不在意圓子不圓子,窈窕不窈窕,可她只聽過一句話“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她可沒聽過什麽‘圓圓淑女,君子好逑’的。

如今她得了一個寶貝,那寶貝還是她使了吃奶的力氣從娘親那裏偷出來的。一面鏡子,一面不大適用卻又好玩的要命的鏡子,因為鏡子裏有個美人姐姐,那美人姐姐好美好美,所以她立下遠大的志向,將來一定生的比這位美人姐姐還要美,後來,她知道自己眼神不好看走了眼,原來鏡子裏的不是美人姐姐,而是美人哥哥,她的志向又多了一條,長大後,她要嫁給這個美人哥哥,因為她覺得能與他爹爹比美的也只有這個美人哥哥了。

她知道是美人哥哥而不是姐姐純屬偶然,有一次,她不小心聽到爹爹和娘親的談話,娘親說這面鏡子鎖住了一個叫駱無名的美人哥哥的靈魂,她不懂什麽靈魂不靈魂,她只知道這面好玩的鏡子裏住著的是個美人哥哥,一個叫駱無名的美人哥哥,當時娘親還哭了,她從未見娘親哭的那樣傷心過,想來這美人哥哥是對娘親極為重要的人。

對娘親重要的人就是對圓子重要的人,不過她不大喜歡娘親在鏡子面前叫她圓子,她能見到美人哥哥,美人哥哥一定也能在鏡子裏見到她,圓子一聽,便會讓有種人如其名的感覺,呸呸呸!圓子伸手戳了戳小粉團的腦袋連呸了三聲道:“什麽人如其名,這叫名不副實,人家很窈窕了好不好?”

小粉團被她戳的渾身發軟,又在草地上打了個圈,擡了圓圓腦袋,黑芝麻似的眼永遠也不知道它是睜著還閉著,圓子又道:“小粉團,圓子的心事也只能對你說了,你說娘親如果知道圓子拿了鏡子會不會把鏡子搶走?”

小粉團又打了個圈,弓起身子緩緩蠕動,圓子又道:“餵!小粉團,你說圓子該怎麽辦好呢?是向娘親坦白呢,還是裝作沒事人兒呢該吃吃該喝喝呢?”

小粉團又擡起小腦袋,在圓子手指頭上蹭了蹭,圓子還要再問,卻聽到後面一聲怒喝:“圓子,果然是你。”

圓子回頭,卻見娘親正站在她身後,一臉的急色,她身子嚇得顫了兩顫,如意伸手道:“圓子,拿來,你知不知道這鏡子對娘親很重要?”

圓子癟了癟嘴,潸然落淚道:“娘親,這面鏡子對圓子也很重要,除了小粉團,圓子從來沒見過這麽好玩的東西,圓子喜歡這鏡子,這鏡子不僅可以照臉,裏面還住著個美人哥哥可以陪圓子玩。”

“美人哥哥?”如意身子一震,“哪裏來的美人哥哥?”

圓子將鏡子從懷裏掏了出來,指了指鏡子道:“美人哥哥正在睡覺呢。”

如意以為是圓子胡說,這鏡子裏封鎖的是無名的一縷魂魄,自打兩年前,輕煙拿著鏡子來找她,她才知道無名為她做的一切,只是輕煙不知道無名的前世曾為如意做的一切,所以如意知道的並不完全,雖不完全,也足以令人震動了,她亦曾去了天禹教,鳳蒼教宗說無名只能永生永世被困在鏡中,若鏡毀只魂消,所以她格外的珍重,哪怕是留他一縷魂魄也是好的,誰知這鏡子好好的就不見了,不想卻被圓子拿出來了,只是圓子說能看到美人哥哥,她覺得甚為奇怪,不管是她,還是玄洛,甚至於是鳳蒼都從未見過這鏡子裏有人,不過就是一枚血色銅鏡罷了。

她蹲下身子仔細看看了銅鏡又道:“圓子,你是不是騙娘親,娘親什麽也看不到。”

“圓子才沒有騙娘親,美人哥哥明明就在鏡子裏睡覺,哼!娘親必是舍不得把鏡子給圓子才這樣說的。”圓子又伸手指了指鏡子的正中間道,“娘親,你瞧,美人哥哥的頭發是紅色的,他若睜開眼,眼睛卻是藍色的,還有他額間還開著一朵紅花,那朵花叫什麽……”圓子撓了撓頭道,“那朵花就像娘親最喜歡的杜若花。”

如意深身一震,她從來沒有跟圓子提起過無名的樣子,而且玄洛也不會提,難道圓子真的能見到無名的魂魄,這件事太過玄乎,可是她都能轉世重生了,還有什麽事不能玄乎的呢?她伸手溫柔的拍了拍圓子的頭問道:“圓子,你喜不喜歡這位美人哥哥?”

圓子堅定的點了點頭,如意又道:“那就好,你趕緊把鏡子給娘親,因為這鏡子是美人哥哥的家,如果鏡子不小心摔碎了,那美人哥哥就沒有家了,難道圓子忍心叫美人哥哥沒有家?”

圓子搖頭道:“圓子會好好保護這面鏡子的,不會叫美人哥哥沒了家。”

如意又道:“圓子,你還小,不如讓娘親先代替你保管,等你長大了,足夠可以保護這面鏡子的時候,娘親再交給你如何?”

圓子想了想,其實她覺得娘親說的甚為有理,她不過是個小孩子,平常吃個飯都有可能把碗摔碎了,還記得有一次,她非要帶著小粉團睡覺,差點把小粉團壓扁了,或許她還不能足夠的能力保護好美人哥哥,她猶豫半晌,最終交出了追魂鏡。

時光太瘦,匆匆從指縫間流走,轉眼間又是四年,這一年,圓子收拾包袱離家出走,臨走時除了衣物,她只帶走了追魂鏡和小粉團,她去了天禹山,成為天禹教第一名女子弟,因圓子天生命盤奇詭,又骨格清奇,在短短的一年時間之內,其法術已接近法力很強的大師兄,乃鳳蒼座下第一得意女門生,不過她年紀不大,還存有小孩兒心性,又是古怪精靈的脾氣,這一天,閑來無事,她便坐了下來餵小粉團吃桑葉,鳳蒼正坐在她對面飲茶又道:“圓子,聽你五師兄說,你昨兒個又偷偷兒將小粉團放進他脖子裏了,你知道他是最怕這些蟲子的。”

“師父,就是因為五師兄怕蟲子,圓子才覺得要讓他和小粉團多親近親近,親近多了自然就不會再怕了。”

鳳蒼摸了一把胡子,又道:“那依你說越是害怕什麽越是要親近什麽了?”

圓子將手指頭放進嘴裏咬了咬指甲蓋,沈思片刻道:“也不一定,事情要一分為二的看,比如師父這麽尊貴的身份,又是上了年紀的人,實在不適合圍著竈臺做飯,圓子最害怕的便是師父做飯,這樣會顯得圓子和眾位師兄很不敬老,也不尊師重道。”

鳳蒼搖搖頭道:“做飯是為師的一大愛好,為師老了,也就這點子愛好,為師不介意做飯,難道圓子你介意?”

圓子滿臉痛苦的表情,可為了避免晚上再吃青椒炒苦瓜,她深吸一口氣點頭道:“圓子很介意,圓子害怕吃師父做的青椒炒苦瓜,圓子對青椒炒苦瓜親近不起來。”

鳳蒼恍然道:“為師明白了,今晚為師不會再做青椒炒苦瓜了。”

圓子滿臉喜色,鳳蒼沈吟道:“那今晚為師就做苦瓜炒青椒吧!”

“噗……”圓子絕倒。

晚上,吃過苦瓜炒青椒,圓子拿出鏡子照了照,她感覺自己的臉都變成了苦瓜,她立志長大後比美人哥哥還要美,這似乎離的越來越遙遠,苦瓜臉怎麽能比得上美人哥哥的臉啊!她正自抑郁著,師父他老人家卻笑呵呵的一個人坐到亭子裏去乘涼了,圓子十分不服,總覺得還是要跟師父坦白的好,不然她遠大的志向就要葬送在師父的苦瓜裏了。

繁星滿天,夏風清涼,只把圓子內心憋的火氣都吹散了一半,不過她還是決定不放棄,因為在她的人生裏沒有放棄兩個字,不管她想什麽做什麽,她必要做到底,娘親常常說她是一條道走到黑的性子,這點娘親倒沒說錯,她擡眸望了望師父的背影,立時揉了揉眼,眼裏就包了一包淚,她可不是傷心的,單純是為了效果,因為娘親還說過女人的眼淚是最有用的武器。

她挪著腳步走到鳳蒼身後,正要喚師父,卻見師父一動不動的仰頭望著星空,她隨之也擡起頭來,和平常的夏夜一樣,無甚特別,師父在看什麽,難道又是觀星像,她好奇的問道:“師父,你在觀星像麽?”

鳳蒼搖搖手裏的折扇道:“為師在望天。”

“天有什麽好望的?”

“因為為師想起一個傳說。”鳳蒼慢幽幽道,“一千年前,九重天闕,有個司管花草的花神杜若,杜若乃天界公主汐顏之女,汐顏公主思慕凡塵珠胎暗結觸犯天條被判斬誅仙臺,到底天帝不忍,留下了汐顏腹中之女,此女便是杜若,杜苦身在天庭卻身份尷尬,天界之人明裏怕著天帝不敢胡說,但暗裏卻時時議論杜若,杜若的身體裏流著一半凡人的血,所以平日裏也沒幾個朋友,不過這倒不妨礙杜若成長為一個具有善心的小姑娘,有一次,她不小心誤入妖界,遇到一只差點被天雷之火焚燒而死的血狼,是杜若搭了一把手救了血狼,還送了血狼一顆仙丹,那仙丹可不是普通的仙丹,而是天帝的保養品,血狼吞了仙丹修為大長,只是從此以後,杜若倒沒再見過這只血狼。”

鳳蒼略了略繼續道:“杜若返回天庭,依舊過著孤清的日子,後來龍族向天帝示好,龍帝三子時常出入天庭,因龍帝三子止雲與杜若心心相惜,她見杜若孤單可憐,時常與她排憂解難,杜若心中便暗暗喜歡上止雲,可止雲已有未婚妻,杜若唯有將這單相思掩埋在心底,因著苦悶杜若時常跟著她精心灌溉的一株桃花樹訴說衷腸,一訴就是五百年。”

鳳蒼說著,又覺得口渴,轉身欲倒茶,圓子正聽得得趣,連忙討好的倒了一杯茶遞給鳳蒼,鳳蒼目光裏帶著讚許之意,又見圓子眼睛紅紅的,還包著淚,只笑道:“為師還未說到感人之處,圓子你倒落淚了,看來為師說故事的功夫見長啊!往常裏你幾個師兄聽了這個故事不是打瞌睡就是走神,還是圓子你最有惠根了。”

圓子不由的點了點頭道:“這個自然,不過師父什麽時候說給師兄們聽過了,怎麽圓子來了幾年也未聽師父說過個故事。”

鳳蒼扳了扳手指頭道:“在你來之前,為師已比跟你的師兄們說了十年的故事,為師見他們都沒有興致才不說的,何況他們也聽不懂這故事的內涵,為師也懶的說了,今晚見月色正好,又勾起了為師說故事的興致。”

“那師父你趕緊說吧!”圓子眨了眨眼,忽心裏又打了鼓,故事是好聽,不會師父跟她一說又是十年吧?就跟青椒炒苦瓜一樣,自打她來了以後,這可是師父每日必備的拿手茶啊!可怕,太可怕了,不過現在還是聽故事要緊,聽完再跟師父說苦瓜的事。

鳳蒼又道:“又過了三百年,止雲之妻偷情被休,杜若終於可以得償所願嫁給止雲,不想止雲狼子野心,他娶杜若本就是為了利用杜若身份助他奪得龍帝之位,雖然杜若有凡人血統,但她是天帝侄女,何況天帝每每為了汐顏之死而心生不忍,所以待杜若還算不錯,在杜若的幫助下,止雲日漸強大,只是止雲還有一強勁敵手,那便是龍帝七子無憂,說起來,這裏面還有一宗不可告人的秘聞……”

“什麽秘聞?”圓子睜大了眼睛,她最喜歡聽秘聞了。

鳳蒼笑了笑,頓了一下又道:“小孩子家家聽什麽秘聞,反正就是無憂一直單相思……”

“哦!”圓子心領神通道,“既是秘聞,肯定是這位無憂單相思的對象是他不該相思的人……”她眨了眨琥珀色的晶潤的眸子拇指與中指一摩擦發出一聲脆響道,“肯定是無憂喜歡了杜若。”

鳳蒼大為驚詫,“你怎麽知道的?”

圓子笑嘻嘻道:“哈哈……我真聰明,一猜即中,不倫之戀才能算得上秘聞嘛。”說完,又拉了拉鳳蒼的胳膊撒嬌道,“師父,圓子不是小孩了,故事裏如果再有什麽秘聞不必再瞞著圓子,也省得圓子再猜了。”

鳳蒼笑道:“就你鬼靈精。”說著,又嘆道,“可惜啊!如果當初杜若嫁的人是無憂也便不會落得那樣淒慘的結局,甚至於她守在桃花樹下一輩子也好,哪怕只能跟桃花樹說說話也比嫁給止雲強,無憂太在乎杜若,又因為愛上自己的嫂子心裏日日煎熬痛苦,才一次次的沒有向止雲下手,所謂愛屋及烏,大抵如此罷,也因為無憂的仁慈,反造就了止雲的更加強大,後來止雲如願成為太子,他一得意喝醉了酒,與杜若身邊的侍女暮秋暗渡陳倉,後來還娶了暮秋為妾,止雲知道太子終歸還是太子,只要龍帝一個不高興,太子立馬就能變成廢子,所以止雲心裏難安,又見龍帝派無憂征戰妖界,無憂大獲全勝,一時間無憂的聲望在龍族又高漲起來,止雲不能忍,他早就察覺無憂對杜若之情,他沒說,只是因為他知道正是因為無憂對杜若之情,無憂才步步退讓,如今他不需要無憂再退讓什麽,便要利用這件事大作文章,要知道叔嫂之戀不容於天地,更何況這嫂子的丈夫還沒死,不僅沒死,還是龍族高高在上的太子,一時間,杜若和無憂便成了萬夫所指的奸夫淫婦,更有人親自捉到了杜若和無憂同床共枕的鐵證,就連天帝也覺得臉上無光。”

“天帝想著杜若是汐顏留下來的唯一的女兒,他便命人親自去龍族一探究竟,結果他派去的人中途遇劫,幸運逃回來的人說是龍七子無憂劫殺了他們,龍七子還使了攝魂訣,天帝震怒,攝魂訣乃汐顏獨門秘術,專攝上神魂魄,杜若與汐顏一脈相承自然知道法術口訣,看來杜若已將口訣傳給了無憂,天帝盛怒之下將杜若判火焚誅仙臺,那時杜若還懷著止雲的孩子,天帝沒有再留情,止雲更是翻臉無情……”

圓子抽泣了兩聲,鳳蒼住了口,疑惑的問道:“這故事真有這麽傷感嗎?怎麽為師以前沒覺得,你師兄他們聽了千八百遍沒一個哭過的,倒是你五師兄哭過一回,還是被沙子迷了眼揉流淚的。”

圓子義憤填膺道:“必是那個該死的止雲騙了杜若的口訣,又使了什麽障眼法騙過了天帝,那天帝真是個沒眼力見的傻蛋,怪道人說蒼天無眼呢。”

“啊?”鳳蒼張了張嘴,“你又是怎麽知道的?”

圓子點頭道:“故事太老套,猜猜就知道。”

“……”鳳蒼倍受打擊。

圓子又安慰道:“不過師父能將這麽老套的故事說的如此感人,可見師父的口才很不一般啊!”

鳳蒼覆又露出了幾許笑容,仿佛又鼓起了說故事的信心,繼續道:“在誅仙臺受火焚便是灰飛煙滅,一個神仙也只受得一次火焚之刑,此時的杜若方才如夢初醒,她不過是止雲踏上龍帝之位的一顆棋子,可她悔悟為時已晚,她不僅害了自己,還害了無憂,在她被捉拿之前,無憂已被打入十八層地獄,可她再沒想到,在火燃燒起的那一刻,無憂竟然來了,他沖破十八層地獄只為救杜若,只可惜他的身體早已千瘡百孔,哪還有能力再從誅仙臺上救下杜若,他能做的不過是陪著杜若一起被燒的灰飛煙滅,就在那時,一場漫天紅雨猶如桃花飛落從天而降,沒有人見過那樣漂亮的紅雨,也沒有人見過那樣淒艷的紅雨,紅雨雖然沒能澆滅天火,但也憑著一身修為在天火要將無憂和杜若燃燼的時候保留了他們的一縷魂魄,而杜若的靈魂被打下誅仙臺前,回眸望了一眼,她此時才知道,那下紅雨的便是聽她述說衷腸的桃花樹,而桃花樹裏住著的竟是她親手救下的血狼,怪道幾百年都沒再見過血狼,原來血狼早化為一株桃花與她作伴了。”

圓子此時已泣不成聲,她哽咽道:“那血狼真傻,他為何要化作……桃花樹……他既然喜歡杜若就該跟她說清楚的……”

“哪有那麽多為什麽?”鳳蒼感嘆道,“他若不化作桃花樹如何能與杜若相依相伴五百年,難道天帝能容忍一只妖與杜若孤男寡女的相處五百年麽?”

“那天帝果真是個瞎子……瞎子……既然血狼是妖,他為什麽都看不見妖入了天庭?”

“圓子,你哪來的那麽多為什麽?妖也是要分好壞的,妖也有純凈的妖,血狼就是一只純凈的妖,所以他身上並無多少妖氣,更何況他還吞了仙丹修為大長,身上的妖氣就更少了,他化作一顆桃花樹,天帝那麽日理萬機怎麽可能有功夫去發現。”

圓子哭的哇裏哇啦,鳳蒼也感動的不行,不由的老淚縱橫起來,圓子道:“師父,原來你也是個多愁善感的性情中人。”

鳳蒼連拭淚連搖頭道:“不是!為師只是太有成就感了,為師的故事頭一次把人感動的稀裏嘩啦,為師都激動的流淚了。”

“噗……”圓子瞪了一眼鳳蒼,又問道,“那血狼後來怎麽樣了?”

鳳蒼又抹了一把老淚道:“他身為妖竟敢善闖天庭,還處心種慮的在天庭待了幾百年,更可惡的是他竟然敢違背天帝的聖意,化作紅雨以身救了杜若和無憂的一縷魂魄,天帝欲將他打的灰飛煙滅,卻又覺得讓他這樣死了太便宜了他了,所以讓他生生世世受苦,他不管投胎到哪一世命盤都特別不好。”

“師父,真是太慘了……嗚嗚……”圓子捶胸頓足,大發一聲感嘆道,“簡直慘絕人寰啊!”

“師妹,什麽事慘絕人寰啊!”一個穿著青色袍子,長得眉清目秀的男子走了過來。

“哦,五師兄啊。”圓子喊了一聲道,“剛聽師父說了故事,那故事實在太好聽了,圓子聽著就感動的哭了。”圓子說著又擤了擤鼻涕,然後撩起男子的長袍擦了察鼻涕。

男子歪了歪嘴:“師妹你……”

“怎麽了?”圓子瞪著大眼,覆又拎起男子寬大的袖袍在鼻子上又擤了兩擤道,“哦,我知道,五師兄凡事喜歡有始有終,這下我的鼻子終於幹凈了。”

“師妹你——”男子大怒,這師妹你又拔高了三度。

圓子若無其事的從袖子裏掏出小粉團,無比真誠道:“五師兄你生氣啦!既然生氣那我把小粉團送給你作陪罪……”

“啊……”圓子話未完,男子已大叫一聲,拍拍屁股溜之大吉了。

圓子摸了摸小粉團道:“小粉團,想不到你還有這功能。”說完,又收了小粉團看向未發一言的鳳蒼,鳳蒼嘆惜道,“喏,這下為師可親眼瞧見了,你又欺負你五師兄了吧?”

圓子笑道:“明明是五師兄自己嚇跑的,圓子可沒欺負他。”說完,又岔開話題執著道,“那杜若的魂魄最後是不是和無憂在一起了?”

鳳蒼指了指圓子道:“你還真是打破沙鍋問到底啊!好好好……”鳳蒼連說三個好,又道,“我最喜歡像你這樣執著的孩子。”

鳳蒼嘆道:“哪有這麽容易的事,天帝是不可能容忍這兩個魂魄在一起的,否則不是打了自己的耳光,當初正是因為這所謂的不倫之念才釀下大禍,如果杜若和無憂真在一起,不是明擺著告訴別人,他二人真有私情麽?最重要的是這一切都是無憂的單相思,就如血狼一般,都是單方面喜歡杜若,杜若可不一定喜歡他們,更何況他們僅留一縷魂魄,想活下來都難,哪還有那窮心思談情說愛的,要不是龍帝九子千洛拿心頭血凝聚了杜若和無憂的魂魄,這二人怕也不能再修成人形了。”

“千洛……”圓子將這兩個字往嘴裏滾了兩滾,“怎麽圓子覺得這千洛就是圓子的爹爹,杜若就是圓子的娘親呢?還是無憂,無憂,離憂,是不是圓子的皇帝伯伯啊!”

鳳蒼一怔,驚詫道:“怎麽可能,這只是個傳說,圓子你入戲太深了。”嘴上雖如此說,心裏更加得意了兩分,看來他的故事實在是天下最動聽的故事啊!把圓子這古怪精靈的小丫頭哄的一楞一楞的,哈哈哈……

圓子搖頭的撥浪鼓似的:“不是戲,是真的,肯定是真的,還有那個血狼,血狼又是誰?”圓子敲著小腦袋,不停的搜刮著腦海裏的人,看有誰能接近那個化作桃花樹的血狼,想來想去,實在想不出,只得問道,“師父,你還沒說那個血狼叫什麽名字呢?”

“名字?”鳳蒼迷惑道,“無名,沒有名字……”

“無名……”兩個字似千斤重般的壓在圓子的心裏,“無名,無名……”她在心裏又說了兩遍,對了!她想起來了,美人哥哥就叫無名,她激動萬分道,“師父,圓子知道了,血狼就是住在追魂鏡裏的美人哥哥。”

鳳蒼差點驚掉了下巴,這孩子想像力實在太豐富了,他只是說他不知道血狼的名字好不好啊,他正要解釋,圓子忽然一臉鄭重起來,又問道:“師父,怎麽才能改寫血狼的命盤啊?”

鳳蒼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圓子,兩眼往上一翻作思考狀:“這事你可得問老天爺了。”

圓子非常堅定的點了點頭道:“好!”

鳳蒼嘴巴抖了抖道:“好什麽?”

“問老天爺啊?”圓子說著便擡頭望著天空,天空浩渺無邊,點點星光璀璨,圓子若有所思道,“從今往後,我圓子的志向改了,圓子的志向改的更加偉大了。”

鳳蒼道:“什麽偉大志向?”他心有領悟的點點頭道,“看來為師的這個故事非常具有激勵人心的作用,竟然能讓一心只想變成美人的圓子立了個偉大的志向。”他一邊點頭一邊想著,日後他要將這個故事按排進日常功課,這故事他不是說的太多了,而是說的太少了。

圓子望了半天天,琉璃眸如星光閃亮,她定定的說了兩個字:“修仙。”

鳳蒼幾乎又要淚流滿面了,這故事還有副作用啊!副作用就是讓人聽了不切實際起來,仙這東西太過縹緲,他們天禹教學的只是奇門遁術,醫術藥理啥的,最多就是開開天眼,打開陰府之門之類的小打小鬧,而且這小打小鬧還要付出慘痛代價,哪有人真能修成仙的,聽著就是假大空的志向,他都修了這麽多年了,也沒能成個仙啊!唉唉唉!他心內嘆息,看來這故事的確是說太多了。

不過圓子命盤詭奇,他也探不透,說不定還真能修的蹦跶出個仙來,不過單憑他看來,他從來沒見過有哪個人修成仙的,修仙實在是一門高深難懂的學問啊!他好愁悶,天禹教沒有修仙這一課程,圓子怎麽修,難道要她自學成才?

想著,他又問道:“圓子你說一說為何要修仙?”

圓子眨巴著大眼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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