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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5查知真相,血債血償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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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面具之下的臉帶著似有若無的淡笑,嬌艷鮮潤的紅唇微微勾起,他只盯著如意,灰色素裹的整個人好似個蠶蛹一般,臉上罩著個黑紗罩子,他同樣也看不見她的臉,眼光略移到瑞親王身上,他略瞟了他一眼,淡淡問道:“一條命換一個秘密,你二位可想好了究竟要拿誰的命去換?”

瑞親王望著眼前這個似鬼影般的白衣人輕擰了一下眉心,疑惑道:“你怎麽就能知道我二人查的媚歡草是投了保金的?興許那購藥之人並未投十倍保金,我二人自然都無需拿命換。”

白衣人漫不經心道:“媚歡草之根可以制成陰陽合歡香,媚歡草之莖葉可以制成帶毒的媚歡香,陰陽合歡香雖然極貴,但也比不得媚歡香奇貨可居,千金難求,你二人為媚歡香而來,可巧了,近十日之內也只弄了一瓶媚歡香,那買家卻是下了十倍保金的,所以我問你二人誰拿命去換?”

瑞親王默默思索片刻道:“若要換自然也該拿我的命去換。”他轉頭又對著如意道,“這件事本與你不相幹的,只是若查得了消息,還有勞你將消息告之那晚隨我一起去辨物之人,他若見不著我,必會去尋……”

瑞親王話音未完,那白衣人卻打斷道:“一條命換一個秘密,那秘密自然也只能讓換命的那個知道,既然你要去換,也只得你一人隨我進藏薄閣去查啰,待尋到答案你也就可以死了。”他伸手指了指如意道,“至於這位灰不溜秋的小娘子可是進不得的。”

瑞親王眼中鋒芒一閃,臉色沈了下去,正待發作,如意擺了擺手示意瑞親王切勿急躁,她望著白衣人黃金面具上浮光略影的淡淡光華,略略沈吟道:“依你之言,咱們不是要枉送了性命?”

白衣人啟口道:“我剛才已經給過你們機會了,現在就是想後悔也遲了,這樁生意我是做定了,交錢拿命我自會給一個答案。”

瑞親王大怒道:“這是哪門子的規矩,你們豈不是想強買強賣了,今兒我倒要看看你是何方神聖。”

說時遲,那時快,瑞親王一個箭步上前,伸手就往那白衣人臉上的黃金面具探去,那白衣人身形如魅飄忽的讓人連眨眼的機會都沒有,瑞親王甚至於什麽都沒看清,那白衣人已繞到了他身後,他只覺得脖子上一涼,一柄利劍不知何時已駕到了他脖子上,白衣人陰冷冷道:“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否則便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眼看氣氛緊迫,如意稍加思索,沈聲道:“瑤池舫是做生意的地方,做生意講究和氣生財,如今卻處處相逼,難道這便是你瑤池舫的待客之道?”

那人瞥了一眼如意,冷聲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可看清楚了,先動手的又是誰?”

瑞親王面不改色,從鼻子裏哼了一聲道:“何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們定下這樣刻毒的規矩,明擺著就是叫人坐人待斃,一個死人得了消息又有何用?”

“我早就警告過你們了,路是你們自己選的,現在也無路可退。”白衣人凜聲道。

“難道閣下不聞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之說,既然閣下想做成功這筆買賣,還請放了人,咱們好好談生意,誰死誰活,現在還說不定呢?”

白衣人收了劍,回身又仔細看了如意兩眼笑道:“你這小娘子倒有些膽量,來我地舫藏薄閣的人還沒人敢當著本尊的面說這樣的大話。”說著,他竟回身靜靜的又坐了下來,自向桌旁邊的一個風爐裏扇了兩茶,又笑道,“既說到待客之道,我瑤池舫怎能不奉上清茶兩杯,還請二位稍安勿燥,坐下來喝兩口茶再談生意。”

如意與瑞親王對視一眼,瑞親王也看不清如意的表情,如意只沖著他擺了擺手又對著白衣人笑道:“既如此,那恭敬不如從命了。”

二人入了坐,那白衣人不急不慢的扇滾了水,泡了一壺茶,又另拿了兩個杯子,一個形似小缽,帶三個垂珠篆字,鐫著杏犀盅,白衣人斟了一盅遞於如意,另拿了一個白玉盞,白衣人又斟了一杯給瑞親王,自己則端了個綠玉鬥笑道:“怠慢之處還請二位海涵,為表謙意,二位就賞臉飲了此茶。”

如意低眸看去,卻是一盅清透瑩潤泛著淡粉光澤的茶,定眼細看,那盅底有幾個黃色的似花蕊的懸浮物,如意心內一驚,冰涼玉指慢慢摩挲著盅上的垂珠篆字,尋思片刻道:“我瞧著這茶倒有點像桃花茶,只是那茶裏飄浮著的卻是何物?”

瑞親王也未敢輕意飲茶,神醫此時問出此話,怕是這茶內有乾坤,他目光如炬只定眼打量著白衣人,看他作出說辭,那白衣人眼中精芒一閃,旋即淡笑一聲道:“此茶確是桃花茶,那茶盞裏飄浮的卻是桃花花蕊,你勿需多慮,此茶無毒,我裏面還多加了幾味藥材,像你這樣的小娘子飲了還可美顏養容,潤喉養肺,與你最是適宜了,瞧瞧你的聲音有多難聽,喝了此茶保管你說話就好聽了。”

如意嘆了一聲輕吟道:“桃花叢中桃花舍,桃花舍前桃花落,汲進烹茶飲桃花,花不醉人人自醉……”

白衣人渾身一震,指尖有意無意的在綠玉鬥身緩緩撫過,他緩緩放下頭罩,取下黃金面具,瀑布一般的滿頭紅發隨之落下,猶如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焰,那一雙湛如深海的藍眸蘊著這世上最清澈的光,就連那天空最純凈的藍也會顯得黯淡無光,入鬢處一道鮮紅如火的印記耀著冶艷光芒,那是怎樣一張傾倒眾生魅惑人心的臉,就連瑞親王也不由的怔在那裏呆楞了半晌。

如意心內一嘆,偏是這樣好看的一張臉骨子裏卻是個男人,駱無名直盯著她,眼裏帶著一種近乎驚異而悲愴的神情,他欲伸手揭開如意的面紗,卻堪堪停在半空,眉頭擰作一團,檀口輕啟,吐氣如蘭,他輕嘆一聲:“我不是警告過你不準你來的,你為何這般的不聽話?”

如意幽幽望著他咬了咬唇道:“所以我沒聽你的話,你便要拿這桃花茶毒死我麽?”

“呵呵……”駱無名掩嘴淺笑一聲,長長的睫毛微微一扇,“我怎能毒死鼎鼎有名的鬼市神醫,這點雕蟲小計早就被你看穿了。”說著,他伸手指了指瑞親王道,“我明明想毒死的是他,你何苦誣賴於我,若我想要你死,昨兒個也犯不著救你,更犯不著為了你救了你的小白臉心上人。”

瑞親王神色一怔,原來這鬼市神醫竟和這人認識,他一時也分不清這神醫究竟是好是壞了,若這兩人聯手想治他於死地,他是必死無疑,想到此,反倒放松了,頂多不過一死,也無甚可怕,他放下茶,只擡眸打量著他二人形景。

如意轉身就端過了瑞親王手下的白玉盞,端起杯子放入嘴裏輕抿了兩口,瑞親王驚呼一聲道:“神醫,你?”

如意盈盈一笑道:“你放心,我死不了的,你剛沒聽他說不想我死,只要他不想,我必死不成,何況他還說這桃花茶能美容養顏,我可不要多喝兩杯啰。”

駱無名咬了咬牙,恨恨道:“你怎麽什麽人都要救?你是不是賭定了我就不敢殺了你。”

“我的命是你救的,你若想殺隨時可以拿去。”她將剩餘的桃花茶一飲而盡,黑色面紗隱隱浮動,她輕然道,“果真是好茶,味道極妙。”

他生氣的伸手一把掀開她的面紗,賭氣道:“在我面前還帶著這勞什麽子做什麽,沒的礙眼,我倒要看看讓這人知道了你的真實身份,你是殺也不殺?”

黑紗飄落如羽,落下滿頭秀發如絲,一張小巧的瓜子臉上鑲著一對清透的雙眸,眉尖若蹙似遠山青黛,丹唇輕揚隱著似有若無的笑,瑞親王轉頭一看大驚失色,眼睛裏寫滿的不敢相信,唇間微微顫抖,他伸手指著如意訝然道:“如意,怎會是你?”

如意無奈的笑了笑道:“王爺,這下你可是見到了神醫的廬山真面目了,也罷!我本也不想故意欺瞞於你,只是有許多不得已之處,還請王爺替我守秘。”

“死人才能守秘。”駱無名雙目微瞇,好整以暇的盯著如意道,“你可不能相信這樣一個大活人。”

如意瞪了瞪駱無名,看他一張顛倒眾生的臉,她忽想,曾經也是這樣一個他斜斜的躺在藤蔓編椅上,椅兒搖晃,他的身體隨之浮動,桃花繽紛露上他的眉尖,他只輕閉著眼任那花朵兒在他眉尖蕩漾,曾何時,已是前世今生,雖然她明知道今生的他還不認識自己,可她對他就是如前世那般彼此熟悉,彼此隨意,她只眨了眨眼道:“依你所說,我豈不要連你一起弄死了,你可是也一樣知道了我的秘密。”

“你?”駱無名氣憤的磨了磨牙,露出一行雪白的貝齒,眸子往如意臉上狠狠一掃道,“他和我能比嗎?”

如意盈然一笑道:“與你相比,我和王爺認識的還更早些,王爺的女兒明欣郡主是我最要好的妹妹,而跟你……”她微咳一聲道,“似乎咱們不太熟吧?”

駱無名隱帶薄怒,冷哼一聲道:“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瑞親王見她二人親密形狀,倒好似姐妹之間鬥嘴一般,他沈聲嗓子笑了笑道:“如意,你說你們之間不熟,怎麽我瞧著竟好像很親絡一般,你和她究竟是什麽關系?”

“他和我勉強算是認識的好姐妹吧?”如意笑道。

“姐妹?”駱無名兩眼一翻,忽又點了點頭道,“確實是姐妹,呵呵……”

“那我的好姐姐……”如意嬌聲軟語的喊了一聲駱無名,臉上浮起一個甜絲絲的笑,“好姐姐,今兒妹妹來查案,姐姐就成全了妹妹好不好?”

駱無名冷笑兩聲,這一聲好姐姐聽得他雞皮疙瘩掉了一地,怎麽越看越覺著這沈如意好似吃定了他一般,又是飲毒又是撒嬌的,弄得他倒有些無所適從,望著她的小模樣,好像自己倒曾經摸過她這張小臉蛋似的,究竟是他自己魔怔了,還是還沈如意給他使了什麽妖法,攝了他的魂魄令他走不動道兒了,偏是那樣的可憐樣子,叫他不忍拒絕,他咳了兩聲,沈聲道:“咱們姐妹歸姐妹,生意歸生意,這是兩碼事不能混為一談,就算你磨破了嘴皮子也得入鄉隨俗,千金要得人我也要殺。”

如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鼻子裏面一酸,嘟著一張紅艷艷的唇兒炫然欲泣,擡眸直勾勾的盯著他,那眸子裏惟帶著無限的哀怨和深重的委屈:“好嘛,好嘛!既然你要殺就殺了我吧,反正我也喝了你給的毒茶,頂多我自己不配制解藥就得了。”說著,她站起身走到他身邊拉了他寬大的袖袍道,“好姐姐,你這就帶我去查查嘛!你就在旁邊守著我,看到我毒發身亡死在裏面你再出來好不好?”

“不行!”駱無名冷起心腸道。

“好姐姐……嗚嗚……”如意的清淚瞬間落下,蹲下身子伏在她身上只拿著他明綢的白色袖袍擦著眼淚道,“我都讓你殺了,你怎麽還不肯帶我去,莫非你要妹妹連個結果都沒查到現在就咬了舌頭死在你面前麽?”她擡眸楚楚可憐的望著她,那種愴然的明澈只怔得他心肝兒早就融化成水了,她磨了磨牙吐了吐舌頭道,“你再說我可咬了啊!”

他望著她的小臉兒沈吟道:“也不知我欠了你什麽,怎麽竟拿你沒法子,常日裏見你給人瞧病是個最老道的,如今故意在我面前做小俯低的給誰看……”說到最後所有的話化作一聲長嘆,“唉!走吧——”他委實無奈的站起了身子。

如意回頭笑著對瑞親王眨了兩下眼,瑞親王只得搖頭一笑,看來這白衣女子與如意必然是最好的姐妹,就如明欣和如意的關系一樣,不然那白衣女子怎的那般疼愛她,那眼神的憐惜與寵溺之色可是掩不掉的,他再想不到他眼中這個日月星辰都失色的絕世美人兒其實是個男人,只暗自慶幸著幸虧請了神醫陪他過來,更幸運的是這神醫竟然是如意,這倒是個意外的收獲,不過如意讓他守秘,他必會守口如瓶,就算是在皇上面前他也不會說半個字。

眼見著真相呼之欲出,他心裏感慨萬千,縱使高高在上的天子也沒一日活的安穩,朝廷裏的人算計他,後宮裏的人還是算計他,從古到今,波雲詭譎的皇權是建立了多少血腥屠戮之上,這底下又踐踏了多少人的屍骨,翻手雲覆手雨,一朝不慎便墜落無邊地獄。

他一個人安靜的坐在桌邊等待著,少頃,聽到“轟”的一聲門響,如意便隨著駱無名走了出來,瑞親王急急迎了上去,問道:“是誰買的?”

如意吐了一口氣道:“是個叫小念子的太監,他還帶著黃金萬兩作了保金。”

瑞親王冷笑一聲道:“我當是誰,原來是他,竟然是他。”

如意低頭默默嘆氣道:“有道人心難測,王爺也不必生氣,我瞧著天色也不早了,咱們趕緊趁著天亮之前回去吧!”

瑞親王一點頭道:“好吧!”說著,正要轉身走,駱無名喝了一聲道,“站住!”

瑞親王道:“莫非你後悔了?”

駱無名冷著一張冰山臉道:“既然今兒我賣了如意一個人情,這人情不做好了豈不白賣了,你隨我進去親眼看一眼帳薄子吧!不然以後出了什麽事,你還當是如意故意胡謅騙你的。”

瑞親王道:“如意這孩子我信的過,不過閣下不放心,我進去看了也好。”

駱無名笑道:“想看就是想看,還說的這麽冠冕堂皇做什麽,那帳薄子我正好找了出來,也不廢時間的。”

如意輕笑一聲道:“那剛才你怎麽不叫我們兩個一道進去?”

駱無名撇了撇嘴道:“姐姐我想多跟你單獨待會不行啊?”

瑞親王淡笑一聲道:“那就勞煩閣下帶路了。”

駱無名道:“千金未付你就想進去啊?這賠本的買賣誰做。”

如意“哦”了一聲道:“我原還真以為姐姐是想跟妹妹多待會,原來還是沒忘了王爺袖子裏那沓厚厚的銀票啊?”

瑞親王神色稍霽,笑道:“這原是應該的!”說著就拿了銀票隨駱無名進去了,不過片刻功夫就出來了,如意趕緊隨著瑞親王一起告辭離開了。

駱無名只靜靜的望著如意的背影出神,腦海裏忽然浮現出一個畫面,初春淺白色月光鋪下,紗窗漏下點點光影,一個嬌美的人影手裏拿著碎瓷片兒在墻上刻著什麽,他疑惑的走過去,卻見墻上刻著一個個記日子的正字,他心神黯淡只問她道:“如意,你果真這麽想回去見你的三郎麽?”

她回頭眼裏卻隱著一絲淚光,瑩白如瓷玉的臉上滿是思念與悲然之色:“駱無名,你能不能快些隨我回去,我的三郎必等的急了。”

他冷哼一聲,拂袖而去,只留下一句冷寂無情的話:“若等到哪一天你讓我開心了,我便去救你的三郎。”

“若你永遠都不能讓你開心呢?”

“那你便留下來一輩子都陪著我。”

三郎是誰,她的三郎是誰,她的心上人不是那個玄洛公子麽?忽地,他的頭好痛好痛,痛徹心肺到讓他喘不過來,嬌媚無雙的臉漸漸變的煞白,他再不敢想,因為這種痛連他自己都治不得。

……

東方微露魚肚白,濃濃的霧氣籠罩著京城天空,風吹在身上微覺得寒氣逼人,初秋時節,街上有落葉紛飛,一群群的叫花子像從地底湧出一般一夜之間湧入皇城,一大早的天還未亮透就開始拄著拐仗端著破碗開始沿街乞討,京城邊郊一座荒棄已久的破廟裏擠了許多破衣爛衫的人,這些腰間勒根草繩,佝僂著身體大多操著平南地界口音,向路過人討飯。

瑞親王一路心思難平,正坐了馬車急急趕往宮中,馬車飛速的在大街上奔馳著,忽然聽到“籲”的一聲,馬車急拉車繩拿著馬鞭指著撲上來的乞丐道:“你活膩了,也不看看這是誰的車,竟敢當街阻攔?”

“大爺,求求你行行好吧,賞一口剩飯一個銅板都行,我孫兒都快餓死了,求求大爺給個活路吧!”

“你休要再聒噪,還不趕緊的讓開,我們爺還要趕路。”馬車揮了揮手裏的鞭子怒喝一聲道。

那要飯的老婆婆哭的嗓音嘶啞,摟著懷裏的小個人兒道:“我苦命的孫兒啊,你快醒醒,你若死了,叫老婆子怎麽過活啊……”

“快讓開!”馬車一急就要揮鞭打上,瑞親王沈聲道:“慢著!”說著,便掀了簾子往外一看,只覺得天空潮濕的一片,霧氣逼近馬車內,不由的讓人渾身一冷,幸而是初秋時分,若是冬天這一大早的豈不要凍死人了,他看了看那個要飯的婆子,只見她花白的頭發四處飄散,懷中橫抱著個小孩子,還在嗚嗚咽咽的哭泣著。

“老人家,你打哪兒來啊?”瑞親王皺了皺眉又從懷裏掏出一錠銀子遞給了馬夫,馬夫趕緊將銀子遞了老婆子。

老婆子“撲通”一聲就跪下道,只磕頭道,“謝謝爺,謝謝爺,今兒可算遇著貴人了,我孫兒可有的救了。”說著,又低頭答道,“我是來自平南的。”

瑞親王疑惑道:“我並未聽見平南遭了什麽災,你怎好好的跑到京城來了?”

那婆子答道:“平南王說今年寧西遭了大災,就拼命的從我們小老百姓頭上刮油水,征些個苛捐雜稅的說要上繳朝廷,給朝廷拿銀子治災去,造孽哦!我們本還能糊個口,如今被逼的都沒法活了,這不一起都到京城來要飯了。”那婆子越說越氣,就差捶胸頓足了,“我們倒想去見見皇上的天顏,問問他寧西的人是人,我們平南的人就不是人啦。”

瑞親王只覺得奇怪,如今平南王自顧不瑕忙著招兵買馬,何曾上繳給朝廷什麽稅,莫不是他借著朝廷的由頭私自朝百姓頭上征稅,想想也有可能,但又覺著不對勁,這趟他回京城是因為得到秘報,宗政無影秘密進京,宗政無影雄居北方,乃朝廷的心腹之患,朝廷幾次剿滅不得,他這次進京必有異動,想著,便覺得憂心忡忡打發了那叫花婆子,便一路飛馳入宮。

皇帝聽聞瑞親王之言,一臉陰霾之色,皇後竟敢如此大膽,弄那樣香致他與玉貴妃於死地,他終究還是未能狠得下心試探玉貴妃,幸而他沒試,不然倒叫她白受了委屈,瑞親王又回道:“皇兄,今兒一早京城大街上竟然湧了許多叫花子,臣弟打聽了一番,那叫花子卻說來自平南。”

皇帝沈默不語,眉間全是黯淡之色,嘆了一聲道:“阿胤,朕昨晚就得了消息,也派人去查了,那些叫化子的確來自平南,莫非平南王真逼的他們活不下去了,若如此,那戴綜豈不是自掘墳墓?”

瑞親王沈思片刻道:“依臣弟所見倒未必,平南王雖早有謀反之心,但也從未敢公然將這些事都擺到明面上,從他的地界跑出這麽多叫花子,打的也是他自己的臉,如今平南王手握重兵,若皇上因此派兵剿了平南,又是誰坐收了漁翁之利?”

皇上沈了眉頭,看了看瑞親王,聽出他話裏的弦外之間,眼中閃出一絲陰沈之色,神色一凜道:“就算有人要借刀殺人,那平南王在平南橫行霸道多年,早鬧的民怨沸騰,他還擁兵自重想要等待時機造反,這次寧西災疫他帶人夜襲天雲寨打得又是什麽主意還當朕全然不知,只可惜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反死了他手下一員大將戴飛,朕聽聞那寂憑闌倒是個真英雄,倘若能將之招安或可有大用處,到時再聯合塵希手中的兵力掃蕩平南指日可待,至於此次叫花入京的事,想來朕的五弟可沒少花心思,他與平南王鬧翻了,正想借朕的手鏟除了他,朕一旦派兵征討平南王,京城勢必空虛,到時反給了他可趁之機,他想借朕的兵力,朕倒想反其道而行之呢。”

“皇兄打算怎麽做?”

“莫康是個急性子,只要稍經挑撥便會尋事,倘或他被平南王殺了,不知朕的五弟還坐不坐的住。”

瑞親王微微頷首,啟口接道:“皇兄的主意確實可行,臣弟就這安排下去,只是臣弟還是覺得不對,宗政無影突然進京,焉知這不是他設下的局,他與平南王有不共戴天之仇,與皇兄也有……”他嘆息一聲道,“前朝餘孽終究還是未能除盡,反留下這樣大的禍患。”

皇帝冷哼一聲道:“這次朕就叫他有來無回,不管是哪路牛鬼蛇神都叫他一並現了行。”

瑞親王斟酌道:“皇兄想招安寂憑闌,臣弟倒覺得十分可行,寂憑闌乃寂良言之子,寂良言忠於朝廷,由他去說想必能成事。”

皇上擺了擺手,眉梢淡挑,註視瑞親王半晌又緩緩道:“若寂良言真能說服寂憑闌何故這麽些年都任他在外占山為王,有道兒女情長,英雄氣短,若令他身邊的女人去說合必能事半功倍。”

瑞親王心頭一悸,寂憑闌身邊的女人正是皇帝當年欲招入宮中為妃的女子沈如芝,他自所以未跟皇帝提起,不過是怕無端起事,如今聽皇上的意思倒好像都知道了,他笑了笑道:“莫不是皇兄都知道了。”

皇上笑道:“阿胤,你也不必介懷,你不與我說我也知道你的想法,朕確實曾想納沈如芝為妃,不過一個女子與朝廷大計比起來便微不足道了,沈如芝乃福瑞郡主的姐姐,朕素聞他姐妹二人情分極深,由福瑞郡主去說,這事也就成功了一半了。”

“皇兄心懷天下,斷不會為了一個女子……”瑞親王說著又喟嘆一聲道,“臣弟知道皇兄是個念舊之人,這麽多年的皇兄又何曾放開過。”

“阿胤,若綰妃能回來,朕就是拋了這江山又如何,只可惜朕失去了她,手裏也只有江山了,所以朕絕不允許有人覬覦朕的江山,朕還沒死呢,皇後就迫不及待了,她當真就這樣急著讓澈兒登上大位。”皇色的神色越來越嚴峻,目光飄落在一個空無的虛點,像要穿透層層宮墻凝視著更遠的地方,他喃喃道,“這些人也該一個個的都收拾幹凈了,省得終日在朕的眼前晃蕩,讓朕看著不快活。”

“皇兄,皇後這件事還需仔細思量,她不僅是皇兄的皇後,還是太後心目中的皇後,更是整個厲家的皇後,何況單憑瑤池舫的買賣記錄並不能叫人完全信服,那個小念子也有可能是受別人指使的,這件事一旦扯開一個口子,必將會引起後宮乃至朝廷的動蕩,如今皇上要對付平南王,晉西王,慕容世家,若要再加上厲家,臣弟怕是牽一發而動全身啊!”

皇帝專註的聽著瑞親王說著,他的臉色卻越來越灰暗,青白色的面孔緊緊繃著,燭光掩映,明黃的錦袍閃著奪人目光,他緊咬著兩排細白的牙,端起桌上的茶盞輕啜了一口,因著茶已涼透了,倒像是喉嚨了受了刺激一般攢眉強咽了下去,驀地,他舉起杯子想要砸個粉碎,很快卻又將茶盞放到了案上,他隱著盛怒道:“難不成朕就這樣繞了那個賤人?她可是拿了毒藥要致朕於死地,難道朕還要每日再花心思來防著她毒害朕不成?”

“皇兄息怒,小念子的事可暗暗派人查訪,現在也不要打草驚蛇,後宮之事比起朝廷之事來說也不差什麽,一樣的爾虞我詐,一樣的明槍暗箭,既然已查出了小念子,就不怕查不到他背後的人,不過就耐心再等些時日看看他素日裏還與什麽人走動頻繁,興許還能釣到那躲在暗礁裏的魚,至於還有人想害皇兄,臣弟倒可舉薦一人,有她在皇兄身邊,臣弟相信毒是近不得皇後之身的。”

“誰?”

“福瑞郡主。”

皇帝臉上漸漸平靜下來,蹙了蹙眉道:“好是好,只是她不過是個十幾歲的閨閣女兒,這樣留在朕的身邊到底不大合適,那鬼市神醫立下如此大功,朕倒覺得可用。”

瑞親王垂眸望著香鼎內噴出的裊裊煙霧,自沈思這鬼市神醫其實就是沈如意,不過他答應了沈如意要保密自當應該遵守,如今除了沈如意,他也想不出有人能比她更適合留在宮裏護著皇上,他頓了頓,恭聲道:“福瑞郡主不過是有實名無而任何實務的稱號,說起她當真是巾幗不讓須眉,胸中經緯不比男人少,寧西治災她幾句話就解決了運糧草的事,更兼她有曠世醫術,行事果決多智,這樣的人才不用著實可惜了,鬼市神醫雖好,但畢竟不如她知根知底,讓人放心。”

皇帝點頭道:“她確是顆明珠,若讓明珠蒙塵倒是個大損失,過去有女子能做武將,如今她倒是個文官,不過為免人起疑或生嫉妒暗害之心,朕暫且就讓她做個醫官吧!”說完,忽回笑問道,“塵希已到了婚配年紀,像這樣的一顆明珠,你怎的不讓塵希娶回王府,朕可是聽聞塵希對她甚是上心啊?”

瑞親王笑了笑道:“臣弟到是想,就連蓁蓁也不至一次的提到的,偏塵希怎麽著也不肯。”

“莫非塵希對她無意?”皇帝訝異道。

瑞親王無奈嘆道:“正是因為太有意了,反而處處為她著想,她早已有了心上人,塵希又豈肯奪人所愛。”

皇帝長嘆一聲道:“這天下又多了一個癡心人,想不到塵希也為情所困,只不知道她的心上人卻又是誰,難道還能比得過塵希麽?”

瑞親王一怔,又默然嘆了嘆道:“皇兄可聽聞過玄洛公子?”

“就是傳說中那個有天人之姿的玄洛公子?”

“正是。”瑞親王點了點頭道,他本也不欲說出如意已有了心上人之事,但是他舉薦如意入宮也不能為她招來什麽不必要的麻煩,如意落水之事他聽蓁蓁提過,蓁蓁還告訴了他太後竟然將鮫人紅淚賜給了如意,這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太後有給如意賜婚之意,這會子不如他說開了,在皇上面前備個案,到時就算太後想叫皇上賜婚,皇上也必會三思了,想著,他又道,“待沈致遠從寧西回來之後便要給他二人訂婚了,臣弟瞧著他們倒真是一對璧人。”

“哦?”皇帝似乎覺得有些意外又有些可惜,他原還想著給如意指一樁好婚事,如今看來是不必了,想了想,他又問道,“朕聽聞那玄洛公子身患重疾,沈致遠怎舍得把自己的女兒嫁給命不久矣之人?”

瑞親王笑了笑道:“難道皇兄忘了福瑞郡主是因何而福瑞了?”

皇帝淡然而笑道:“朕只是想著可惜了,本還想將她指給離憂,朕因著玉貴妃的事申斥了離憂,現在想想竟是朕誤會他母子二人了。”

瑞親王面色微一變,心下暗忖若是讓皇兄見到了那玄洛公子,怕是他再也不會覺著如意嫁給他可惜了,他從未跟皇兄提及玄洛公子長得與當年的綰妃十分想像,也是想著清平侯那樣重托於他,讓玄洛安安靜靜的生活,不要再踏入這皇權爭奪之中,樹欲靜而風不止,若讓宮裏那些虎視眈眈的人知道了綰妃之子尚存於世,不知又弄多少手段想至玄洛於死地了,就算如此玄洛還一再遭人追殺,想必這幕後的主使跟宮裏的某些人有著撇不清的關系吧!何況玄洛之病連如意都未尋到好法子,就算告訴了皇上綰妃尚留一子在世,若玄洛他日真的……豈不讓皇帝徒增傷悲,與其他傷悲反不如不知的好。

雖想著如此,他心中卻有些忐忑難安,然後多說也無益於事,他只嘆了嘆道:“皇兄,若他朝臣弟有事隱瞞於你,你可會怨怪臣弟?”

“阿胤,你若有隱瞞那必有不得已的苦衷,朕怎麽會怨怪於你。”他擡眸望了望燭臺上血紅的燭淚堆得老高,忽想起哲哲曾坐在那裏為他剪燭西窗,如今卻是壺漏聲將涸,窗燈焰已昏,外面的天空倒益發的亮堂了,只是霧氣未退,一片烏雲沈沈,他嘆息一聲道,“阿胤,你忙了一夜也該回去好生息著了,這幾日京城又要不安寧了,你若累壞了身子,朕還能指望哪個兄弟。”

“皇兄,臣弟告退。”瑞親王滿腹心思退下了下去,皇上負手而立在丹墀下徐徐踱著,青緞涼裏龍紋樣皂靴發出橐橐響聲,這些膿包兒也該一個個擠擠幹凈了,若再不動手便是要將膿爛在肌肉裏了。

……

皇宮內風雲變幻,如意卻一點也不知皇上要封她做女官,她剛從瑤池舫回來冬娘便悄悄的迎了上去,指了指藥房說玄洛在藥房屋門外傻等了一個晚上,如意又是心疼又是感動,少不得快步進了屋子,玄洛見她竟然從屋外進來,立時驚問道:“酒兒,你不是待在藥房麽,怎麽好好的從外面進來了?”

他握住如意的和冰涼而有力,一雙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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