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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陰陽合歡香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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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秋涼聽杜氏所言連忙搖了搖頭道:“娘,難不成你還想派人去毀了她的身子不成?女兒想著這件事不妥,畢竟那賤人有了防備,別弄不好咱們又陷了進去。”

杜氏微勾起唇畔,臉上露出一絲陰冷的笑意:“你當娘還會犯同樣的錯誤麽?”

沈秋涼茫然道:“那娘打算如何辦?”

杜氏斂了斂眼神,微出了會神,似乎想起往事,喉嚨裏仿佛被什麽東西堵住似的難受,她恨恨道:“當初那南宮晚不僅得了你父親的全部寵愛,連帶著大爺,三爺都被她勾去了魂魄,大爺就不說了,不過是空留一場單相思罷了,那三爺是個好色的,當年可想了不知多少法子,甚至於趁著你父親不在秘派了身邊的廖大在青樓裏弄來*散悄悄在南宮晚的食物裏下了藥,只可惜南宮晚精通醫術,被她瞧了出來,三爺不僅未偷著香,還反被南宮晚暗算喝了整整一壺加了瀉藥的酒,拉了一個月的肚子,差點沒把自己折騰死呢。”

沈秋涼輕扯了扯杜氏的袖角道:“娘提起這些往事做什麽?”

杜氏幽深的看了一眼沈秋涼道:“這件事我也只能跟你提起,因著廖大的死,昨兒個三爺還跑到我屋子裏來找我鬧,說我管不好身邊的丫頭害死了廖大。”

沈秋涼大為驚異道:“娘,好好兒的三叔怎麽能跑到你房裏來,他那樣的人任誰沾了都顯晦氣,若讓父親和老太太知道了,指不定怎麽想娘呢?娘切不可與三叔那樣的人扯上半點關系,自打蘇嬤嬤和彩虹死後,這屋子裏越發連個得力的人都沒了,連三叔那樣的人都看不住,娘趕緊調些個可信的人將容香苑好好看守住,再不能讓三叔胡亂闖了進來。”

杜氏聽著又咳了兩聲,連忙道:“三爺是個什麽樣的人娘心裏清楚,偏是他那樣沒成算沒行止的人最能做出出人意料的事,連你都知道誰沾了他都晦氣,你細想想若沈如意沾了他又當如何自處?”

“娘是說三叔和沈如意?”沈秋涼眉心一擰,手微一動,細長的指甲緩緩在杜氏的衣服上劃過。

杜氏微點了頭繼續道:“這次也不用咱們出手,你那三叔自然會出手,你沒見昨兒個我故意在她面前提起如意的好來時他那副色心大起的樣子,還說沈如意竟是活脫脫南宮晚當年的模樣。”

“可三叔能對付的了沈如意那樣厲害的人麽?怕是還沒出手就被沈如意治住了,女兒總想著這事不太妥當,只可恨一時也想不出個萬全的法子。”

“傻孩子,法子也不用咱們想,你那三叔跟我借了銀子無非是想弄那些歪門斜道的東西來,過去他能弄來*散,今日他一樣也能弄來,只是沈如意也精通醫理,所以*散根本沒用。”

“娘都知道了,怎麽還拿銀子給他使?咱們已經失了好多銀錢,何苦還貼錢給那種人去?”

杜氏伸手指了指正對著床的一整排楠木大櫃道:“娘雖然窮盡了,但也不敢動用為你姐妹二人將來準備的嫁妝,娘通共只有你和彤兒兩個,除了老太太和你父親將來要給的嫁妝以外,娘想著給你們每人再貼三千兩銀子並著一些珍貴的珠寶首飾給你們,只可惜銀子都敗的差不多了,還剩下一些珍貴的首飾,原本娘想著要在你父親面前落下個賢良的名兒,所以也外帶著在你父親面前故意為沈如意準備了兩箱細軟首飾,你父親為此還誇娘不偏私,如今你父親出了遠門,這兩箱首飾正好可以發揮用處,你年紀還小,不懂那些煙花柳巷的骯臟事,你三叔跟我借錢必是想去弄那陰陽合歡香。”

“娘,陰陽合歡香是什麽?”

“你是個清白的女兒家,也不必知道這些骯臟的東西,娘自所以跟你說這些,是想告訴你這兩天為了避嫌,娘必須裝出病重的樣子,你休要為娘太過擔心,還有彤兒,你也要替娘看著她,別讓她再去晚晴閣,或在什麽地方單獨跟沈如意待在一起,誰知道你三叔什麽時候下手,萬一帶累了秋彤可就完了。”說著,她喘了一口氣又皺眉道,“不行!我還是不放心彤兒那孩子,她只要一聽沈如意又制出什麽好香好粉來,那腿兒跑的比誰都快,指不定你三叔到時見她跟沈如意待在一處也連她一起下了藥,不如你帶著你妹妹先去你外祖母家住個一陣子,彤兒不在,娘也就放心多了。”

“娘,如今你在病中,若我和五妹妹一起走了,豈不要叫人說我們不孝,不如將五妹妹送到外這祖母家,女兒留下來服侍娘可好?”沈秋涼連忙說道,“還有,娘怎知三叔拿錢是買那種香去了?萬一不是呢?咱們的錢可不就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了麽?”

“怎麽說娘也在這候府裏當了這麽多年的家,走到哪沒幾個心腹之人,你三叔的心思自然會有人回稟了告訴娘,那種香因為制作原料出自西域,所以價格十分昂貴,在尋常的地方也買不著,你以為你三叔會真為了那廖大來跟娘鬧,左不過是想訛詐娘一些銀子,跟著他的小廝來告訴娘說,昨兒一早你三叔竟然去了瑤池舫求購那香,結果帶去的銀子不夠悻悻而歸,回來後連飯都沒來得及用便跑到娘這裏來鬧,你說他想幹什麽?”

“娘果然思慮周全,女兒日日待在家中也不知那瑤池舫是什麽樣的地方,但聽娘所說總歸錯不了,看來這次三叔是鐵了心的想要擺布沈如意了,這樣正好,也可省了咱們動手,只是萬一日後鬧起來三叔說銀子是娘給的又如何是好?”

“三房因著你三叔早被敗光了,平日裏娘當家的時候,也常賞三房一些銀錢,何況娘給你三叔銀錢的時候只說是看在瑞哥兒如今到了入家塾的年紀,要制新衣服,要準備筆墨紙硯,還要備贄見禮給老師,所以多賞了些兒。”

沈秋涼目露喜色,看來這次或許可以借著三叔的手治了沈如意,不管三叔成與不成都與她和娘扯不上任何幹系,娘到底是治過家的人,樣樣考慮妥帖,只是那陰陽合歡香究竟是個什麽東西,難道沈如意識不出來,她本想問個清楚,又想著自己是個未出閣的清白女兒,怎能細問這些臟事,想著,便改了口道:“娘,待會等五妹妹來了之後,我便跟她說外祖母身體不適要她去照看兩日。”

杜氏很是乏力的點了點頭,又兼今兒話說的實在太多了,難免口幹舌燥,沈秋涼見狀,親自起身端來了一杯茶服侍杜氏喝下了,少過片刻,沈秋彤拿著一大捧鮮艷的薔薇花進來了。

沈秋彤命人拿來深赤淡藍兩色紋路的青玉花觚將薔薇花插了進去,放在了床右側的松竹梅花楠木高腳幾上,又見杜氏閉著眼似有乏意,姐妹二人一前一後離開了容香苑。

沈秋涼又將去外祖母家的事交待了沈秋彤一番,沈秋彤聽完單點了點頭,便帶著丫頭回了佳彤苑。

佳彤苑的小丫頭們見沈秋彤氣色不大好,連忙閃著一邊各自忙事去了,沈秋彤厲喝一聲:“人都死光啦!還不倒些茶來!”

環佩連忙端了一杯茶來小心伺侯著,沈秋彤也不看環佩,只管盯著冒著熱氣的茶出神:“剛娘故意把我支走跟四姐姐可說了些什麽?”

環佩道:“夫人和四小姐讓奴婢去屋外待著,屋內單留著彩喬守著,所以奴婢也未見聽她們說什麽。”

沈秋彤冷冷一笑,森然道:“那你竟在那裏白站了一大會兒。”

環佩點了點頭道:“求小姐寬恕奴婢,實在是夫人和四小姐防奴婢防的緊,所以……”

“啪!”的一聲,沈秋彤立時大怒,伸手就重重打了環佩一巴掌,連著手裏的茶水都打翻在地,環佩雪白的臉上挨了一掌早已腫脹起來,那嘴角溢出一抹猩紅的血痕,她只管低著頭,拿手拭了血,沈秋彤罵道,“沒用的賤蹄子,我比不過四姐姐也就罷了,如今連你也比不過彩喬,半分事也幫不上我的忙,要你們這些賤蹄子有何用,趁早滾出去。”

“小姐何苦來拿奴婢撒氣。”環佩擡了頭,那右側臉頰已高高腫起,她也不敢十分大氣的辨駁道,“非是奴婢比不過彩喬,更非小姐你比不過四小姐,小姐你細想想,夫人和四小姐為何要將奴婢也一道支使走,偏留下彩喬近身服侍,肯定是她們之間有什麽事要瞞著小姐您。”

沈秋彤雖然和沈秋涼一母同胞,但她心高氣傲,最容不得自己比不過別人,父親偏疼沈如意也就罷了,娘就該一碗水端平,娘偏私疼沈秋涼不疼她,但凡有重要的事娘總是找沈秋涼商量,卻從來不曾告訴她,今日娘又故意支走她,也不知她跟四姐姐商量什麽事,竟連她特意留在容香苑探聽消息的環佩也要打發走,這不明擺著不相信她,連帶著也不相信她身邊的人麽?

沈秋涼什麽都好?就連她身邊的丫頭也是好的,她沈秋彤到底在娘的眼裏算得什麽,剛才沈秋涼還讓她去外祖母家待著,憑什麽這會子她要離開侯府,娘病的不輕,她若走了,豈不是落下不孝的名聲。

而沈秋涼大可趁著自己不在想著法兒哄娘開心,她又落了孝女的名聲的,又在娘面前得著更大的好處,從今往後,怕是娘更不喜歡她了,想著,她心內又氣又痛,那眼裏竟滴出兩滴灰心的淚來:“同樣的都是女兒,論模樣兒心性兒,我並不比四姐姐差什麽,為什麽娘有事都與四姐姐商量,卻獨獨嫌了我?”

環佩忙蹲在地上收拾了碎茶盞,也顧不得臉上的疼勸慰道:“小姐你什麽都好,輸就輸在心氣兒太直,說話也直,不像四小姐嘴上像抹了蜜似的,說出來話可人的心。”

“是啊!”沈秋彤嘆息一聲,“那日老太太還誇四姐姐的小嘴像抹了蜜似的,別說娘了,就是我自己也總說不過四姐姐,每每她說出來的一番話總叫人無法反駁,娘雖然一直說手心手背都是肉,一樣的疼我和四姐姐,可每次娘行出來的事總叫人無法信服,既然一般待我和四姐姐,就不該說話做事都防著我,更不該在娘病中的時候打發我去外祖母家,我成了什麽人了。”

“那小姐是去還是不去?”環佩小聲問道。

“不去又能怎麽著,說起來你們都是些沒用的,跟著我這麽長時間又幫著我什麽了!”沈秋彤越說越不分忿,拿眼狠盯著環佩又道,“說起來你還是娘送給我使的丫頭,那彩喬也是從娘那裏出來,怎麽的你就不如彩喬在娘跟前得臉,你們過去可不都是娘身邊的二等大丫頭麽?”

“過去夫人也是一般待我和彩喬,並未有過什麽親疏之別。”環佩答道。

沈秋彤氣得一抖伸手指著她道:“依你之意,竟是我這做主子的反帶累了你這賤婢不能在娘跟前得臉了?”

環佩知道自己失了言,怕又要被沈秋彤折磨,連忙跪下來求饒道:“奴婢再不敢有這意思,奴婢這是在為小姐報不平,小姐是個心實的人,哪像四小姐那般有著九轉玲瓏心,曲曲彎彎的叫人看不透,若不是夫人被四小姐收服了,夫人怎可能會待小姐你有疏遠之意,說起來小姐的孝順之心一點也不比四小姐少,虧就虧在小姐的心眼兒太實,又說不過四小姐那張巧嘴罷了。”

沈秋彤本欲拿釵子紮環佩的嘴,如今聽環佩這樣一說,恰似說到她心窩子裏去,她收了釵,灰著臉色露了幾分懊惱之情坐在那裏喃喃道:“你的話不假,可偏偏我無法。”

環佩見沈秋彤收了釵,知道她氣也消了些,忙道:“依奴婢薄見,這會子小姐斷不能離開夫人半步,人心總歸是肉長的,小姐是夫人親生的,更應該精心精力給夫人侍疾,保不定夫人就被小姐的孝心感動了,況且四小姐在夫人病重的檔口讓小姐去杜府,也不知……”

“你的話我明白,只是我都應承了下來,這會子怎好又說不去了,而且四姐姐千叮嚀萬囑咐的說是外祖母身體也不大好,讓我去侍疾,我怎能不去?”

“為何四小姐不去反叫小姐你去?奴婢也不明白。”

“哼!”沈秋彤冷然道,“外祖母不過是老毛病罷了,杜府裏人那樣多,也多不了一個我,四姐姐這會子打發我走,不就想一個人獨撈了那份孝女的好處,也怨我自己當時怎麽沒反應過來直接責問了她。”

“千萬不可!”環佩勸道,“小姐的直性子又犯了,你若那樣責問四小姐,可不又要吵架了,若鬧到夫人那裏去,夫人必又要怨怪小姐你不懂事了。”

沈秋彤冷冷一笑,輕嗤了一聲,忿忿然道:“這會子你倒會說了?你可有什麽法子讓娘看到我的孝心。”

“奴婢想著不如……”環佩正欲獻計,話到一半,卻見彩喬走了進來:“五小姐,四小姐讓奴婢送來了一些點心和藥材讓五小姐一並帶走。”

沈秋彤道:“四姐姐可真細心,莫不是她又親自為外祖母做了七彩水晶玉圓糕要讓我帶去?”

彩喬道:“五小姐不虧和四小姐是親姐妹,連四小姐準備的東西都猜得出來。”

“這個自然,四姐姐最有孝心,她知道外祖母最喜歡吃她做的七彩水晶玉圓糕,這會子還不趕緊的趁我要去的時候帶了去。”

環佩笑道:“這都是四小姐的一片好心,彩喬姐姐你趕緊命人一起都拿過來吧!”

彩喬點了點頭,揮了揮手,就有下人將準備好的糕點和藥材分門別類,又精心用了書簽兒寫好整整齊齊的碼放在蝙蝠流雲梨木桌上,然後細細吩咐了環佩幾句又道:“五小姐,馬車已經準備好了,你趕緊收拾收拾就可以走了。”

沈秋彤只呆呆望著一桌子的紙包兀自發著楞,心內卻恨恨想道:“四姐姐真是個細心的人,連我去一趟外祖母家,都不忘借著我給外祖母也表表孝心,她那份心思真非自己能比得了。”

彩喬根本不知沈秋彤心中所想,還幫著環佩一起給沈秋彤收拾衣物首飾等,那環佩少不得一起忙碌著,少頃,就有人來稟報說馬車已經停在大門外了,沈秋彤只覺得自己完全被沈秋涼牽著鼻子走了,她都還未來得及想到對策,沈秋涼就迫不及待的弄著她離開了,按耐住一顆不甘的心,她扶著環佩的手出了佳彤苑。

剛走至靜花園,環佩見鵝卵石鋪就的小道上有塊不大不小的石頭橫在那裏,她趕緊朝沈秋彤示了示眼色,又拿嘴朝著石塊努了努,沈秋彤會意,“哎喲!”一聲驚呼,沈秋彤腳下被絆了一下,整個人連帶著環佩一起跌了下去。

“小姐!”環佩趕緊起身想要攙扶起沈秋彤,沈秋彤只流著淚道,“痛,好痛!”

彩喬心驚道:“五小姐,可跌壞了沒?”

沈秋彤哭道:“我的腿好痛。”說著,又恨然的擡手揮了環佩一巴掌道,“都是你這個沒用的,你自己沒事,害得我腿都要跌斷了,痛……”

跟隨著幾個小丫頭忙趕著上來扶,彩喬剛彎下身子,那環佩卻捂著臉道:“糊塗東西,也不睜開眼睛看看,五小姐都摔成什麽樣了,怎麽還能扶著走。”

彩喬微露尷尬之意,環佩連忙道:“彩喬姐姐,這話不是說與你的,你千萬不要誤會。”

彩喬笑了笑道:“沒事!”說著,又回頭吩咐道,“還不趕緊的去把那藤屜子春凳擡出來。”

眾人聽令趕緊擡起春凳,彩喬又陪著小心一起將沈秋彤擡放在凳子下,隨後便去了容香苑回了二夫人和沈秋涼。

杜氏以為沈秋彤真摔壞了腿,忙命沈秋涼趕緊親自去佳彤苑瞧瞧,沈秋涼到了佳彤苑就聽見沈秋彤一個勁的哀嚎。

“五妹妹,摔的可要緊麽?”沈秋涼趕緊拉了她的手問道,問完,又回頭罵了幾個丫頭幾句,“都是些不長眼睛的,怎麽能讓五妹妹摔成這樣。”

“四姐姐,妹妹沒事,是妹妹不小心,只可惜今兒巴巴的要想照顧外祖母,誰曾想竟摔壞了腿,看來外祖母家暫時是去不得了。”沈秋彤聲淚俱下哭泣道,“都怨妹妹沒用,反給娘和四姐姐添了煩心。”

沈秋涼嘆道:“五妹妹休要再自責,待會等大夫來瞧過再說吧!”

“原也沒什麽,不必請大夫了。”沈秋彤慌忙看了看環佩,環佩連忙先出去了,不過片刻,大夫便來了,環佩偷偷的塞了大夫一些銀兩又說了些話,那大夫只點了點頭應了下來。

大夫仔細為沈秋涼診治一番,只說不打緊,膝蓋處的外傷塗些藥就行了,只是沈秋彤在摔倒之時扭到了踝部筋骨,需安靜在房中躺著十來天休養。

沈秋涼聽完方放了心,又說了些勸解的話給沈秋彤聽,說完,便回了容香苑細細告訴了杜氏,杜氏和沈秋涼原是怕沈秋彤會跟沈如意在一起遇到什麽不測,如今沈秋彤崴了腳,想來這十幾天是不會出佳彤苑的大門了,既不出門也可保她無虞了,所以二人也未在意,只吩咐人好好照看沈秋彤。

沈如意和沈如芝聽聞沈秋彤摔著了,二人辦完府中的事一起來看了她,沈秋彤見她二人大為有氣,又怕被沈如意瞧出自己是裝的,連忙裝睡不見她二人。

沈秋彤雖然打心眼裏不服沈秋涼,但到底沈秋涼才和她是親姐妹,而沈如意就不同了,她深恨如意,總想著有朝一日也讓沈如意毀了容,到時倒要瞧瞧父親還喜不喜歡這個小賤人,還有沈如芝近日因得了管家之權得意的跟什麽似的,不過就是個低賤的庶女,怎麽能跟她比,想著,又咬牙切齒狠咒了她二人一通。

最令她氣憤的是,瑞親王府偏生還高看了沈如意和沈如芝,她就想不通了,自己色色都強,怎麽就強不過這些個賤人,總有一日,她要將這些礙眼的賤人都踩成腳底爛泥。

想著,便氣乎乎的倒床睡了,暫且無話。

……

次日如意起床好似又聞到一股藥香味道,她若有所思的發著怔坐在妝如前,蓮青手裏拿著黃楊木梳,輕輕的為她梳著發,如意擡眸看著銅鏡中小巧的瓜子臉兒,嘴角凝了一抹淡然笑意,鏡中人唇角微揚,雙眸顧盼生輝,清冷明亮,臉上尤還帶著醒後的潮紅。

“到底是我是想多了,還是他真的來過?”如意輕吟一聲。

“小姐,你說什麽?”蓮青含笑問道。

“沒什麽,你快替我綰了發,今兒還要去瑞親王府。”如意淡淡道。

蓮青見如意目似流波,頰暈彩霞,不由的打趣道:“小姐越發好看了,連奴婢瞧著都舍不得移開眼睛。”

如意笑道:“你這蹄子又扯些不相幹的。”

“奴婢可不是扯不相幹的,眼看著平南王就要來咱們府裏,若讓他瞧見小姐的模樣豈不要……”說著,垂了眼眸極為憂慮道,“不如今兒咱們就去求了王爺王妃,興許還有法子可解小姐之困。”

如意低了著,明亮的陽光隔著簾子斜射進屋,瞞屋子好似蒙上了一層琉璃光影,她嘆息一聲道:“你也不必太過擔心,咱們走一步瞧一步吧!”

冬娘走進來道:“小姐,那王府的馬車竟然都到了門口了,竟真個是催命似的。”

如意笑道:“想來明欣那個急性子等不及了,不防事的,我也準備的差不多了,過會子就可出發了。”

“今兒二小姐還去不?”冬娘問道,“剛王府的人還說務必請二小姐一同前往。”

如意深知必是莫塵寰特地交待的,只可惜流花有意,流水無情,二姐姐對莫塵寰並不在意,想來她今日也不會去了,想了想,她吩咐冬娘道:“你去問問二姐姐。”

冬娘道了聲“是”就要離開,如意回頭輕喚一聲道:“昨晚杏喜拿來的東西你可都收拾好了。”

冬娘點頭道:“小姐!放心!”

少時,冬娘回來果然沈如芝說府裏事多,不去了,沈如意只得帶著冬娘和蓮青去回了老太太,只說明欣要請她過去學畫,然後出了侯府大門,到了門外,卻見有一前一後兩輛馬車。

沈如意正驚疑惑,卻聽見前面一輛馬車傳出話來:“沈姑娘,請!”

明黃色的簾子一掀,卻是一張明朗的笑臉。

“世子爺,怎敢勞煩你親自請來?”沈如意微有驚詫,隨即想到那日他所說的話,臉微微一熱,旋即鎮定了下來。

“沈姑娘,你我之間何必如此生分,快上車吧!明欣在家早盼著脖子都長了。”莫塵希嘴角帶著笑意,心中暗自欣喜,長這麽大,他第一次對一個女子如此上心,昨晚為著來見他,激動的幾乎失了眠。

冬娘和蓮青見世子爺竟親自駕到,二人相視一笑,也不管沈如意讓她們跟著的吩咐,自覺的坐到後面的馬車上去,蓮青倒還好,唯有冬娘嘆息一回,還想著在煙霞山頂見到玄洛公子的場景,那樣的一個男子只可惜了,如果小姐真的能跟世子爺好,也算是件好事,既解決了平南王的事,小姐又嫁了好人家。

可她心裏也明白,小姐未必有那意思嫁入瑞親王府,瞧著小姐與玄洛公子相處的模樣,似乎他二人更適合些,只是玄洛公子是個多病的身子,又怎能讓小姐托付了終身?想著,已踏上馬車,只聽得“駕”的一聲,馬車踏起飛塵揚長而去。

莫塵希把玩著手裏的玉骨扇,一雙眼大方的看著沈如意,沈如意只管轉過頭透過馬車窗簾打量著車外的熱鬧街景。

莫塵希只覺得這種感覺朦朧而又美好,他與她是如此的貼近,雖然她不與他說話,但光看著她的樣子就覺得快樂,她是那樣特別的一個女子,他怎能不心動。

“如意,你如喜歡逛街,明日我可以陪你逛個夠。”他溫聲道。

沈如意轉過頭反問道:“我何時說過喜歡逛街了?”

“你一個勁望窗外瞧,可不是對這些街景感興趣想著要逛街麽?”他笑道。

“世子爺切勿枉自揣度她人心事,恕小女大膽,說句不該說的話,世子爺不該這麽著來接我,更不該弄了兩輛馬車讓我身邊的人坐了後面的馬車,你我男女有別,這樣孤男寡女的處著也不合時宜。”沈如意沈聲道。

莫塵希眸光一動:“我並沒覺著有什麽不妥,我也知道你的擔心,若我真的帶累壞了如意的名聲,我必會負責到底。”

沈如意沈默片刻,半晌道:“我自己的名聲卻不想讓別人去負責。”

莫塵希視線微垂,搖了搖手中的扇子道:“如意,我卻不想做那別人,我也不是別人,而是真心待你的人。”

沈如意臉色淡了下來,輕蹙了眉心道:“小女有何德何能,怎敢讓世子爺真心相待。”

莫塵希正了臉色道:“如意,你也無需說這些話來刺我的心,我今日之舉原是出自一片真心,你是個聰明人,自然知道我對你的情意,只要你願意,我願承諾,這一輩子只娶你一人為妻。”

沈如意一怔,竟想不到他如此直接,她擡眸盯著他,就算他願娶她一人為妻,她也不會答應他,她大仇未報,怎可能輕易做了他人妻子,何況……她忽地想到了玄洛,心卻隱隱作痛。

莫塵希見她不答話,生怕自己的直接唐突了她,只是這些話他想著總歸要說出來,就算她會生氣他也要跟她說個明白,他對她情絲暗生,她若也有意,馬上回府他就稟告了母妃提親,他定定的看著她:“如意,今日之舉雖有不妥,但我絕非虛言,如你願意,我自會讓母妃向你家提親,想來母妃也是極喜愛你的。”

沈如意見他說的情真意切,也知他這會子必是動了真情,只是自己對他並無男女之意,不如了斷了好,想著,她鄭重道:“我不願。”

他臉上一陣落寞:“為何?”說著,他癡癡看著她又問道,“莫非你心中有了喜愛的人?”

沈如意搖了搖頭道:“沒有原因,就是不願,想必世子爺也不會強逼小女。”

莫塵希望著她眉蹙春山的模樣,心內雖大為失望,但只要她心裏沒人,他想著只要他肯用心就必定還有希望,何況今日他本就太過性急,如意是個大家千金,聽了這些話豈有不惱不羞的,不過他為人一向光明磊落,也不喜歡將情愛心思深藏於心底,這才大著膽子全部說了出來,就算她拒絕了,他也不會就些罷了,所謂天長日久,她總有一日會為他所動的。

他自嘲的笑了笑:“原也是我太性急了些,你放心,我必不會強逼於你。”

如意淡淡的看了莫塵希一眼道:“小女相信世子爺是個守信的人。”

莫塵希凝視著她,微微一笑:“我始終會在這裏等著你心甘情願的那一天。”

如意心內不由的嘆息一聲,說來說去,這莫塵希根本就沒打消主意嘛!不過隨他吧,別人的心思她也管不了許多,她能管好的唯有自己了,想著,她含笑回道:“我看世子爺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莫塵希似笑非笑道:“未來的事如意怎能預知,不過是事在人為罷了。”說著,他又轉移了話題道,“暫且先不論這些了,反正也論不出個結果,你那日給母妃開的藥極好,不過兩日母妃的身體就消了腫,也能起床活動了,今早來時母妃還說要重謝於你呢!”

“王妃客氣了。”如意笑答道,“不過小女還真的有事想求王爺和王妃呢!”

“何事?”莫塵希好奇道。

“與你無幹。”如意道。

“你不想說就算了,反正我到時問問母妃就知道了。”

二人又說了些不痛不癢的話,很快便到了瑞親王府,莫塵寰和明欣早翹首以盼的等在那裏了,莫塵寰未見到如芝身影,失望著耷拉著個臉就要回房,明欣取笑了他一番,又熱情的拉了如意的手,幾人一起去了王妃住處。

如意行過禮忙替王妃把了脈,見她水銀之毒解不少,又酌情將藥方減量,王妃笑吟吟道:“如意,多虧你了,不然我這身子還不知要被糟蹋到什麽地步。”

“王妃一心向佛,最是個心善的,連菩薩都不忍你被人暗算了去,這才讓如意得了好。”

“你這孩子說話最得人的心兒,話雖如此,若不是你,恐怕我早就……”說著,又嘆息一回道,“只可惜惡人未必有惡報。”

如意正疑心,明欣不忿的冷哼一聲道:“偏是那個女人竟然懷了孕,父王本來還準備重懲她的,結果可好,生怕她肚子的孩子有個閃失,只罰了她閉門思過,還好吃好喝的伺候著。”

王妃臉上露有失意之色,一身淡紅色華衣也掩不住落寞,微啟了啟唇道:“王爺愛惜子嗣才不能罰她,但說到底她也算是個有福的了,這麽多年沒能生養一個孩子,偏這會子有了,怕是那歡花湯藥起了效果,當初也是我太傻,一心為她好,將方子交給了她。”說著,那纖纖玉指只撥弄著食指上的一枚戒指,嘆道,“你瞧,我跟你扯這些家常作什麽。”說完,又取下食指上的戒指遞給沈如意道,“如意,你若不嫌棄,還請收下這血玉戒指。”

如意知那血玉是產自紗西藏高原的一種紅色玉石頭,也稱貢覺瑪之哥,其色彩殷紅,十分稀有難得,在唐朝盛時松讚幹布迎娶文成公主時有過一塊血玉,可想而知這枚戒指又多麽珍貴,她連忙推辭道:“王妃,這樣的大禮如意當不起。”

王妃道:“好孩子,千萬別這麽客氣,你當不起還有誰能當得起的。”

明欣笑道:“好姐姐,你就收下了嘛!不然母妃心裏一直過意不去的。”

莫塵希見母妃竟然將她最珍視的血玉戒指交給了如意,他心內一陣喜歡,若不是母妃有了拿如意當未來兒媳婦的打算斷不會送給她血玉戒指,只是他答應過如意不會強逼於她,如果如意不明所以收下了戒指反為不美,想著,他笑著對王妃道:“母妃,剛在來的路上沈姑娘還說有事要求母妃,你若送給她這樣大的禮,沈姑娘反不好說出所求之事了。”

瑞親王妃“哦!”了一聲道,“真的?”

如意點了點頭道:“莫不是事出緊急,如意也不敢這樣大膽的叨擾王妃。”

瑞親王妃連忙拉了她的手兒道:“你莫急,細細說來與我聽。”

如意正想說,卻見有人來報平陽公主駕到,明欣和莫塵希少趕緊迎接出去,平陽公主拉著明欣的手兒笑道:“明欣,幾日不見可想姑姑了?”

明欣眉角飛揚,滿是笑意的唇帶出兩朵淺淺梨渦:“可不想死明欣了。”說著,指了指自己的臉頰道,“姑姑瞧瞧明欣,想你都想的瘦了。”

平陽公主笑著道:“你這孩子就會討我歡心。”說著,又看向莫塵希道,“你瞧瞧你這妹妹明明都胖了,還說瘦了。”

莫塵希笑道:“若不是公主姑姑平日裏縱著明欣,她怎敢紅口白牙的說謊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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