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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互訴衷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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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是油墨一般漆黑,上面撒滿了銀屑,如一粒一粒地鉆石,閃動著光芒。

層巒疊翠也被一一掩面,都似那害羞的姑娘,把自個兒給嚴嚴實實地藏了起來。

只剩那篝火照耀的地方,還有微弱的光線。

“誒……”古燈臺正想拉回她,卻被解海棠阻止,她無奈地搖了搖頭:“別管她,她心情不好。”

古燈臺一挑眉:“莫名其妙,大家都好好的到達目的地,她有什麽心情不好的呀。”

解海棠白了她一眼,自顧自地喝酒,不再說話。

上官宓進去的時候,三個男人在屋裏子聊天。

她一臉愕然,隨即道:“打擾你們了?”

司無痕忙笑道:“不打擾,我正介紹自己呢,他們剛認識我。”他給上官宓使了個眼色,讓她看看沈默寡言的蕭子宣。

可上官宓沒有管他,她已經決議要離開,不做那討人嫌的二皮臉。

司無痕見她裝瞎子,也無奈了。他嘆了口氣,對孔吉祥道:“外面挺熱鬧的,我們出去喝酒吧。”

司無痕是軍人出身,常年男扮女裝也形成了與女人為伍的豪邁氣概,他又對孔吉祥使了個眼色,這次的對象很快明白了含義,立馬點點頭道:“好啊,我們出去喝酒吧。”

兩人三步並作兩步,‘移駕’出去。

上官宓心裏頭跟明鏡似的,知道他們是有意讓出空間,好讓自己跟蕭子宣獨處。

可是他們卻不明白,此刻蕭子宣根本不想見到她。他躲她如躲蛇蟲鼠蟻,見她如見洪水猛獸。怎麽可能還想和她單獨共處一室。

可偏那蕭子宣什麽聲氣也沒作,悶悶地蜷在硬木床板上——那原來是巫冷亦打坐練功用的。

上官宓權當他是身體不好,懶得動了,不然一定避他到唯恐不及。

她單純只是想進來睡覺,於是脫掉鞋襪,剮下外套,便只著中衣躺了上去,背對著蕭子宣蓋上被子,闔上了眼睛。

半晌都沒有聲音,蕭子宣以為她睡著了。

他想著,反正也沒有多少日子能待在一起了,什麽禮教也管不了了。

若拋開恩怨只談感情,他是一萬個願意同她待在一起的。

他緩緩湊近上官宓,那如扇子一般的睫毛忽閃忽閃,煽動著他的心。溫熱的呼吸均勻的噴灑在他的臉上,每一個毛孔都變得躁動無比。

“其實,我並不是討厭你,只是還有心事無法放下芥蒂,你能告訴我該怎麽做麽。”

他對著已經‘睡著’的上官宓自言自語道。

沒想到半晌後,上官倏地抓住他的手,睜開了眼睛。

蕭子宣嚇得往後一縮,卻不料被上官宓接住,她坐直身子,激動地道:“子宣,你剛才說的是真的麽,你再說一遍?”

“你沒睡著?”

她差點兒激動地語無倫次:“我剛要睡,就聽見你靠過來了,你說了那番話後我再也睡不著了。”

蕭子宣顯然受了驚訝,忘了剛才說了什麽:“我……我說了什麽?”

她接著道:“你說你不討厭我,對嗎。我聽得明明白白,你不可以再否認了。”

蕭子宣沈下心,喃喃道:“我是不討厭你,可是……”

她撫上蕭子宣的手:“只要你不討厭我,不再躲著我,我這輩子死了也能安下心去了。”

蕭子宣心地善良,一聽見‘死’字,連忙用手捂上她的唇:“你不要亂說。”

上官宓一把抓住他的手,往懷裏一篡,開心道:“你在乎我的,對不對。”

見蕭子宣遲疑的眼光,她又蹙眉道:“不管你在不在乎我,你是我見過最善良最優雅的男人,我……我沒有辦法自拔。我希望你接受我的道歉,當然你有選擇不的權利,但餘生我想守在你旁邊……”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不是應該……這樣做是對的麽……”他抽回手,轉過身去不再看她。

蕭子宣素來沒有主見,這會子空檔他全然忘了主動權在自己的手中,以往在家裏是父母替他拿主意,後來是上官宓替他拿主意,現下他已經六神無主,不知如何是好。

“你讓我冷靜一下。”他遲疑道。

上官宓嘆口氣,原本因為動情的明亮眸子也暗淡了下去:“……我不逼你,等你想好了回答我。”

本來醉酒的她腦子裏一團漿糊,可這麽一弄誰也睡不著了。她裝模作樣地躺回原地,蓋上被子,拉到鼻子往上眼睛以下的高度,微微瞇著眼睛,假扮睡覺。

蕭子宣見她又睡了,便只好坐臥在另一頭,靠著墻壁倚在墻角處。

上官宓忽然想起了什麽,一把把他拉過來,輕聲道:“你睡這裏。”

她一用力,和蕭子宣互換了個位置,不由分說地幫他蓋好被子。

星夜沈沈,月華如霜,一夜魚龍舞。

二日後,是師娘的忌日,巫冷亦果然如約而至。他身著一身白色長袍,上面零星掛著幾顆黑色的十字星星,臉上不見一絲皺紋,頭發卻是花白的了。說起來,巫冷亦今年百餘歲了,卻還是童顏鶴發,精神矍鑠。

他一路從山腳下使輕功上來,風寒淩冽,卻滿頭薄汗。

一見到眾人,大吃一驚。

“你們怎麽都在這?”

按照每年慣例,師娘的忌日他們的確會回來,可是也僅僅只有他巫冷亦門下弟子,如今卻上來了許多未見過的生面孔,不由得讓他感到迷惑。

上官宓同師傅講述這幾個月來的遭遇,凡凡種種不再贅述。

只是失蹤多年的師弟司無痕的拜訪讓他感到很是欣慰。他磕頭至禮,又道自己嫁人的事給他老人家聽,蕭子宣這會子才反應過來誤會了人家。

既是誤會,那客棧的事便是烏龍了。他不禁感到滿面羞赧,低著頭不肯看人。

巫冷亦這才聽上官宓說起蕭子宣病情的事,他喃喃道:“這是南詔十幾年前忽然間流行的一種奇毒,是中原的人轉嫁過來的,因此南詔境內沒有先例,自然也沒有對策。”

他頓了頓又道:“此病醫治起來其實藥材不難找,只是藥引不尋常,需要用所愛之人的心血熬制。因為凡塵間真愛難求,所以此毒也名癡情蠱。”

“癡情癡到深處便是絕情,肯用自己心愛之人的心血來救活自己,又怎麽能談得上真愛呢。”巫冷亦嘆道:“所以此毒從來無可救藥。”

蕭子宣忽然激動道:“前輩說得對,我不能那樣做。”

孔吉祥掃了一眼上官宓,她只是看著蕭子宣,未發一言。

夜幕再次降臨。

篝火濺出幾點零碎火星。

蕭子宣坐在臺階上烤火取暖,他的眼神呆滯地看著前方的土堆,看不出情緒。

突然身後多了一件衣服,上官宓往他身上一披,順道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蕭子宣舔了舔唇,沒說出什麽來。他如炬的目光凝視在她的臉上,火光照映著眼前的一切,所有的事物都加上了一層緋紅的面紗。

他頓了頓,半晌才悠悠開口,目光飄向很遙遠的地方:“我想過,死亡或許並不是一件可怕的事。痛苦也許轉瞬即逝,然後馬上就會成為虛無,或者另外一個人。前塵往事再也不必掛牽,人生洗牌,這也許是一件好事。”

上官宓僵著笑容,撫上他微微冰涼的臉頰,緩緩道:“你能這麽想,我很高興。我希望你能一直這樣,不要有任何牽掛,生是一個人來,死是一個人去,中間的牽掛只會帶來痛苦。”

蕭子宣默默擡眼,看向上官宓,他的眼裏仿佛有一灣深澈的海洋,波光粼粼。

他忽然笑道:“可是我們還是不斷地給自己找牽掛,找一個好人,生幾個孩子,證明我們曾經存在過。”

上官宓深吸一口氣,她垂眸道:“若你只是為了想找一個牽掛而做這些,那你不如從容地面對那一刻。”她頓了頓:“我知道,我不該說這些。或許……我只是……見過太多生離死別的畫面。”

蕭子宣用食指輕點她的嘴唇,凝視著她道:“如果不是因為想找一個牽掛呢。”

上官宓的眼神晃了晃,胸中似乎有什麽堵住了,一時接不上來話。

“你知道麽,如果這個人不曾出現過,那麽只是為了完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隨意尋了一個牽掛,可這個人出現了,我現在知道了,我想和她在一起度過餘生每分每秒,我終於明白了活著的快樂。” 蕭子宣一反常態,自顧自地說了許多話。

他道:“就算只有這幾個月,我也覺得夠了,這一輩子沒有白來,我不再害怕寂寞,因為心裏裝了一個人。”

上官宓望著他良久沒有說話。

他道:“我心裏裝了一個愛著我的人,而我心裏也裝著她,所以我不再害怕死亡和寂寞,我真的一點兒也不……”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一個猝不及防的擁抱打斷了。

“子宣,我愛你,我真的愛你,我不忍心讓你去死,你比我勇敢,我做不到眼睜睜地放你走,我寧願先走的是我,這樣我不會孤單寂寞,我不用守著這空白的世界活幾十年,我做不到像師傅那樣懷著一顆愛她的心每年來祭奠師娘,我真的太軟弱我做不到。”她激動地緊緊抱住他,幾乎快要把他勒進身體裏。

她忽然想到什麽,將他推開,看著他的眼睛道:“你知道麽,死去的人不會痛苦,活著的才痛苦。”

蕭子宣站起身來,淡淡一笑,如雪絨花綻放:“那就讓我自私一次,讓我走吧。你不要救我,你應該去愛一個更完美的男人。”

上官宓拉住他的指尖,順著手臂望上去,一顆淚珠滑落:“你真的好自私。”

蕭子宣低頭哽咽道:“事到如今,我也顧不上旁的,子宣是早該死的人了,你好生生的莫為我搭上性命。”

上官宓站起身來,抱住他的肩膀,俯下腦袋去追尋他低埋在發間的臉,兩目對視:“你承認你愛我了對嗎,你這算是承認了對不對!”

似乎被戳穿心事,蕭子宣躲開她的目光,偏過頭不去看她。卻被她用手掰住下顎,又給拉回來了,緊接著是一個冗長而深邃的吻,四瓣唇相互交融,溫熱的觸感從嘴唇蔓延至全身,她似乎再也不放過他,仿佛放過這一次就再也不會有機會了一般,糾纏著啃咬著廝磨著去給他撫愛。

蕭子宣知道自己的時間快到了,所以也全然不顧禮教規矩的陳規桎梏,第一次主動回吻她,兩只手攀上她的肩膀,閉著眼睛完全沈浸在這場最後的狂歡中。

作者有話要說:

小虐一下,本文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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