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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餘生新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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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此般一行如大夢一場,情之一物,叫人嗟嘆。”解海棠負手佇立岸邊握住纖繩,其餘人等皆陸續上船。

“是啊,能餘下才是人生,自取滅亡者令人扼腕。”師非煙搖了搖頭。

孔吉祥一拍她腦袋,嗔道:“都是自取滅亡的啊,早晚罷了,你以為你多清醒,走了啊。”

行一葉扁舟,越過江洋湖海,管他身後火光沖天。

好一副孽火餘生圖。

傍晚,紅霞滿天,似那火紅的天空。

一只孤雁從山腳下飛過。

“今天就在此落腳吧。”不知是誰提議。

擡頭一看,破土坯房上四個大字:鴻雁客棧。

解海棠嘆道:“鴻雁客棧,好有意境的名字。”

那孔吉祥不識字,聽走了耳:“紅顏客棧?阿彌陀佛,別遇到鬼了?”

“是鴻雁,天上飛的那個。”師非煙鬧道。

“各位客官往裏請啊,都是去采蓮峰的吧,小店還有替客人預定棺材的一條龍服務,完美解決曝屍荒野無人收屍的問題。”小二是個妙齡女子,打扮素凈中頗帶風騷,一雙媚絲桃花眼直勾勾地在蕭子宣身上打量。

好在蕭子宣此刻是蒙了面紗的,將那毒瘡藏了起來,不然準教她後悔。

解海棠聽後輕笑:“用不著了,上采蓮峰就跟回家一樣,你說回家安全嗎?”

那小二笑容一僵,抽出抹布來拍了拍桌子,鄙夷道:“是了是了,每個進來的都這麽說,算了,別怪老娘沒提醒過你們就是了。”

古燈臺快人快語,懶得廢話,直接掏出銀子:“兩間上房,娘們住一間,爺們住一間。就這樣了,快些安排。”

果然古家堡有錢。

那小二眼前一亮,拽了銀子就叫夥計帶一行人上樓。

那土坯房年久失修,木頭梯子踩上去咯吱咯吱作響,墻縫裏還有風吹進來,呼呼的。

此刻在采蓮峰腳下,方圓百裏只有這麽一處多年經營的客棧,沒得挑。

上官宓還昏迷著,幾個女人合力將她擡到房間裏,蓋上被子,關了門窗。

“小二,你的廚房借一下,這裏有病人要服藥。”解海棠出門召喚那□□人,她吵吵嚷嚷跑上來,直斥道:“這麽多名堂,什麽藥呀,有毒的話臟了我的鍋你們賠啊。”

師非煙湊過去,拿鄙夷的目光掃了她一眼,懷裏摸出一粒碎銀:“這個,夠了吧。”

那□□人瞬間收起戾氣,摸了摸脖子,顧盼左右道:“快點啊,一刻鐘。”

古燈臺調笑道:“快去吧,這女人錢能通神,瞧她。”

那孟浪.女人接過碎銀,白了她倆一眼,嗤笑道:“錢能通神,還能買命呢,多攢些個上采蓮峰用吧。”

夜裏,上官宓吃了藥,才幽幽轉醒。

不想眼前已換了天地,解海棠同她說了好久的故事。

“崔艷死了?”

她有些震驚。

“子宣呢?”

解海棠把她支起來的身子按下床:“你別亂動,撿了條命好好珍惜。”

“我已經好了,子宣呢?”上官宓作勢要起床。

解海棠把她扶住:“虧你是個大夫,自己脈搏摸了嗎,你內傷嚴重。”

“我真的沒事,蕭子宣呢?”

“他現在狀況比你好……”

“我想去找他,師姐你幹嘛攔著我?”上官宓胸口起伏,一陣麻痹。

解海棠撩起裙子坐在圓凳上:“蕭公子現在可能不想見你。”

上官宓瞪大眼睛:“你的意思是……”

“他還在生你的氣呢。”解海棠有些無奈地道。

“……”

“你先喝了這碗藥才有力氣去找他啊。” 解海棠不由分說,給她灌了下肚。

正說著,外面傳來了了吵鬧的聲音。

解海棠探頭出去,只見一個臉上帶著月牙刺青的男子走上樓來,身後還帶著兩個女人。

一個男人獨自行走江湖,身後還帶著兩個女人,這簡直是不可思議。

男子正巧路過解海棠探頭的窗戶,輕蔑地掃了她一眼,笑著進了隔壁房間。

他摸約二十出頭,做俠客打扮,頭上用紅色布帶束發,劍穗上還有一枚蝴蝶。

“師姐,怎麽了?”上官宓的聲音從房間裏傳來。

“沒事,有其他客人上來了。”

解海棠關上窗,回到床榻邊。

見上官宓已經穿好外套,從床上下來。

“小心點,這裏似乎有點亂。”解海棠垂眸,瞥了一眼窗外。

“他們吵什麽?”

“聽說是飯菜不好。”

上官宓系上衣帶,躡手躡腳走到對面廂房。

“子宣,你在裏面嗎?”

“子宣,你做什麽都好,打我、罵我,可別不理我好麽?”

“你這樣悶不做聲,我真的好擔心。”

“子宣,這一切本不該發生,但它既然發生了,就將不愉快的事遺忘好麽。”

明明是兩個人的對話,全變成了上官宓的個人獨白。

屋裏沒有動靜。

“子宣?讓我進去好麽。”

這話一講完,木門被打開了。

竟然是孔吉祥。

“噓……少爺服了藥剛睡下。”他回頭望了一眼被褥中的蕭子宣。

上官宓嘆了口氣:“我想進去看看他。”

孔吉祥點點頭,示意她進去。

她替蕭子宣掩了掩被子,埋住了他的一張白皙的臉。

“子宣,我一定是造了孽,才讓我遇上你這麽個劫。”

她和蕭子宣的感情摻雜太多太多,多到濃度究竟有幾分,是什麽樣的愛,都搞不清楚的程度。

但如果現在有人站出來,問她願不願意對他的下半生負責,她一定回答願意。

如果說以前的上官宓還是不懂事的,那麽她到現在才知道,人生路上最最困難的事是持之以恒,堅持一個習慣,堅持保持向上的動力,還有堅持愛一個人。

所以從一至終對一個凡人來說並不容易。

蕭子宣的出現對於古燈臺是個誘惑,對蕭子宣的負責是對小晴兒的背叛,所以情況總是有兩面無所謂好與壞。

只是那一瞬間,她明白了。

你嫌棄他,它就會報覆你,無論以何種方式,這世間沒有一項是毫無緣由的愛恨。

起心動念只在一瞬,業力卻糾纏深遠。

“子宣,我愛你。”

上官宓從懷裏尋出一個小瓷瓶,對孔吉祥道:“吉祥,你把這瓶藥拿著,采蓮峰上瘴氣沈重,我給他的話他決計不會要,若是他受不了的時候,你就給他聞聞。”

孔吉祥嘆息一聲,心想若早知如此,何必落到如此田地——真當是命運造化不好。

現如今兩人都負了傷,能不能活一個都是未知。

其實上官宓那夜估摸自己要死了,但好歹懸壺這些年,靈丹妙藥也吃了些下肚,關鍵時候沒想到撿了一條命。

崔艷那掌是真毒,她也是決計不想活了,好拉死一個作墊背。

這年頭,不想活的人都想枉死一個路上作伴。

她喜歡蕭子宣,自然恨上官宓——其實也並無道理可言,只是借她出一口惡氣罷了。上官宓心知如此,也不同已死之人計較。

她現在都是個快要死的人,如果不能找到師傅巫冷亦,她如今已然是個“未亡人”。

可惜師傅行蹤詭秘,常年雲游四海,就是作為他的入室弟子也不能自如地找到他。

師傅仙丹妙藥素來多,也得以延年至今,想來那老仙人今年有一百二十多了,卻還是生得鶴發童顏,精神矍鑠。

“小姐,你也別想太多了,我會勸勸少爺的。畢竟……這麽多年來,小姐算是對他不錯的人了。”他也願改口叫聲‘小姐’,想必那師非煙也沒少添油加醋吹耳旁風。

上官宓很謝謝他,送了藥看完蕭子宣就離開了。

正出門去,方才見到那月牙刺青的男子坐在大堂裏喝茶。她是第一次見到這人的,卻不約而同的如解海棠一般對他側目,倒不是因為長相,而是她記憶中也在誰的身上發現過月牙刺青,一時記不起來。

她是真肚子餓了:“小二,來兩個小菜。”

那孟浪.女人旋即扭到她身邊,一臉笑意:“要什麽,不如和那位公子一樣二兩牛肉一壺小酒?”

上官宓瞥了一眼隔壁桌子,見真是二兩牛肉一壺小酒。

只可惜她內傷未愈,不能喝酒。

“來碟清粥。”

小二姐翻了個頂朝天的白眼,冷哼一聲,又扭走了。

上官宓好容易坐下,身子放輕松了,方不覺得再難受。只聽那男子一聲嘆息:“堂堂南詔鬼醫,也落得如此寒酸。”

上官宓心下一驚,這小子認識自己。

在南詔她的名聲是不小,可見過她的人也只寥寥數幾,此人果真不簡單。

且不想與他爭辯窮或富,只關心道:“你是誰?”

那男子臉上的月牙刺青被笑彎掉了:“同路人。”

“哼,荒郊野嶺哪來什麽同路人,你也是去找我師父的,我說的沒錯吧。”上官宓厲聲道。

“這鴻雁客棧臥虎藏龍,一時之間巫冷亦的徒弟都到齊了,看來天山是真的有事發生。”那男子也不疾不徐地呷了一口茶,並未動手。

他豪爽果斷,不似一般男兒只識深閨繡花鳥,惹得上官宓不免想起一個人。

“你難道是……”

小時候,巫冷亦一共收了三個入室弟子,除去被趕走都崔艷,剩下的人按名次排行,第一名是上官宓,第二名是解海棠,只因解海棠比上官宓年長,所以稱一聲師姐。而第三名是個奇男子,但後來因為是賤籍的緣故替姐從了軍,從此闊別十餘載,就是他們的三師弟司無痕。

“你是三師弟?!”上官宓胸口一痛,現下因為內傷的緣故,她只要稍加激動就會出血。

司無痕輕笑:“如假包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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