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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番外二:岳謙x燕容(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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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儀的‘姑娘’,若是能知冷知熱,溫柔體貼一些,就更好了……」

將刺客拿下之後,燕容如是說。

未來的日子,岳謙只管率兵南下,一路攻城掠池,逼近齊都。十幾萬燕軍如同虎狼之師,所向披靡,逼得三十萬齊軍節節敗退。

眼瞅著,勝利在即。燕容適時地稱了帝,建國號燕,封岳謙為大元帥。

次年,一舉攻下皇城,坐擁江山。

正待部下們敲鑼打鼓,歡天喜地的享受戰果之時,岳謙突然辭去元帥職,意欲卸甲歸田。

在他看來,位高權重,良田萬頃,比不過清風明月,淡泊寧靜來的享受。

這世間的繁華,和身後的虛名,終究還是留不住他。

慶功宴之後,百官盡數散去,岳謙醉暈暈的,正待一同出宮,卻被同樣醉醺醺的燕容一把扯住了衣袖。

那剛剛登基,尚未生出天子威嚴的新皇帝,瞇著一雙多情的美目,癡癡地看著那明明近在眼前,卻仿佛遠在天邊的大元帥,問道:「要怎樣,你才肯留下來?」

岳謙遲疑著,坐回了他的身邊,道:「你明知我對功名利祿並不感興趣,從前一起打江山的時候,可以同吃同住,恣意快活,可等著按部就班,各自封官加爵之後,就該爾虞我詐,彼此欺壓了。我可受不了這樣的氛圍,你就饒了我吧。」

燕容猶豫著,說道:「我可以給你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誰人也碰不了你。」

「是嗎?」岳謙看著他,眼底有些微微的笑意,雖然淺,卻像是能直達人心,「讓我身居要職,手握重權,一時半會的還好,時間久了,皇上還能吃得下飯,睡得著覺嗎?」

燕容皺了皺眉,「你這是什麽意思?」

「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成事之後,卸磨殺驢,不是每一代開國皇帝,必然會做的嗎?而皇上您,不是也已經處決了兩位將軍,和三圍參謀了嗎?我如今即便不受封賞,已是功高蓋主,若是再位高權重一些,豈不是更要惹人猜忌了?」岳謙說著,溫柔地撥開了燕容額前的頭發,道:「所以趁著你還把我當做推心置腹的好兄弟,我見好就收,卸權歸去吧。」

燕容一邊享受著他溫柔的撫摸,一邊聽著他說出了絕情的狠話,一時間只覺得心臟像是被生生掰成了兩塊,一半在火裏烤著,一半在冰裏封著。

哪一邊,都是痛苦不堪的折磨。

「我哪裏會,舍得對你出手呢……」燕容低著頭,小聲的喃喃。

岳謙耳聾,並不知道他說了什麽,站起身來,道:「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就這樣吧,你我分道揚鑣之後,你且好好做你的皇帝,不必再來尋我了。」

「就這樣散了啊……」燕容看著他闊步走出了乾陽宮,苦笑著搖搖頭。

這個人,看著粗心大意,其實根本就是薄情寡義吧。

這多年的苦戰,燕容早就累了,滿心盼著趕緊結束了戰爭,過幾天太平日子。

可如今,一切塵埃落定,他終於登基為帝了,卻發現三千世界的繁華,山河萬裏的錦繡,都抵不過那一點黛青色的身影。

慢慢消失在他的世界裏。

猛地摔掉了手裏的杯子,燕容長身而起,追出了乾陽宮,扳過岳謙的肩膀之後,狠狠吻上了他的嘴唇。

吻得動情而霸氣。

可那被吻的人卻一臉的遭雷劈,楞了許久,竟忘了要如何應對。

「如果……」燕容抓著岳謙的領子,深吸了一口氣,道:「我把皇位交給你來坐,你是不是就信我了?就不用擔心我會害你了?就可以留下來了?」

岳謙:「你這是——」

燕容紅著眼,笑得滿是癲狂:「我愛美人,不愛江山,可以了吧?」

」皇上說笑了。」岳謙瞇起了眼睛,一根一根的掰開了燕容的手指,顯得冷漠而無情,「我之所以入世,是因為輸給了你一盤棋,適才認賭服輸,陪你一路征伐,打下了這天下。可如今,天下已定,我就沒有留下來的理由了。你既然做了國君,就得謹言慎行,拎清楚了什麽話該說,什麽事該做。」

「是嗎,」燕容攥了攥拳頭,忍著滿腔的酸意,道:「那我就問你一句話。」

岳謙:「你說。」

燕容:「這麽多年了,你我並肩作戰,拼死沙場,明面上,我把你當成出生入死的兄弟,私心裏,把你當成魂牽夢縈的心上人,可你呢,你把我當成什麽?」

岳謙想也不想的回答:「一個過客。」

「過客?」燕容苦笑著,後退了兩步,「是啊,過客……薄情寡性似你,是不會對任何人用上感情的……我早就知道,你這人沒心的。」

一直以來,都是自己癡心妄想。

妄想著這個沒心的人,會對自己用上心。

燕國在風雨飄搖中,艱難地建立起了政權。

朝局穩定沒多久,齊國的餘黨突然聯合了趙國,向燕國發難。時至江山遍布瘡痍,國庫入不敷出,燕容率兵上陣,開始了一場幾乎沒有勝算的苦戰。

而燕國的將士們,剛剛喘了一口氣,尚未歇過來,又被逼上了戰場,個個顯得心力不足,疲累不堪,士氣比著當初南下時,差得遠了。

半年後,正在燕容被趙軍圍困在鳳嶧山附近,自覺氣數已盡時,一支來自京師的隊伍,一路殺氣騰騰的,沖潰了敵軍的包圍,來到了燕容的跟前。

為首的,是那讓他在夜裏想了千百回,念了千百回,以為此生不會再見的人——岳謙。

在他身後,是昔日裏以他馬首是瞻的一幹部下。

燕容那顆原本如同死水,波瀾不驚的心臟,忽地狂跳起來,心底深處,升起了隱秘的希望。

岳謙是為了他而來的。

受不住他熾熱的目光,岳謙咳嗽了一聲,淡淡說道:「你別誤會,我此行,只是為了信守當初的承諾,幫你打下江山,助你坐穩帝位。而你如今屁股墊兒還沒坐熱,就被人打的到處跑,我有責任,幫你收拾爛攤子。」

燕容張了張嘴,「除了這個呢?你不遠萬裏的趕來,救我於危難之中,可還有別的原因?」

「別的原因……」岳謙瞇起了眼睛,道:「我若說是為了天下的黎民百姓,想著早日結束這場無止境的紛亂,早一點還他們一片太平盛世,容他們休養生息,你可覺得我太托大了?」

燕容楞了一下,道:「如果是你的話,倒也不算托大。」

一瞬間的失落過後,燕容擡起了臉,故作輕松的說道:「不論如何,你來了就好。」

而同樣的話,在三日後,他再也說不出來了。

那夜,岳謙率兵夜襲敵營,遭遇埋伏,傷重不愈。

燕容看著面無血色,被人擡進營帳裏的岳謙,再一次說出來的話,是「你要沒來,就好了。」

我戰死沙場就罷了,何至於要你來替我固守江山,以身殉國。

你明明都已經拋下我了,何苦還要再回來。

沒有觸感的岳謙,並不知道自己受了多重的傷,若非瞧著燕容面色悲切,眼底充血,他都不知道自己就要死了。

死亡對他來說,只是一場輪回到頭,即將下一場新生。

經歷的多了,所以無懼無畏。

燕容攥著他的手,面色沈痛的再一次確認道:「你為什麽要冒死趕來?除了當初的認賭服輸,和為了後來的黎民百姓,可還有別的原因呢?」

岳謙瞇著一雙被血水迷糊了的雙眼,看著那芝蘭玉樹絕世無雙的燕皇,心想著我大約也是有點放心不下這個有過過命交情的兄弟吧。

只是這樣的話,他已經沒力氣說出口了。

燕容看著他漸漸體力不支,慢慢合上了眼,伸手將他攬進了懷裏,道:「你看,我越是想著靠近你,你就越是躲得遠遠的,這一次,你是準備和我陰陽相隔,徹底不相往來嗎?」

岳謙吐出最後一縷氣,死在了他的懷裏。

燕容摟緊了他,將臉貼在他冰冷的額上,「岳謙,你可真是個絕情的人啊。你以為這樣就能甩得掉我了嗎,呵,你信不信我這輩子得不到你,下輩子就會纏著你不放。岳謙,你甩不掉我的,你去哪,我就將去哪……」

後來,燕容重整旗鼓,以幾乎殘酷的方式,一舉消滅了齊軍餘黨,將趙軍退兵國界以西,多年不敢再犯。

班師回朝之後,燕容追封了岳謙為襄王,將其靈位至於皇家宗廟,其同族侄兒,立為世子,世代傳承,和皇家子嗣享有同等待遇。

那時的他不知道,這一舉,註定了要造就百年之後,一個令人提起來就感到牙齒發酸,腦仁發漲的攝政王。

和一個不知是追債,還是還債的多情帝王。

此時,那多情的帝王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著了,一臉的安詳。

那惡貫滿盈的攝政王,脫下了一件外衣,披在了他的身上。

一晃百年,他終究還是陪在了他的身旁。

(此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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