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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應嘉應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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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應嘉入朝,這件事情如何況且不說。眼下已經到了年尾。林如海隨著律法規定的日子,小年二十三封了筆就開始了他悠哉的日子。雖然說鹽政的事情,看著國稅之重。但產鹽,販賣這些東西就如同種地收割,然後上繳一樣,都有著自己的規律。眼下隆冬,就是鹽場的工人想要加班加點的增產增效,也是無計可施。對比夏季的忙亂,這個事件恰恰是最輕松的。

今年黛玉虛歲已經有了六歲,王熙鳳跟賈璉投奔過來,細細算算的也有了三年的年景。林如海鹽政上的事情,也算是做了一期。按照朝廷的規律,這種重要位置只要不犯大錯,一般都會做滿三期。因此今年他根本就沒有入朝的意思,何況皇帝也沒有宣。

黛玉貓著頭從門框邊冒出來,小心的打量著一向嚴肅的爹爹。林如海早早就發現了她,只是沒有吭聲。看著她在哪裏,小臉圓潤可愛,不似曾經那枯瘦尖細。又想起賈璉說的那些事情,他嘆了口氣。對比已經兩歲的長子,他更喜歡這個第一個孩子的女兒。擡手招了招手:“進來吧!”

“爹爹!”黛玉抿唇瞇眼笑著穿進林如海的小書房,一身粉嫩的短襖長褲,賈敏因為擔心裙子容易絆倒,除非出門輕易不肯給黛玉套上裙子。加上林如海寵著學假小子,倒也只是在褲子外頭套了一個圍裙來遮掩。

她爬上林如海書桌對面的高椅,端坐好。林如海將書桌上容易碰倒的東西整理了一下,笑著問她:“怎麽不跟你嫂子一起玩了?”

“嫂子那裏沒得意思,都是什麽針錢線腦的,聽久了就覺得困了。母親說讓我自己出來玩,可是眼下外面怪冷的,我又不能去騎馬。晗兒懶得骨頭都是酥的,母親又不讓我逗昶哥兒的!”想起自己養在馬房的小馬駒,那是大哥哥的父親,她的親舅舅千裏遠送過來的。叫做烏雲踏雪,據說是很名貴的馬種。她最後戴上了一絲絲的抱怨,林如海是也是知道的。他那個長子,最是怕冷。雖然身子骨什麽的都沒問題,可是還沒入冬就裹得跟棉球一樣,出不得炕的。若是出了,連下巴都能打顫掉了去。請了大夫,也只是說陽氣不夠,到了成年就好。眼下,也只能這麽養著。橫豎家裏也不缺那些柴火錢。

“你長大也是要弄那些的,現在跟著你嫂子好好學,日後就不用你母親擔心,要給你請宮裏面出來的教養嬤嬤了。”林如海嘆了口氣,這都是他的罪過。本來是看著女兒身體不好,寵的有些過了。加之身體好了後,竟然喜歡舞槍弄棍的,也是個調皮的。

黛玉鼓起小臉有些不樂意:“娘親也是的……我又不是沒得好好識字,何必在這上頭為難我了去。大不了,日後弄個專門精細這些事情的嬤嬤在身邊就是了,橫豎也不缺了她那點工錢。”

“那哪兒能成?”林如海橫了臉一下:“你若是都不明白,日後被人騙了都不知道。”

“我有兩個弟弟呢!”黛玉得意的看著林如海,豎起小手食指晃動著:“若是有人敢欺了我去,就讓他們打上門去。”

看著女兒滿面得意的表情,林如海內心嘆了口氣。覆爾又安慰自己,這總還比那被人欺負了,還沒處說的強。

正當他決定給女兒好好講講道理的時候,門外有小廝進來,說是京城來人了。這讓林如海很是驚訝,他揮手讓黛玉去找賈敏。自己整理了一□上的衣衫,前往前面的衙門。

進入衙門,因為是年節期間沒有幾個人守著。過來的人一身風塵仆仆的,看著似乎沒有停歇的樣子。人他並不認識,是個年輕的後生。從穿戴上,看得出應該是六品左右的官員。只是不知道是哪個部門的。

“見過林大人!”來人公瑾行禮,從懷裏拿出兩個紅皮折子,一個鑲嵌了金邊一個沒有。他起身遞給林如海:“這是皇上讓我帶給林大人的,小的姓劉,名昆。將任海寧府伊。”

林如海接過折子,沒有看而是詢問道:“你這番風塵仆仆的,不如留下休息幾日?”

“不了,我就是停一下就上車。因為走得路路,雖然顛簸到底快了不少。”劉昆笑著推辭了林如海留人的意思,起身拱手施禮離開。

賈敏在花廳暖爐旁跟王熙鳳一起忙完了兩家的田產,走進側室小堂就看見黛玉一個人坐在炕上,玩著做成人樣子的布偶。

“不是說去找你爹爹說悄悄話嗎?”她坐在炕邊,看著悶悶不樂意的女兒,笑得溫婉。此時她有兒有女,雖然年歲上比著別人家的女主人要大一些,才有了這番。但是眼下,她很知足。

黛玉眨了眨眼睛,放下手中的娃娃看著母親,撒嬌的撲了過去,扭了會兒麻花才喃喃道:“下面人說,京裏面來人了,爹爹就過去前面了。”

“那……待會兒就回來了。”賈敏揉了揉她的頭發,就看見林如海捏著兩本折子走了進來。他看著扭麻花的黛玉,笑著點了她的小腦袋一下:“怎麽,又遇到什麽不開心的事情了?”

“沒有……就是想親近親近娘親。”黛玉羞澀一笑,抓著自己的娃娃,哧溜下炕穿好鞋:“我去找嫂子去了。”說完,不等林如海和賈敏喚住就跑開了。

賈敏看著那顏色的折子,擔憂的問林如海:“可是有急事?”

“還記得夏天那會兒的鳳哥兒說的,金陵封城的事情沒?”

“那時候你不在,璉兒就做主給他岳父去了信嗎?”

“不僅僅是去信,還夾帶了金陵府伊賈雨村的請罪折子。”林如海到是不想就這件事情說賈璉做的好壞,畢竟人家幫你出來,就是托了這麽一個不掉腦袋的辦法。他捏著兩個折子拍了拍膝蓋:“半個月前,有人去京城敲了聞天鼓,拼著滾釘板告了金陵上下大小四十六個官員。因為賈雨村拖了璉兒提前送了請罪折子,這事情就變得更微妙了。眼下金陵那邊,怕是也得了聖旨了。皇上的意思是,讓我這邊就當作不知道。”

“這如何不知道?若是那邊有了裁決,這邊揚州如此近的。”賈敏嘆了口氣:“璉兒做這事情,也是莽撞了。若是拖了別人的手,多走幾個渠道怕是會好一些。眼下不是讓老爺被甄家恨上了嗎!”

“甄家恨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林如海對這個,到是灑脫的一笑。對於跟甄家暗針暗刃的對付了這些年,他是光棍的很。眼下他這裏有著龍蛇衛和內府令的人,甄家就是想對他動手,怕也是要考慮考慮的。

賈敏瞪了他一眼:“是啊!人家送的美女不要,人家送的嫡女坐平妻不要。我看你就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死個嘴硬了。”

“呵呵……”林如海笑著摸了摸下巴的胡須,捏著折子起身擺了擺:“夫人所言極是啊……不過,夫人還是好生整理整理這邊的物件和產業,怕是過了春耕就會有人來接替我的職位。”

“怎麽?可是要回京?”聽到這個,賈敏真心開心了起來。

“是啊!此次不用連任了。”林如海感慨的笑笑,我去書房給皇上寫折子。午膳的時候派人去喊我一聲。

甄應嘉坐船入了京城,他本來以為下船就能夠看到紅蛇衛的人,結果只是見到自家京城老宅的管家。皇上並沒有召見他入宮拜見,而是給了三日整頓休息的日子,只說了到時候要上早朝。一切讓他覺得,似乎皇家都此並不在乎一樣,這種突兀的狀態,讓他十分緊張。

第三日,早朝也是平常的很,就是禦史都沒有針對金陵的事情有任何發言。他好不容易熬到朝會結束,他等來了一個老公公。那公公他認識,是上皇身邊的。他點了下頭,跟著去了上皇哪裏。

跪拜後,老皇讓人搬了椅子給他:“友忠啊……坐!”

“謝萬歲。”甄應嘉看著老皇帝,想著眼下老皇帝雖然名聲不怎麽好,但到底還是大權在握的。看看朝堂上的用人,就能夠發現這其中的貓膩。小皇帝的人,暫時還沒看到。想到這裏,他就放心了不少。雖然舉子鬧事,多少有礙朝綱的。但是只要陳述清楚,將自家脫了出去,怕也是能成。

“我聽小五說,金陵那邊舉子鬧舞弊?”老皇眼睛一瞇看著甄應嘉。

“回……萬歲,是有幾個舉子聚眾鬧事。他們懷疑本次正科的有人舞弊,但是這事情怎麽也得查了才知道。雖然臣下等人說了個清楚,說是查清後再做決定。可是書生們並不同意,甚至要闖學府大門。臣下萬般無奈,只得出面協調,封了城門。這事情雖然處理上有些嚴苛,但到底也是為了一方穩定。金陵不比其他地方,士子學生太多,若是真的鬧僵起來,殺不得、趕不得的。”甄應嘉說的為難,滿面愁色。老皇點點頭:

“你這麽說也是為難,只是這京城裏面傳的風言風語的。也是不好聽,我無奈才讓內府令派了個小官喊了你過來。事情可是查清了?”

“還沒查呢……科舉本身是我國社稷根本,不管是小官還是學子都是要仔細排查才好。眼下只是安撫了一下,沒有錢跟著鬧事的就多給了一些銀錢。畢竟他們大老遠的到金陵來,也是花費頗多的。不聽話的,就嚇唬嚇唬。在衙門裏面關上兩日,也就放了。身體不好的,還安排了大夫。到底夏日炎炎的。其實要臣下說,他們舉報的事正科的童生試。那都是背了會了默寫就成的東西,哪怕考題洩露也得看臨場的發揮。用不著這麽義憤填膺的。鬧得這次會試怕是都舉辦不成了。”

“學政就沒個意思?”上皇皺眉。

“他能有什麽個意思?”甄應嘉嘆了口氣:“他如今六十有三了,本本分分了一輩子,如今被說包庇舞弊官員。老一輩子的臉面都丟幹凈了,臣下來的時候,聽說已經臥病不起了。”

“也怪不得……是姓趙吧!”上皇想了想,似乎想起了金陵學政。

“是!”

聽完這廂,上皇嘆了口氣覺得有些乏了,就揮退了甄應嘉。一直躲在屏風後面的木承澤走出來,坐在上皇躺著的軟榻邊兒上,他雙手插在袖子裏看著上皇蒼老的臉。

“這事情您決定如何做?”他低沈著嗓音詢問,眼皮都不曾擡起過。

上皇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嗤笑一聲:“我糊塗了你糊塗了嗎?”

“我就擔心你讓我跟你一樣糊塗。”木承澤嗤笑一聲,他站起身朝外走去。

在甄應嘉以為已經不會有什麽事情的時候,從乾清宮內傳來旨意。要求他在京城待候旨意,並且讓大理寺、刑部、督察院三司會審這件事情,務必在下次童試前將事情弄清楚,以免耽誤。畢竟童試是每年一次的,為的就是給兩年一次的會試選拔人才。

聽到這個旨意,甄應嘉是真的放下了心。他十分有信心相信,在金陵那邊布置好的一切,一定能夠讓這件事情順利通關。畢竟,他們甄家都是鐘鳴鼎食之家,並不依靠那些非法事件來謀取東西。只是這件事情冒出來的實在是蹊蹺,所以才用了快手處理幹凈。他的弟弟在這個事情中,發現了平安州的人的影子。當年從那邊接回那個妹妹,就想到過可能會有暴露的一天。但不管如何說,都是臨郡王的後代,老聖人如果念著當年兄長的好,必然會妥善安頓,並且也不會為難自己家。若是不念著,自家保護了皇室子弟,若是被除掉,也是皇上身上多了罪名。

甄應嘉想著自己一個人也怪沒意思的,不如將家人老小也喊了過來。終於在年前,他同家人團聚了。可是那個時候,他的心情也跌入了谷底。不過好在,自從他的老母親過來後,經常入宮同上皇接觸,到是不曾看到皇家對甄家的意見。慢慢地,從學子敲鼓後,他又恢覆了原先悠哉的日子。

在金陵的甄家三房老爺,此時在自家宅子內走來走去。他家老大一家進了京,沒了老太太的轄制,可以說這整個院子都是他和老二那個木頭做主,老四跟他不是一個房頭的,也說不上什麽話。此時京城派來的人四處走動,鬧得人心惶惶不說,就是一個年也過得不得意。更然他恨得牙癢癢的是,那個金陵府伊之所以沒有在提審範圍內,是因為早在封城的時候,就托人送了請罪折子上去。他來回走著,在想一個萬全之策來解決這件事情。

眼下,他最擔心的不是皇家哪裏的事情。有老太太在,就是再大的事情也麻煩不著。但是他清楚地知道,那寶玉可不是臨郡王的兒子,而是果郡王的兒子。只是當年他覺得,選擇臨郡王比果郡王的要強的多。可是前不久,那些學子鬧事之前他撿到了從西夏過來的人,來人除了帶來果郡王的消息外,還有詢問自家兒子去處的信。到現在,那些人還沒有走。他們怕是要調查一下,雙子的事情。如果這是情被他們鬧了出去,那麽毀了的就不僅僅是他一個人,還有他的子子孫孫旁支別戚。這就更讓他憤恨,那個將折子送上去的:

林如海。

他知道,這次事情躲過去,也不會再多多少年。只要西夏那邊,果郡王當上了國君,必然會來要他的兒子。他在那邊,不管努力了多少女人的肚皮,都沒有得到一個孩子。曾經自家女兒生的,必然是最重要的。到時候,叛國處置的就是整個甄家。可是他想著,如果弄死林如海,那麽怕是日後更加妥當一些。就是甄家不得不判了,也有足夠的力氣用。眼下林如海就如同一根釘子,插在甄家的範圍內。看著他眼下的官途,怕是能夠連任的。

在房子內轉了很多圈,讓一邊的小廝眼睛都圈圈後,他坐到書桌前開始寫信。

大年初四,過了二三後林如海有一些比較熟悉的人要接待就出去吃飯。回來後就覺得腸胃不適,不一會兒就開始口吐白沫,上吐下瀉的。賈敏看著自家男人如此,嚇得心境膽顫的請了大夫,可是請大夫的人還沒走,林如海竟然脖子一歪死了。

這下子,不僅僅賈敏呆了。就是一只陪在林如海身邊的賈璉,都木然的不知道該做什麽。等到他緩過來,才發現自己敬重如父親的人,竟然這麽就走了。

王熙鳳本來是在自己的屋子裏整理她的首飾瞎子,聽到有小廝傳話說大屋內可能出了事,還當著是什麽呢。一邊走一邊跟秋菊商量事情,嘻嘻笑笑的。可不成想,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裏面哭聲震天。她連忙收了笑容跑了進去,只看著賈敏暈在一邊,賈璉趴在林如海的身體上放聲嚎哭。

看著這樣,王熙鳳小心的走過去伸手摸了一下林如海的鼻息,迅速收了回來。沒有氣息……看著面相鐵青,怕是已經死了。她的心,彈動了一下。腦子在飛快的轉動,然後她伸手揪著賈璉的耳朵,高聲訓斥:

“哭什麽哭……姑父好好的,大過年的哭出晦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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