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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蠢婦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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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碗和鍋子找到了嗎,”王熙鳳帶著她走到正堂,坐在偏座上看著下面跪著的婆子和丫頭,目光冰寒。那嬤嬤聽她這麽問,就知道她是想看看是不是藥出了事情。

“都還在。”她看了自己帶過來的丫頭一眼,小丫頭麻利的將藥鍋子和藥碗遞給王熙鳳,王熙鳳先沒有檢查這些而是詢問下面的婆子,“這藥可一直都是你熬的,”

“回少奶奶,這保胎藥,歷來都是我熬的。”聽著看起來似乎要查藥的事情,婆子心裏十分焦急。這些日子都是她弄的藥,如何能出了事。

“藥渣還在嗎,”王熙鳳知道這個婆子,若是要害人也不會在這個時間。

“我看了,沒有什麽特別的。”回話的嬤嬤是宮裏面出來的,對這些都是熟悉。她對此也是疑問重重。按照大夫的話,就是足月也是可以的。怎麽會沒碰到沒動的,就落紅了。早晨還好好的說中午用什麽了呢。

王熙鳳不死心的拿起已經端過來的藥渣,此時林如海和賈璉已經趕了過來。賈璉走的側門,林如海是直接進了側屋。

“怎麽回事?”賈璉這幾天就覺得右眼皮砰砰的跳,可還沒怎麽的就聽說姑姑出事了。他腦子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有人動了手腳。

王熙鳳捏著藥渣子,在手中一點一點的弄過,然後在旁人來不及阻攔的時候,將手指含入口中。她在賈璉來之前就聞了聞碗,裏面有一種她特別熟悉的味道。只是一時想不起來,所以她要了藥渣。

“哎!這怎麽能夠隨便吃的,還不等著大夫過來再說。”賈璉將她的手指從口中拿了出來,很是皺眉。

“沒,只是覺得那碗底有一種味道很熟悉,就看看藥渣裏面有沒有?”王熙鳳擦擦手,拿著之前的藥碗,走到門口仔細看著底下留出的黑色渣滓。大夫此時還在路上,要過來也需要時間。

“你又不是大夫,如何覺得熟悉?”賈璉搖頭苦笑,他感激妻子對自己姑姑的擔憂。但是也不能如此,他走過去拿過那個碗遞給一邊的秋菊:“收起來,你們奶奶怕是看了醫術就想當大夫了。”

王熙鳳在他拿走碗之前,又沾了一點送入口中。這次賈璉真的無奈了,他氣哼哼的道:“那你說,你覺得像什麽?”

“好苦!”王熙鳳沒有回答,而是吐了舌頭。看著她的樣子,賈璉沒好氣的:“藥有甜的嗎?”

王熙鳳漱口後,問一遍伺候試藥的小丫頭:“春杏,你說今兒的藥有什麽奇怪的嗎?”

“沒覺得有什麽,就是比前幾日要苦的多。”春杏喃喃出聲:“奶奶第一口就吐了,剩下的也都沒喝。平日裏的藥,也就是兩口擔心影響了胃口。我一口,奶奶一口。也只是沾了沾嗓子。”

她是一個十三四歲的丫頭,因為罪籍出身在賈敏這裏就做了試藥的丫頭。

王熙鳳走進屋,看著在炕上忍者疼的賈敏,擔憂的握著賈敏的手:“姑姑可是覺得還能忍得?”因為不到產期,之前保護照顧的好,穩婆就沒請進來備著。總想著過了月底,在讓穩婆進來。

“無事,只是疼得厲害還不到時候。”賈敏吸溜著氣,額頭上全是汗。

看著難受的賈敏,王熙鳳想到了曾經的自己。那是一口氣,加上拿著刀劍到底傷了身子。好好六個月的胎掉了,當時也是疼的難受。她伸手用帕子給賈敏擦著臉上的汗珠兒,林如海見她進來,就出去查看藥碗和人手。

王熙鳳一邊觀察賈敏照顧她,一邊回想那味道的來源。等到大夫來了,她才猛然間想起那是什麽。

那是咖啡!那是咖啡的味道,很是濃烈的曼特寧咖啡特有的味道。她猛地站起身,松開賈敏的手沖到了堂屋。賈璉和林如海正跟大夫研究藥渣,見到她沖過來一點不顧及身份從大夫手中拿過那個白瓷碗,重新點了一點渣滓送入口中。苦澀還沒有融化的咖啡味道布滿了口腔,她瞪著眼睛含著這口苦看著下面跪著的人:

“今兒早晨有誰出去了?”她的聲音冰冷中帶著森森的寒意,就是林如海都被眼前這個渾身殺氣的女孩兒震住了。

“沒得人!”在宮裏做過的嬤嬤低頭回答。她終究是見過大場面的。

“搜,所有人的床鋪、體己、衣物。櫃子、角落。”王熙鳳抿唇綻放出一個炫麗的笑容:“找一種聞起來帶著苦澀,顏色黑色或者深色的粉末或者豆子。奶奶我要看看,誰來了本事。多餘的銀錢也都找出來,銀票、卷子。看看那些衣服的邊角領口,釵環管口。”她最後的話,帶著尖銳的聲音。昂起的頭,眼神滿是狠厲。

周圍的人都深深吸了口氣,林如海皺著眉他明白這個女子怕是發現了什麽。他低頭看著下人:“鳳哥兒可是知道是什麽?”

“一種南洋過來的豆子,洋人的茶。他們叫咖啡,南邊的人說是洋茶或者苦茶豆子。不知道姑父見過沒有。”王熙鳳走到一邊拿起那些藥渣,扒下一根簪子,將上面沾惹的粉末挑了一些放入手心,遞給林如海:“這東西,是煮了喝的。但是時間短,就不會融。若是融了,就得長一些。這人怕是藥好了才放下去的。大夫不會認得,因為京裏面還沒人喝過。我伯父說過,怕就是皇上那裏一年也得不到幾些。人喝了,會性質不錯如同飲酒。但是,孕婦用了,少了會讓胎兒癡傻。多了……就會滑胎。姑姑身體弱,就是一入口怕也會有影響。”

聽到這個,林如海看著那白凈手心的東西,握緊了拳頭。他看著沒有動彈的嬤嬤道:“封了全府,安你們少奶奶的話去查。”

說完,他拉著大夫去了側屋。眼下不是結果如何,而是如何拯救他的妻子。

賈敏只是稍微落紅,加上大夫醫治得當暫時穩住了胎動。但也不能移動只能臥床不起。

搜查結果在午膳前出來了,下藥的人還沒來得及毀屍滅跡。畢竟這東西,在任何一個地方都是稀罕物。怕就是太醫,都不知道能夠滑胎的功效。而且,那人似乎擔心一次不成,因此準備了好幾包。都是磨碎的粉末。

嬤嬤帶著一個裝扮了粉色絹花的素色衣著的女子。將從她那裏搜到的土色小包放在王熙鳳面前的茶幾上:“奶奶,這是從她那裏搜來的。”

王熙鳳看著那個女子跪□,仔細打量面容她覺得陌生的很。便開口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奴婢姓邱,名月娥。”女子身體顫抖,但是似乎還在強打精神。她的手背青筋泛出,緊緊地抓著身前的衣擺。王熙鳳上下打量了她一下,瞇眼溫和的笑了起來。她語氣輕柔,如同在話家常。在一邊的賈璉看著這樣的王熙鳳,突然有了一種再次看到那位英姿颯爽的妻子一般。

“說說吧!哪兒來的稀罕東西,這般的量怕是奶奶我都得不到呢。”

“奴婢……不知。”女子低著頭,聲音中帶著怯懦。

“不知?你的東西,如何不知了?”王熙鳳冷笑一笑,看著一邊的婆子:“從哪兒搜出來的?”

“她的床角!”那婆子是府裏賈敏身邊的老人,很是忠心。說完,她還不忘瞪一眼解恨。

“奴婢真的不知道。”女子幹脆趴下頭,帶著哭腔解釋:“奶奶,我是個針線上的人。平日裏除了給奶奶爺們做衣服,從不出門子。我如何有這東西。”

“那就是有人睡過你的床了!”王熙鳳哼了一聲,笑著掃了一眼周圍的人:“說吧!可是有相好的了?”

她拿起一邊的茶碗,輕輕撥著裏面的茶沫子。

“奴婢……還不曾婚配!”女子的聲音更低了。

“哦!”王熙鳳長長拉了一聲,將茶碗啪的放在一邊茶幾上:“誰說不婚配就沒的相好了?說吧!早說早了,奶奶我也不是那不通情面的。你們都是下面的,身子都說了不算的主兒。說,給了你多少銀子,誰給你的東西?只要你說了,奶奶我頂多賣了你。煙花柳巷的……好歹……還是個活著不是?”

她尾音輕柔,賈璉不想慘呼。林如海此時還在賈敏身邊,整個正堂內就他們兩個主子。那悠然溫婉的語氣,卻讓這個艷陽天的中午,站在這裏的人都遍體生寒。對於這個少奶奶,原本也就是爽利嘴巴討喜做事麻利而已。現在看來,還有著心狠手辣一項。什麽煙花柳巷也是個活著,那是活著嘛?那等臟地方,還不如死了算了。

“回奶奶,我是真的不知道!”女子猛地擡頭看著王熙鳳,帶著委屈的看了一眼賈璉道:“這東西是從我床頭搜出來不假,可是這段日子說是要置辦冬裝。我已經多日沒有回去歇息了。如何能知道?”

“這話說的到有意思了。”王熙鳳單手托腮看著她:“你說你多日沒有回去歇息了,那你睡在那裏?這府裏每個人睡哪裏,歇哪裏都是有定數的。總不能,到了夜裏……你去跑哪個野男人床上。然後白日回來吧!這話說的,總是要有人證的。誰能證明你不在床上了?”

看著她看向賈璉那一眼,王熙鳳就心中暗恨。不過是個有姿色的繡娘,賈璉這是有了好日子就想著胡鬧了?

“我幹娘可以作證!”女子嚷嚷了一嗓子,看向站在門邊的婆子。那婆子也是眼熟,正是第一日領著王熙鳳看院子的。婆子聽到女子指認自己,連忙出來跪下:“回奶奶,這閨女的確是這幾日都不曾住在哪裏過。”

“哦!”王熙鳳點了下頭:“陣線上的,是四個人一個屋子吧!”她問的是一邊負責陣線坊的婆子。

“回奶奶,原本是四個人一間的。只是奶奶和少爺奶了,家裏人口多了就要增加幾個。所以現在是一間房,多了要睡五個到六個。”

“讓其他的人過來。”王熙鳳冷冷的看了那跪著的幹母女二人,低著頭喝茶不再吭聲。

其他陣線上的人,很快就過來了。因為今天夫人出了事,又從她們那裏搜到了東西多少都有擔心。都在正院外面等著消息呢。

來的因為人多,都一個挨著一個跪。她們小心的相互看了一眼,等待王熙鳳問話。

王熙鳳看了她們一眼,都是年輕的娘子。未梳頭的姑娘,也不過三個。她開口道:“她說她這些日子都沒有誰在屋子裏,有她幹娘作證。你們有誰作證,說自己也不在屋子裏的就都說出來,剩下的奶奶我再問。”

這麽一說,幾個梳頭的媳婦倒是走了出來鬼在一邊。領頭的說:“我們都是家裏有人在罩瓦房那邊的,家裏兒子相公的,倒是只在中午或者忙了的時候睡在那邊。這些日子忙得很,我們幾個都是在針線房裏面歇息的。我們家男人可以給我們作證。”

剩下的三個姑娘看著她們這麽說,也各自找了各自的幹娘或者姐妹,說自己也不在。

王熙鳳看著她們,下巴一擡:“這倒是巧了啊……家裏有男人孩子的,奶奶我是信的。至少,府裏規矩了,有了家室的就不能留宿府內。除非有別的事情。你們三個怎麽也都有了?這麽一看,似乎那房子就空了出來美人住了?這大白天的鬧鬼了?”她拍了椅子扶手一下,看向一邊負責針線房的管事:

“媽媽可是能給那幾個有家的做做證?”

“張五家的還有跟著她們家的,我倒是可以擔保的。”針線管事看了一下下面的人,尷尬的笑笑:“因為這趕夜的事情,也是我吩咐出來的。老爺說不能怠慢了前來的先生,定是要給做新衣服的。買的不算心意,只得讓她們熟練的一起來。快不說,還好。我夜裏買了酒肉,陪著的。那三個姑娘,我是不清楚的。三個姑娘是京城榮國府來的,原本就是太太身邊沒的空位才安排過來的。”

她說的明確,王熙鳳和賈璉聽得明確。兩個人對視一下,王熙鳳點點頭:“那就這樣辦吧!反正這東西搜出來搜不出來,我姑姑也用了。奶奶我是一個寧可錯殺一千,不放走一個的。喊了管事,去外面找個媽媽館子將那三個姐兒並著她們的幹娘一起賣了去。徐娘半老的,也算豐韻不是。”

賈璉看著嬌俏的妻子,頓時一陣恍惚。他在內心,翻騰著一句話:

你還在怨恨……那些事情嗎?

這句話他沒說出來,只是聽到下面求饒的哭叫聲,才恍然過來。眼下的不是他曾經的媳婦,而是沒有奇遇的小媳婦。

“哭什麽?”他厲聲喝住了其他人的哭聲,咬牙切齒的問:“怎麽了?若是不願意,直接打殺了事。”

“什麽打殺了?”在跟大夫合計了妻子身體後,林如海走了出來。看著跪著的人,尤其是那三個還是姑娘裝扮的女子,頓時明白了大概。他垂著眼簾走到主位坐下,賈璉見他來了回道:

“我和鳳哥兒覺得,橫豎也是問不出什麽來的。不如凡是沾惹有可能的,都賣出去算了。青樓楚館的,總是還能換點銀子。”

“問不出來?”林如海抿唇一笑:“你們小,不知事罷了。”他彈了彈身上衣擺:“做了鹽政還是有好處的,既然都不說,正好在衙門裏頭有內府令的人,雖然平日裏不太牽扯。但是商托一下,也是可以的。”

聽到內府令,在場的人多數都能想起來。在衙門大院裏面,不僅僅住著內府令的太監,還有紅蛇衛監管鹽政稅收運送的官兵。很多人都顫抖起來,一邊為先前女子作證的婆子突然大叫起來,向前爬去跪在林如海腳下:“老爺饒命……老爺饒命……我只是被她謊騙了的。我真的不知道這些事情啊!這些日子她也沒有光住在我那裏,而是每日回去一趟。老爺饒命啊……老爺饒命啊……”

她說的痛哭流涕,臉上厚的白粉被蹭的什麽顏色都有。看得王熙鳳一陣膩歪。而那女子聽到婆子這麽說,頓時呆了起來。她知道,內府令的手段京城的人鮮少有不知道的。

內府令白虎堂,

一等官不回堂。

苦也罷、痛也罷、

莫讓青色惹面堂。

金果子、銀果子,

不比監牢苦果子。

黑衫軍、紅衫軍,

不如紅蛇綿延長。

……

林如海和賈璉、王熙鳳都沒有吭聲。只是聽這婆子的哭聲和女子的呆傻。

過了一會兒女子反應過來,才哆嗦著唇道:“我若是說了,老爺能饒我意思讓我離開入了廟做姑子嗎?”

“你說了我才能知道不是嗎?都下去!”林如海陰著臉看著他。聽到自家老爺這麽說,其他人快速離開堂屋,甚至幫忙關了門。

“老爺收徒大禮那天,一個婆子找了過來。拿著我母親的信物,說是受人之托來找我。我母親是榮國府的家生子,我以為是母親想我了找人來看看我。就請了假出去,那婆子說自己在甄家做事。因著老親故舊的,就過來看看。一個月前,那個婆子再次來了。說是讓我將這東西分幾次放在夫人的藥裏面。老爺沒有子嗣,卻是中年有為。那東西頂多就是讓夫人生出一個傻子來。若是如此,夫人身子虧了便也活不長了。老太太那邊跟甄家老太太商量了,若是能夠成了就以母家的身份,推薦甄家二房的女兒給老爺做繼室。這樣,我們三個當年送來的,也有了姨娘的身份。

我思前想後的,好不容易捉到那熬藥婆子不再的當口。那婆子一向看得嚴謹,我總是找不到機會。所以就放的多了些……”

說完這些,女人如同失去了渾身的力氣癱坐一團。

“愚蠢!”林如海吐了這麽一句,看向王熙鳳:“鳳哥兒在家是如何學得這個?”

“長的挺漂亮的,賣了就是了。煙花柳巷的,說不定還能出個頭牌呢。”王熙鳳最恨的就是這樣的人,她聲音中都帶出了愉悅的聲音。

“那就都賣了吧!”林如海想了想,吐了這麽一句。

作者有話要說:這裏面有些東西是杜撰的

但是咖啡的確不能讓孕婦食用。

只是在量上面,比這個多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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