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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鳳臨揚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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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璉並不清楚王熙鳳內心的繁雜,他裏外忙碌了半個月才弄好了前往揚州的兩艘船,只是拜師宴上的六禮還得要等一陣子。薛家來人說,怎麽也得過了端午了。不過他想著,八月份才府試,怎麽也得九月份的好。他想著,怎麽也得府試頭名也比這第一次的頭名來的好。臨行前,他給父親寫了一封長信,說了自己的規劃和關心。畢竟那裏雖然水草風貌,夏季好過。但是冬季卻是苦寒很多的,日子必然比京裏要難熬的多。給王子騰的信倒是他回到金陵第一天,就寫好讓人帶了回去。為了日後不會出現賈母因為這件事情波折,他很不情願的抽出撒金的,附和那老太太的富貴色澤的信紙,寫了簡短的比不少條陳的信。

見著賈璉安排左兒送信回京城,王熙鳳喊住了左兒,讓他將自己給伯母的信也一並帶了過去。交代完,給了些碎銀子讓他路上打理自己,雖然是走水路但是為了快,必定會來回在不同的碼頭停靠換船。船老大也是需要打點的。

賈璉將最後的文房四寶交給小廝收拾,走出書房看著坐在正廳發呆的王熙鳳:“怎麽了?”

“嗯?”王熙鳳擡頭看著他,然後低頭嫣然一笑:“在想著以後的日子呢!”

“以後會很好!”賈璉可以肯定以後會很好。

“也許吧!”王熙鳳捶了他一下:“明兒早點上傳,夜裏不停的話,後兒清晨就能過到達揚州。到時候多停留一下,整理妥當了才好出去。”

“這個省得!”賈璉點點頭,引著她起身回屋:“這裏堂風大,小心著涼。”

王熙鳳見他關心,也就起身走進側室。她此時在想著,林如海和賈敏的身體。賈敏這個人她並不熟悉,不管是前世還是現在。在整個曹雪芹的書裏面,賈敏就是一個一筆帶過的人物。唯一出場的機會,就是她死了賈母派人去接林黛玉。林如海雖然有出場,但也只是一個即將病故的三品大員。而她自己,對於林如海更是陌生。出嫁前,伯父或許會說一些朝堂人物。可是出嫁後,就不曾聽人說過。這夫妻二人,更是在網絡上紛紛揚揚怎麽說的都有。

丁丁網上,有黑賈敏的,有白賈敏的。但是對於林如海,卻只有白的沒有黑的。拋出那些同人文,她更擔心的是此時林如海的時間。

按照她的記憶,妹妹實際上是比寶玉小了兩歲。但是這邊算大的,也就是三歲。如此算來,三年後賈敏就會病故,不管事態如何賈母都會動腦子要妹妹回京。

這事情,並不是往日了同人上說的,一個孝字壓過去讓林如海無奈送林黛玉入京替母孝順外祖母。而是一個風俗,那就是娘死舅大。尤其是在外祖還健在的情況下,若是女方沒了,又沒有到了弱冠的兒子,那麽年幼的孩子和女方的嫁妝就會被接回女方外家。日後那孩子的婚配也好、成人也好都跟男方沒有多少關系。若是男方對孩子有情,必然會每年豐厚節禮。如果沒有,那就是重新婚配了事。如果留下的孩子中,有男孩兒那麽女孩兒會被帶走男孩兒會留下。而女方外家每年則需要送節禮過去,意在安撫男方繼室善待自家女兒的血脈。

賈敏若是去了,林黛玉入京就成了必然。她不想那個小家碧玉般的純然女子,最後香消玉損在那個家中。但是拿出天露救賈敏,她有些矛盾。

同樣的,林如海是在賈敏三年孝期即將結束時病倒的。她記得賈璉回來有一次說漏了嘴,說是思念成疾造成的。

琴瑟和鳴的妻子故去,女兒又被搶走。就是連留著做個念想的嫁妝等物,也被帶走。一年成灰,也是有的。而且,那個時候林如海並不清楚岳丈家中的事情。這個時代就是如此,若是沒得人傳遞,那麽就不會打探岳家的事情。而岳家,也是在男方不提及的時候也不會多說。

林如海此時是三品大員,若是能夠撐過去必然會有入京的時候。他已經連任三屆,絕對不會超過這個數。也就是說,她只要救了賈敏和賈敏肚子裏的孩子,那麽林如海就能夠入了內閣。這種可能是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這讓她更加矛盾起來。

賈敏的問題,實際上只要稀釋後的一小瓶就可以。但是眼下她卻不知道是不是合適的時機。這等神仙物品,多少她還是有著禁忌在。那怕那說明書上說,不用顧及。可是寶玉滿月的時候,的確有一僧一道出現過。

三月二十日,谷雨前一日王熙鳳和賈璉,一身妥當的裝扮下了船上了林家過來的車馬拉著後面陸陸續續的行李,入住了林如海鹽政後府。

賈敏因為有孕,只是坐在堂屋的椅子上,惦著軟墊看著賈璉一身湖藍色繡行雲紋的長袍,帶著錯他一步的女孩兒慢慢由遠及近走了過來。

那女孩兒一身石榴紅的半身襖子和掉著琳瑯做響的墜角繡連理彩蝶圖的裙子,走動之間帶著一股灑脫的味道。大大方方,那僅僅一個側鳳的發髻盤在頭頂,後面流出一根馬尾掉著兩根筷子粗的紅色絳子,上面有著金色的串珠妝飾。林如海此時也坐在正坐,王熙鳳沒記得他但是他卻在她還是兩三歲的時候抱過這個被王子騰父親,抱在膝蓋上面,寵愛異常的女孩兒。

看著小兩口笑語嫣然的進來,兩個人也對視而笑。丫鬟擺上了蒲團,今天的日子不錯不說,因為是夫妻二人日後要住在這裏,倒是行了大禮。兩個人跪在蒲團上,紛紛磕頭奉茶。

“見過姑父……姑姑!這是鳳哥兒,是我新娶的媳婦。母家是金陵王氏王子騰王大人家的。”賈璉很是規矩的介紹了王熙鳳,王熙鳳則磕頭奉茶後從身後跟著的秋菊手中,接過一個藍色的包袱皮遞給賈敏。按照京裏那邊的規矩,若是元配妻子故去,新媳婦是要拿大姑姑當婆婆待的。她準備了親手制作的抹額、一身深藍色的暗繡袍邊山水和一套白色繡同色繡白花連理枝的裏衣並著兩雙百子同賀的襪子捧到賈敏面前,低著頭軟聲細語:

“拜見姑姑……姑父,手藝不好,還請姑姑莫要責怪!”

賈敏拿起那長袍抖開,看著那袍擺下面的潑墨山水,很是驚訝。這顯然是用了心思的,更不用說那襪子上的百子圖。她拉起王熙鳳:“你這孩子,不是讓璉兒交代回去人過來就成了嗎?何必用這等心思,這手藝怎麽說是不好?怕是廢了功夫了吧!”

“倒也沒有多難,我新進的門子……”王熙鳳看了一遍已經坐在林如海下手的賈璉,抿唇一笑:“只是伯父說讓我們家爺南來尋了姑父用心學習,我就想著大姑姑當得婆婆的。所以……”她低下頭臉上掛了紅。看著賈敏很是稀罕,這女孩兒雖然傳言說是潑辣的很。但是眼下看了,也就是個爭強好勝有,到底是小姑娘臉面。

“這話說的就見外了!”賈敏從身邊的婆子哪裏拿過一個荷包,藕荷色的布料上面簡單的繡著三個頑童:“我也沒的什麽好給你的,我看了你的手上戴著你婆婆的鐲子。那是我母親留下的,眼下我就給你這個。裏面是一些體己,這揚州外面小吃很不錯。等安頓下來,就讓璉兒帶你出去走走。我這身子也不穩妥,就不陪你了。”

她說的溫情脈脈,倒是讓王熙鳳覺得驚訝。賈敏一直端坐在那裏。她進門時就仔細偷偷打量過,那是一個比照之前的林妹妹還要有氣度的女子。安靜的坐在那裏,就有著一份氣度。沒有過多的裝飾,只是一身簡單的藕荷色的襖面和下口散開的千折裙。裙子是柳綠色的,簽單的暖綠色很是不錯。沒有額外的繡花裝飾,只是在裙邊的地方用了一些瑣碎的繡花做了墜。

只是簡單的衣服,那橫盤的發髻上面,更是之帶了兩根盤絲沒有任何寶石點綴的釵。面上白凈,帶著一絲淺淡的紅暈,唇色有些發白想著身體不是很好。但是就是如此簡單,卻讓人看著生出敬畏和親近的意思。王熙鳳直覺,賈敏並不會如同那些同人文中所描述的,那麽簡單。她可能更加覆雜,更加難以捉摸。

王熙鳳站在賈敏身側,將剛得到的荷包掛在腰間。雖然藕荷色搭配著紅裙子不是很合適,但是她卻滿臉笑容中,頗有一副洋洋自得的意味。這讓賈敏滿意極了,如同早早看著兒媳婦出現一樣。她覺得,這女孩兒純然的很。若是潑辣灑脫一些,雖然最後少不得要讓璉兒掛上懼內的名頭,也是好的。這清貴不好做,娶妻不得納妾。就是子嗣艱難,也是不到萬不得已也不會納妾的。更不用說,做了清貴的媳婦,那就必須有足夠的手腕來經營家庭。清為什麼,就是自身廉潔。可是一個官若是廉潔了,那能有什麽收益來養活兒女。前朝的海瑞不就如此,楞是餓死了女兒得了一個清名。所以在家後宅的女子,一定要會經營。

所以說,男人那一身的清名……也是有代價的。

林如海安排的小院,很是不錯。簡單的小院,用的是附近流行的二層樓的設計。樓上做了臥室,樓下做了接人待物的地方。雖然看著三面都是樓,天井變得很很小。不過,這樣反而增加了使用面積。曾經到杭州旅行的她,就對這種小院很是鐘情。

走進院子,跟著的婆子道:“奶奶覺得可合適?府裏原本就人口少,我們奶奶琢磨著覺得也住得下就沒有買了旁的院子來住。”

“呵呵……我看著甚好,原本我想著若是麻煩了,不若在旁邊租下一個院子也是使得。只是如今看了姑姑準備的這個,倒是覺得不用了。”王熙鳳笑著明快的身手摸了摸那木門:“這看著是香樟木的吧!我小的時候,就求著我那爺爺說,若是有機會給我用香樟木做個屋子。結果老爺子說,給你做口櫃子就不錯了,還屋子呢!”

“呵呵……”婆子扯了扯嘴角打著哈哈:“是香樟木的,看著不如那些貴木材好。倒是前一個大人的女兒喜歡,硬是花了大價錢造了這麽一座小廈。”

“哎喲……那還真真是便宜了我!”王熙鳳滿面春風的,帶著丫鬟婆子走了進去。她帶的人不多,除了賈璉路上放進去的四個嬤嬤外就是她在京裏的那些人手,只是飄雪和望月兩個留在了京裏。她已經燒信過去,讓她們過來了。

她知道那兩個必定是老太太放著的釘子,可知曉的釘子總比著日後不知道的j□j來的釘子強。

婆子跟在後面笑得不自在,王熙鳳則在感嘆賈璉安排嬤嬤的緊要。這在本家來的少爺奶奶身邊,都如此可見不知道背後如何呢。她是要常駐的,而且賈璉和她日後的日子,還得多多依靠賈敏和林如海。若是有什麽,怕是要早早收拾掉的好。想到這裏,她目光閃過一絲狠厲,然後很巧妙地收藏起來。她在正堂轉了一圈對著嬤嬤道:

“這屋子裏面,可都是酸枝的。怕是姑姑姑父費心不少了,我看著很是喜歡。只是這桌子上光溜溜的,我倒是覺得空蕩了不少。媽媽可是知道哪裏有花功匠人的,制作一些絹花拜訪也是得益。”她在主座上一座,微微側身看著那婆子。

“哎喲!”婆子低聲笑了一下:“奶奶說的,何必花那銀錢廢那功夫,這府裏都是有從外面花市購得鮮花。奶奶喜歡什麽花,只要應了季節便宜不說,還看著新鮮。”

王熙鳳低頭用手帕擦擦嘴角:“這話說的也是,可是眼下姑姑有了身孕的。說不得日後我也會有的,這花兒朵兒的,香氣是真了。可到底說得不得的,萬一壞了身子可如何是好。我們爺怎麽跟著姑老爺也得三五年的走頭。我聽我家爺說,姑老爺新的任命下來,怕是要三年。看著眼下新皇的,說不得還得三年。連著兩三界的,我琢磨著還是弄些絹花來的好。雖然是花些銀錢,倒是比那些新鮮的保險不是?”

“奶奶想的多,我這老婆子的想的沒有奶奶深厚。這事情,還是得脫了府裏的管家才能知道。”婆子知道這花兒的事情上,只能推諉過去。也就不再多說了。

王熙鳳微微瞇眼看了那婆子一眼,起身走進側屋。經過門欄,就看見一個木梯直通樓上。過了樓梯,就是一個敞亮的帶著窄炕靠窗的房間,裏面擺著多寶閣和圓桌茶品。她簡單的拿了一些茶葉罐,打開聞了聞判斷是秋茶。想著新茶還沒下來,也就放了回去。炕上早就拜訪好了鋪蓋引枕什麽的,她按了按土黃色繡著纏枝紋的墊子,招呼秋菊過來:“秋菊,這墊子看著不錯只是這桌子看著就是烏木的,珍貴的不得了。你下午趕著時間,用白麻弄出一個花瓣邊兒的桌布出來。加上一塊蜀錦在中間,用大紅色的那個。”

“哎!”秋菊點點頭應了,婆子看了秋菊一眼翻了翻白眼。她的舉動王熙鳳看在眼裏,卻沒吭聲只是指了一遍的凳子:“媽媽快坐,我是個爽快人兒。就是性子有些急躁,總是呆不住的。這巧了院子外面就對這車馬。只是日後我在金陵那邊的管事的,多少都會叨擾守門的,我這求了媽媽看在我人小。別計較。”

“奶奶這話說的!”婆子低著頭,翻眼皮看了王熙鳳一眼:“我們這下等人的,哪個不是為了奶奶爺們的。就是姐兒雖年歲小,也是主子。奶奶這話說的……哎喲……真是。”婆子故作窘迫用手遮了遮臉。

“這話怎麽說的?”王熙鳳伸手指了身邊的人一圈:“媽媽盡管問了他們去,我何曾是那種做了上面的?這人相處哪個不是你禮敬了我,我還了禮才做了親厚方便?再說了,這一大家子的……不怕媽媽笑話我人粗鄙,我倒是覺得我們沒什麽不大相同的。媽媽姑娘們簽了契子,就是一家的。我們住在這裏,不管爺們之間的如何到底也是客人。如何當得媽媽如此說了。我這人最是寬厚的,只消得媽媽跟我多處處就會知道,我這人很好相處的。”

“二奶奶這麽說,倒是讓小的不知該如何說了。”婆子低頭,稍微挪了挪屁股。她不曾想到這個是四五歲的小姑娘,有著如此一張靈巧的嘴。她感覺稍微一些別扭,只得側了身:“橫豎的……這日子久了就熟悉了。這樓上奶奶可是要去看看,熱水那邊已經燒上了。只是眼看著快要中午了,奶奶不若喝了熱茶回主屋那邊,也是要開宴了。”

“媽媽這麽說的,我倒是有些口幹了。我看著那有碎了的普洱,不若巧雲你去給我泡上一杯。你也給其他的媽媽姑娘弄上一杯,這一上午了也是口幹體乏了。”王熙鳳笑著指揮一邊的巧雲去泡茶。婆子見此,連忙起身:“這茶水房安置的位置有些隱蔽,我帶著姑娘過去。奶奶歇歇腳。”說著就快速退了出去。

王熙鳳見她走了,歪著靠在引枕上,輕輕哼出一個鼻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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