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 這是清蒸鱸魚，阿姨早晨去市場新買的魚，活蹦亂跳的, 你嘗嘗。”韓鳳熙拿著筷子，給韓明月夾了一塊魚肚子。

桌上的菜還有茄子豆角土豆炒的地三鮮, 紅燒肉，鹵雞，油淋豆腐，清炒空心菜，蒜香大蝦, 豬肝海鮮菇湯，全都是韓明月喜歡的。

韓明月看了一眼，也給韓鳳熙夾了一塊魚肉, “媽, 你也吃。”

夾完菜，他又低下頭吃自己的，手夾著米飯, 一粒一粒的吃，偏偏魂兒都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韓鳳熙看著心裏發愁。

一個星期前, 喬家人已經回到南山縣。當時韓明月就想跟著走，還是喬五和喬甜甜勸了之後，他才留下來。

可人留下來，魂卻跟著跑了。

看著好好一精神小夥兒沒精打采的, 韓鳳熙心裏也難受。

吃完飯，韓明月回了屋子。

韓鳳熙和大老遠趕來的親媽聊天，她媽惦記外孫，知道韓明月找到後, 便來了韓鳳熙家，打算陪著女兒外孫住一段日子。

“媽，你說我是不是應該放孩子回去？”韓鳳熙艱難道，“他和喬家人一起生活了十來年早就習慣了，我把他困在我身邊，是不是不好？”

“你胡說什麽呢？”於娟喝道，“我的傻姑娘，你可不能心軟。本來孩子在喬家就待了十多年，你現在不想著把孩子留在身邊好好培養感情，還往那邊送，你是不想要這個兒子了？”

“媽，我怎麽可能不要兒子！”

“你要兒子，你就應該狠心一點，減少明月和那邊的交集。他現在才十三歲，還小，你攬在身邊好好帶，過個十來年和那邊就淡了，以後和你就親近了。”

“你難道希望孩子心裏第一重要的人不是你，第二重要也不是你，第三重要的還不是你？”

於娟的話簡直說到了韓鳳熙的心坎上，她心裏清楚，在韓明月心裏，她比不過喬家那邊的親人。

“我再想想吧！”韓鳳熙嘆口氣。

於娟又問：“學校找好沒？他這個年紀是讀初一，還是初二？”

“高一了！”韓鳳熙笑道，“這孩子聰明，小學直接讀了三年級，所以現在是個高中生了。”

“直接讀高中，會不會跟不上？南山縣是個小城市，那種地方的教育水平和深市肯定沒法比，要不然讓孩子回初中再讀兩年打打基礎？反正他年紀還小，讀初中也不耽誤什麽。”

於娟說到這裏，狠狠地呸了一聲，“我當年可真是瞎了眼把你嫁到陳家，不然也出不來這檔子事兒，我外孫好好地在你身邊養大，現在哪裏還愁孩子和你不親近！”

“陳家那一群狗娘養的，要不是咱們韓家落魄了，他們哪裏敢這樣對待你，我呸，現在也是活該！”於娟想著就氣。

見母親越說越氣，韓鳳熙連忙降火，“媽，媽，行了，咱別說了，不管怎麽樣，陳敬祖都是明月的親生父親。我就算不讓孩子和他多接觸，也不能總在家裏說他們壞話，不然讓孩子聽到，他心裏會怎麽想？”

“行了，我還能不知道？”於娟瞥了韓鳳熙一眼，“不過我前頭的話你可要放在心上，這人的感情啊都是處出來的，你不和孩子相處，想和他熟悉起來，你怕不是在做夢？”

“而且這人心就這麽大，裝得了那邊就裝不了這邊，你不想辦法讓那邊疏遠些，你又怎麽能和孩子親近？我是你媽，肯定不會害你。”於娟說完，搖搖晃晃上樓，“行了，你自個兒想想，我困了，要回屋歇息歇息。”

韓明月聽到於娟上樓的腳步聲，默默轉身回到房間，坐在床上久久沒說話。

他還太小了，沒有辦法左右大人們的決定。

韓鳳熙是他親生母親，找到親生母親，也就意味著他的監護權落在了韓鳳熙身上，就算他想去喬家生活，喬家也沒辦法留下他。

韓明月拿出手機，撥通了喬甜甜的手機號碼，分別前，兩個孩子一起去商場買了手機，辦了電話卡。

嘟嘟嘟~~電話響了好幾聲，也沒人接。

韓明月看了看時間，下午兩點。

他看了看墻上的日歷，突然想起來今天是星期二，喬甜甜要上課。她上課肯定不會帶手機，要接電話，估計只能等到下午放學。

他的轉學手續還沒有辦好，才在家裏呆著。

上課鈴聲響起，喬甜甜回頭看了一眼韓明月的座位，桌面上的書都沒了，原本應該坐在她後頭的人也不見了。

喬甜甜抿了抿唇，心裏有些不舒服。

上完課回到家，家裏只有保姆阿姨在，爸爸有事忙沒回家，她一個人吃飯，顯得有些空蕩蕩的。

喬甜甜拿出手機，撥通了深市的電話，電話立刻接通了。

“餵，是明月哥哥嗎？”喬甜甜問道。

“是我！”韓明月回道，又問：“你現在怎麽樣？”

“還不是那樣。”喬甜甜聳聳肩，“爸爸不在家，奶奶在鄉下照顧姑姑和表弟，家裏就我一個人，好無聊。”

之前不管怎麽說，他們兩都在一起，總有人陪著，喬甜甜也不會覺得孤單。

“那你吃飯了嗎？”韓明月捏著手機一緊。

“吃了，阿姨做的飯。兩菜一湯，她做的份量大，我一個人根本吃不完，明天中午，晚上又得吃剩飯剩菜了。”

“你有沒有和阿姨說，讓她炒菜少炒一點？每餐都來做。”

“放心，我有說過的。阿姨說她知道了，明天就少做點。”

“這件事你有沒有和爸爸說過？”韓明月又問道。

這個做飯阿姨愛偷巧，如果他們不提，她會一個菜做一大盆，三四個菜就是十多個人的量，他們一餐根本吃不完。

但他們家又不是愛浪費的性子，頭天吃不完，保鮮膜裹好放在冰箱，第二天拿微波爐熱一熱還會接著吃。

她發現這點後，就經常故意多做菜，頭天做好，第二天只要熱一熱，就省事了。

“沒有，爸爸很忙，家裏這些小事我也不想去煩他。”喬甜甜道。

“阿姨在不在你身邊？”韓明月問道，“阿姨在的話，你把手機給她，我來和她說。”

喬甜甜回過頭，看了一眼在客廳拖地的阿姨，搖了搖頭，想到韓明月看不見，又乖乖道：“阿姨回家了。”要讓韓明月和阿姨打電話，保準能把她氣得頭頂冒煙。

“真回家了？”韓明月不信。

喬甜甜是那種性子善良軟和的人，只要不涉及底線的問題，她都能包容。

像這個阿姨做飯偷懶的問題，其實早就出現了。但她覺得能包容就包容一些，他去說她都攔著，因為他說話硬，有時候不會顧及別人臉面，話說得狠了傷人自尊。

這孩子就選擇自己去提，偏偏她不想傷了人，話語也溫和。小主人脾氣好，家裏大人又不知道，這阿姨可不就隨便糊弄她。

以前他在時還好，阿姨就算想偷懶也不敢太糊弄，現在他不在家，喬爸爸也很忙，家裏就喬甜甜一個人，也不知道回去這些天，她都吃了多少天的剩菜剩飯了。

“嗯，真回家了。”喬甜甜說著，轉移話題，“哥哥，你今天吃了什麽？”

“我吃了鱸魚和大蝦，紅燒肉，還有……”韓明月一點也沒覺得繁瑣，一點一點說著自己的日常。

“哇，哥哥夥食好豐盛。”喬甜甜笑道，“那你有上課嗎？韓阿姨有沒有說過，什麽時候讓你去學校上課？”

“高中課程和小學不一樣，還是需要老師的講解，不然容易跟不上的。”

“沒關系，我們不是一起預習了嗎？”

“也是哈！”喬甜甜笑了，“班主任說要找科任老師給我補課，因為我缺席了一個半月，他們擔心我跟不上。不過我說不用了，他就讓各科老師給我出題，只要我能答對，就不用補課了。”

“那你考的怎麽樣？”

“當然是很好了！”喬甜甜笑著十分得意，“我們的學習班又不是白上的。”

“對了，明月哥哥，你有沒有去看小英？”喬甜甜想著這件事還十分遺憾，“在深市那段時間，都沒見到小英。”

小英的文學素養極高，她本來就一直有文章發表，去了深市之後，學校組織了作文集訓，地點在海市，小英報名參加了，為期兩個月，因此喬甜甜一直沒見到她。

“嗯，她前天回來的，我去看了她。”喬明月笑道，一點也沒有從前沈默是金的模樣，“小英說給他們做培訓的作家對於她每周看一本書的習慣大家大家讚賞，說她的知識儲備遠超常齡人。”

“還說要想成為好的作家，不只是願意寫，更要多看多聽，肚子裏有貨，寫出來的東西才不會空洞。”

“小英在海市還見到皮皮了，皮皮當了學習委員，每天學習之餘，還會幫助老師檢查同學們的課業情況。皮皮那些同學暗地裏都把他叫做二號老師！”

“因為不只是老師，就連他也會在後面催促大家學習。剛開始大家都很煩他，等後來大家發現，在皮皮的監督下，他們的成績都有了很大的進步，便有些信服。最重要的是皮皮不光在監督同學們學習，自己也同樣刻苦。”

“大家於是認可了他這個二號老師，有了這個二號老師的稱呼後，他越發得勁，還會把同學們錯誤較多的地方記錄下來，然後在課間或者午休時，上臺給大家講解！”

“真的嗎？看來皮皮是真的很愛教書啊！”

“大家真的越來越好了。”喬甜甜很高興，又說起這邊的情況，“萍萍也很厲害，她現在專註繪畫，老師說她的畫很有靈性。我們教師外面的黑板報，都是萍萍畫的呢！”

“還有小球，小球前些天給我們打電話，說他加入了學校的話劇社，可以排練表演一些小節目。”

“是嗎？”喬明月都能想到電話那頭的喬甜甜是什麽表情，肯定是一臉開心歡笑，他又問：“那你現在怎麽樣？過得開心嗎？”

喬甜甜沒說話，好一會兒，她才道：“我白天都好，和慧慧姐姐一起上課呢！有時候會跟著慧慧姐姐去奶茶店幫忙，我還學會了制作蛋撻。”

“晚上不好，爸爸沒回來，家裏就我一個人，呆著有點孤單。”喬甜甜說完，搖了搖頭，又笑了起來，“我開玩笑的，每天都那麽忙哪裏有空孤單。哥哥，我要去寫作業了。”

喬甜甜說著，連忙掛了電話。

韓明月看著掛掉的手機，猛地站起身，有種不顧一切沖回南山縣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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