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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她是他的妻(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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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晚夕明白眼下最要緊的一樁是想想鍋鍋最有可能去哪, 而這些地方也只有整日裏和鍋鍋玩在一起的幾個孩子最了解,思量了一會,她打算去馬木匠家問問馬能兒, 那孩子年紀大一些, 應該是能問出點有用的東西。

雲橫卻拉住她,靜靜道:“去問另一個更好些,小孩子一向聽年紀大的擺布,可若是沒人在一旁使眼色, 他很容易就能露餡。”

沈晚夕頓時恍然大悟,想到方才雲橫分明先問的二寶,可那孩子卻先看了馬能兒, 什麽也都是聽馬能兒在說,他只是跟在後面附和。

片刻後,兩人找到朱娘子家。

說明了來意後,朱娘子忙催著二寶出來解釋,她既不想孩子趟進這淌渾水,又不想得罪獵戶和鄉裏鄉親, 只盼著獵戶兩口子問完話趕緊走。

二寶還沒從剛剛的場面緩過來, 那可怕的獵戶又進了門, 瞬間哭昏了頭, 一股腦兒把平日裏和鍋鍋一同玩耍的地方都說了出來。

沈晚夕默默在心裏記著, 雲橫只是皺著眉聽, 聽到最後冷聲問了一句:“當日你們在河邊,宋鍋鍋去了哪個方向?”

二寶頓時一懵,支支吾吾了許久也沒說出來。

雲橫語氣是一如既往的淡漠清冷,沈晚夕聽多了也就習慣了,可小孩子從沒見過這樣的氣勢, 便是平日裏作天作地的宋鍋鍋都怕,更別提從小便膽小如豆的二寶了。

沒等到他回答,雲橫又沈著臉問:“林子東邊的孤星山,還是南邊的小譚山?”

方才怔楞在原地的二寶連忙搖頭,“不不……不是,不是孤星山,好像就是小譚山,我想起來了,對對,就是小譚山!”

小孩不敢看雲橫的眼睛,忙轉過頭拉著朱娘子的衣袖,一邊哭嚎一邊道:“阿娘,是小譚山……”

沈晚夕此刻腦子很亂,她在腦海中反覆搜索著方才竹門外幾人的話語,並未聽到小譚山這幾個字呀,隱隱約約聽到的是小西山來著。

她也糊塗了,雲橫為什麽突然這麽問?

雲橫冷冷一笑,並未反駁,只是盯著二寶道:“下回撒謊記得編認真一些,知道嗎?”

二寶呆呆地站在原地,許久才哭著去抱朱娘子:“娘,我沒撒謊,我真的什麽都不曉得!都是馬能兒跟我說的!”

朱娘子心疼地摟著孩子,正想幫他解釋幾句,擡頭一看獵戶和他娘子卻已出門去了。

雲橫腳步極快,沈晚夕便是腿腳好的時候都追不上,更何況右腿才剛好沒多久,她心裏再急也沒用,走路根本快不了。

好在雲橫才走幾步就反應了過來,他蹙著眉轉過身來,瞅著小姑娘像個毛茸茸的小鴨子似的,又慢又滑稽,心裏不覺失笑。

沈晚夕感受到了嘲諷,嘟著嘴巴氣呼呼道:“你再這樣,我不跟你一塊去了!我找花枝去。”

雲橫無奈地勾一勾嘴角,旋即蹲下身,道:“不是想讓我背你嗎?上來。”

沈晚夕原本心急得很,聽到這話微微楞一楞,一顆慌亂的小心臟突然雀躍起來。

她低眸咬咬唇,面上卻還是裝作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半推半就地勾住他脖子,將兩條胳膊掛在雲橫肩膀上,輕輕摟住。

雲橫雙手抱住她的腿,輕巧地起身。

比起當時從奴隸市場將她背回來的時候,小姑娘似乎吃胖了點,不過整個人還是很輕,四肢仍然纖細,也只有胸前那一塊地方軟綿綿的,較之前更加飽滿一些。

他垂眸想著,肉是不是都長在這裏了?

沈晚夕下巴磕在他的肩膀上,望了一眼前面的林子,不禁問道:“我記得方才在鍋鍋娘面前,馬能兒說的是小西山,你方才為什麽沒有提?而且二寶又說去的是小譚山,雲橫,咱們該相信誰的話呀?”

雲橫輕嘆一聲,語氣淡淡,“我們去孤星山。”

“啊?”

沈晚夕聾拉著腦袋歪在他後脖,認真分析著方才兩個孩子的話,既然前後不一,那就肯定有人在說謊。

忽然一拍雲橫胸口,“我知道了!”

雲橫眉頭一皺,看著她激動的小手在胸前撲打,跟小貓爪子似的,還未及說話,便聽到她憤然出聲:“兩個孩子都說了謊,他們開始說去的小西山,方才單獨問二寶,他卻吞吞吐吐像是記不起來的樣子,其實是孩子膽小心慌,自己撒的謊都忘記了,又或許是之前沒有對好證詞,所以說法才會不一致。”

雲橫嗯了一聲,算是肯定,接著她的話道:“方才提到孤星山時,他卻連連否認,不敢看我的眼睛,所以聽我問完話時才會拉著他娘,想給自己一些底氣。”

沈晚夕點點頭,正思索著,雲橫腳步卻忽然頓住。

沈晚夕感覺胸口一撞,疑惑地看著他,“怎麽了?”

雲橫眉頭皺得極深,似是壓抑著什麽,良久才側著頭看了她一眼,語氣也頗有些無奈,“頭發,癢。”

沈晚夕楞了楞,回過神來趕忙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頭發,亂糟糟的都繞在雲橫脖子間,難怪會癢呢。

她只顧著自己想事情,完全沒有註意到這個。

等等,雲橫竟然怕癢?!

她右手繞過雲橫的胸口,在他左臂下輕輕撓了撓,禁不住偷偷抿唇笑了笑,“雲橫,你是不是怕癢?”

雲橫沒說話,臉色卻不太好。

沈晚夕松了松眉,心情微微舒展了一些,原來天不怕地不怕的雲橫也有弱點,還被她知道啦。

她摸了摸頭發,上面只有一根最普通不過的木簪,她不是很擅長綰發,每次不是額角落下一縷,便是後腦勺綰不緊,導致一直會有零零碎碎的發絲落下來,她也無可奈何。

沈晚夕將垂下的幾綹頭發往後撥了撥,沒有發絲的阻隔,雲橫明顯感覺小姑娘的肌膚緊緊貼著他肩膀,幾乎是嚴絲合縫,不覺呼吸一窒,心癢難耐。

良久,雲橫回過神,背著她馬不停蹄地往孤星山的方向去。

從烈陽當空到暮雲重重,白日裏的暑氣在山林中慢慢消失,晚風送來一絲涼意。

沈晚夕在雲橫背上一直四處巡視,生怕錯過一絲細節,如若鍋鍋在附近,說不定能留下點什麽線索,衣裳上的布條,地上的小腳印都有可能捕捉到鍋鍋的蹤跡。

無意間擡眼望見天空,絢爛的雲霞像仙人隨手潑下來的染料,漫山遍野皆籠罩在澎湃的透亮裏,餘霞成綺,唯有織女才能指出這樣的大片綺麗的錦緞來。

沈晚夕不覺看得癡了,緊繃了一天的心情慢慢舒張開來。

她在他耳邊輕聲道:“「日晚菱歌唱,風煙滿夕陽」,雲橫,這句詩裏有我的名字。”

雲橫腳步沒停,聽著她在耳邊的低語,只覺自己從前像是聽過這句詩,卻忘記在哪裏聽的,不過,詩是好詩,名字也是好名字。

這就足夠了。

天色越來越暗,沈晚夕臉色也跟著難看起來。

昨晚是鍋鍋失蹤的第一晚,如若在山裏迷了路還能睡一覺撐過去,可今日又過了一整天,要是不吃不喝,就算是成年人也受不了,何況是個六七歲的孩子呢。

她眉頭慢慢擰起,越往山崖處走越是膽戰心驚。

鍋鍋不會是從上面摔下去了吧?!

她又是害怕又是心煩意亂,想和雲橫說說話,可是嗓子像是被什麽堵住一樣,就是說不出來。

雲橫見方才還在林子裏啞著嗓子喊“鍋鍋”的人,此刻沈默了許久,兩只小手在她胸前攥得緊緊的,不住地出汗。

他知道她是緊張了,緩緩開口道:“別急,慢慢找。”

暮色漸深,雲橫放她下來休息了一會,用火折子點了火把,兩人沿著懸崖邊繼續找,雲橫將她圍在裏面,自己在靠近崖邊的一側。

幸而月色如銀,又有火把的亮光,山裏不算黑漆漆的。

又不知過了多久。

夜風吹來時,沈晚夕冷得一瑟縮,一邊心焦焦地喊著“鍋鍋”,一邊急得直跺腳。

白日裏都尋不見,晚上更是艱難。

到底在哪裏啊,快出來啊……

“阿夕姐姐——”

沈晚夕覺得自己像是魔怔了,要不就是餓得頭暈眼花了,不知從哪裏竟傳來了孩子的呼喊聲。

像做夢一樣。

“阿夕姐姐!”

耳邊又傳來一聲,沈晚夕猛然抓住雲橫的胳膊:“你聽到了嗎?是不是鍋鍋在喊我!”

雲橫微微點頭,沈晚夕激動得心都要跳出來了,孩子還能喊人,起碼證明還好好活著!

大致聽聲辯位後,雲橫發覺孩子的聲音應當是從懸崖下傳上來的,可是懸崖那麽深,掉下去必死無疑,且這聲音離得不遠,更不可能是從崖底傳上來的。

唯一的可能便是,鍋鍋失足掉了下去,但卻沒有直接掉落崖底,有可能被半山的歪脖子樹勾住了衣裳,也有可能進了某處山洞裏出不來了。

雲橫簡單同沈晚夕說了自己的想法,兩人循著孩子的聲音一邊走一邊舉著火把往下看。

孩子的叫聲越近,沈晚夕眼裏的光也越亮。

直到火光盡頭出現鍋鍋灰頭土臉的樣子,沈晚夕見鬼似的嚇了一大跳!

又驚又喜!

雲橫忙扶住她,探下半身看過去,原來孩子站在懸崖下不遠處一塊突出的大石頭上,激動地朝他們搖著一旁的細細的樹枝,試圖引起兩人的註意。

石頭雖窄小但也平穩,鍋鍋一側胳膊貼在身後的石壁上坐得穩穩的,旁邊還有一棵石頭縫裏長出來的小樹可以借力,人在此處只要不是動作太大,暫時都不會有生命危險。

“鍋鍋,你等著,我們來救你了!”

沈晚夕叫喊著讓孩子放心,自己卻犯了難,孩子離他們只有不到一丈的距離,可四處又找不到適合的藤蔓,要如何把孩子拉上來呢?

一思忖的功夫,雲橫將火把交到她手裏,淡聲道:“拿好了,我下去救!”

沈晚夕大驚失色,沒等到開口,隨即便見雲橫縱身一躍,一身黑衣宛若暗夜裏的鬼魅,才一晃的功夫就飛至鍋鍋身邊,左手抓緊了石頭邊那手腕粗細的樹幹。

沈晚夕舉著火把跪在懸崖邊,看到雲橫身子隨著樹幹搖搖欲墜,她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雲橫,危險!”

那麽瘦小的樹,怎麽能承受一個大男人的重量!

雲橫右手抱緊了鍋鍋,隨後左手一發力,腳尖踩著崖下凸起的石塊借力飛身上來,不到片刻的功夫便將人救了上來!

腳底踩到地面,沈晚夕終於長長出了一口氣,可她想想方才的局勢便覺後怕,若是那棵樹突然斷裂,或者石塊承受不住重量從石壁上脫落,雲橫豈不是會摔得粉身碎骨!

他下去的那一瞬間,沈晚夕腦海中浮現出千萬種可能,也想過最壞的結果。

她差一點,就沒有雲橫了。

鼻頭一酸,眼淚就像不要錢似的落了下來。

她生氣地瞪了雲橫一眼,便俯下身去查看鍋鍋的情況,“你怎麽跑這兒來了,知不知道阿夕姐姐多擔心?你爹你娘,還有你奶奶找了你兩天了。”

宋鍋鍋“哇”得一聲哭了出來,上氣不接下氣地嚎嚎:“我不小心從上面滑下來,他們都嚇跑了嗚嗚嗚……讓他們叫人來救我,可是……可是他們就沒聽到,跑得人都沒了……”

不用想,沈晚夕也知道鍋鍋口中的“他們”是馬能兒和二寶兩個孩子,本來二人是同鍋鍋一起到孤星山玩耍,可見到鍋鍋失足落下懸崖,兩個人以為鍋鍋必定沒命才嚇得跑回了家,可又怕大人怪罪追責,便合起夥來撒了這個謊,稱三人並未同行,與鍋鍋的失蹤毫無關系。

只是還在穿開襠褲的孩子哪裏能將謊言圓得天衣無縫?只需試探一番便露餡了。

沈晚夕擦去鍋鍋臉蛋上的泥巴,摸著小家夥的腦袋好生安撫了一會,一手變戲法似的從挎著的小布包裏取出準備好的烙餅和果子,笑道:“快吃點東西,餓壞了吧。”

宋鍋鍋頓時破涕而笑,抓著果子啃了一口,生津之後將幾個烙餅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連碎渣都沒有留。

沈晚夕一向知道他吃東西的習慣,笑著拍了拍他後背:“就算是餓壞了,也不能這麽吃啊。”

只顧著照顧孩子,沈晚夕都忘記自己也一天沒有吃飯了,直到肚子咕咕地叫了起來,才發覺腹中空空,而烙餅也帶得少,當時急著出門沒有多拿,現在想想還有些後悔。

身後忽然亮起一簇火光,沈晚夕回頭看了一眼,雲橫竟默默地燃了火堆,手裏居然還有一只剛剝了皮的兔子!

“……”

沈晚夕驚得張了張嘴,這就是嫁給一個獵戶的好處麽?!

嘻嘻,真香。

荒郊野外的地方離村子裏還有近半日的腳程,森林裏黑漆漆的看不著路,今晚肯定是回不去了。

沈晚夕輕輕嘆了一聲,還好有雲橫在。

她抱著鍋鍋在火堆邊坐下,小家夥盯著兔子流口水,忽然一陣驚訝地望向她,又看著她右腿,“阿夕姐姐,你腿能走路了嗎!”

沈晚夕眉毛一挑,傲嬌地點了點頭:“是啊,日後村子裏再也沒人叫我醜媳婦了,也沒人喊我跛腳娘子啦。”

雲橫皺著眉擡頭,眸色一黑,陷入沈思。

今早在竹門口,村內豈不是人人都見著她了?

沈晚夕還在和鍋鍋說話,突然就聽到身邊火星猛地濺了一下,雲橫沈著臉將手裏的兔子翻了個身,木枝穿身的小兔子狠狠晃了晃,險些就要掉在火堆裏。

啊這……

沈晚夕暗戳戳地想,這一面還沒有烤呢,他翻個不停做什麽?

難怪做飯那麽難吃,簡直就是瞎弄嘛。

小半個時辰過去了,可憐的兔子也慢慢烤出了肉香味,在赤色的火光裏呈現出一種誘人的金黃油亮之色,

忽然想起什麽,沈晚夕一拍腦門,趕忙從小挎包裏取出一包粉末狀的東西,這是她前幾日才制好的調味粉,當時做好後放在布包裏面,差一點就忘記了。

她將灰棕色的粉末均勻地灑在兔子身上,雲橫也順著撒調料的方向緩慢旋轉著手裏的木枝,一時間濃郁的肉香味混著獨特的調料香四散開來,狠狠地抓住了鍋鍋的味覺。

“阿夕姐姐,你撒的這是什麽東西啊,怎麽這麽香!”

鍋鍋的眼睛都要戳進烤兔子身上去了,沈晚夕笑著解釋道:“這是我自制的十香粉,大小茴香、花椒、生姜、肉桂、白芷、肉豆蔻、八角、桂皮、三奈混合而成,早就想烤肉給你們吃啦,我自己還沒有試過這個配方,不知道行不行。”

宋鍋鍋光聽到這些調味料就開始流口水了,雖然很多都沒有聽說過,但是他相信阿夕姐姐做出來的東西,一定是全天下最最好吃的!

兔子烤得差不多了,雲橫扯下一根兔腿吹了吹,拿給沈晚夕,又眼見小姑娘旋即轉手給了宋鍋鍋,不禁眉頭一皺,又扯下一根遞給她,寒聲道:“給你的。”

沈晚夕輕輕咳一聲,差點笑出來。

雲橫這都要生氣?

宋鍋鍋忙不疊地咬了一口,燙得嘴裏不住地哈著氣。剛烤好的兔子表皮又酥又脆,肉質細嫩出汁,一口下去十種調料的香味直通肺腑,越嚼越香,越吃越饞。

不得不說,雲橫的火候掌握得還是很好的,再加上沈晚夕無意間塞在包包裏的十香粉,更是讓人唇齒留香,回味無窮。

宋鍋鍋吧唧著嘴,被雲橫狠狠盯了一眼後,這才嚇得抿住了唇,不敢再出聲。

吃完後一手的油,沈晚夕沒有帶帕子,自己看著賊難受,糾結了一會後想要同雲橫一起去河邊取些水洗洗手,順便帶點水回來喝。

河邊離得不遠,雲橫便點頭應了,走之前交待鍋鍋道:“有火堆在野獸不敢靠近,你待在此處不要離開,知道嗎?”

宋鍋鍋乖乖點了點頭,雲橫說話他不敢不應。

沈晚夕自己也想走動走動,便沒有讓雲橫背,兩人慢慢地在林子裏走,順便消消食。

洗凈手後,沈晚夕捧著一大片葉子的清水緩緩往回走。

山路崎嶇蜿蜒,腳底的石塊又一突一突的,她已經是很小心地在走了,可還是一會踩到樹枝,一會踩到石頭,又生氣又無奈。

“啊——”

快回到火堆旁的時候,不知踩到什麽怪怪的東西,沈晚夕忽覺腳底一滑後又是一空,雲橫連忙抓住她衣角,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身下冷風竄過,眼前一片漆黑,雲橫伸腿踩著陷阱的泥土墻面猛然一個翻身,將小姑娘一把拉過護在身前。

“嘭”一聲!

鼻尖揚起塵土的氣息,葉子上的水淋濕了兩人一身。

沈晚夕重重摔在雲橫身上,只聽身下的男人悶哼一聲,她慌忙撐起雙臂,屈起腿想要站起來,可濕噠噠的嘴唇竟無意中貼過他脖頸,在黑暗中擦出了一絲火星。

沈晚夕楞在原地,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雲橫呼吸漸漸粗重起來,身上躺了一個濕熱柔軟的小嬌娘,怕已經將他渾身的火都點燃了。

喉嚨滾了滾,下一刻雲橫猛然翻身,一只手墊在她背後,將她嬌瘦的身子微微擡起,另一手擒過她雙手手腕扣在頭頂,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她下頜。

黑暗的陷阱裏,沈晚夕輕呼一聲,緊張得忘記了呼吸。

他……他這是幹什麽?

她看不到雲橫,可是分明能感覺到他近得不能再近。

葉子上的水淋濕在下巴,順著頸窩流淌到胸前,沈晚夕渾身發燙,似要將原本清涼的河水慢慢燒成沸水。

唇邊不斷有濕熱的氣息輕撫,他健碩強壯的身子壓在她身上,令她動彈不得幾近窒息。若不是刻意收了力,她心想自己一定會被雲橫壓死了。

若是青天白日裏,她這樣的姿勢……簡直是,羞恥到不行。

他這樣壓著她,究竟是想做什麽?

沈晚夕心裏慌了,“雲橫你——”

話未說完,陷阱外傳來鍋鍋的呼喊聲。

“阿夕姐姐!你們沒事吧!”

鍋鍋在火堆旁啃完最後一塊兔子肉,臟兮兮的油手直接在地上的泥巴上蹭了蹭,再兩手搓一搓撣一撣就算凈了手,山裏的孩子在泥土堆裏打滾長大的,完全不在乎這些細節。

吃飽喝足剛準備睡一覺,誰知不遠處竟然傳來了沈晚夕的尖叫聲。

阿夕姐姐也遇到危險了?

他心裏慌慌的,忙跑出去看,沒想到兩人竟掉在了山裏獵戶埋下的獵物陷阱裏頭了。

“阿夕姐姐!”

沈晚夕剛想要回答,卻聽雲橫擡頭朝上面涼聲道:“沒事!你自己回火堆邊去。”

鍋鍋急道:“那你們能上來嗎?”

才問完,小鍋鍋想想就後悔了,獵戶都能飛到崖下將他提上去,小小一個獵人陷阱肯定沒問題的。

他是癡了還是傻了,再怎麽樣也不能瞧不上獵戶的能力啊!

可他們既然能上來,為什麽還在下面待著咧?

黑暗中雲橫皺著眉,厲聲道:“還不走?等我上去收拾你麽!”

鍋鍋被他無端沖了一把,嚇得趕緊道:“那阿夕姐姐我走啦!我這就走!”

聽著小家夥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沈晚夕明顯感覺雲橫灼熱的目光很快收了回來,正在盯著她看。

她心裏有些發毛:“雲橫,我們上去嗎?”

雲橫聽到她輕軟得像棉花糖的聲音,呼吸又亂幾分,低啞著聲音像在她耳邊輕撓,“我受傷了,怎麽上去?”

沈晚夕驚了驚,“你受傷了?”

鼻尖拂過淡淡的血腥味,真實得不能再真實,難不成是方才落下陷阱時被下面的尖銳石塊給劃傷了?

她想伸手去探一探他傷在哪裏,血流得多不多,嚴不嚴重,可是雙手被他緊緊桎梏,比奴隸市場裏困住她的鐵枷還要牢固,她根本騰不出來。

“你放開我好不好,我看看你的傷,好嗎?”

雲橫沒有回答,也沒有放手,她又慌又急:“雲橫,你說話呀!你到底怎——”

話音未落,雲橫滾燙的薄唇忽然覆壓上來,抵著她濕濕軟軟的嘴唇,將她未盡的話語和溫熱的氣息卷進他的陣地裏,時而溫柔輕咬,時而粗暴吞噬。

他進可攻退可守,叫她全然沒有自由呼吸的餘地。

“雲……雲橫!”

她用力側過臉試圖繞開他的威壓,才大口地喘了會氣,可雲橫竟然用隱隱有些碎渣的下巴將她小臉勾了回來,喉嚨一滾,聲音啞得像沙石。

“孩子還在上面,你真打算叫得這麽大聲,嗯?”

沈晚夕臉燙得像炭火,早已不是面紅耳赤可以形容,思慮還未從方才的慌亂中回過來,他暴風驟雨般的吻又重重落了下來。

她忍不住小聲驚叫,唇齒卻立即被他堵得死死的,他一邊親她,一邊低聲慢慢勸道:“別出聲,鍋鍋會聽到。”

羞憤和無奈之下,沈晚夕不得不斂聲屏氣,一點聲音都不敢哼出。

雲橫緊鑼密鼓地撬開她牙關,將數月來的朝思暮想通通傾瀉,甚至滑入她口中最深處瘋狂攫取,試圖吸納她破出喉嚨的所有低吟淺唱,也將她全部的意識消磨殆盡。

她身子軟得像一灘水,可他卻渾身繃得緊緊的,城墻一般堅不可摧。

直待唇舌舔舐到熱而微鹹的液體,他才楞了楞,隨即緩下速度,慢慢停止了攻城略地,離開她甜如蜜桃的柔軟。

只聽身下的人小聲地啜泣,嗚嗚咽咽,密如織雨般落在他心上。

他緩緩松手,讓她雙手逃離束縛,可她卻一點力氣也沒有了,兩手垂在他身上,酥軟得沒有一絲重量。

沈晚夕覺得自己要死了。

她頭昏腦漲,渾身無力。

腦海中全是方才意欲將她妥妥吞入腹中,甚至吃得連殘渣都不剩的雲橫。

還有那個在他身下無處可躲,叫天不應的她自己。

她躺在他溫熱的掌心裏,渾身顫抖,心情覆雜到極致,說不清是意亂.情迷,還是恐懼慌張。

雲橫在心裏輕嘆一聲。

方才,他的的確確失控了。

她躺在他胸口的時候,他渾身止不住地僵硬煩躁,像是站在燒紅的銅柱之上,稍有不慎便會墜入火海,永不超生。

他壓抑了整整幾月的火啊。

唯有她濕濕嗒嗒的胸口,溫溫熱熱的唇舌才能澆滅。

他怒她,更憐她。

怒的是她為何生得這般美好,輕而易舉就能牽動他的全部思緒,他的一吐一納,在她跟前從來不受控制。

憐的是她嬌軟瘦怯,燕語鶯聲,如他掌心的纖羽,只可輕撫,哪堪摧折?

所以他才控制不住俯身下去,試圖將她的一切據為己有。

她是他的妻,又有何不可?

暗黑的陷阱裏,良久沈默之後,終是他啞著嗓子開口,“傷在後背,大概是地上的利石刺的,幫我包紮傷口好嗎?”

沈晚夕許久才回過神來,仿佛適才根本沒有那場兵荒馬亂,他還在回答她很久很久以前的問題,那樣輕描淡寫。

她委屈至極,咬著腫腫的下唇,帶著哭腔,“雲橫,你剛剛……怎麽這樣?”

雲橫勾了勾唇,“哪樣?”

沈晚夕羞得說不出口,雲橫在她唇面輕輕一啄,“是這樣嗎?還是——”

沈晚夕渾身一顫,趕忙擡手用盡所有力氣將他推至一邊,生怕他將方才的情節再演一遍。

背後撞到墻壁,雲橫又悶哼了一聲。

沈晚夕才意識到他後背受了傷,慌張地伸手去找他,還未摸到時,手腕卻被雲橫攥緊。

她不知道他又想做什麽,剛想要發作,腳底卻突然一空。

陷阱不深,雲橫腳尖踩住一面泥墻,帶著她騰空轉了一圈,再一踩墻壁往上一躍,兩人便穩穩地落在平地上。

這就上來了?!

不是說受了傷,上不來了麽!

沈晚夕氣得想甩開他的手,可是卻被他握得更緊了,怎麽都掙紮不開。

雲橫知道她在氣什麽,擡起她的手往後背摸索過去,按住了受傷流血的地方。

指尖摸到粘稠溫熱的液體,沈晚夕心猛地被揪了一下。

他低下頭在她耳邊輕聲念,“疼啊。”

沈晚夕被他說得心裏又是一痛,像是有針在刺,越紮越深。

她咬咬牙,真想給他一拳,可是他身上跟銅墻鐵壁似的,痛的只會是她自己。

她分明不想理他,可若不是他給她當肉墊,受傷的就是她了。

這男人真壞,算準了她會心疼他,所以才肆無忌憚地欺負她!

不遠處的鍋鍋見到兩人從陷阱裏出來,興奮地朝沈晚夕招了招手:“阿夕姐姐,你們快過來,你不來我害怕!”

沈晚夕輕輕咳嗽幾聲,醒了醒喉嚨,慢吞吞地跟在雲橫後面。

走到火堆旁,才隱隱見到雲橫後腰上被石塊劃開的衣裳,裏面不住地往外滲血,竟已經染紅了一大片衣服!

兩個人的重量都壓在地面的石塊上,雲橫傷得肯定不輕。

沈晚夕看得手腳發麻,淚珠子險些就要蹦出來。

宋鍋鍋盯著沈晚夕看了許久,禁不住疑道:“阿夕姐姐,你嘴巴怎麽腫了?”

方才吃烤兔肉的時候還沒有這樣!獵戶又欺負她了嗎?

壞獵戶!恐嚇完他,又去欺負阿夕姐姐!

沈晚夕聽見這話大為窘迫,她咬咬唇,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糾結許久只能硬著頭皮解釋說:“剛剛的十香粉中有一味香料我吃不了,碰一下就過敏,方才吃多了就……就成這樣了。”

雲橫勾唇一笑,默默在火堆旁坐下,剛想褪衣,忽然側過頭寒著臉向宋鍋鍋道:“轉過去!”

宋鍋鍋:“……”

他又做錯了什麽!獵戶突然這麽兇,又想做什麽啊!

什麽東西是阿夕姐姐可以看,他卻不能看的?!

可雲橫的眼神擺明了不想再說第二遍。

宋鍋鍋只能悻悻地背過去,撅起來的小嘴能掛油瓶了。

雲橫半褪去上衣,露出壯碩的肩膀和勁瘦的腰身,後背上手指長的一道血痕上翻著皮肉,觸目驚心,沈晚夕幾乎眼前一黑。

他從衣角撕下一條長布條遞給她,淡淡道:“荒郊野外的找不到草藥,你幫我簡單包紮一下,明日回去再說。”

沈晚夕指尖顫顫,替他擦拭幹凈傷口周圍的血跡,只露出那道深深剜進皮肉的傷痕,她手掌繞過他小腹,來去綁了三圈,最後將布條在腰側打了個結。

小指擦過時,忽然碰到後背那處陳年舊傷。

沈晚夕眼睛一痛,定下神來仔細看了看,仿佛是帶刺的藤條劃過的深痕,從背脊一直延續到腰下,那就像是一條粗粗長長的毛毛蟲,每一寸都有著惡鬼啃食過的牙印,看著就疼,甚至比夢裏見到的傷痕還要令人心驚!

要流多少血,撕碎多少肉才能變成這樣啊!

雲橫知道她在看,側身伸手將她手掌捉過來,附在她耳邊低聲問:“看好了嗎?”

沈晚夕搖搖頭,只覺心裏疼到不能呼吸。

難怪當初雲橫不給她看,那個時候的她若是看到了,還敢安安穩穩地睡在敢身邊嗎?

她小心翼翼地撫過那道傷口,那道讓雲橫連地鋪都睡不了的傷口,腦海中一陣恍惚,情不自禁地彎下身,將右側臉靠在他背後。

她的臉亦傷過、痛過,只盼以痛止痛,才能讓他們真正拋下所有不愉快的過往,去擁有更好的生活。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留評隨機發紅包~

感謝仙女們的支持,愛你們麽麽~我會加油撒糖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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