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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靖難續(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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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在朱棣肩窩裏,朱高熾訕訕一笑,小聲開口,“對不起……爹,兒子實在想拜祭母妃……”

朱棣沈默一會,才擡手摸摸朱高熾的頭,皺眉,雖然心頭對這小子拖著病弱的身體去祭拜徐氏甚為不悅,但面上,朱棣卻是用低沈的聲音說著,“你若真想祭拜你母妃,難不成爹還會攔著?你跟爹說一聲,爹帶你去便是,為何非要自己偷偷去?還不帶上三保?”說罷,又用喑啞聲音說著,“你若再出事,讓爹怎麽辦?”

朱高熾心頭一顫,忍不住揪緊了朱棣的衣服,半晌,低低聲道,“爹……對不起。”

“罷了!”朱棣輕嘆一聲,抱起朱高熾,小心輕柔的將朱高熾放到床上,看著依然揪著自己衣服的朱高熾,朱棣神情淡淡的開口,“你好好休息。”

朱高熾怔楞的看著朱棣神情淡漠的起身,心頭有些一慌,急忙坐起,拉住朱棣,“爹!”

朱棣面無表情的轉身。

朱高熾看著朱棣面無表情的樣子,心頭咯噔,他老爹真的生氣了……

“爹,兒子錯了。”朱高熾小聲說著,瞅著朱棣依然面無表情的看著自己,便湊過去,細眉微皺,苦著臉開口,“要不,爹,您打兒子一頓,怎麽的都好,您可別氣壞自己身子呀。”說罷,特真誠的靠近,閉上眼睛,一副慷慨就義的模樣,“兒子皮厚,隨您打!”

朱棣微微瞇眼,這小子!心頭忍不住窩火,這小子是知道自己不舍得下手是吧?!

心頭冷哼,正欲擡手捏一捏時,可盯著那張自己思慕多年的臉,往日紅潤圓圓的臉,如今卻是成了瓜子臉,還帶著慘白的顏色。

朱棣心頭針刺般的疼,忍不住擡手輕輕撫摸,彎腰,緊緊摟抱住,低頭在朱高熾的脖頸上狠狠的輕咬吮吸了一口!

朱高熾輕呼一聲,睜開眼睛,忍不住小聲說道,“爹!你咬人!”

朱棣冷哼一聲,摸摸那紅色印跡,心頭甚為滿意,這算是留下了記號了不是?

低啞開口,“這記號沒幾天是消不掉的!你若再亂跑,爹就天天給你留一個!”

朱高熾頓時面紅耳赤,天天留一個?還留在脖子上?

真是可惡!

而朱棣看著朱高熾面紅耳赤的樣子,心頭卻是甚為得意。

忽然發現,其實每日給這小子留個記號也不錯……自己當初怎麽就沒想到呢?

***********

而這晚,周王終於可以回燕王府休息一會了。

於是,松竹院裏……

狼吞虎咽的,周王甚為不雅的一邊咬著肉,一邊含糊不清的開口,不時噴灑出一些肉沫。

“小高熾!你真是嚇死人啊!還好你醒了……”

“閉嘴!吃飯!”朱棣瞧著周王那吃飯樣,活脫脫一個粗野匹夫!終於忍無可忍的開口。

周王嘿嘿一笑,瞥了一邊坐在床榻上細眉彎彎笑著的朱高熾,閉嘴繼續狼吞虎咽的。

而朱棣端起桌上的粥,將手頭上的粥吹了一吹,舀起一湯勺,遞到朱高熾嘴邊。

朱高熾想雙手接過那碗粥,但朱棣卻是避開,“爹餵你。”

朱高熾一窘,看了一邊的周王一眼,低聲道,“爹,兒子自己來吧。”

朱棣瞥了一邊眼睛發亮,似乎在看好戲的周王一眼,淡淡道,“沒事,你就當那邊是個稻草人就好。”

稻,稻草人?

周王一僵,隨即怏怏的摸了摸鼻子,夾起幾塊雞肉放到碗裏,便轉身,走出房間,順勢掩上房門,便蹲在地上,扒拉起飯來。

看著周王離去,朱高熾覺得有些怪怪的,但看著還堅持著的遞到他跟前的湯勺,朱高熾決定還是先吃完飯再說。

慢慢的咀嚼吞咽著,直至一碗白粥見了底,朱棣才微微展開雙眉。

“爹,南軍退了沒?”朱高熾問著,自從醒來,他便想問,但被他老爹一句,“不準問外頭的事情”給堵了回來。

而今日,吳太醫親口說了,他已經開始好轉,慢慢將養著,就沒事了。

所以,他可以問了吧?

“熾兒……”

“爹?”

“三天後,爹要出征。”

**************

張輔和道衍匆匆進來松竹院的時候,便見周王蹲在地上,甚是悠哉的扒拉著米飯,張輔不由腳步微微踉蹌,隨即急忙站穩。

道衍則是一楞,隨即一笑。

張輔恭敬拱手,低頭,掩住嘴角的抽搐,“張輔見過周王爺!”

“喲,張輔,吃飯沒?”周王爽朗一笑,起身,將飯碗遞給一邊低眉垂眼站著的三保,上下打量了一番,驚奇,“看來,今日盛庸那小子沒下力氣啊,你小子精神不錯!”

張輔微微一滯,隨即恭敬低首道,“今日張掖門的攻勢較弱。”頓了頓,又低聲道,“屬下來的時候,梳洗了一番。”

周王呵呵一笑,“原來如此。”又摸摸下巴喃喃自語著,“盛庸那小子今日沒有攻打張掖門啊。”

又轉頭,拍拍張輔的肩膀,暧昧一笑“你要是想見我四哥的話,可得等一會。”

張輔看著周王那暧昧的笑容,不由一僵。

道衍則是眼裏劃過一絲覆雜意味。

這時,周王身後房間的門開了。

朱棣神情威嚴的走了出來。

張輔,道衍忙恭敬作禮,“張輔拜見王爺!”

“起來吧。隨我進來”朱棣掃了嬉皮笑臉站在一邊的周王,淡淡開口,“五弟,你也來。”

“是!”

***********

朱高熾正靠在床柱上,看著信件,擡頭見道衍張輔周王三人,不由呆了呆,隨即忙坐直身子,朝道衍恭敬拱手,“學生見過老師。”

道衍看著眼前的臉色雖然還是很蒼白,但眼眸明亮的少年,心頭有些欣慰有些激動,但面上,只是雙手合十,微微一笑。

“世子多禮了。”

“好了,都坐下吧。”朱棣說罷,便站在桌子前,打開一張地圖,神情冷靜,聲音低沈的開口,“聽著……”

********

“讓我守北平,四哥你就放心?”走出松竹院時,周王突兀開口。

“為何不放心?”朱棣站在松竹院門口,輕淡開口,“不是有句話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嗎?”

周王轉頭,盯著朱棣半晌,嘿嘿一笑,“四哥,我自個都不知道我的廟宇在哪呢?”

“你的小文文。”朱棣很不客氣的開口,盯著周王,眼眸銳利。

周王一僵,隨即摸摸鼻子,甚為沮喪,“四哥,你都知道?”

“我只知道……父王一定跟你說過什麽,而且是跟朱允炆有關。”

周王仰天一嘆,隨即揪著頭發,甚為無奈,“四哥,你就不能假裝什麽都不知道嗎?”

朱棣冷哼一聲,轉身,淡淡道,“我不敢保證我不會要朱允炆的命,你知道,他傷了熾兒。”

周王一楞,隨即垂下眼眸,半晌,輕嘆一聲,“至少……讓他活著見了我再說吧。”

朱棣頭也不回,良久,才丟來一句話,“看你的表現了!”

周王瞪著朱棣的背影半晌,才猛的蹲下,有些咬牙切齒的低聲自語,“真是可惡!老頭子!你怎麽生了這麽一只心狠小心眼護犢詭計多端狡猾陰險的四哥啊!!!”

房間裏,朱高熾盯著手頭上的信件漫不經心的發著呆。

直至朱棣走了進來,朱高熾才回過神,“爹?”

“嗯。”朱棣應了一聲,走向朱高熾,眼睛先是瞥了一邊放置在床頭矮幾上的藥碗,又湊過去,低頭,啄吻了一下朱高熾的唇,感受到苦澀的藥味,才微微放開。

心頭滿意,這小子看來有好好吃藥。

朱高熾卻是尷尬臉紅的別過頭,心頭郁悶,用得著這樣仔細檢查嗎?自己又不是小孩子!才不會做偷偷倒掉藥的幼稚事!

別過頭後,想起剛剛商議的事情,又忍不住轉頭,“爹,你只帶高煦和高燧行嗎?”朱高熾問著,細眉微皺,“讓張玉將軍和朱能將軍也一起去吧。北平,有張輔和周王叔,道衍老師的話,也應該夠了啊。”

“這次圍攻北平的,是盛庸和鐵鉉。”朱棣淡淡說著。

朱高熾一呆,啊?怎麽是他們?!

他們……不是應該在守濟南嗎?

朱棣看著朱高熾皺緊雙眉,困惑的樣子,勾起嘴角一笑,摸摸朱高熾的臉,低語道,“放心吧。爹這次會很快解決的……你不必再擔心什麽了。”最後一句話,頗為意味深長。

朱高熾回過神,看著朱棣深沈的眼眸,想著剛剛在商議時,老爹說的,殺入南京!

忍不住擡手抱住他老爹的肩膀,朱高熾心頭有些不安,這……好像跟上輩子不一樣了。雖然他對自己的上輩子也忘記得差不多,特別是這次從黃泉路回來後,曾經做過的夢也忘了,只是記得,盛庸和鐵鉉應該在濟南守城才是,但……既然他和老爹本來不該發生的,都發生了,那麽,這一世很多東西都不一樣了也是自然。

只是……

老爹,你千萬要平安……

感受到朱高熾的不安,朱棣擡手,緊緊環抱,低啞的聲音慢慢說著,“爹會很快回來的,熾兒,你要養好身子,飛魚已經回來了,爹會把他們留下,你周王叔雖然還不錯,但是,熾兒,你記住,也要稍微防範為好。”

朱高熾悶悶的點頭。

朱棣摸摸朱高熾的頭,又絮絮叨叨的說著,“你身體不好,吳太醫說了,不可以吹風,如果想曬太陽的話,就要避著風,這陣子,你不可以吃肉,若讓爹知道你偷吃肉的話,有你好瞧的!吳太醫的藥雖然難喝,但你也不準給我偷偷倒掉,我會讓知琴盯著你!晚上睡覺的時候,拿張被子綁在肚子上,如果想喝水,就叫知琴進來,你迷糊糊的會跌倒……”

朱高熾聽著朱棣絮絮叨叨的說著,終於有些忍不住的擡頭,雙手拉下朱棣,學著朱棣的樣子,狠狠的吻了上去!

朱棣一滯,隨即猛的,反守為攻,熾熱的氣息開始掠奪城池,霸道的抹上自己的氣息,宣告,此人為自己所有!

*********

道衍走出燕王府的時候,正好見高煦和高燧走了進來,便雙手合十作禮。

“貧僧見過兩位少爺。”

“大師多禮了。”高煦微微點頭,也回以一禮。

“鐵鉉已經退了?”道衍問著。

“還沒。”高燧搖頭,皺眉,這個鐵鉉和盛庸真是難纏的很!

“不過,周王叔說已經有辦法了?”高煦問著,有些疑惑,“還說……讓我們回來好好休息?”

道衍微微一笑,“是的,兩位少爺好好休息一下吧。”

高煦和高燧對視一眼,都頗為不解。

兩人待進了王府,各自沐浴用飯後,便有下人來傳話了。

直至走進了松竹院的書房,聽著朱棣淡淡的說著,三天後出征的事情,兩人才明白。

高煦看著端坐在椅子上的父王,心頭敬服,這樣嚴密的計劃布局,絕非一日可成,父王怕是早就有所思量了吧。

而高燧卻是皺眉,躊躇開口,“父王,府裏只剩下大哥一人,行嗎?”

朱棣眼睛一暗,低沈開口,“所以,我們要速戰速決!”

高煦和高燧對視一眼,心頭一凜,恭敬拱手應下。

*********

走進房間的時候,天色已經昏暗。

點起燭火,走向床榻,無視地上跪伏著的一個身著飛魚服的男子。

凝視著沈沈入睡的朱高熾,摸摸朱高熾的額頭,確定沒有發燒,才微微松開緊皺著的眉毛,壓低聲音開口,“飛魚的人全部代替了錦衣夜行?”

“是!但是,南京那邊的錦衣夜行,還尚未探查完全。”

“盒子呢?”

“盒子已經奪回。”

“記住!看住寧王和周王!自今日起,你們的主要任務就是保護好世子!”

“是!”

“退下吧。”

待飛魚服的男子消失在黑夜中時,朱棣才坐到床榻上,探了探朱高熾的脈搏,才稍微放下心,拿起一邊矮幾上拆了一半的信件,正欲翻閱時,床榻上的朱高熾微微一動。

朱棣馬上擡頭看去,皺眉,放下信件,摸摸朱高熾的額頭,“熾兒?”

“爹……你回來了……”朱高熾揉揉眼睛,看清朱棣後,瞇眼一笑,笑容不是很大,但卻是透著滿足和開心。

朱棣微微一頓,抱著朱高熾坐起,吻了吻,很輕,很溫柔。

“熾兒,可是爹吵醒了你?”朱棣低聲問著。

朱高熾打了個呵欠,搖頭,“不是,是兒子自己不想睡了!”隨即細眉一皺,發愁說道,“爹,再睡下去,我就真的成豬了!”

朱棣揚眉,揶揄著,“哦,熾兒不是一直都是小豬嗎?”

朱高熾一頓,隨即上下打量朱棣一番,點頭,一臉恍然,認真說道,“呀,爹,那你原來一直都是大豬啊!”

朱棣瞇眼,擡手似有若無的捏了捏朱高熾的腰,似笑非笑的開口,“熾兒,你剛剛說什麽?”

腰間的似有若無的輕捏,帶著某種隱晦的暗示和挑弄,朱高熾若是真的不通人事還好,偏偏……該知道的都丟在了黃泉路,不該知道的,心裏卻記著,臉紅耳赤的忍不住瞪眼,雖然明知道,這會兒,他的這個身體情況,他老爹是絕對不會做不該做的事情,但……還是忍不住磨牙!

“爹……兒子說錯話了……”磨牙說著,心頭郁卒。

朱棣這才微微松開手,燭火下,眼前的這張算不上特別俊秀的臉,偏偏就是自己朝思慕想的,此時清亮的眼眸嗔怒似的瞪著,溫潤的唇一張一合的說著……朱棣微微深呼吸一氣,垂下眼眸,藏去眼中過分明顯的渴望。

他真怕自己會忍不住!

“爹……”朱高熾想起南京的方孝孺,正了正神色,嚴肅開口,“方孝孺是個人才!”

朱棣一楞,隨即心頭皺眉,和那個張石感情頗好的方孝孺?!哼!

“爹?”朱高熾拉拉朱棣的袖子,疑惑,他老爹在想什麽?

朱棣回過神,低頭看著朱高熾清亮的眼眸,淡淡應著,“嗯,爹知道了。”

他當然知道方孝孺是個人才!哼!和張石一塊的都是難得的人才!朱棣心頭瞇眼冷笑。

朱高熾皺眉,看著朱棣眼中一晃而過的厲色,心頭困惑,他老爹看來對那方孝孺沒有什麽好感?可是,這是為什麽?

“爹,您要是見了那方孝孺,可要記得,讓他做兒子的老師。”朱高熾笑瞇瞇的說著。

朱棣臉色微沈,隨即嗯了一聲,漫不經心的說著,“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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