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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楓林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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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走近石壁,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那一頭。

溫泉周圍有幾株細瘦的楓樹,亭亭玉立似紅妝少女,正應了“小楓偷醉”的詩句。此時節細雨飄飛,紅葉滴露,瀝瀝如美人灑泣。幾片紅葉禁不住雨絲擊打,離枝而落,悠悠飄轉,墜向水面。

水面上便浮起一片又一片火紅的楓葉,像是大片大片的花瓣。花瓣隨著泉水的微波飄飄漾漾。波痕的源頭便是水中那雪膚花貌的玉人。玉人身處嬌艷如火的楓林之中,絲毫不遜色,反有一種艷冠群芳的媚態,逼得周圍紅楓少女幾乎失了顏色。

當然,她自己並未意識到這一點。她只是一心一意地洗著澡,頭發洗完了,擰掉水,盤起來。接著洗身體,胳膊,肩膀,胸口……

細密的雨絲在空中織了一層薄薄的霧氣,溫泉表面蒸起的熱汽與這霧氣交融在一起,形成一種仙霧繚繞的朦朧感。霧中美人仰頭看到紅葉飄飛,於是玉臂輕擡,素手微翻,把一片搖搖落下的紅葉接在手心裏,覺得有趣,便咯咯地笑起來。

紀的喉嚨口一陣冒火。他以一種極其猥瑣的姿勢緊緊趴在石壁上,臉也貼在上面,好方便眼睛能更近地觀賞。細長的脖頸,優美的鎖骨,白膩的胸脯,簡直無一處不美,無一處不好。

面對這種美景,沒反應那就不是男人了。所以紀下邊兒很快硬脹起來,硬得甚至有些發疼。

前 面說了,這石壁只擋著水面,水下就不擋了,於是紀的小兄弟擡起頭來,暢通無阻地穿到另一面去。偏偏這溫泉水極其清澈,田七洗著洗著澡,視線穿過水面零零落 落的楓葉,精準地落在對面石壁下多出來的一根東西上。她疑惑地走過去,等看明白那是什麽物件,一下子就給楞住了。

皇上又在搞什麽呀……

田七不知道皇上能看到她,她覺得皇上還不至於饑渴到洗個澡都能那個啥,所以最可能的是他想撒尿了,但是不想撒在自己那邊的池子裏,所以向著她這邊伸過來。

她對皇上這種惡意撒尿的做法有點不齒,於是一把攥住他的小兄弟。

紀倒吸了一口涼氣,心臟提到了嗓子眼。他倒是很想退回來,可是命根子在那頭,他動也不敢動,只能在石壁上趴得更緊了。

他看到田七的赤-裸的身體近在咫尺,好像下一刻就能撲進他懷中。而且,離近了看,她的胸好像也不是那麽小……不是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現在的姿勢實在太離奇了……

田七還在有商有量地勸他,“皇上,要不您去岸上解手吧,不要尿在我這裏嘛!”

紀:“……”誰要尿在你那裏啊……

“你、你先放開我。”紀說話有點吃力。

“你先保證不尿。”

“我……真不尿……”

田七於是放開了他。她以為皇上會自己上岸去,沒想到他突然從石壁下鉆過來,沖出水面,一把抱住了她。田七慌忙掙紮,“你做什麽!”

紀堵住了她的嘴。他還能做什麽。

他吻得有些瘋狂,田七被他吸得口舌發麻,她想推開他,結果被他反剪雙手,掙紮無用。

兩人肌膚相貼,火熱連成一片。田七本能地覺得羞恥,她屈膝想把他頂開,結果頂在了不該碰的地方,幸而力道不大。紀悶哼一聲,不知是痛苦還是快樂,他嘴巴卻沒放開她,腰輕輕一擺,小兄弟錯開,再向前一挺,它的頭部正好卡在她的兩腿之間。

田七又本能地把腿一夾,剛好夾住了它。

真是要命!

紀松開田七的嘴巴,一下一下地啄著她,氣息淩亂。身上最敏感的部位擠在她細嫩的腿根處,柔滑又有彈性的觸感使他流連不返,他輕輕動了一下,細膩軟彈的摩擦與力道恰好的擠壓,賦予了他極致的快樂,他的胸口激烈地起伏著,鼻端噴出火熱的氣息。

這些變化來得太快,田七腦子裏亂亂的,有些慌張和迷茫。她的腿間夾了個硬邦邦的東西,總歸是有些別扭,可好像又不只是別扭。她不知所措地把腿夾得更緊,換來他鼻音發顫的哼聲。

紀 一手依舊控著田七的雙手,另一手向下移,輕輕揉了揉她的雙臀。這動作他在夢境中重覆了無數次,現在終於得償所願,豐滿滑彈的手感像是剝了殼的水煮蛋,使他 心頭欲-火燒得更旺,簡直要千裏燎原一般。他托著田七的臀,輕輕往上提,把她的腰擡起來,她腿根的高度隨之上升一些,更方便他胯-下的活動。

田 七第一次遇到他這樣的紓解方式,好吧理論上說這也是可行的。她本來就兩腿發軟,現在被他托得兩腳踮起來,實在吃力。幸好他力氣大,可以托得住她,每每要把 她撞出去時,都能及時地按回來。可是屁股上按著一只男人的手,田七真的是羞憤難當,卻又反抗不能,掙紮不過,更兼被他親得沒了力氣。

還有,她尿尿的地方,被他小兄弟偶爾摩擦到,那感覺很微妙,像是有人屈指在她心口上輕輕一彈,說不上難受,但就是別扭。

紀是真想一鼓作氣直搗黃龍的,可是他不願這樣。女人的第一次會比較辛苦,他不希望留給田七的只有疼痛,他要溫柔地對待她,帶著她一起體驗那銷-魂蝕骨的滋味。

都這個時候了他還在為她隱忍,他大概把這一輩子的柔情和耐心都用在了她的身上。

紀脊背繃直,身體微顫,田七太熟悉他這樣子了,她故意用力夾著腿,他果然噴灑出來。

她以為這樣就算完了。她還以為男人和女人脫光了做的事情就是這個樣子,後來的事實證明她實在太天真了。

總之現在田七推開紀,繼續洗起了澡,一邊洗一邊疑惑地看紀,意思是你怎麽還不走。

紀:“……”

他把田七攔腰抱起來,走上池邊,用浴巾把兩人身上的水擦幹,隨手扯了件衣服裹著她,把她抱進臥房。

田七終於發覺出不對勁了,“你還要做什麽?”

確切地說,他要做的才剛剛開始。方才他太激動,怕傷到她,所以才那樣發洩。他低頭親了她一下,道,“相信我,我會讓你舒服的。”

田七直覺接下來沒好事兒,“我不信,我不玩兒了。”說著從他懷中跳下來,要跑。

紀一把把她撈回來,扛在肩上。

現在可由不得你了。

驚懼賦予了田七足夠的膽量,她拍打著他的後背,“放我下來!”

她實在也沒多少力氣,打在他背上像是按摩。紀笑瞇瞇地走進臥房,果然放她下來了,只不過是放在了床上。

田七剛坐起來,就被他又推倒下去,他壓在她身上一通深吻,直到把她親得呼吸不暢嬌喘連連,他放開她,哀求道,“給我好不好?”

田七就有點心軟了,扭過臉去嘟囔道,“給你什麽?”

“你。”

“怎、怎麽給?”

紀展顏一笑,“你只需消受就好。”

田七不知道自己怎麽了,這樣羞恥的事情,她明明應該抗拒的,可是她看著他哀求又希冀的眼神,看著他笑如春暖花開,她就不忍心說什麽拒絕的話了。

她覺得自己挺沒出息的。她把臉一撇,拉過被子埋著頭,被子裏傳出她被悶住的聲音,“隨便你吧!”

紀知道她是害羞,他好笑地拉開她的被子,“藏什麽。”再說,難道蓋著頭就算藏起來了嗎……

田七便閉上眼睛不去看他。

紀細細密密的吻下來,落在她的額頭上,眉間,眼睛上,鼻子尖兒,嘴角,下巴上……他的吻一路向下,在她頸窩處和鎖骨上流連一陣,終於停在胸前。

田七雖被他親得茫然無措,但好像又隱隱知道接下來會是什麽。她緊張地抓住身下的床褥,眼睛稍稍睜開一道縫,向下瞧他。

他果然低著頭,含住了她胸前的小櫻桃,一邊用舌尖挑弄,一邊擡眼看她,眼角飛笑。

田七被這畫面刺激得不輕,趕緊閉上眼睛不敢再看。

然而眼睛雖閉上,身上的觸感卻是無法屏蔽的。敏-感之處被柔軟溫熱又靈活的地方包裹擠壓,田七只覺那奇怪的感覺又來了,心口像是被人屈指輕輕彈,彈得她心臟一跳一跳的,血液被大力鼓出心房,沖擊著腦門。

“你別玩兒了。”田七不自在地囁嚅。

紀果然放開了她,然而還沒等她松口氣,他又含住了另一邊。

田七禁不住哼出了聲,哼完之後才發現這聲音是自己發出的,怪讓人難為情的,她連忙咬著自己的拳頭。

紀一手在田七胸前撫弄,另一手在她腰上流連了一會兒,緊接著滑到她腿間,在那柔軟稀疏的芳草之間用食指勾了一下,接著拇指和食指輕輕一撚。

不錯,已經有了些微濕意。

他的食指順著那幽徑一點一點探進去。

陡然間被異物入侵身體,田七實在別扭得很,身體不自覺地繃緊。紀只覺自己一根手指被那軟熱緊致的地方狠狠地絞弄,他心口一片滾熱,恨不得馬上進入那絕妙的仙境。但是他不能,得慢慢來。

“放松,田七,放松……”紀輕輕撫著田七的身體,柔聲說道。

田七果然放松了一些。這樣一來,她身上那奇奇怪怪的感覺更加強烈,她只覺手腳上的筋骨像是被人化掉了一般,提不起力氣來,只有被他手指觸碰的那裏,像是點了一簇火苗,火苗明明滅滅的,燒得不旺,但足以燎熱她的身體,她連額頭上都被烤出了汗。

紀的手指動了動,帶出更多的津液。

田七的身體隨之一顫,她把拳頭咬得更緊。喉間癢癢的,像是堵著許多東西,她快忍不住了。

紀笑著拉開田七的拳頭。他的手指轉了轉,找到一處似骨非骨、似肉非肉的所在,輕輕一按。

“啊!”田七失聲叫了出來。隨著他的按壓,她的身體內部像是猛然劈下了一道閃電,電流遍躥全身,她一瞬間有點蒙,失去了思考分辨的能力。

紀找到了打開田七身體的鑰匙。他於是手上動作激烈起來,輕攏慢撚抹覆挑,花樣百出,把田七折騰得咿咿呀呀沒個停歇。終於,感受到她身體發僵,他加大了動作。她睜大眼睛,雙目無神,只覺得自己像是魂飄九天之外,寂寂冥冥,無聞無聲。

她的身體終於完全放松下來。

紀看著田七滿臉潮紅,大口喘氣,他覺得自己把田七伺候得很到位,於是高興地低頭親她,問道,“舒服嗎?”

田七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那感覺不在五感之內,不能用舒服或者不舒服來概括。這是一種陌生的體驗,完全與理智背道而馳,她像一個木偶一樣,任身體中流竄的電流控制。這感覺邪惡、墮落,卻有著致命的吸引力,像是把幹凈的靈魂捧出來獻給魔鬼,以換取肆意的瘋狂。

怎麽會有這種事情呢……田七生平第一次遇到到這種來自於身體深處的、無法掌控的感受。

如果這感覺是她喜歡的人帶給她的,那麽她並不排斥這種放下一切、攀上巔峰的滋味。

與所愛的人一起放肆墮落。這不是舒服,這是快樂。

她瞇了瞇眼睛,輕輕親了一下他的唇,這算是回答。

紀呵呵低笑起來。男人不管到了什麽境界,都喜歡接受來自床上的褒獎。他讓田七躺好,然後他跪在她腿間,輕輕托著她的雙腿,“我來了。”

田七的身體已不再那麽僵硬。但是她只被一根手指開墾過,下邊兒還是太窄,紀的小兄弟又太大,所以進去的時候自然還是吃力得很。他又怕把田七弄疼,於是一邊輕輕往裏頂,一邊小心觀察著田七的表情。

但終於還是把田七弄得有些疼了。她皺著眉,吸了吸鼻子,“出去。”

紀才剛進去一小截,這點感受已經讓他舒服得魂兒都飄起來,現在就算是有人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會出去。他一邊撫弄田七的身體,一邊哄她,“心肝兒,你行行好,救我一命……”真是什麽不要臉說什麽。

田七還是覺得別扭,那裏被強行擠開的感覺很不好,也有點疼。但是他涎皮賴臉地求她,她又沒辦法狠心了,“好吧,那你快點。”

紀差一點就給她喊一句“謝主隆恩”了。不過他盼星星盼月亮盼來了這麽一天,怎麽可能快點,一定要慢慢地享受。

幸好兩人前戲夠充分,田七雖然被弄疼了,但這疼痛在可以忍受的範圍內。紀感受著那層阻隔在他的進攻下破裂化開,他心中升起一種異樣的滿足感,甚至超越了身體上的快-感。這個人是他的了,完完全全屬於他,從身到心,每一處,每一寸,每一根頭發絲,都是他的。

“疼!”田七皺著眉,淚水在眼眶中打轉。體內好像有什麽東西撕扯開了,不只是疼,還讓她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於是她憂傷了。

憂傷的結果就是下邊兒不自覺地收緊。

紀被她絞得滿頭是汗,他真是又甜蜜又疼痛,“小祖宗,你輕點……”

“這話不應該是我來說嗎?”

“放松,放松……”紀不敢說別的了,只好又裝可憐,“我也疼啊……”

田七疼勁兒過了,感覺還好。她放松下來,又催促他,“你快點完事兒嘛。”

撒嬌也不管用,紀心想,快不起來。

紀動作輕柔。田七身心放松,又適應了他的存在之後,也就不那麽疼了。男人和女人在這種事情上是絕好的搭檔,陰陽互補就是這個道理。兩人嚴絲合縫地扣在一起,她在他的摩擦沖撞中失神吟哦,他在她的吸納擠壓下欲-仙欲-死。

漸漸的兩人身上都出了一層薄汗。紀額上汗水匯聚成大顆大顆的汗珠,自英俊的臉龐上滑落。透明的汗珠經由光芒折射,留下一閃而逝的細碎虹光。田七有些詫異,她向窗外一望,果見有陽光灑進來。

原來不知何時,天已放晴。此時節已是傍晚,陽光中透著一種溫暖的橘紅色。兩人在這透明的暖色中顛倒纏綿,活似兩尾游弋在薄淡胭脂中的魚兒。

室外楓葉流丹,秋水潺湲,孤鶩飛霞,赤雲潑天。好一幅秋爽圖。

室內雲雨高唐,被翻紅浪,戲蝶流連,嬌鶯恰恰。好一幅春-宮圖。

盛公公內心小劇場

***************由於修文原因字數不夠所以此處放一個盛公公內心小劇場大家麽麽噠不滿意的話作者可以躺平任抽打~~~的分割線*********************

我是盛安懷,我曾經是一個志向遠大的太監,以“完全照顧太子/皇上的各類需要”為己任,勢要把皇上當親祖宗伺候。我親眼看著皇上長大,看著他從一個小孩兒長成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我常常想,我的主子人品好,我與有榮焉。

但是,萬萬沒想到,毫無預兆地,皇上他變態了。他喜歡上一個太監!

男人的世界我實在不理解,我不知道皇上他到底受了什麽刺激才要對一個小太監下手,盡管那小太監確實長得貌美無雙,比後宮中的任何一位主子都不遜色。但是,但是但是……皇上,田七他是個太監啊啊啊啊……

好吧,關於皇上的私生活,我沒有立場勸,而且這方面的事兒,估計勸也勸不了。於是作為一個敢打敢拼敬業奉獻的太監,我理所當然地,開始配合皇上,幫他拿下田七。

為此,我竟然親口向田七承認我給皇上嗶嗶嗶過……我TM真是一個敢打敢拼敬業奉獻的好太監!我為自己感動!

只可惜皇上他不理解我,他竟然因此認為我對他有有想法……拜托!不要你自己是變態,就用變態的眼光看待世界好吧!真是憂傷。

人的欲望是無限膨脹的,這次,皇上終於把魔掌伸向了更過分的要求。雖然我不是變態,但我知道一個變態最想做的是什麽。於是為了在皇上面前重新建立起光彩的形象,我毫不猶豫地、無微不至地、無所不用其極地,幫皇上達到他的目的……

然而,變故還是發生了。皇上他竟然在山上縱火……還被我撞見了……而且,我看他的臉色,很可能是要把我滅口……我怎麽辦啊啊啊……

這樣的主子真是太難伺候了。我要申請辭職,我不幹了!

決定辭職的第二天,我體貼地幫皇上和田七準備好了熱騰騰的早飯。啊,你問我有沒有提辭職?呵呵呵,誰沒有過辭職的沖動?睡一覺也就忘了,還真把它當回事兒啊?年輕人,還是太天真

*********盛公公的內心小劇場到此為止**********

**********由於修文原因,此處放一個關於弟弟的番外************

淳道二十三年,冬。

譚能武是譚家老大,下頭有個弟弟叫能文。本來兩人的名字並不是這樣,老大叫能文,老二叫能武,結果老大骨骼清奇,對武學有著狂熱的喜愛,因此便強行和弟弟換了名字,改叫能武。

譚能武對仕途經濟之類不感興趣,也不曾娶妻,自小醉心武學,長大後更是天南地北地闖蕩,若是遇到絕佳的練武之地,便多停留一陣。

這幾年,他來到遼東。北地苦寒,地廣人稀,於普通人說,太過冷清,於習武之人,少幾分喧囂,正有利於修煉。譚能武在一處山崖之下找到個溫泉,泡在溫泉裏打坐了幾次,試用感覺十分不錯。

這一日深夜,他打坐完畢,剛要休息,忽聽到外面撲通一聲悶響。他心生詫異,舉著火把走出去石洞,看到洞口躺著一個小孩兒。

借著火光,可以看出小孩兒渾身是血,受了重傷。譚能武在小孩兒鼻端探了探,只餘一絲微弱的氣息,怕是活不了了。

這小孩兒太過可憐,譚能武把他弄進石洞,抱著一線希望進行救治。他身上帶著特制的金瘡藥,仔細幫小孩兒包紮好了傷口。

那受傷的小孩兒一直未醒,天快亮時,又發起燒來。

譚能武不忍心看著好好一個孩子這樣死去,立刻動身,帶著孩子離開崖底。他找到了人煙處,抓了些療傷的藥材,煎了給這孩子喝下去。

他留了個心眼。這小孩兒身上的刀傷一看就是高手所為,孩子估計是被可怕的仇家盯上了。為免不必要的麻煩,譚能武一直低調行事,想盡辦法掩蓋孩子的行跡。

過了三天,那孩子的燒退了,氣息也穩下來,總算撿回來一條命。又過了幾天,他終於醒了。

譚能武搬了小板凳坐在孩子身旁,問起了他的身世。

小孩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原來是個啞巴。譚能武更覺他可憐了,問道,“會寫字嗎?”

小孩點了點頭。

於是譚能武找來紙筆,“我問你寫。”

小孩兒認真提起筆來。

“你叫什麽?”

小孩兒提著筆,思考了一會兒,最後迷茫地擡頭看譚能武,搖了搖頭。他不知道自己叫什麽。

“不能說?”譚能武問道,這也可以理解,有仇家的人都怕自己名字洩露。他安慰他,“你放心,我是好人,我救了你。”

小孩兒提筆寫道:謝謝你。我不知道我的名字。

“胡扯,哪有人不知道自己的名字,除非是失……”譚能武說到這裏,突然頓住,他看著小孩兒,問道,“你可還記得過去的事?自己是什麽人、從哪裏來、被誰追殺、為什麽掉下山崖?”

小孩兒又認真想起來,他大病初愈,本來就體力不濟,想了好一會兒想不明白,一著急,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等這小孩兒再次醒來時,他們已經待在了南下的馬車上。

譚能武覺得這孩子大概是掉下山崖時磕到了腦袋,所以給撞得失憶了。也可能同時撞得啞巴了,因為他看著孩子十分聰慧,耳朵也沒問題。

兩人這一行走了一千多裏,一直到濟南府,譚能武的家鄉。譚家在當地也是有頭有臉的,譚能文現下繼承家業,管著家中商鋪。

老譚家這一支只有譚能武譚能文兄弟二人,其他親戚都隔得太遠,並不親厚。譚家老大一心向武,並未娶妻生子,老二譚能文倒是娶了妻,只不過夫人早亡,膝下只餘一個幼女,喚作譚鈴音,今年才十歲不到。他後來又納了兩房妾,均未生下孩子。

譚能文覺得大概是命中註定,譚氏這一支怕是要絕後了。

沒有兒子,譚能文只好把女兒當兒子養,聊勝於無。因此自小不止教她琴棋書畫,也教些經史子集,還有經商算賬的本事,以期她以後可以招個女婿,撐起譚家。

當然了,女兒終究不是帶把兒的。

現在,大哥送來了一個帶把兒的。

譚能文很喜歡他大哥撿回來的這個孩子,雖然是個啞巴,但是很乖巧懂事。他仔細考了這個孩子,發現小孩兒很聰明。因此當下便認了這個孩子為義子。

有這樣一個義子盡孝,譚能文也可以安慰自己馬馬虎虎算是兒女雙全了。

譚鈴音自小被充作男兒養,性格大方爽快,又是個自來熟,才一天就跟這弟弟混熟了。她見弟弟眉目清朗,眼似辰星,因此便幫他取了個名字:譚清辰。

一家人都誇譚鈴音有品位,譚清辰也笑著接受了新名字。

譚能文好奇清辰的身世,問譚能武,可是譚能武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說清辰是被仇家追殺,剩下一口氣的時候被他撿到了。譚能文一時有些擔心惹上禍事,可又舍不得把這樣好的一個孩子送走。這樣過了些日子,不見有人找上門來,他便踏踏實實地養著這個義子了。

興許是譚清辰身上帶著福氣。他來到譚家的第二年,譚能文的一房小妾便有了身孕,懷胎十月生了個大胖小子。譚能文笑得合不攏嘴,等兒子的周歲宴過後,就給小妾扶了正。

這下,老譚家也是真真正正有香火了。

小妾母憑子貴,當了正房,漸漸地腰桿子硬起來,心思也活絡起來。在她看來,老譚家的家產,除了一部分留給譚鈴音做嫁妝,剩下的自然都該是自己的寶貝兒子繼承。可是除了這一雙兒女,還有一個人姓譚——譚清辰。

這譚清辰不是老爺親生的,但他偏偏也姓了譚,雖說是義子,從前老爺待他跟親生的也沒兩樣。就連譚鈴音,也與譚清辰十分親厚。因此譚清辰的存在,很難說不是對她兒子家產的一種威脅。當然了,譚清辰再會賣乖討巧,也拼不過嫡子,以後分家產時自然該小兒子拿大頭,可萬一老爺動了惻隱之心,多分給譚清辰一些,那對她們母子來說也是莫大的損失。

有了這個想法,譚清辰漸漸成了她的眼中釘、肉中刺。她一開始只是刺一刺,說些個指桑罵槐的話,漸漸地收不住,想要背地裏把譚清辰拾掇了。只可惜她心思夠毒,但腦子跟不上趟,每每被譚清辰化解掉。

本性純善的譚清辰,過了這麽些寄人籬下的日子,比同齡人都要早熟一些,勾心鬥角他不是不會,只是不肯。當然了,也不能放任旁人傷了自己。

譚鈴音時常會為譚清辰出頭。她早就把譚清辰劃拉到自己的羽翼之下,誰要是敢欺負譚清辰,那就是打她譚鈴音的臉,她可不是好惹的,必定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於是嫡母連帶著把譚鈴音也嫉恨上了,時不時地把這姐弟倆的名字拎出來跟老爺一頓念叨。枕頭風的可怕之處在於日覆一日年覆一年,像是滴水穿石一般。譚能文漸漸被這母子倆哄賺了,與譚鈴音、譚清辰便有些疏遠。

譚鈴音長到十六歲,是時候該談婚論嫁了。因長得漂亮,登門求親的人絡繹不絕。兒女的婚姻大事,講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譚鈴音性子執拗,在這種事情上也插不得手。終於,在嫡母的建議下,父親給她挑了一個官宦子弟。

所謂官商勾結好辦事。這官宦家是望族,男方的父親來本地當知府,譚家把女兒嫁給他家的兒子,算是高攀了。譚鈴音才不管這些,她托譚清辰仔細打聽了那男子的人品,得知那是個徹頭徹尾的紈絝子弟,不學無術、逛青樓喝花酒,還曾經縱奴當街行兇。這樣的人她怎麽肯嫁,跟她爹鬧了一場又一場。那嫡母可是看足了熱鬧。

譚能文也是沒有辦法。把女兒嫁給知府的兒子,對譚家的生意是大大的有好處。而且,他都已經收了知府大人家的聘禮,萬萬不敢退回去。

譚鈴音見哭鬧沒用,幹脆利落地逃婚了。

她自小當男兒養,商賈人家的閨秀又不像簪纓世家那樣頗多禁忌,因此雖是個姑娘家,卻比尋常男子還有見識。譚鈴音出了門,不止沒被人拐騙,且仗著自己帶了不少錢出來,活得十分滋潤。

譚鈴音出走沒多久,譚清辰便找到了她。他告訴譚鈴音,他本該早就來找她,只不過要幫忙料理她逃婚後的事宜,因此晚了些時日。另外,他讓譚鈴音不用擔心,所有問題都解決了,不會再有人抓她回去成親。

原來,自發現譚鈴音逃婚之後,譚清辰便好好地勸了譚能文,重點講了知府大人知道真相之後會如何地震怒、如何降罪於譚家。譚能文也慌了神,害怕全家遭殃,只好撒謊,說自己女兒不幸暴斃,退了聘禮。這場婚事便這樣黃了。

這樣的結果正合了那嫡母之意。既然已經謊稱暴斃,譚鈴音就不能再回來,就算回來,也不可能以譚能文之女出嫁,能分到的嫁妝就很有限了。

搞定了家裏的事,譚清辰立即出發尋找姐姐了。

譚鈴音在外頭見了些世面,更不想回家,譚清辰便跟著她一路南下,走走停停,玩賞風光。到了銅陵縣境內,兩人盤纏花得差不多了,於是在縣城中盤了家書店,做起生意。

此時當今皇帝大婚一事傳遍天下,因這新皇後身份不凡,且經歷頗有傳奇色彩,是以十分為普通老百姓津津樂道。

譚清辰坐在書店中,聽著幾個夥計神侃此事。說當今皇後閨名季昭,本是忠臣季青雲之後,如何如何。

譚清辰聽到這兩個名字,心口像是被人揪了一下,眼眶一熱,竟流下淚來。

譚鈴音忙問他有何不好,是不是生病了。

譚清辰神色怔怔。他也說不好是怎麽回事,總之,心裏像是落下什麽重要的東西一般。

時光如逝水,悠悠淌過。兩年之後,內閣首輔唐若齡之子唐天遠,受命前往銅陵縣調查盜采黃金一事。

命運的車輪,重新轉動起來。

【註:清辰弟弟在我的另一篇文《調笑令》裏出現比較多,姐弟二人最終在那篇文裏相認,想看的直接戳作者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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