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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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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多,危在旦夕。眼見它命中大勢已去,銀笏不忍之下,便將自己的神狐鮮血授以影虹吞服,才終於為它續壽保命。縱是如此,重創之後,影虹的身體始終弱不禁風,多病多災。其間,銀笏把自己的神血充作大補湯,前前後後又不知給影虹灌下多少,好不容易,終於也算將它拉扯成年。

成年後,影虹第一次得以幻化人形,面貌便與銀笏相似。銀笏初見他的容貌,竟好似與自家失散多年的幼弟相逢,震驚之餘,倍感親切。銀笏從此更是待影虹極近親昵,時常令他相伴在側,服侍左右。

影虹既在銀笏心中占據一席之地,蓮兮便也時常得以聽他提及影虹的瑣碎之事。當他說起影虹幼年大病時久不見愈,自己是如何寢食難安;當他說起首次得見影虹面容時,自己是如何喜出望外;當他說起影虹對於修煉求仙一事勤奮刻苦,自己是如何欣慰欣喜……當他褪去長年累月的玩世不恭,以一副正經的含蓄笑容,同蓮兮說起其間種種故事,她卻隱約在銀笏的身上,尋覓到一絲父君的氣息。那些時光裏,她靜坐在他的身邊一面聽著,一面卻在心中疑惑著,普天之下的父親,無論表面和善或是嚴厲,每逢與人談及自己的兒女,臉上莫非皆是一樣自得的神色麽?

蓮兮跟著銀笏在青丘檜林中穿霧而行,眼下卻不知他為何突然提及影虹。她心中正納悶,身邊的銀笏卻在沈吟了許久之後,突然開口道:“你所說的魔物,正是影虹修煉狐元時,不慎墮魔所化。”

“此話當真?”銀笏這一席話好似晴天霹靂,令蓮兮驚愕非常。

蓮兮與影虹素來相交甚淺,即便她每次與他相見,都使勁渾身解數,四扯話題來找他攀談,也大多只能聽他敷衍著,答上寥寥幾字。影虹雖是難以親近,但在她印象之中,卻是一個乖巧蒼白,對銀笏惟命是從的俊美少年。她從未見過年少時的銀笏,一直引以為憾。是以,但凡能上青丘做客,她總是巴巴地瞅著影虹一個勁地端詳,想從中尋出一絲當年銀笏綺紈之歲的風貌氣度來。

那樣一個羞怯到幾近懦弱的少年,果真會冒用蓮兮的名號,做出吸食人血一類慘無人道的事嗎?

她只覺難以置信,不禁感嘆:“這又是為何……”

蓮兮雖只是自言自語,銀笏卻如實答道:“影虹自小就比別的妖狐更執著於修仙化境,他勤加修煉,我自然很是欣賞,然而我越是對他稱讚有加,他越是刻苦鉆研,深陷其中。若僅止於此,倒也無需我太過記掛,只是……後來有一日,不知他從哪裏撿來一塊殘碎晶石,奉若至寶。他平日裏將它貼身而帶,時時不忘拿出玩賞,我直覺那玩意兇險異常,他卻碰也不讓我碰一下。自從他得了那塊晶石,在修煉一途上更是變本加厲,不眠不食,如癡似狂……”

蓮兮聞之,心間一動,封郁猜得不錯,玲瓏殘碎果然是叫那魔物撿走了。

青丘百姓的氣血被魔物偷食,本就由來已久。持續了九十餘年,眾多獵物之中卻不曾有一人察覺到狩獵者的存在。究其原因,想必是魔物在吸食凡人鮮血時,操控了人的意識情緒,令人渾然忘我,連被吸食的經歷都忘得一幹二凈。

世間唯有妖狐有如此魅惑人心的邪力,蓮兮早該想到,在青丘禍亂的魔物正是妖狐所化。

只聽銀笏嘆了一氣,又說:“只怪我那時沒有好好盯著他,待發覺他成魔時,他已嘗過人血,喪失本心了。若我能常年在他身邊相伴,又豈會有今天?”

“你既知道他已成魔,為何不將他俘交地府送審,還縱容他在青丘為禍造亂?當初他不過是一只初生魔物,以你的法力道行,將他俘獲交審,原該是手到擒來之事吧?”

蓮兮問得辭嚴義正,隱有責難。銀笏卻筆直望著前方,說道:“平日裏,我都將影虹困在狐穴囚獄之中,每月只有一日放他下山去。如今的境況難道不是兩全其美的麽?青丘每月不過獻上一位祭女,影虹又得以保存性命,我看山下百姓每月獻祭時還熱熱鬧鬧好生快活呢……區區一介女子卻能換得千萬人的幸福,我這不也算是盡了地主之誼麽?”

第三八節 掌上芝蘭 三千世界(3)

蓮兮聽他說到一半,便停下了腳步。銀笏向前行了半丈有餘,這才察覺蓮兮異樣,轉過身催促道:“怎麽,狐穴洞天就在前方不遠,有話不妨進去細聊……”

銀笏的雙襟長衣隱在霧中,看不清紋路走勢,卻泛著柔軟銀輝。

正如那一夜在桃都山中,樹林靜寂,一片昏黑,卻唯有他的銀衣泛著微弱的光芒,好似攬月入懷,讓人向往,讓人心安。

“小蓮兮,我會保護你的……所以,別害怕……”

他曾說過,蓮兮,你是我掌上芝蘭,芝蘭雖小,卻是三千世界。

然而他如今與她不過咫尺之遙,卻連面目都隱在山嵐飄渺之中,令她看不分明。

這就是她素以為與之心心相印的知交摯友嗎?

蓮兮突然說道:“銀笏,我有一事要先與你請罪。不久前,我在山上游玩,不慎將你送我的白蓮玉冠打碎,你可怪我?”

銀笏笑道:“區區小事何足掛齒,不過是頂粗制的玉冠。你若喜歡,我便再買頂一模一樣的送你,如何?”

鸞鳳破掌而出,赤光金芒直指銀笏。

他看著架在頸側的劍尖,笑聲一如從前清越,說道:“莫要胡鬧了,我帶你進洞天之中,瞧瞧你的如意郎君吧!”

蓮兮劍尖未動,卻笑得比他更是響亮,她對著霧中面目不清的男子說:“銀笏你向來最是欣賞我的一雙雌雄劍,劍上的紋理走勢,雕飾圖貌,你都知之甚詳,緣何今日乍見鸞鳳,卻不曾有一絲驚異?”

她還未等他回應,手上劍刃卻先破風而動,施展開一式海懷霞想。只見鸞鳳虛空一弧,殘影一道,劍尖輕逸地點向銀笏的喉間,劍跡所經之處,霧色盡被劍脊之上的金羽光芒驅散。一時間,好似有陽光驟然貫穿亙古不變的霭霭霧氣,透射青丘。

銀笏忙側身傾轉半步,急道:“蓮兮,你這是唱得哪一出?”

她左掌夢龍亦出,雙劍並行,龍游鳳走,猶如掃葉秋風一般淩厲地向銀笏招呼而去。她面上笑靨斐然,聲音卻三尺冰凍,冷然道:“你自然不知道鸞鳳有何不同,因為你並不曾見過從前的鸞鳳,是何模樣!”

銀笏在夢龍鸞鳳嚴絲合縫的劍影交縱間,也不慌神。他將勁力灌註於月銀雲袖之上,借袖舒袖卷,將往來劍路從容化解。

他一雙銀袖起伏揮舞,將面門要害都護得密不透風。卻不想蓮兮只拿鸞鳳單劍來攻,夢龍卻直取他的發頂,將他束發用的白蓮玉冠一劍挑下,怒喝道:“此玉冠天下就此一對,是我與銀笏約定之物,你也配戴!老實交代,銀笏此刻身在何處?”

她將發冠挑穿在夢龍劍柄護手之上,又迅速納入粉緋廣袖裏。

夢龍鸞鳳在那銀衣銀發的男子眼前對挽了半式陰陽,緋紅幽藍共匯一璧滿月,龍鳳就此錯身而過,在蓮兮左右手間顛倒身位。她右執夢龍,清寒幽冷,左握鸞鳳,陽炎烈烈,主攻輔守的劍位在對調的剎那,劍路陡然一變,由層層推進的赤紅澎湃化作浩瀚無際的深藍汪洋。

劍影殘光在視野中黏膩交纏,好似潮立四壁,挾帶海腥潮聲直逼得他逃無可逃。

全新一式劍路看來分明千篇一律,單調重覆。於實際應招之時,他卻在每一路數中隱約窺見奇詭之處,夢龍劍來劍往神出鬼沒,直取人意料之外的破隙而來,再不能像之前那般單靠雲袖自如化解。他格擋閃避之間,被周遭參差交錯的殘影混淆視線,難覓夢龍真身,幾次三番險些要被傷及要害。焦頭爛額之下,他不由驚異道:“這是為何……”

蓮兮禦龍在天,一面以夢龍矯健翩動,路數層出不窮,一面笑聲高揚,嘲道:“我與銀笏當年一同參詳碧波訣,想要找出一路破解之式來刁難我父君,如今被你偷學了一招半式,就自以為是本公主的對手了?碧波四十八式可破,滄海劍式卻是陰陽顛倒,一式萬遷,天下無解,眼下你又覺得如何?”

她劍路渺渺浩蕩之下,他的銀白雲袖猶如擋車螳臂,不堪一擊。他被逼無門,也只得從袖中掏出一掛鈴鐺,剛取下鈴舌塞片,清脆的鈴音再度振鳴徊響起來。

“果真是你!我還怕沒處找你去,不想自己倒撞上門來!”蓮兮不知他手握鈴鐺有何意圖,不敢掉以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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