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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鄭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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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中的火把映紅了臉,允兒平靜看著郎衛搜察宮室。

眾人立在允兒後面,等待著結果。

采桃早己被放出來,與齊奚等人立於一處,初聽聞搜宮,十分震驚。在人群裏,偷覷著允兒的背影,允兒端莊地跪坐著,白晢的脖頸在火光的照耀下,隱見細細的絨毛。

采桃手心中起了膩膩的一層汗。

齊奚轉過來看著她,露出一個頗有深意的笑容。

采桃驚了一下,低下頭,默默地站好。

相比之下,鄭姬宮中卻是十分熱鬧。

郎衛毫無懸念地搜出了人偶。

環列之尹接過人偶,仔細看了看,揮手喝道:“全部拿下,莫要放跑一個!”

鄭姬震驚地久久說不出話來,突然起身揮手撥開上來捉拿的郎衛,大叫道:“冤枉!有人害我,我要見大王!”

環列之尹輕輕一笑:“貴人請這邊走,小臣這就帶您去見大王!”

楚王舉手,落下最後一粒棋子,笑道:“寡人欲拜子文為令尹,秋後便出征弦黃之地,鎮夷越之亂,替周天子分憂!”

豰於菟點點頭:“在此之前,大王還需做一件事,上表周天子,獲天子賜胙,如此出兵夷越之國,便名正言順矣!”

楚王撫掌笑道:“子文果然深知我心。正該如此。”

豰於菟道:“不知此次搜宮,能否找出奸細,如有收獲,更是師出有名。”

楚王忽然想來一事,笑道:“子文,寡人這後宮之中,亦不乏能人。此次搜宮的主意,不光是你,寡人有一位愛姬,也向寡人獻了此計。”

豰於菟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人,拱手向楚王道:“不知是何許人也?”

楚王笑道:“過會你便知曉。”

除了太後宮中沒有驚動,餘者後宮宮室,全部細細徹查了一番,郎衛在宮中翻箱倒籠,狀似抄家。

一番折騰,天己破曉。

章華宮的丹階之下,已經聚集了許多人。宮人們在破曉的晨風中靜靜地等候著。天邊一輪殘月和星子漸漸隱退。朝霞布滿了天空。

天快亮了。

允兒一夜未眠,平靜站在人群中,眼睛沒有絲毫倦意。

環列之尹將搜來的重要物證,呈給楚王,有從鄭姬宮中搜來的人偶,還有從隨姬宮中搜出的一方血帕。還一些宮人用來解決生理需要之器物。

鄭姬披頭散發地跪在地上,膝行至楚王腳下,滿臉淚痕,哀哀哭泣:“大王,這真的不是妾身的東西,妾身是冤枉的,太後對妾身十分照拂,妾身怎會存有害太後的心思,請大王明斷啊!”

楚王擡頭望天,神色莫辯,開口道:“先關起來,好好審問。”

鄭姬突然擡頭,手指向允兒,厲聲道:“是你,你這賤婢!必是你害我!”

允兒微微一笑:“姐姐這樣說,可有證據?”

鄭姬猙獰道:“昨日只有你宮中采桃來到我的寢宮,必定是采桃!是你讓采桃放這人偶誣陷於我!”

允兒搖頭笑道:“姐姐此言差矣,妹妹宮中的人,為何會到姐姐寢宮之中?姐姐怎麽會與我宮中人來往如此密切?”

鄭姬一時語塞,知自己中了允兒之計,嚎啕大哭,轉頭摟著楚王的腳道:“妾身是冤枉的,這的確不是妾身的東西啊!”

楚王揮揮手,郎衛上前,將鄭姬帶走。

楚王沒有當場殺了鄭姬,允兒略略有點失望。

楚王拿起環列之尹呈上的血帕,看著跪伏在地一語不發的大隨姬,問道:“這是何物?”

大隨姬未有懼色,伏地平靜道:“此乃妾身未進宮之前,未婚郎君寫給妾身的血誓。”

楚王笑道:“不知是何方未婚郎君?值得愛姬如此看重?進了寡人的後宮,還存著這個念想?”

大隨姬低聲回道:“妾身知錯,大王恕罪。”

楚王笑笑,自袖中掏出一樣事物,遞到大隨姬面前道:“愛姬可識此物?這個也是愛姬未婚郎君的信物吧?”

大隨姬看到那方丟失的金鐵石,眼睛閉了閉,再不言語。

楚王命人將大隨姬和小隨姬帶走。

找到了要找的東西,楚王轉頭看看堆在地上的那些汙穢器物,揮揮手。環列之尹命郎衛悉數點燃,濃煙裊裊飄起。

朝陽升起,天空掠過幾只飛鳥,在晨曦中遠遠飛去。

楚王開口:“眾人勿要驚惶,此番搜宮,乃懲誡不貞不德,不忠不義之徒。各宮回去之後,需嚴遵守紀,如再有作奸犯科,裏通外國者,必嚴懲不殆。”

允兒一行回到流觀閣,閉了宮門。

招齊奚,招月,浣紗,擷英四人商議。

允兒道:“大王此番並未直接殺了鄭姬,而是收治監中,擇日親審。我恐夜長夢多,再生枝節,今晚,我等如此行事。”

附耳一番,四人分頭準備。

暮色四合,各宮點起了星星點點的燈燭。

齊奚走進來稟道:“大王尚在章華宮與大工尹議事,今晚就不過來了,請貴人早點歇息。”

允兒點點頭,走進內堂,與浣紗換上雜役宮人裝束,提著食盒,走出門去。

齊奚目送二人出門,低聲叮囑:“貴人小心。”

允兒壓低聲音道:“我回來之前,除了你,任何人不得靠近榻前。”

齊奚鄭重點頭。

二人消失在黑暗之中。

齊奚轉身,命人去請越姬,來商議太後壽誕的紋飾繡樣。

允兒和浣沙來到鄭姬的收監之處。給守門的侍衛說明是給鄭姬送晚膳。

侍衛打量一番,揮手放行。

二人往裏走,尋找著鄭姬所在。

監牢由粗大的木欄圍成,四處汙水橫流,臭氣熏天。

浣紗手提著食盒,緊緊挽著允兒,二人小心翼翼地前行。

終於在最裏間,看到了鄭姬。

鄭姬踡坐在幾片稻草之上,身上沾滿稻草,眼神怔怔地看著某處,頭發散亂,十分狼狽。

浣紗上前,向守門侍衛笑道:“大哥行行好,鄭姬是我等舊主,特來送些吃食,這裏有好酒好菜,請侍衛大哥行個方便。”

兩個侍衛正站的不耐煩,看見浣紗拉開食盒,各色肉食香味撲鼻,一個侍衛伸手將上面一層吃食揭起拿走到監房裏去,另一個將木欄上的鎖打開,催促著:“進去進去吧,快點。”

浣紗點頭陪笑:“我等說幾句話就出來。”

二侍衛離開。

允兒走進監房。

這裏她並不陌生。前世,她便是在這間房裏,被鄭姬灌下了藥酒,流掉了腹中之子。

走到鄭姬面前。鄭姬擡頭,茫然地看著,昏黃的燎火下,半天認出了允兒。

鄭姬立刻發狂地上前抓允兒,被浣紗搶前一步,推倒在地。

鄭姬坐在地上,擡頭看著允兒,厲聲道:“賤婦!你來作甚!你陷害我還不夠嗎?如今還想怎樣?”

允兒輕輕笑道:“姐姐果然聰明,妹妹此來,就是想問個清楚,為何姐姐要將采桃放在我宮裏?姐姐安插了這麽個人在我宮中,是何用意?”

鄭姬“哼”的一聲,恨恨地說:“你個賤婦,自從你來,這宮中的人大王就再也沒碰過,你且出去打聽打聽,這宮中誰人不恨你獨霸了大王?!”

允兒蹲身下來,示意浣紗從食盒中將酒拿出。

浣紗斟了兩盞,一盞遞給允兒,一盞遞給鄭姬。

允兒伸手接過,鄭姬冷笑道:“你想下毒毒死我滅口?”

允兒莞爾一笑道:“素來聽說姐姐乃女中豪傑,在這宮中除了太後和大王,不曾把誰放在眼裏,區區一盞酒,姐姐倒怕了起來。”舉起杯,仰頭飲盡。笑瞇瞇地說:“妹妹先幹為敬了。”

鄭姬自昨晚搜宮起便滴水未沾,正是口渴,酒香清冽撲鼻,見允兒先行飲盡,不再有疑,鼻中冷哼一聲,也仰頭大口喝了。

允兒示意浣紗將酒給鄭姬再滿上:悠悠開口道:“蔡姬姐姐教我做桃花酥的主意,也是姐姐指使的吧。”

鄭姬轉過頭去,哼了一聲:“桃花酥卻是你自己挑的,並不幹蔡姬之事。”

允兒笑道:“如此,那麽妹妹挑了桃花酥,姐姐是不是心中暗爽?”

鄭姬獰笑道:“你心計之深,放眼宮中莫有人能比肩,只恨被你將計就計,倒害苦了蔡姬!它日我若出去,必定讓大王活剝了你的皮方才解恨!”

允兒微微一嘆,看看手中酒盞,甜笑道:“可惜姐姐等不到那日了。這酒裏,我放了上好的紅花,姐姐現在感覺如何?”

鄭姬忽覺有異,低下頭,見到有大股殷紅的血順著裙中蜿蜒而下,轉眼便迅速滲到身下鋪的稻草中,十分嚇人。

鄭姬驚駭地說不出話來。

允兒笑道:“姐姐應該不會不知道,你已經有孕兩個多月了吧?”

鄭姬驚駭地看著允兒,嘴唇哆嗦不止:“你,你怎知……你這妖人!”只覺腹中絞痛,眼前一片昏花,手腳不聽使喚地向監房的欄桿處爬去,虛弱地喊著:“來人,來人,救我,救我……”

允兒看著鄭姬昏死過去,向浣紗點點頭:“走吧。”

擡腳從鄭姬身上跨了出去。

流觀閣內,越姬隨齊奚走進寢宮,榻上拉著帩帳,隱見允姬側臥於內。齊奚請越姬暫住,走上前去稟報,片刻出來,一臉歉意地告罪:“貴人,我家貴人突然犯了頭暈癥,身體不適,已經睡著了。貴人可否改日再來。”

越姬本是十分謙和之人,點頭道:“既如此,便讓你家貴人好好休養,我改日再來。”

齊奚恭敬將越姬送出門去。

未幾,角門輕輕打開,允兒與浣紗快速地閃身進去,又關上了門。

門外,一個身影從黑暗中轉了出來,看著關上的角門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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