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拋棄我，為什麽？”她突然笑著問道。

他一怔。

“既然你要拋棄我，那麽當初你就不應該帶我回來！”她一下子提高了聲音，虺族特有的尖銳聲線讓她的聲音聽起來極為淒厲刺耳。“而現在你卻後悔了！”

範西苑閉上了眼睛。“微茫，我是為你好。”

“虛偽的血族！”她憤恨地吼道。“你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讓人難以信服！”

“我不會企求你的原諒，”他的聲音也冷了下來。“但是我必須讓人帶你回九獄去。”

那一刻她的心被這樣冷硬的聲音狠狠地刺傷了。痛不欲生的在怒火之中煎熬。“你就是這樣對待一個用了全心全意、並且願意把所有生命都耗費在你身上的人嗎？”

“你在九獄，會有更加漫長的生命。”他低沈著聲音說道。“微茫，你不明白……”“我是不明白，”她突然平靜下來，冷聲說道，“我也不想明白了。”

“範西苑，我詛咒你——”

“你這樣冷酷的踐踏了我的愛情，所以我要用我餘下的這一生來詛咒你！”

“我詛咒你會在你得到自己最想要的東西的時候悲慘的死去——”她擡起頭對他露出一個冰冷的無以覆加同時也痛苦的難以言喻的笑容。

然後，她睜開了眼睛。

只是那一刻她突然轉開了身，所以那些被她的視線所崩壞的東西之中沒有那個人。但是櫻苑唯一的那棵櫻樹也在那一刻被她帶著痛苦的註視撕碎了。

很快她又像是無法承受這樣現實的色彩一般閉上了眼睛，但是那短短一瞬間裏整個櫻苑的庭院已經損毀的不成樣子。

只有範西苑還站在那裏。

微茫朝著房間走去，背對著他忍不住一陣陣的苦笑。

看吧，這就是她，哪怕是在變得如此憎恨他的時候，依然不想傷到他分毫的她。

“離開這裏，我不想再見到你。”

踏進房門的那一刻，她聽到他轉身離開時衣擺劃過風的響聲。

“不論怎樣，我還是會堅持之前的決定。”他的聲音在風聲與距離之中顯得很淡，恍若從樹梢輕輕落下的櫻花。

朦朧的讓人想不起原來的樣子。

“微茫，對不起。”

她踏進房間，冷笑連連，淚水也終於從緊閉的眼角落了下來。

“範西苑，如果我不愛你了呢？”

可這個世界上哪有那麽多如果。

如果她從始至終沒有愛他的話。

如果她完全沒有聽到那段話的話。

如果她在遇見他們之前就已經死掉的話。

如果他們從來沒有發現她的話。

——如果她不存在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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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出現了一個錯覺。”

那天，菊下潤坐在範西苑身邊，突然聽到他這樣說道。

“錯覺？”

“那只是一個錯覺而已。”他低下頭看著放在自己手心裏的一塊鏡子碎片輕輕地說道。

“我果然……不能太相信自己。”

“和微茫有關嗎？”菊下潤忍不住問。

他沒回答，只是擡起頭看著遠方淡淡的笑了笑，然後握緊了掌心。

“誰知道呢。”

菊下潤低下頭撥弄著長在走廊下面的草葉，臉上浮現出悲郁的色彩。“她不應該就這麽離開的。”

“明明……”

“她很驕傲的。”範西苑閉著眼睛輕聲道。“對於她來說，離開這裏就意味著真的被我‘拋棄’了吧……”

“你真的想要拋棄她嗎？”菊下潤轉頭看向他。

他忍不住笑了，半垂的眼睫卻悄悄流瀉一絲帶著悲傷的淡光。

“我只是希望，她能夠離開我……”

一如他的錯覺一般，他只希望他的錯誤能夠被矯正。卻沒想到……

“為了不讓真相把我們都深深傷害的那一天到來……”

他緩緩攤開手心，鏡子碎片尖銳的棱角刺傷了掌心，但是傷痕很快就消失了。

“就像這鏡子一樣，它傷害我，我卻不會被它所傷。但是如果我傷害了它，卻沒有辦法再將它覆原了。”

說著他慢慢苦笑起來。“她……是在用這種方式，訴說著對我的憎恨啊。”

菊下潤看著他半晌，低下了頭，看向他手心裏的那枚鏡子碎片。

就在他和微茫決裂的幾天後，也是客人們要離開的那天，微茫在櫻苑的房間裏對著鏡子睜開了眼睛。

她甚至連屍體都沒有為他們留下。留下的只是不能覆原的鏡子碎片。

範西苑重新握緊了手心。

“我決定離開這裏。”

菊下潤訝然的擡頭。

“繼續游歷。”

“繼續嗎？”他眨眨眼睛，“太久了……我還以為你不會再想到曾經被中斷的旅途……”

“只是這一次，你不能跟著我了。”範西苑側頭看著他低笑道。

菊下潤滿不在乎地笑了起來。“沒關系，我可以在這裏等你。”

“恩。”他柔聲輕應著，五指暗暗用力，松開手散落一地蒼白的粉末。

“既然知道當初只是一個錯覺……我還是要繼續下去。”

“直到真正找到那個人……”

“在那之前，或許我都要一直繼續這樣前進吧。”

“哪怕是為了……”

“——在祈求之物的懷中……痛苦的死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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