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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紅豆之謎(上)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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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店裏挑選布料的不少夫人們已經圍上來,隨手從箱子裏拿起來一匹,對著陽光仔仔細細的看,不多久都大叫起來:“掌櫃的,你這布料都壞損了,怎麽還往外賣呢。多虧了這丫鬟火眼金睛,畢側妃你才沒上當啊。”

霜子淚眼汪汪的看著領頭的貴婦人:“何姐姐一語中的,可這貨物擡出了門,我可怎麽辦呢。只怕帶回去,王爺得休了我。”

何夫人是京中禮部侍郎的正房,與他相公一樣,對待禮義廉恥,特別較真,見霜子一副可憐相,拍著胸脯道:“勞你叫我聲姐姐,楚王雖然尊貴,卻也得讓我這癡長幾歲的年紀。”邊說著邊讓店小二把貨物再擡回去:“咱們都是講道理的人,可不能因為別人好欺負,就凈逮著實誠人的宰。”

小二們面面相覷,左右為難。掌櫃一直在旁邊看著,從清水發現質量問題,到霜子攀上何夫人這個所謂姐姐,心裏霎時明白了幾分。

他自然是不知道沈雪如與霜子之間那些齲齒。但帶回來的衣料是何成色,他自問心知肚明,絕無欺瞞,若真是有問題,定然是剛才自己不在的那段時間,這主仆兩搞得鬼。

現下,滿屋子貴婦人對這些衣料指指點點,甚至對他店鋪的信譽產生疑問,掌櫃的明知有苦,卻只能打落了牙往肚子裏咽。

霜子將上面的都翻完了,露出下面沒有抽絲的,仔細看了看,才道:“掌櫃的只怕疏忽了,這下面倒是我要買的皺布料。”

掌櫃的冷汗直滴,聽見霜子的話,如蒙大赦。

擠進女人堆中,陪著笑臉將布料一一開箱檢查完畢後,才擦著汗說:“是老朽疏忽了,差點把這些布料賣給楚王側妃,還請原諒則個。”說罷,將面上有抽絲的布料都掀開了,露出底下沒抽絲的,笑著道:“畢側妃開恩,這些沒抽絲的,占了數量的一半,價錢嘛,老朽只收你四十文一尺,如何?”

他現在急著想把布料脫手,也可緩解信譽危機,幾乎是帶著討好的意味了。

清水伸出手指著他的鼻:“你認罪的態度倒是老實,可咱們側妃好欺哄,我也不好欺哄。原先是三大箱布料,如今就剩一箱半,你是想側妃買回去,府裏的丫頭婆子們,等夏天到了,一半穿紅色,一半穿綠色是吧。”

霜子這才拍著額頭道:“也是,多虧你提醒。這剩下的沒抽絲的布料,的確又不夠楚王府所用。”

掌櫃的見她突然變卦,心裏暗呼中計。

但錯誤已經承認,現下辯無可辯,只得認栽,在何夫人主持公道下,掏出二千兩銀票,還給霜子。

一場買賣就此散場,霜子自然是扮無辜對何夫人感激涕零。

何夫人平白攀上楚王府這根高枝兒,也是樂得合不攏嘴。

待走到與雷虎約定的地點,雷虎卻遲遲未來。

霜子等得心急如焚,只得留下清水,若是有什麽口信,立刻帶回來。

回到楚王府,霜子不敢在離院多待,匆匆告知了一聲意兒,就去了書房。

皇甫北楚正在辦公,見她進來,笑著道:“聽說你去采買衣料,這麽快就回來了?”

霜子不接話茬,安靜地坐在一邊給他泡了杯茶,淡淡笑著道:“許久沒有與你對弈了,今晚到北苑,我陪你好好下一局。”

皇甫北楚疑惑道:“為何不去離院?”話音未落,見眼前的女人面上一紅,羞赧地別開了頭去,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小聲道:“不喜歡。”

皇甫北楚甚少見到霜子的小兒女情態,特別是參與了王府事務之後,總是顯得幹練而又雷厲風行,每日忙忙碌碌,不是在打算盤算賬,就是在書寫采購單子,哪裏還有女人模樣。

此刻見她雙頰通紅,心中一動,靠近了,將她摟在懷中,笑嘻嘻的道:“不喜歡,搬出來便是,明日我再給你擇個好院落。”

霜子聽他誤會,羞臊的幾乎連耳朵根也紅了:“我不喜歡你每次去離院,飛燕虎視眈眈看著你的模樣,真像……”頓了一頓,才小聲說出口:“像餓死鬼盯著饅頭。”

“哈哈哈哈哈……”皇甫北楚難得的放聲爽朗大笑,摟過霜子在她臉上使勁兒“吧嗒”一口:“本王倒是喜歡你這形容。”

見霜子幾乎窩到他懷裏去,又疑惑道:“不喜歡趕出去便是,何必留在身邊添堵。”

霜子嘟噥道:“人家又沒犯錯,無緣無故的趕人出去,她去哪裏呢。”

皇甫北楚感覺到她內心的善意,越發視若珍寶:“好,今晚就到北苑,你我二人,好好對弈一局。”

霜子瞥眼朝屋外望去,藤草的身影一溜煙跑掉了。

邊喝茶邊等著皇甫北楚處理公務,霜子聯想著今日的遭遇。

先是無意中撞見紅豆的把柄,現下又被沈雪如拿捏在手中,若不是怕她過來興師問罪,霜子也不至於躲進皇甫北楚的書房中,連離院都不敢回。

剛才藤草聽見她晚上去北苑,想必這會子沈雪如氣得臉都要歪了。

躲雖然不是長久之計,卻也可以避得過一時。

在書房簡單用完晚飯,兩個人攜手往北苑裏去。

自從傅餘婉死後,皇甫北楚除了將楚院封存起來,連北苑也漸漸回的少了。多數時候是錦院、鴻院和離院輪流住著,今日見霜子如此好的興致,不願意掃了她的興。

長卿晚上是跟在皇甫北楚身邊的,霜子忙著府裏的事情,已經很久沒見過他。因著他派人追殺雷虎的行為,雖然是聽命行事,卻仍舊提不起來好感,只是淡淡應付著。

等他二人進了楚院,香嬤嬤急忙過來上茶,見著霜子也隨行,微微一楞,隨即恢覆平靜,找出棋盤,在桌上擺好,與長卿靜靜退出去了。

九十五章 避禍惹情

更新時間2014-1-8 8:52:43 字數:3292

霜子這才擡起發酸的脖子,仔細打量起這間北苑來。比起楚院的奢華和離院的破落,北苑一看便是男子居住之所,內堂中間掛著一把劍,周遭的字畫全是勵志之言。

將棋局擺開,霜子習慣性拿了白子,先行一手。正打算落在十進的位置上,驀然想起,自己現在不是傅餘婉了,又硬生生錯開兩格,走了一步莫名其妙的棋。

皇甫北楚見她落錯,有些驚詫,笑起來:“說你奇特,果然連棋風都不一樣。”隨手落下一子。

擡頭看霜子若有所思掃視著北苑,笑著道:“第一次來,覺得新奇?”

的確是第一次來。

傅餘婉在世時,皇甫北楚表面上與她恩愛無雙,自然不會回北苑住,多數時候,不是楚苑,就是錦苑。

沈浸在“夫妻對坐到天明”的幸福中,傅餘婉自然對北苑,這個皇甫北楚成婚前獨居的住所,提不起一絲興趣。

半局下完,霜子已經明顯落於下風,無需繼續,笑著道:“這局我輸了。”

皇甫北楚眼有深意的看她一眼:“未盡全力,算不得輸。”

霜子看他瞧出來,笑著道:“王爺不也是麽?不是下棋,是在朝中。”

說完朝他會心一笑,撚起一顆黑子落在正中間:“王爺是在等什麽?”

早在傅餘婉身死之前,皇甫北楚的勢力網就已經集結的差不多,再加上沈國公若有若無的經常在皇上面前提及,太子之位,大家早就心知肚明,必然是落於皇甫北楚之手。

他只需要悄悄使一些手段,將聲勢做的再大一些,不管是欺瞞還是哄騙,皇上既然意屬於他,自然會遲早立詔書的。

但是霜子重生以來,雖然給皇甫北楚制造了許多麻煩,卻因為雷虎的力量單薄,手頭財力物力有限,所作的事情也有限,大部分時間都用來對付沈雪如。

畢竟皇上還正值壯年,一時半會死不了,皇甫北楚只要不當皇帝,就算立了太子,她也會想盡辦法將他拉下馬來。

誰知道快一年了,除了爭京兆尹的位置,皇甫北楚竟然沒有半點動靜。

她怎麽能不奇怪。

見皇甫北楚對她的問話置若罔聞,只收了棋子,重新開局,但唇角邊的自信,卻是真真切切流露出來,心中不由得一驚。

他有動作,只是雷虎他們,尚來不及察覺而已。

這個認知讓她心裏咯噔一下,果然,她果然還是小覷了皇甫北楚。她問話,本就是試探,以為皇甫北楚會告訴她,按兵不動,是因為慶王勢大,是因為時機不成熟,亦或者是因為瑞王回來了,有了新的競爭對手。

可惜這些,在皇甫北楚心中,根本就不是阻礙。他對登上太子之位,志在必得,因此剛才不經意流露出來的笑容,不是不想告訴她,而是根本用不著回答。

他太篤定,因此對她的疑問,不屑一顧。

定定心神,霜子隨手落下一子,毫無章法。

皇甫北楚將棋盤一推:“心不在焉的,有事?”

霜子將棋局緩緩又重新擺好:“王爺說哪裏的話,我的棋藝道行高深,你才看個開頭就急著結束,瞧不起我?”

皇甫北楚並未聽出霜子那話的言外之意,笑著道:“看來是本王錯了。”

他今日心情很是不錯,從答允霜子的應邀開始,一直到現在,始終面上帶笑,又把霜子那顆胡亂擺放的白子放回原位,從缽裏捏出一顆黑子,下到白子旁邊。

霜子暗中叮囑自己,一定不可以掉以輕心,既不能用傅餘婉慣用的招數,又不能輸的太過於明顯。

棋藝,皇甫北楚是不敵傅餘婉的,他長年征戰,並沒有那麽好的耐心去思索每一步棋,而傅餘婉,是養在深閨中的女兒,沒事就靠這個打發時間。

論運籌帷幄,皇甫北楚自然是決勝千裏之外。單論下棋,卻不及傅餘婉,步步思索,環環緊扣。

再落一子,霜子下的緩慢而認真,漫漫長夜,還不知道雷虎那邊到底如何。拖得一刻是一刻。

皇甫北楚忍不住取笑道:“娛樂而已,何苦柳眉緊蹙。”

霜子搖頭嬌笑道:“認真寫,免得王爺說我心不在焉啊。”

皇甫北楚卻突然隔著棋盤,將她落子的手緊緊握住:“下棋心不在焉不要緊,只要對本王用心,即可。”

自從不幹粗活,霜子的手逐漸白嫩起來,水蔥似的指尖落在棋盤山,愈發好看。

只是觸手一片冰涼,在這溫潤的夜裏,格外詭異。

“燕窩都吃了嗎?怎地還是這麽涼。”皇甫北楚挪到她旁邊,將人擁在懷中坐下,溫暖的大掌緊緊裹住她的小手。從前做洗衣丫鬟,終日裏雙手冰冷,還情有可原,如今天天燕窩人參滋補著,還是這麽涼。

聞著懷中人發髻間的清香,一時有些情動,就松了她的手,撫上臉頰。

霜子情知會有這一刻,避無可避,伸手捏一枚棋子,往他臉上貼去:“這大熱的天,冰涼的才舒服呢。”

皇甫北楚用大手握著她的小手,摩挲著自己略微有些粗糙的臉頰,哈哈笑著道:“若說冰涼之物,世間只怕再沒有比你這雙手更涼的了。”

怎會沒有?

還有我的心。

任你雙手再暖,只怕也捂不熱了。

霜子暗自傷神,渾然不覺皇甫北楚的唇已經欺了過來,炙熱的吻落在她的唇瓣上。

四目相對,皇甫北楚是愛戀,是熱情,墨黑色的瞳仁裏,是看不穿的深淵。

而霜子的眼睛,清亮的空無一物,卻又似乎什麽都洞察明了。

閉上眼睛,相擁躺倒在榻上。

為了避開沈雪如的興師問罪,她只能豁出去自己。

既然是遲早的事情,那就用在關鍵的時刻吧。

領口被解開,接著是胸口,再往下時,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亂了滿室的風光旖旎。

意兒在門外喘的上氣不接下氣,大力敲著門:“王爺恕罪,奴婢迫不得已。畢側妃,清水鬧著要自殺,您快回去看看吧。”

這是霜子與意兒約定的暗號,若是清水回來,就趕緊過來叫她。

霜子急忙起身,對皇甫北楚歉意的笑笑:“王爺……”

皇甫北楚卻出乎她的意料,並沒有生氣,反而和藹笑著道:“去吧。”停頓了片刻,又說道:“本王答應過你的事情,就不會食言。其實,你大可不必讓她來合演這一出戲。”

霜子聞言身子一凜,手上穿衣服的動作就緩慢了下來。看著皇甫北楚,欲言又止。

皇甫北楚伸手將她盤扣扣上,又將淩亂的發絲往頭上攏了攏:“不要用這種無辜的眼神看著我。你今日無辜找我下棋,又要求到北苑,關鍵時刻又讓婢女來喊停。不就是試探本王對你的情意麽?”皇甫北楚一副了然於胸的模樣:“以後別這樣做了。否則,就和她們一樣,惹本王厭惡了。”試探和爭寵,向來是深閨女人們慣用且樂此不疲的劑量,他這些年,已經受夠了。本以為畢霜不爭不搶,不聲不響,與眾不同,卻終究是脫離不了女人最簡單的心機。

霜子驀然起身,心知他誤會了自己的用意,可捫心自問時,腦海中有個聲音,卻不住提醒自己,難道真的就沒有一點兒試探的意味在裏面?他說的,就全然是誤會言語嗎?

不是。

霜子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急於想知道,在他心中,到底是什麽分量。而他對她的縱容底線,又到底在哪裏。

整理好儀容,霜子緩緩蹲下,行了一個禮:“妾身告辭。多謝王爺訓誡,以後,再不會了。”

皇甫北楚見她臉上的落寞,映襯著一跳一跳的燭火,飄忽不定,心中一緊張,忍不住脫口而出:“如此甚好。本王不希望,來北苑的第一個女人,也是那般,俗不可耐。”

他說什麽?

霜子幾乎懷疑耳朵出了問題,卻真真切切聽見了。他說她是,來北苑的第一個女人。

也就是說,這個地方,他的私密居所,沈雪如沒來過,薛賓鶴,也沒來過。

按耐住心中的喜悅,霜子平靜如水,一泓清泉倒影在眼中,天真純善:“王爺保重。”

意兒緊張的等候在門口,見霜子出來,才松了一口氣,扶著送回離院。

清水正一哭二鬧三上吊,飛燕一直看著她,見霜子回來,急忙把燙手山芋扔開,火急火燎的進了自己的屋子。

清水摸一把鼻涕,示意意兒將門關上後,才小聲的說:“雷虎說,事情做好了。”

接過意兒遞來的毛巾,洗過了臉,才讚嘆著說:“霜子,今兒個差點嚇死我。天都黑了,雷虎還沒來,若不是你先前交代過的狗洞,只怕這王府,我是回不來了。”

霜子笑著道:“那也不必感謝我,自有你感謝的人呢。”見她披頭散發,衣衫不整,故意挪揄道:“此番也是辛苦你,只是雷虎為何沒能按時到達約定地點?”

清水擡擡下巴向她示意:“他說明日你就知道了。”

霜子疑惑著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有什麽事情能耽擱他的行程。雷虎的任務多數是盯著皇甫北楚的人,看看最近有什麽動靜,再怎麽緊急,抽出點時間和她見面還是可以的,不至於一直拖到這麽晚。

總算事情辦妥當,霜子安心的梳洗了睡下。

翌日一早,果不其然,沈雪如帶著一幹人等氣勢洶洶的闖進了離院的門。

第二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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