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想起車喜珠，都像是自虐一樣。朱中元皺著眉，把當初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給了李繼琳。他現在既然把李繼琳當成了能夠幫到他的人，自然也不會諱疾忌醫，隱瞞什麽。這麽多年來，他是第一次把這件對他來說代表了屈辱和委屈的事情說出口來。出奇的，說完了之後，反倒像是放下了包袱一樣，輕松了起來。

李繼琳也沒有像他想的那樣對他大肆嘲笑，反而是認真地托著腮聽著。朱中元因此舒了口氣，直覺得李繼琳也算是個對待工作認真負責的好少年了。“我好像見過那個姑娘來著……”李繼琳想了想，“我們第二次見面的時候，我和恭實去找劉海城，然後遇到你的時候……我好像是見著個白裙子的女鬼來著，看著很年輕，大眼睛，顴骨微高，長得還挺嫩挺漂亮的。但是看到我之後，她就立刻跑了。就好像我是傳進女廁所的色狼一樣，一會兒就不見了。我當時就想，這個妹子一定是做了什麽壞事心虛了，要不然，為什麽一見到我就要躲呢？現在看來，果然如此啊！”

“你當時怎麽沒說？”朱中元問出口，又自己推翻自己，“也對，你也不像是太恭實小姐那樣的新人，你是資深的老板，看見鬼肯定是不會大驚小怪的……”

“如果是一般的情況下，實際上我會問問清楚的，大小也是個商機嘛~不過，當時你還那麽兇的和我吵，還帶著人追我們，差點把劉海城先生的那筆生意攪黃了。我就當作沒看見，沒理會那個……”李繼琳一點也沒有覺得不好意思，朱中元瞪了她一眼，但也覺得她說得對。這已經是生意人的通病了，不這樣才不正常呢！

“那回頭我們就開壇做法，把車喜珠的魂魄招來，讓你們當面鑼對面鼓問個清楚明白。”李繼琳拍了一下大腿，“但是價錢咱們還沒有商量好呢！”

“好吧，我也是痛快人，咱們談錢不傷感情。來吧！”朱中元掏出了支票簿。“多少錢？五千萬？還是八千萬？“五千萬其實已經不少了，韓國人的平均月薪是一百多萬將近兩百萬韓元。四億，足夠在首爾不好的地段買一間小公寓了。以首爾的高房價，都能夠讓韓國人更喜歡租房而非買房，五千萬真的不少！看過《我叫金三順麽》因為五千萬，三順甚至‘賣身’給了玄振軒。

這些錢，如果是付給普通的巫女，那是足足夠的。就算是最貪錢的大法師樸先生，都不會覺得這筆錢少。當然，前提是他們的效果確實有李繼琳做的那麽好。人，畢竟是人。有的事情，人力是達不到的。就說李繼琳即將用到的招魂術，那是又方便又安全又快捷，即便是道家慣用的招數都是比不上的。誰讓人家本身就是陰人，熟門熟路還有熟人呢？道術不行，韓國本土的那些巫術就更比不上了。

況且自從幾十年前桑秀香對韓國巫師界進行的那場血腥大洗禮之後，原本就不靈光的巫術也就大多都失傳了。面對朱中元現在的需求，他們也就能借助於類似中國南方的問米或是北方的大神兒那樣請鬼上身來問事情了，當然，他們的手段比那些還要費事。

面對那張單薄的小小支票，李繼琳笑著推開。“朱社長這是在拿我開玩笑？”

“嫌少？”朱中元也笑了，“我已經看在李社長自身的能力上多給了很多了，別看我不很了解你們的行業，但是也接觸過那些找過巫師的老板們。“他抖了抖手上的支票：”這已經不少了吧？李社長，可不要不厚道啊~“

“不厚道？！我們陰陽路，最最有名的一點就是我們做生意老實，那是童叟無欺，包君滿意啊！”李繼琳正色道。“這樣的招魂儀式，我可以擔保，全韓國都不可能再找出一個能做到的了。這是絕對的賣方市場，朱社長應該很清楚……不過我們也不是獅子大開口的人，我只要你Kingdom一間鋪面的所有權！這已經是跳樓價了~”

“鋪面的所有權？！”朱中元都已經咬著牙低吼出來了，“你知道那要多少錢麽？！這還不是獅子大張口！？你確定你說的不是租期而是所有權麽？！”

李繼琳笑著搖搖頭，然後她想起了什麽，湊近朱中元說道。“同行是冤家，而做生意也都講究個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朱社長對你們對面的giant肯定是十分了解吧？”

“怎麽？”朱中元立刻來了興趣，“難道giant的李社長也找過你們那裏？因為什麽啊？”能夠知道點對手的秘密，對他也很有幫助。只要捉住了他的短處，他有自信一舉擊破他！蓋的樓比Kingdom高又能怎麽樣？哈，如果我們是後蓋起來的，想蓋成世貿中心都成啊！

李繼琳玩味地沖朱中元笑笑，“我們一般是不透露雇主究竟為什麽而來的，除非事情已經塵埃落定，或者雇主死者已矣……”朱中元沒趣地哼了一聲，但誰知李繼琳又說：“其實這一次也是可以告訴你的，因為雇主並不是giant社長，而是他家老頭子，李勇宰會長！”

“他現在身患絕癥，但是這病早在十幾年前就得了。十年前，他本該因病去世，但是他不甘心。當初他兒子還不像現在這樣穩重可靠，所以他需要多一些時間來培養他。也不知道他是和誰打聽到了我們那裏，他就來做交易。十年的壽命，他就用了不少房產來換，其中，就包括giant商場現在下面那塊地皮！他現在之所以在那裏蓋商場，其實也是當初合同的一部分。他向我們承諾，會在上面建一處人氣比較旺地建築。當時我們以為，他指的是辦公大樓加公寓那種，白天夜裏都會有人進出。但是沒想到，他居然蓋成了商場……這個老騙子，在我們手裏玩兒花樣！”李繼琳嗤笑了一聲，似乎把giant的會長當作了跳梁小醜。

“但是有道是‘閻王叫你三更死，無人敢留到五更’，雖然我們不是閻羅王，但是在這年頭兒，實際上也沒差別了。”李繼琳提起陰陽路的威信來，那是驕傲得無以覆加，“本來，現在十年之後，他若是還想再活下去，我們也不是沒有辦法給他在延續些時日讓他茍延殘喘的。但是可惜，我們從不和沒有誠信的客戶再合作的。今年之內……”她把食指伸到朱中元的面前，然後頹然彎曲，“他死定了！”

朱中元凝神地看著她那根手指，然後迎著她的眼神看向了她的雙眼。自從認識了這個人，他似乎進入了一個完全不想進入，但是又被逼無奈進入的神異空間。這還是那個他原本熟悉的世界嗎？！然而就在此時，一聲尖利的叫聲從長空劃過，所有人順勢望去，卻只見到一個身穿校服的身影從遠處的高樓上一躍而下，在天際劃出一道殘影。

“哎喲媽呀！”太恭實驚訝地捂住了嘴巴，姜予麗手裏的飲料罐也歪著，把所有的飲料都灑了出來。

場面一下子靜了下來，然後頹然吵鬧了起來。很多學生和老師都聞聲走出教室，圍在那已經摔得不成樣子的屍體旁邊，有的尖叫，有的哭泣，嘈雜得很。還有冷靜一點的在打電話報警。

“早就說了會這樣~”李繼琳用手在朱中元的眼前晃了晃，“不用那麽吃驚，這裏幾乎是年年都會這樣的。弱肉強食，管也管不過來~”她聳聳肩，為自己的不作為很隨意地找了個借口。

“可……”可是真的看著一個原本鮮活的生命在眼前消失掉，朱中元就算是再鐵石心腸，也是受不了的。吃驚之後，必然是直刺心底的憐憫與難過。物傷其類，本該如此。然而更讓他吃驚的，是李繼琳無所謂的態度。

“就像是你會看著別家的商戰導致有人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之後，只會對痛下殺手的那方覺得有些反感，但是卻不會真的非常生氣一樣。我現在的心情就是這樣，就好比走在大森林裏，看到一只可愛的小綿羊，我當然也覺得很萌很可愛，但是卻不會因為它被老虎叼走吃掉而對老虎做什麽不好的事情。那是人家的天性啊~不關我的事，插手會遭雷劈的！”李繼琳解釋道，因為她看見自己的兩個屬下也是一臉的不讚同。“害死她的那個鬼也很可憐啊！當初她也是這樣死在校園裏的，因為此地怨念太深，所以被禁錮在這裏，做了縛地靈。如果不找替身的話，她就永遠困在這裏，永遠見不到骨肉親人了。這是規則，懂嗎？！”

“可是您不是說，這裏的鬼都是我們的租客嗎？！為什麽還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太恭實覺得，這樣的陰陽路，對普通人來說，不就變成了屠宰場了嗎？！

“租客當然是在這裏，也是老老實實的。但是他們也並非全是這德仁女高的鬼啊！這些租客住在這裏，是我們提供的住所，不是自己找來的。更不可能閑的蛋疼對這裏的活人租客下手！”李繼琳鄭重其事地說，“我們這邊和那邊的不一樣，我們有道德水準，限制互相不認識的不同種族租客混居。你也知道維度的問題，陰陽路實際上是處於另一個空間裏的。所以兩邊的客人是誰也不會打擾到誰的！”李繼琳所指的‘那邊’，就是指香港師叔‘流壞水’那邊。這些太恭實她們也知道，因為‘那邊’是‘這邊’的大敵，很早就都科普過了的。

姜予麗也點點頭，剛才她們就是從陰陽路緯度跳轉過來，是最有發言權的了。確實，她剛才看到的景象，和現在根本不一樣。

“所以我們出租，就是出租這邊房屋的另一個維度而已，如果不是屋內的活人主顧申請，我們是不會讓它們重合起來的。”說著，她一攤手，“但是我們也管不著住在這裏的原住民鬼魂啊！她們是野生鬼魂，怨氣接近厲鬼，理智這玩意兒差不多都不存在。要解決她們，要麽趕走去禍害別的地方的人，要麽就直接清除……不過，話說那也太不低碳環保了~”

朱中元張著嘴目瞪口呆地看著李繼琳，就像是在看什麽長了很多手很多腳很多眼睛的外星生物一樣。太恭實和姜予麗卻了然地點點頭，姜予麗甚至掏出了小本本記了些什麽。

“況且，這裏的活人租客也只是給我們的人間代理公司付了非常微薄的租金，並沒有交安保費。所以……就醬唄~這裏當初是個什麽情況，他們也清楚得很。既然知道便宜有古怪還要租，那就是他們的問題了。”李繼琳點了點姜予麗手裏的小冊子，“我們從來不做虧本生意，予麗，把這一點記下來，這點最重要！即便不開張，也不許委曲求全讓步太多……”

說著，她瞄了一眼朱中元，一聽到生意經，朱中元顯然立刻恢覆了精神，就像是吃了‘XX神’一樣。他也明白李繼琳的言下之意，在心裏計較了一下得失情況，也就點頭認了那鋪面的事情。能夠認識這樣有神奇手段的人，其實也很不錯。那個Giant會長只用那些東西換了十年的壽命，雖然李繼琳說她們有賺頭，但是也應該是兩邊的價值觀不同造成的。那位老先生，在他多活的這十多年裏，創造出來的財富比他付出的要多出十幾倍的樣子呢……

朱中元看著李繼琳的側臉，也許與這樣的‘高人’深交一下，也是不錯的。達成一致之後，朱中元就起身去找這間學校的校長，這是他鬼噴泉計劃的第一步，一定要盡快落實好。

“你覺不覺得……”姜予麗偷偷地跟太恭實咬耳朵，“社長有點烏鴉嘴啊！說有人跳樓就立刻有人跳樓了……”太恭實深以為然地大點其頭。但是你們以為咬耳朵那天殺的李繼琳就聽不見了麽……

“呀！你們兩個在那裏磨磨嘰嘰，切切查查，啰啰嗦嗦地說什麽哪！？”李繼琳已經跟在了朱中元的後面，打算一會兒解決完事端，就去kingdom挑個‘風水寶地’，最好是那種可以俯瞰她在對面的‘產業’的上好地段。以後到了人界，難道都要擠在太恭實那小小一間屋裏麽？！實在是太不高大上了！她的耳朵非常尖，立刻就聽到了兩個下屬在說的悄悄話。“我也不想這麽厲害！只是說說而已，這混蛋整出這件事配合我幹啥？！簡直就是混蛋！你，如果要租陰陽路的房子，房租一定得先繳足三百年的押金！混蛋！”她沖著姜予麗她們身後嚷了兩嗓子，然後轉身就走了。

“啊，媽呀！”——太恭實

“天哪！”——姜予麗

兩個人一回頭就驚叫二重奏。

她們剛才根本就沒看到，側後面突然來了個女鬼。這家夥應該就是剛才害得那個女生跳樓的始作俑者，找到了替身，她就不用被束縛在原地不動了。她一眼就認出來了陰陽路的二老板居然‘大駕光臨’，她正想去陰陽路租個好地方住呢！就趕緊上前來了。這麽多年她一直困在那個教學樓裏，都不知道臥室裏是個啥樣了。但見自己惹了二老板不開心，她行了禮就趕緊閃人了。聽說陰陽路是‘以錢為本’的好地方，這些年因為被困從來沒能給老媽托個夢，現在讓她去陰陽路交錢租房不知道可不可以……

姜予麗和太恭實趕緊攜手追著老板往教工樓裏走去，太恭實無奈地看看姜予麗，“咱們只能看見，又能怎麽樣？還是不能第一時間發現那些……社長的鼻子比嘴還靈呢~”

作者有話要說： 烏鴉嘴神馬的，也得有人積極配合才辦得到……

女主比柯南還危險，所到之處，分分鐘有人跳樓啊！主君，你想好了，這樣的店真的能夠遷進kingdom嗎？！如果還是一意孤行，我只有給你的勇氣點三十二個讚了。

車喜珠快出來了……還有久違了的劉海城……話說等馬兆邱的別著急啊親愛的，肯定粗來滴～他算是主要男配之一。首席男配樸博士都很久沒粗來了，有誰想他了沒有啊？我覺得他長得很像窄版潘瑋柏……別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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