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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故友重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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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時間算起來並不長,一眨眼也就過去了。

二零零五年的上半年華國開始開放海水淡化技術。最早的主顧當然是中東,那邊原本是靠著石油底子硬生生把海水淡化來用的,瞅見華國弄出這麽個東西就過來商量了——石油再多也會變少啊!既然能不敗家,當然是不敗的好。

歐美那邊倒是沒那麽急切,他們的淡水資源本來就很豐富,沒必要湊這熱鬧。

華國也沒有強迫推銷,只是在國內悄無聲息地開始行動起來,先是取締了一批汙染嚴重的工廠,然後著手處理汙染問題。

別只看到海星的淡化能力,它可還是凈化的好手,而且內陸不需要弄那麽大的工程,小小的就可以了。這新東西被稱為“陸上海星”,有東北和西南的經驗,這種小玩意兒倒是不難搞,把華國水網進行詳盡的分析後就開始動工。

年近七十的劉三石攬下這個任務後似乎越幹越有勁,天南地北地跑,他孫子劉恒整天提心吊膽,生怕他老人家挨著了碰著了。不過事情一上身,人總是特別精神,劉三石不僅沒覺得累,還定期跑去網絡互動平臺上發布照片——當然,永遠沒有自己,只有各地的江河湖海。

二零零五年冬天的雪下得特別兇。有時早上起來看著還是蒙蒙小雪,沒一會兒就飄了滿天鵝毛,地上也變了,厚厚的一層雪早就高到小腿肚,看上去白茫茫一片。掃一掃倒是露出了地面,可仍然濕嗒嗒的,容易弄濕靴子。

清晨的首都像是沈睡在這片雪白裏面。

今兒雪倒是沒那麽大,只不過風有點刮臉。莫凡走出機場,立刻就打了個噴嚏,他及時捂住鼻子然後在朝左右的人抱歉地笑笑。人就是這麽嬌慣的動物,以前在北方呆久了,去南方很不習慣;如今在南方呆久了,又有些不習慣北方的冬天。

最高首長今年完成了第二次連任,大戲馬上就要開演了。其實這戲也沒什麽看頭,很多人似乎都沒興趣沾那個位置,也就是趙家的趙英傑有點和霍繼海競爭的能力。自從前兩年張家表露了支持霍繼海的意思,趙英傑就退讓了,他改為爭取二把手的位置。

硝煙基本上被扼殺於無形,只要熬過這幾年就可以和平交接。

這裏面當然沒莫家什麽事、也沒莫凡什麽事。不過這次他到首都來是奉命去見趙英傑的,對於這位年近半百的大佬,莫凡一直是既敬畏又好奇。海洋戰爭爆發後被推到最前面的就是趙英傑,他以鐵腕手段穩住了失控的局面,雷厲風行的作風令不少想打華國主意的人畏而卻步。

趙英傑是零五年整頓行動的最高負責人,到了年末當然忙碌得很,連休息日都被挪作公用。要是以莫凡自己的名義自然是見不著他的,但莫凡是以賴老頭的名義。莫凡也是後來才知道要是自己臉皮夠厚,還可以喊趙英傑一聲“師兄”。

莫凡當然沒那麽不要臉,跑跑腿這種事他做得很歡,要攀親帶故他就做不來了。

——因為趙英傑是很讓人敬佩的人。

這種敬仰是沒有經歷過那個“未來”的人理解不了的,在這個看起來會一直和平下去的時代很少人相信“英雄”這東西存在。但在“未來”,趙英傑確實是英雄般的存在,也許他不算完美,但他是敢於在危難到來時挺身而出的人。

莫凡被賴老頭派過來給趙英傑報告“陸上海星”的建設進展。

雖然早就想過賴老頭不可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完成這麽多年的研究,莫凡卻還是吃驚於他和趙家的關聯。要是賴老頭肯幫趙家,趙英傑又真的有心爭一爭,首都這邊恐怕就沒霍繼海什麽事了吧?可趙英傑卻選擇了退讓。

最高首長有意放權,這兩年趙英傑強硬地掐掉了大批會造成嚴重汙染的廠子,霍繼海又出門引入各種新產業接收失業人員。兩相合作之下,華國似乎自上而下地完成了一次完美的“換血”。

在趙英傑面前莫凡自然不敢有裝乖討巧的心思,乖乖地給趙英傑分析起如今的情況。

好不容易挨到一天的工作結束,莫凡也認識到趙英傑這人有多能熬,工作起來簡直像不要命一樣。幸好他不需要天天跟著趙英傑,否則絕對會累垮!看著天色已經不早了,莫凡站到一邊向趙英傑告辭。

趙英傑似乎這才有心思看他一眼。

趙英傑今年四十九歲,出身趙家那樣的軍旅世家,做起事來非常強硬,也正因如此,反對他的聲音從來沒少過,大罵他是“獨裁者”的人比比皆是。事實上這個人在很多時候都比許多人平和、理智,比如這時並不需要一個鐵血軍人掌控這個國家,他就選擇了退讓。

比如聽到莫凡要走,他才肯說一句私話:“老師他還好嗎?”

他們之間提起老師,自然只有賴老一個。莫凡應道:“老師他很好,偶爾也會去崇桐島玩兒,我過來時他就在那。”

趙英傑似乎也就是隨口提那麽一句,得到莫凡的答覆後他就點點頭,說道:“你先回招待所住著吧,下午和明天早上我都有會議要主持,你下午再過來。”

這時雪還沒停,莫凡把手套戴上,對著北風哈出一口白氣。正準備邁出樓檐,一個驚喜的聲音忽然在他身後響了起來:“莫凡!”

莫凡覺得這聲音有點熟悉,轉身一瞅,原來是挺久沒見的蔣安。他微微地笑了起來:“安哥,你怎麽在這裏?”

蔣安說:“過來辦點事。先別提這個,你什麽時候來首都的?這兩年你可是神隱了啊。”他不由分說地把莫凡往停車場帶,“你不知道吧?錢威和正好也回來了,走,我們去接他。”

莫凡先是有些驚訝,不過他很快又笑瞇瞇地說:“這麽巧?緣分啊!”想了想,他又問,“仲春呢?我好像沒了他的消息。”

蔣安正在開車門,聽到莫凡的話停頓片刻,才說:“上車我再跟你好好說。”

莫凡感覺蔣安突然變得凝重起來,不由鉆進車裏系上安全帶:“仲春出事了?”

蔣安說:“沖春五月回國了,但具體情況他不肯說,也不讓我和你們聯系。”

莫凡一楞,他這兩年和外邊的聯系少了很多,蔣安說他“神隱”確實沒誇張。張仲春拿著獎學金去了美洲那邊的事他知道,後邊的就不知道了。

見莫凡皺著眉,蔣安說道:“他現在在臨陽那邊開了個小網吧,不能說他過得不好,只是有點可惜。仲春沒和你們說也是不想你們掛心,你和錢威和那家夥都是有明確目標的人,不像我,就等著工作下來混日子過……”他嘆了口氣,“本來我以為仲春會和你們一樣的。”

莫凡不太喜歡這種低落的感覺,他笑了笑:“我今晚給他打個電話。”

蔣安說:“也好,你勸他來首都發展,我這還缺人呢。”

莫凡說:“不,我淩晨兩點給他打,騷擾死他。”

蔣安:“……”

沈默了老一會兒,蔣安才道:“你總算有點正常人的樣子了。說實話,以前我真覺得你不太像比我們小一兩歲的,要不是你偶爾還會鬧出點不成熟的舉動,說你是七老八十的老頭子我都信。”

感覺暖氣慢慢充盈在車裏,莫凡拉開了裹得嚴嚴實實的圍巾,懶洋洋地說:“沒那麽嚴重吧?我那時候還是挺有沖勁的,我不還當過一辯嗎?”

蔣安不由又罵:“你還有意思說?那時候我都不準備和你爭會長的位置了,你卻無端端地變得那麽消沈,對得起我嗎?”

有時輸了並不是多嚴重的事,過後也就忘了,可如果你都已經準備認輸,對方卻說“沒意思,不和你玩兒了”,你肯定會比直接輸掉記得更牢。別看那時蔣安一直在開導莫凡,他心裏也不是沒有疙瘩的,只是當時莫凡那模樣,他不想揭莫凡的傷疤而已。

現在莫凡語氣輕松,蔣安也就半真半假地責難起來。

莫凡也知道蔣安不是真的生氣,有恃無恐地笑瞇起眼。

蔣安拿他沒辦法,只好專心開車。

忙了一上午,莫凡發現自己又回到了機場。也不知道錢威和那家夥變成什麽樣子了?

蔣安也有一段時間沒見過自己這個發小,走路都快了不少。兩個人走到接機的地方時飛機還沒有降落,蔣安說:“前陣子錢威和還說他馬上能出場比賽了,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在這時候回來。”

莫凡猜測:“可能是抱著獎牌衣錦還鄉?”

蔣安點頭表示讚同:“照他那得瑟又騷包的性格確實會做出這種事。”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了一會兒,錢威和乘坐的航班就到了,蔣安和莫凡的註意力都轉移到出口那兒。

可等他們看見暌違已久的錢威和時卻都是一楞,然後震驚無比。

因為錢威和是拄著拐杖走出來的!

錢威和見到莫凡也是一怔,然後這個二十一歲的、介於男人與男孩之間的家夥露出了驚喜的笑容:“喲,莫凡也來了?是知道哥哥我腿腳不方便,給我當拐杖來的吧?”說完他轉頭向同樣吃驚的蔣安招呼,“小安子,還不過來扶著爺。”

蔣安面帶怒容:“我說怎麽這次叫我來接機,原來是給我整了個殘廢回來!”

莫凡第一次見到蔣安發飆。他也覺得錢威和那嬉皮笑臉的模樣的確太欠揍了點,連他都想揪著錢威和盤根問底。

錢威和被蔣安這麽一罵,立刻往莫凡那靠,覷著蔣安跟莫凡咬耳朵:“這家夥從小就記著我家老頭子囑咐他看緊我,瞧瞧,這都成習慣了。”

看著錢威和明顯有點心虛的舉動,蔣安冷靜下來:“我去拿著行李去把車開出去,莫凡你帶這家夥去外邊等我。”

莫凡點點頭:“沒問題。”

錢威和正要和莫凡說話,蔣安又轉過頭來,向來溫文的眉宇帶上了幾分冷峭:“你最好別忙著敘舊,先想想怎麽給我們一個解釋!”

錢威和看著蔣安大步邁開,苦笑著對莫凡說:“早知道你在首都,我就不找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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