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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陌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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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歷二年,中秋夜。

黃葉知時,隨風緩落,拂亂庭中月影。

狄青坐在廊下,舉起手中羊皮酒袋,緩緩飲了一口。

烈酒入喉,一縷辛辣穿心而過,心內不覺迷醉,反似更加清醒。

展昭在一旁與他並坐,手中亦持了一只酒袋。他絳袍垂過身下石階,靜默無語,擡眼望向庭院中樹木山石。

狄青仰起頭來,悵望夜空:“自我們去年三月隨範大人離開延州,先至耀州,又來了這慶州,算時日,已將近十八個月了。寒來暑往,不知不覺間,竟是又到了秋節。”

展昭靜靜道:“你平素帶兵,千機萬緒,何等繁忙。也唯有今夜,滿營將卒大半在中軍會飲,你才能略得空隙,稍歇片時。”

狄青道:“好在這環慶一線,年來已情勢趨穩。範大人治番有術,難怪在羌人中得了那‘龍圖老子’的綽號。”

展昭微微一笑:“不錯。範大人立約治羌,與當年種大人在青澗城所為,實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謾書一事,官家終於慶歷元年三月末頒旨,將範仲淹降為本曹員外郎,謫耀州知州。但不過一月之後,便又遷往慶州,加任環慶路經略安撫,落銜緣邊招討使。自此,範仲淹率狄青展昭諸將,主掌環慶路軍政要事。

環慶路一向是眾羌族部落聚居之地,元昊利用西羌各部私怨,在部落之間挑唆紛爭,約為鄉道,尋釁滋事,以期擾亂宋營布防策略。範仲淹得知,以詔書犒賞諸羌,閱其人馬,為立條約:“若仇己和斷,輒私報之及傷人者,罰羊百、馬二;己殺者斬。負債爭訟,聽告官為理,輒質縛平人者,罰羊五十、馬一。賊馬入界,追集不赴隨本族,每戶罰羊二,質其首領。賊大人,老幼入保本砦,官為給食;即不入寨,率家罰羊二;全族不至,質其首領。”條約之下,人心鹹平,諸羌皆受命,自此始為漢軍所用。

狄青輕嘆一聲:“今夜中秋,你我俱是無家之人,在此當庭共飲,也算是有緣。展熊飛,我敬你。”

展昭淡淡一笑,擡手將酒袋與狄青手中酒袋一觸,仰面飲了一口。

廊外腳步輕起,纖弱身影一閃而現。她布衣雙髻,素顏如水,俯下身將手中漆盤輕輕放在狄青與展昭之間。

她站起身來,眉間朱砂在月下瑩如瑪瑙:“空腹飲酒,最容易傷胃。奴婢取了些溫熱酒菜來。兩位大人請用。”

自狄青遷守慶州,納蘭亦與他隨行至此。她白日在鴿舍當值灑掃之責,至夜仍與狄青同居一處。

狄青擡起頭來,心中暗悔,不知自己方才話語是否被她聽到。他望向納蘭,淡淡道:“前幾日波斯客過來城裏,我命他們將此番帶來的西域胭脂送去給你。我這幾日事忙,也忘記問你,你可收到了?”

納蘭目光在展昭身上一瞥而過,面上飛起一層緋紅,嚙唇不語,只是向狄青微微點了點頭。

狄青看了她一眼,低聲道:“我與展大人還要再坐一會,你先去睡罷。”

納蘭向他二人斂衽行禮,靜靜去了。

狄青回過頭來,見展昭似是若有所思,苦笑一聲:“我與她之事,本就從來未想過瞞你。我狄漢臣情性如此,你若想笑,便笑罷。”

展昭搖了搖頭:“有情如斯,我羨之不及,又怎會笑你?”

狄青見展昭神色黯然,皺眉道:“我實在不懂,你心中既是對她如此思念,為何不去見她一面?她此刻便在塞門寨,距離此地,不過四百餘裏。你若想見她,只須稟明範大人,求得兩日閑時,馳馬而去,只在朝夕之間。若是那回鶻軍中有人阻你見她,言語也好,刀劍也罷,與他們論個分明便是。你事事丈夫胸懷,為何對她,卻總是這般瞻前顧後,猶豫不決?”

展昭緩緩道:“她去留之間,情義兩難。我若去見她,或能一解心中苦楚,但到頭來,必定只會令她更添煩惱。她這半生經歷的艱難已然夠多,我若不能設身處地為她著想,才是辜負了她對我的情意。”

狄青嘆道:“但你有沒有想過,或許她心內深處也盼望你去見她?莫忘了,她臨別之際紅英卸甲,完璧付君。那日清晨她離去時淚流滿面,神情之悲傷,連我見了,都不免要為她難過。”

展昭心底深深刺痛,一時竟哽住了喉嚨。

那日醒來時,寒衾漫卷,空枕獨對,唯餘一縷恬淡氣息,如同她長夜裏宛轉溫柔。

他低聲道:“總有一日,她須就此事一做決斷。在那以前,我便在此等她。也許不知何時,她便會現身於我面前。”

狄青搖頭道:“她那日不告而去,多半心中已有了決斷。你這般無為而治,又究竟要等到何時?“

展昭深深呼吸一聲,一字字道:“她一日不歸,我等她一日。她十年不歸,我等她十年。”

狄青重重一嘆,搖頭不語。卻聽庭外有人嘆道:“好一個十年不悔!情深至此,不懼蓬山。”

展昭與狄青皆是一驚。二人站起身來,卻見範仲淹與範和二人漫步走入院中。

範仲淹向他們一笑:“今夜佳節,你們兩個年輕人在此作長夜之飲,老夫雖已戒酒,卻也不免想來湊個熱鬧。”

展昭狄青二人連忙向他施禮。展昭上前一步,向範仲淹道:“大人這麽晚還未歇下,可有什麽要事麽?”

範仲淹點頭道:“方才純祐傳來消息,大順城築城已畢,遣軍進駐,只在不日之間。”

此言一出,展昭狄青二人對望一眼,俱是喜動顏色。

自好水川戰後,範仲淹向官家呈上攻守二策狀,其中細闡攻守之道。用攻,則宜取其近而兵勢不危;用守,則必圖其遠而民力不匱。西北之勢,當以守為主,兼之以攻。官家深以為然,命範仲淹一並施行,在西北多築堡寨,結鏈而守。

慶州西北二百裏處馬鋪寨,扼守後橋川出入咽喉,深楔直入夏軍防線之中,一向是宋夏必爭之地。範仲淹秘遣範純祐及番將趙明帶兵前往,覷準時機建造新城,不過十數日之內,城墻已具雛形。元昊知之,震怒之下,遣三萬天都軍出戰奪城。範純祐早有戒備,堅守不出。夏軍故技重施,佯裝退卻,範純祐不為所動。夏軍無奈撤兵而去。範純祐等則繼續養兵蓄馬,興建城事。官家聞知此事,欣然之下,欽賜“大順”二字,以為這新城之名。

範仲淹捋髯道:“熊飛,為了這大順城,你這些日子一直往來奔馳於慶州兩地,實在是難為你了。”

展昭答道:“這本是我職責所在,大人又何出此言?大順城與慶州之間地形圖畫,我已準備得當,這便去房內取來請大人一閱。”

範仲淹點頭道:“我與範和隨你同去罷。”

展昭向狄青點頭致意,便引領範仲淹與範和沿廊下行至後院。他走到自己房門前,推門而入,燃起案頭燈燭,回身將範仲淹與範和讓進房內。

範仲淹邁入屋中,只見一室簡樸,除臥榻之外,墻側置了一條長案,其上七弦肅穆,正是那玉壺冰古琴。

範仲淹踱到案前,回想當日趙禎將這古琴從汴京遙賜給延州城內的傾城,直至今日,已有兩年光景。他默然感懷之間,卻又瞥見那古琴一旁靜靜放置了一支雙管羌笛。

他心中一動,回身道:“熊飛,老夫倒是一直不知,你還會吹奏羌笛麽?”

展昭低眉一笑:“這羌笛是我恩師所賜。至於吹奏之術,我不過是略知皮毛而已。”

範和在一旁微笑道:“怪不得我夜間偶能聽到品笛之音,卻原來是展大人。”

範仲淹點頭道:“熊飛,你所有不知,範和本是笛中高手。你若有意,倒可以與他切磋一番。”

展昭微笑道:“原來範先生平素真人不露相,我貽笑於大家之前,卻尚不自知。”

範和連忙謙稱不已,範仲淹亦是一笑。他擡起頭來,向展昭問道:“這羌笛看來也有了些年紀,可有名字?”

展昭搖頭道:“我亦不知。只怕是並無名字。”

範仲淹道:“若是如此,老夫倒是心血來潮,想為它取個名字。熊飛,你可介意?”

展昭微笑道:“展昭恭敬不如從命。”

範仲淹目光流轉,沈吟半晌:“笛之品性,一如主人。以你素日品格之清,心志之堅,便如當日謫仙詩中所言:褰帷對雲峰,揚袂指松雪。既如此,依我之見,此笛便叫做雲峰雪,你看如何?”

展昭全身一震,心潮驟起,一時竟不知該如何答對。

範仲淹擡起頭來,望向窗外霽月,徐徐嘆息一聲。

“皚若雲峰雪,清如玉壺冰……賀蘭山九月淩霜,陌上花經年落寞,何不緩緩歸矣……”

月上中天,關山千裏,一夕素光同。

塞門寨燈火點點,靜夜蕭然。今夜雖是漢人中秋,卻並非回鶻節日,飛羽騎營內嚴防如常,不聞歡聲。

牙帳內軟榻如雲。金絲翠線,繡滿羅綺長袍,勾勒出榻上人窈窕纖軀,無邊風情。

伊法罕斜倚榻前,眸如琥珀,秀發披肩,隱隱散溢浴後溫香。她左手執起一支細細的掐銀煙鬥,輕啟朱唇,淺呷一口,徐徐吐出一縷柔霧。她身畔一側,臥著一只白貓,長尾碧眸,一副慵懶模樣,顯見是波斯名種。

帳簾輕挑,透入邊塞風寒。伊法罕擡眸望向來人,放下手中煙鬥,坐起身來,向他嫣然一笑。

“你可知道,我已等了你一個多時辰,還以為你今夜不回牙帳了。這些年下來,沒想到,你竟然還是這般不解風情。”

她話音嬌媚,回鶻古語竟是精熟無比。

雅蘇擡手褪下肩上裘衣,看她一眼,淡淡道:“生意上的事情,我日間已與海亞姆談妥了。你自有客帳休息,賴在這裏,又有何意思?”

伊法罕嘆了一聲,抱起榻上那只白貓,盈盈站起身來:“幾個月未見,你可有想念過我?”

雅蘇走到書案前,放下手中裘衣,不接一語。

伊法罕望向他側影,眸光回轉:“漢人有句詩說,但見新人笑,那聞舊人哭。果然不錯。”

雅蘇苦笑一聲,搖頭道:“只怕這世上,還一時找不出有本事令你流淚的人。海亞姆不愧是當年波斯禦前詩聖,替你記了十年賬簿,卻還有心研讀漢詩,再轉授於你。”

伊法罕一笑,悠悠道:“這些生意手段,多多益善。不過,我確實心生後悔。我明知你一片心意全在她身上,為何還要助你去將她尋回來?……你我之間,這十年故事,又究竟該如何寫下去?”

雅蘇回身望向她,靜靜道:“這些年來你所積累的財富,已可供百世之用,你還有什麽不滿足麽?”

伊法罕面上笑意倏忽間盡去,緩緩道:“不錯,時至今日,我已有了一切,但我最最想要之物,我卻還是尚未得到。”

她走到雅蘇身後,環佩聲動,低沈入耳:“雅蘇,你可知道,人一生最癡最傻之事,便是明知那人對自己無意,卻還強要他留在自己身邊。”

雅蘇身軀微微一震,從背後看不清他面上神情。

他淡淡道:“如此說來,你我豈非都是一樣。”

伊法罕緩緩傾身,額頭倚上雅蘇後背,低聲道:“當年天山腳下,雪崩之時,你究竟為何舍命救我?”

雅蘇氣息起伏,默然不語。

伊法罕輕嘆道:“我總想知道,你當時救我,究竟是為了我,還是我披風上的紋章?”

雅蘇搖了搖頭,似是滿懷無奈:“這件事,你已問了十年,又何必一直苦苦追問?”

伊法罕長長一嘆,再無言語。

過了半晌,她容色盡覆:“無論如何,你肯將那沙洲寶藏之事告訴我,又肯讓我替你去沙洲打點一切,以你的為人,能有這番信任,我這些年來與你之間種種糾纏,也算值得。”

她直起身來,靜靜問道:“如今萬事具備,你打算何時動身?”

雅蘇回過頭來,面她而立:“麟府二州戰後,元昊耿耿於懷,宋夏之間,必將有場大戰。此間情形走向究竟如何,這一戰之後便見分曉。等我布置得當,自會給你消息。”

伊法罕淡淡道:“種世衡已然病重,來日不多,但龐籍倒也算是個精明人,鄜延路的縫隙,只怕難尋。環慶路有範仲淹這一年半的經營,如今大順城固若金湯,守勢已然成型。秦鳳路韓琦經過好水川一敗,亦已是今非昔比。元昊若要打算盤,多半還是要打在涇原路上。”

雅蘇點頭道:“這裏距涇原路不遠,我們駐防此處,正可以旁觀動靜。”

他忽又擡頭道:“你與範仲淹那邊的生意來往,還是要當心些。”

伊法罕笑道:“你放心。那老夫子眼光厲害得很,我可不想多去見他。那邊的馬匹糧食生意,我早已轉由紮伊姆打理。你是知道的,紮伊姆的口風,比蚌殼還要緊些。”

雅蘇點了點頭:“你且去罷。一會兒摩勒還要過來,我們有事要談。”

伊法罕輕嘆一聲:“好。摩勒一向看我不順眼,我也不想煩他。”

她轉而一笑:“春宵苦短,辜負香衾,等你日後自己後悔時,只怕便遲了。”

她輕挽袍袖,笑意醉人,似是便要離去,卻又忽地輕聲道:“對了,還有一句話,我一直想要問你……”

她踮起足尖,眸光輕閃,吹氣如蘭,在雅蘇耳畔輕輕說了幾個字。

雅蘇面色驟然一變,伊法罕卻輕脆一笑,旋身離帳而去。

夜風臨身,星月耀人,她只著一襲羅衣,寒意透骨而來,身軀禁不住一陣輕顫。轉頭之際,忽望見一旁邊帳內猶透出一線亮光,她心中一動,推簾而入。

帷幕低垂,燭光澹澹,纖細背影扶頤側坐,不知思緒何處。

伊法罕似也被這一帳寂寞之意感染,她輕嘆一聲:“早知你未睡,我早便該來尋你,也免得費了那許多功夫在那無情之人身上。”

傾城站起身來,凝視伊法罕面上。她頸下玉環盈光,一閃而沒。

“我要的東西,你可帶來了?”

伊法罕失笑道:“你們兄妹二人,當真一模一樣。見了我,除了公事,便不能聊些別的麽?莫非,你們真的是我前世的債主不成……”

她輕嘆一聲,放開懷中白貓。那貓咪嗚輕喚一聲,一躍而出,藏入帳邊角落。

伊法罕從懷中取出一只細頸玉瓶,走向傾城身邊,將玉瓶放入她掌內:“莫忘記,這密羅丹是以波斯罌粟所制,雖有凝力斂痛之效,卻極易成癮。一服之下,這一世便再離不了它。這藥並不治本,你以它來維系內力,不過是苦苦支撐罷了。”

傾城合起掌心,淡淡道:“這一節我早已盡知,你不必多言。”

伊法罕搖頭一嘆,見傾城默然轉身,忽地微微笑道:“我私帶這密羅丹給你,冒了絕大風險,你打算如何謝我?”

傾城皺眉道:“這藥雖得來不易,但以你的本事,想來也算不得什麽麻煩。”

伊法罕笑道:“你怎不想想,若是雅蘇知道此事,只怕會親手扭斷我的頸子。”

傾城搖頭道:“你我不言,他又能從何得知?”

伊法罕悠然一笑,在帳內席地而坐:“無論如何,我不過是個商人,往來之間,必見其利。”

傾城俯身與她相對而坐:“你想要什麽,不妨直說。”

伊法罕望入傾城眼內:“若是我說,我想要的便是雅蘇,你會如何?”

傾城霍然擡頭,緩緩道:“他是我們全族希冀所在。你若想對他有任何不利之處,我絕不會容你活在這世上。”

伊法罕輕笑一聲,搖頭道:“你何必如此緊張?我不過是說句玩笑話罷了。”

傾城低下頭去,眸光幽暗,忽地問道:“難道說,你對他,是真心的麽?”

伊法罕靜靜道:“我若說是,你會信麽?”

她雙瞳澄澈,平素的妖嬈靈詭,竟已是全然不見。

傾城輕嘆一聲:“商場之中,十事九詐。你經商十年,無往不利,胡漢商家,無不拜倒在你石榴裙下,誰又能看穿你的心事?”

伊法罕默然片時,忽又笑道:“若說深不可測,你才是更勝於我。你在這塞門寨中已住了這麽久,但我敢打賭,這飛羽騎營內,並無一人當真知道你的心事。”

傾城淡淡道:“難道你便知道麽?”

伊法罕微笑道:“當日雅蘇得知你在延州,卻不知真偽。他遣我去經略府探看,我一見之下,便知你必是他要找的人無疑。”

傾城憶起當日在延州經略府範仲淹書房外初見伊法罕的情形,擡頭問道:“你之前從未見過我,卻為何如此篤定?”

伊法罕道:“你可知道,雅蘇身上,有一副你母親瑪爾賽郡主的小像。他珍視之極,從不示人。我曾瞥見那小像剪影。你的樣貌,與那像上之人一般無二。”

傾城蹙起眉頭,眸中直起一片惑然之意。

伊法罕道:“我猜的不錯,你果然不知此事。”

傾城低眉喃喃道:“他為何要瞞我?”

伊法罕搖頭道:“你瞞他的,只怕更多。”

傾城驟然擡頭:“你這話,又是何含義?”

伊法罕悠悠道:“宋營之中,早已有了許多關於你的故事。雅蘇和摩勒他們自欺欺人,不願聽信,我卻管不住自己的耳朵。”

傾城淡淡道:“我此生已不會再回宋營,傳言再多,亦已與我無礙。”

伊法罕點頭道:“原來如此。這麽說,你所能留下的,想必都已留在那裏了,是麽?”

傾城驀然一顫,良久,緩緩道:“你要的本是雅蘇,我的事,不必你來過問。若是你以為我礙於你二人之間,我可以去對雅蘇說個清楚。”

伊法罕霍然收起笑意,揚聲道:“不錯,我要的是他。但我伊法罕想要的,我會自己取來,絕不會求人施舍。”

她語聲突變,冷毅決絕,一身尊華氣度,竟隱現王者之意。

傾城望了她一眼,搖頭道:“以你的身世來歷,自有你的歸宿去處,為何又定要與我們攪在一處?”

伊法罕淡淡道:“只因我心中尚有一事不解。若有一日,我知曉了那答案,或許我便會離開。”

傾城輕輕籠起眉頭:“你想知道的,究竟是什麽事?”

伊法罕緩緩站起身來,語聲幽回,眸中閃過蜜蠟般朦朧光影。

“我只想知道,人的心,難道真會是鐵鑄的麽?”

作者有話要說: 陌上花,是納蘭,是素光,亦是伊法罕。對這神秘而驕傲的波斯女子,阿一實在是欠她一個番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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