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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約會?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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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翀爐裏時,見過它嗎?”

北冥宸道:“見過的,是帝君放進來的,放進來的時候是一只蛋,我離開的時候也還是一只蛋。”

姜煞道:“這樣說來,是帝君在用翀爐養大鵬鳥了,好漂亮啊,翅膀還是金色的。”

石玉擡高了手,盯著手中的金翅鵬鳥,笑著道:“不如,等回去了,拔了毛,烤了吃。”

姜煞臉上的笑一僵,他看向了禾苗。

禾苗打趣道:“石玉,這是帝君養的,你要是把它吃了,帝君回頭定要把你吃了。”

石玉看著禾苗笑彎了眼睛,將大鵬鳥直直遞給了姜煞,道:“拿著它,防身。”

“多謝石公子了。”姜煞將金翅大鵬抱在了懷裏,給它施下了一道治療術後,捋捋它的毛,道:“待會兒,我可能要用你一些靈力了,多謝啦。”

金翅大鵬窩在姜煞的懷裏,慢慢的放松下來。

禾苗道:“走吧。”

四人穿過結界,落在了街道上。本是海底世界,可此刻頭頂卻出現了掛滿火燒雲的天空,街道兩旁擠滿了翹首盼望的人,人們滿臉喜氣,長街上鋪滿了紅綢,很明顯,是城中很重要的人成親,他們在等待觀禮。

沒有人看向禾苗一行,他們仿佛不存在。姜煞懷中的金翅鵬鳥驚奇的看著這個世界,它伸長了脖子,姜煞疑惑道:“不是屠城了嗎?”

“這些都是紙人。”北冥宸看著長街盡頭,一張臉冷極了。

詭異的樂音響起,一頂掛著紅紗的步攆出現在了長街盡頭,由遠及近,紅紗被吹起,只見裏面端走一位滿身被長釘紮滿血窟窿的女子,她只著一件中衣,依稀可以分辨出那是一件白色的中衣,一張巴掌大的臉上凝了好幾道血漬,血是她眉心的窟窿裏流出來的。

她看向北冥宸,一雙黑眸裏是濃烈的恨意,她道:“你來了。”矯旁走出一位劍眉星目的紅衣男子,他立在了步攆前,一雙眼裏盡是殺戮。

禾苗只覺得這男子眼熟,回頭看了一眼北冥宸後,這才確定,這紅衣男子與北冥宸有七分像。禾苗疑惑道:“他是你的什麽人?”

“還是紙人。”北冥宸擡手,靈力化風卷向了除身旁三人外的所有人,風吹不止,可街道兩旁的人和眼前的步攆巋然不動。

步攆上渾身是傷的女子開口了,她道:“北冥宸,你已經殺了我一次了,還想殺我第二次嗎,我在你心裏到底算什麽?”

“那裏沒有你。”北冥宸擡手,袖中飛出無數長釘,長釘再一次貫穿了步攆上女子的身體,她因為痛苦眉頭緊皺,可自始至終她都咬緊了牙關,沒有喊一聲,等到酷刑結束,她已是血肉模糊,她低聲笑了起來,道:“你果然不愛我。”她放聲大笑,那聲音無望至極。

北冥宸冷聲道:“玄陌,你已經死了,我沒有寂滅你的魂魄,已是對你最大的仁慈,告訴我,紫虛星君在哪?”

“十幾年的情誼,十幾年啊,你怎能如此待我,你怎能!”疾風驟起,長街上的場景轉瞬即變。

海灘旁,年輕的女子蹲下了身子用靈力救醒了陷入昏迷的少年,清秀的臉上在少年蘇醒一刻綻開了笑,她道:“幸好,你醒了。”她的聲音十分空靈,猶如昆山玉碎。

北冥宸驅動靈力,可無論如何也無法消除呈現在眾人眼前的場景,禾苗道:“是幻境,這幻境不是她的靈力在維系,應該是紫虛真君,我已經在找了,可是卻無法判斷他的方位。”

姜煞捋著懷中的金翅鵬鳥,道:“既是紙人,我們放火。”

石玉道:“我仔細辨別過了,這些不全是紙人。紫虛真君耗費靈力布下這個場景,看起來,對他絲毫沒有好處。”

姜煞道:“那他就是在拖延時間了。”

石玉道:“是在等援兵嗎?”

北冥宸道:“沒有人會來救他,他應該是在等天黑,他一開始躲進無妄海裏,應該是覺得沒有人能找到他,可現在他想要趁著夜黑逃走。”

姜煞懷中的金翅鵬鳥伸長了脖子,對著姜煞“啾啾”了兩聲,姜煞疑惑道:“你想說什麽,是他說的不對嗎?”姜煞指向了北冥宸。

“啾啾。”

“要是對,你就點點頭,要是不對,你就搖搖頭。”姜煞邊說邊示範。

金翅鵬鳥搖搖頭。

“你知道紫虛星君想做什麽,對嗎?”

金翅鵬鳥點點頭,它撲棱著翅膀要飛。

姜煞道:“你要為我們引路?”

金翅鵬鳥點點頭。

姜煞道:“石公子,你與我一同去吧,我一個人只怕是應付不來。”

“不必了,不論他想做什麽,他都不會成功。我能感覺到他就在此處,我們最該做的,就是找到他,而且……”石玉看向了姜煞懷中的鵬鳥,道:“它不一定是只好鳥。”

姜煞拍拍懷中的鵬鳥,道:“抱歉啦,我還不能完全相信你。”

眼前的場景還在繼續,北冥宸周身染上了肅殺的寒氣。少年長成了比清秀女子還高的男人,他牽著她在海邊踏浪,跑累了,他們靠著礁石坐下,斜陽的餘暉落在了他們的臉上,他們慢慢靠近,在快要靠在一起時,男人退縮了,他站起了身,道:“我們該回去了。”

月上柳梢,一顆歪脖子的樹,女子坐在樹上飲酒,她的眼睛向遠處看了一眼後,收回了目光,等到遠處的人走近了,她醉酒從樹上落下了。

酒壺摔在了地上,碎裂了,而她落進了來人的懷抱中,男人接住她後,很快放下了她,她搖晃著身子,臉頰上飄著緋紅,醉眼朦朧看向了男人。

男人看著她很久,一張臉是冷的,可耳垂是紅的。女子踉蹌著身子後退,依著樹了,她閉上了眼,嘴角掛著淺笑,看起來是醉得重了,男人抽了發帶,慢慢走上前,蒙在了女子的眼睛上,雙手繞到她的腦後,系了結,而後慢慢越靠越近了。

姜煞擡手捂住了懷中鵬鳥的眼睛後,別開了眼,禾苗也稍稍移開了眼。兩人臉上的尷尬如出一轍。

石玉卻一如平常,他疑惑道:“為什麽要蒙眼睛?”

北冥宸一張臉已經冷到了極點,可耳垂卻紅的厲害,也是,被人圍觀與人親熱,任誰都要惱羞成怒的,道:“石公子,你能別看了嗎。”

石玉臉色不變,道:“我以為,紫虛真君會以為我們不好意思看,然後在這種時候突襲。”頓了頓,他道:“你既不想負責,就不該吻她。”

禾苗覺得這個徒弟太楞了,你看就看,能不能不多話,而且這已經是發生過的事了,無力改變。“石玉!這是他們的事。”

石玉摸摸脖子,道:“知道了。”

畫面中的北冥宸還在繼續,他沈重的呼吸聲表明了他已經快要失控了,他的手慢慢搭上了她的腰帶。

北冥宸寒聲道:“玄陌!夠了!”他惱怒至極。

石玉怒聲道:“確實夠了!”話音落,眼前的場景如飛灰般幻滅。

北冥宸擡眸看向了石玉,怒聲道:“你有能力停止!”

“有。”石玉漫不經心道。

北冥宸又看向了禾苗,道:“你也有能力停止,是也不是!”

“是。”她不可能因為他的一番話,就完全信任他,所以,她和石玉十分默契的選擇了觀看這段過往,若不是石玉打斷,她會繼續看下去,“你說是城主搶親,可顯然不是,你對我們撒謊了,她教你讀書識字,教你撫琴練劍,她對你無微不至。”

“她是對我無微不至,她這樣對我不過是為了滿足她那齷齪的心思,她將我養成她想要的樣子,她每一日每一日都在引誘我,她讓我沈浸在對她的欲望中無法自拔。這裏面沒有愛,只有骯臟的欲望。她想讓我變成她的紙人,可我是活生生的人,是活生生的人啊!”北冥宸眼中噙滿淚水,他看向了步攆上滿身傷痕的女子,失聲大喊,而後大笑。

禾苗的眼中的光一瞬間黯淡下來,她蜷緊了袖中的手,她生出了恐懼,她害怕石玉與自己有一日會如同他們這樣,反目成仇。

石玉發現了她的異樣,關切道:“師父,怎麽了?”

禾苗道:“無事。”

姜煞看向了禾苗,張了張口,可卻什麽也沒有說。

☆、無妄海建功立業

淚水從北冥宸一雙寒眸中滾落後,他再次寒了臉,就像是剛才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他道:“定鼎元君,無論我與她之間過往如何,鮫人謀逆,當滅族。我們此行前來,是為誅殺紫虛星君,還請元君不要因為厭惡我,而忘記了我們此行的目的。”

禾苗淡聲道:“那是你們的事。”

步攆上端坐的玄陌怒聲道:“我待你的好在你眼裏竟成了蓄意勾引,我何時要將你變成我的紙人,你怎能如此顛倒黑白!你這條命是我救的,那就由我來取!”紅紗被疾風吹起,她五指成爪沖向了北冥宸。

步攆前與北冥宸相像的男子擡手打了一個響指,滿街的人一起湧向了禾苗一行。

姜煞將懷中的鵬鳥收進了乾坤袖中,赤手空拳打了起來,因為他分辨不出哪些是人,哪些是紙人,所以他選擇了一個都不殺。石玉雙手躥火沖向了紅衣紙人,紅衣紙人借著人群躲避。禾苗用結界將自己罩了起來,她依舊在找紫虛星君。

變故發生在一瞬間,掛滿火燒雲的天突然塌了下來,紅色的血雨落了下來,他們被困在了法陣中,四人的功法瞬間被壓制,玄陌一掌震傷了北冥宸,北冥宸跌落在地上,急聲道:“紅衣男子是紫虛星君。”

紫虛星君堂而皇之的站在他們的面前,可他們卻沒有發現,他看似亂跑,可實際卻在布陣。陣法落下來一刻,石玉也明白過來了,可即便明白過來,他也找不到紫虛星君了,因為所有人都變成了身著紅衣,與北冥宸相像的男子。

功法被壓制,紙人遠遠不斷的襲上來,最簡單的方法就是處理了這一眾人,可偏偏因為這些人混入了真人,他們不能直接下手。

紫虛星君實在太過狡詐。天完全黑了,血雨嘩啦,鼻尖縈繞起血腥氣,無數陰靈圍了過來,叫囂著沖向了四人。

無妄海本就是葬靈之處,此處陰邪異常,他們猜錯了,紫虛星君根本就沒有打算趁著天黑逃走,他要趁著天黑殺掉他們,三個神像只是為了試探他們的能力,現在的一切都在他的算計之中。

因為功法被壓制的關系,北冥宸已是傷重,姜煞借著鵬鳥的靈力堪堪能夠自保,禾苗與石玉不停的戰鬥。

紫虛星君總會出其不意的出現,而後偷襲。禾苗一時不查,被他用魚骨劍刺入了後背,她急忙去抓,紫虛星君猶如泥鰍般,又溜了。若是不用擔心會傷人,紫虛星君接近後,她直接爆開靈流,紫虛星君不死也傷。血雨還在下,血腥氣熏的禾苗頭疼,魚骨劍上也不知是施了什麽術,傷口一時竟難以愈合,陰靈與紙人源源不斷的湧上來,她只能繼續戰鬥。

強烈的殺意從黑暗中彌散開來,緊接著無邊無際的火燒了起來,火光映亮了一切,觸目可即的活物化成了飛灰,火光中,石玉飛身而起,一腳踢在了紫虛星君的胸前。

紫虛星君往後踉蹌了身子,舉起魚骨劍砍向了石玉,石玉眉心結出耀閃白光的六方晶,他擡手,手中握上了一柄通體琉璃長劍,琉璃長劍與魚骨劍相撞,魚骨劍從紫虛星君的手中滑落了,下一刻,琉璃長劍搭在了紫虛星君的脖頸上,石玉仰著下巴,寒聲道:“跪下。”

紫虛星君微微一怔後,屈膝跪在了地上,可即便他是跪著,可依舊是滿臉驕傲。石玉道:“師父,如何處置?”

禾苗邁步上前,用術法封印了紫虛星君的靈力後,道:“我們將他押回去吧。”石玉誅殺花鏡元君後,那些神君看石玉的眼神,她不曾忘,得道的神君受天地庇佑,若要誅殺,修為需要強於他們三倍,紫虛星君的修為僅在帝君之下,他們若真的誅殺了他,帝君會越發忌憚師尊了。

北冥宸一身的傷,他蒼白著臉,垂眸看著地上拍打著魚尾的錦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姜煞也傷得很重,一張溫柔似水的臉都被抓傷了,他走上前,對北冥宸躬身行禮,道:“匡弼真君,我有一事相求。”

北冥宸擡眸看向他。

姜煞道:“她活著時,殺人都不曾有,現在她已經回到了生命最初的狀態,將一切都忘了,所以,我想為她求情,求匡弼真君饒她性命。”

北冥宸挖苦道:“姜道長可真是會憐香惜玉。”

姜煞綻開了溫柔的笑,梨渦淺淺,道:“謝匡弼真君。”姜煞在掌心托出了一只玉瓶,蹲下了身子,將地上的錦鯉小心裝了進去,蓋好蓋子後,裝進了乾坤袖。

姜煞站起身後擡眸看向了北冥宸,道:“以後世上再無爻城城主玄陌,還請匡弼真君謹記。”

北冥宸嘴角勾起了一抹邪笑,虎牙尖尖,他道:“姜道長可真是翻臉無情。”

姜煞笑了笑,沒應聲,他又將金翅鵬鳥抱在了懷中,捋著它的背,溫柔道:“剛才多虧你了。”金翅鵬鳥瞇上了眼睛,安穩窩在了他的懷裏。他走到了禾苗身旁,看向了石玉,笑著道:“石公子,你真的好厲害,我們又成功了。”

石玉微笑頷首,可臉上的神色卻是沈重的。禾苗看向了姜煞,擔憂道:“可是石玉傷了無辜人的性命。”雖然姜煞比她看起來年長不了幾歲,但是她卻覺著姜煞是長者,所以,她覺得姜煞會有解決辦法。

姜煞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了,石公子若不如此做,我與匡弼真君今夜只怕是要死在這場混戰裏了……你的傷還疼嗎?”

禾苗搖搖頭。法陣崩壞,血雨停了後,她的傷就又可以用靈力醫治了。她清楚知道,石玉是因為她受了傷,才著急了,所以,她不怪石玉動手,她只怪自己學藝不精,不能將紙人與真人分開。可是,石玉殺了這麽多人,該怎麽辦啊,禾苗希望姜煞可以給他們指一條路,可是他說這是沒辦法的事了。

誰都知道這是沒辦法的事了,可他們誰都沒有做,北冥宸被打的奄奄一息,幾乎瀕死,可他默默承受著,姜煞連臉都傷了,可他依舊是赤手空拳。

禾苗鼻頭一酸,眼中盈了淚,可淚水只酸了一瞬,因為她很快想到了辦法,禾苗斂去了淚,看向了北冥宸,道:“城主教了你紙人術法,對嗎?”

正在療傷的北冥宸擡眸看向了禾苗,道:“你想覆活那些死去的凡人嗎?”

“是。”

北冥宸接著道:“將靈魂註入紙人,讓他們以人的形態繼續活下去嗎?”

“是。”禾苗沒有任何猶豫,她知道這將耗費她的半數修為,可是她要石玉清清白白的活著,她要他有一個明媚的未來,她要他好好去過這一生。

北冥宸一張冷峻的臉上除了蒼白多出了許多覆雜的神情。

石玉道:“師父,我來吧,是我殺了他們,理應我來救他們。”

“我來。這只是一個很小的術法,不過術法雖小,可卻有些難學,等以後教你。”禾苗揚起臉笑著看向石玉。

石玉臉上的沈重一掃而光,他將雙手背在了身後,碰了碰禾苗的肩膀,道:“我以後一定跟著師父好好學。”

“好。”

北冥宸與禾苗合力施法,一個個被註入了靈魂的紙人蘇醒了過來,禾苗吩咐他們想著回家的路後,用傳送陣將他們送回了家,她給他們施了術,等他們一落地,就會消除奇怪的記憶。

忙完這一切,禾苗如釋重負,她嘴角的笑還未揚起,北冥宸就急聲道:“剛才送走的紙人裏多了一只。”

禾苗懵在當場。

“是找不回來了,對嗎?”北冥宸垂下了眼眸,道:“不過也無事,剛才逃走的,是她親手做的,它能生出了自己的神識,也算是得天獨厚了。”

姜煞擡手扶額,道:“你怎麽連自己做了幾個紙人都數不清。”

北冥宸:“……”

姜煞急忙低頭往地上看,尋了半天,道:“他偷走了紫虛星君的魚骨劍。”

幾人急忙回頭看向了跪在地上的紫虛星君,紫虛星君看向了禾苗,他笑著道:“告訴你家師尊,我沒有輸,我只是懶得和他們玩了。”

話音落,他周身燃起磷火,***了。

禾苗看著逐漸湮滅的火光,道:“一切還是在他的算計中,他提前將肋骨給了那個紙人,他會在很遠的未來重新覆生,他確實沒有輸。”禾苗突然察覺到身旁石玉的身上升騰起了肅殺之氣,她擡眸看向他,他眼裏的大霧與他的怒意瞬間消散了。

禾苗確定自己沒有看錯,可是,她沒有想到的是,紫虛星君的金蟬脫殼竟會惹得他盛怒,石玉確實心思單純,沒有城府,可他也不是易怒暴躁之人。

難道是因為在翀爐中受到了陰靈的影響?“好餓,好累。我們去找個地方吃個飯,休息休息,再回上界回稟帝君這裏的事吧。”她需要時間給石玉寧神。禾苗看向了姜煞和北冥宸,道:“如何?”

傷重的北冥宸道:“正有此意。”

“上界那麽遠,去了還要爬臺階,我們還是養足了精神再回去覆命吧,反正現在天也黑著。”姜煞揚起頭看了看,道:“應該剛過子夜,上界的神君們定都呼呼大睡呢。”

禾苗被他逗樂了,笑彎了眼睛,她揚起臉看向了石玉,道:“你去將翀爐的水放出來,我們在岸邊等你。”石玉的狀況是不應該再去接近翀爐了,可她耗去的半數修為,暫時沒有足夠的靈力將翀爐的水放出來,姜煞與北冥宸更不必說。

石玉道:“好。”

四人離開時,北冥宸回頭看向了爻城,姜煞隨著他一同回頭,道:“後悔嗎?屠城殺妻,你後悔嗎?”

北冥宸擡眸看向了他,一雙眼冷如寒劍,仿佛要將人刺穿,下一刻,他看向了前方,冷聲道:“我從不後悔。還有,請姜道長以後不要隨意揣測他人的心思。”

姜煞與他一並看向了前方,並未再開口,可一雙清明如雪的眼睛裏被悲傷填滿了,禾苗看著他,心道:悲天憫人的神君也就是他這個樣子了。

北冥宸道:“姜道長在想什麽?”

“在想一些往事。”分明眼睛是濕的,可嘴角卻掛著笑,姜煞道:“沒想到,匡弼真君還會關心他人在想什麽?”

北冥宸並未再答話。

三人剛落在岸邊,海面就動蕩起來,姜煞懷抱的金翅大鵬發出啾鳴聲,下一刻,數十丈的水墻向岸邊狂奔而來。

北冥宸沈聲道:“是海溢,得馬上離開。”他用結界將自己裹了起來。

姜煞急聲道:“是石公子出事了。”

“將鵬鳥給我。”禾苗伸手抱過鵬鳥後,給姜煞施下了一道結界後,對二人道,“你們先走。”在海底和那些惡靈紙人鬥了那麽久,他們早都沒力氣了,海溢波及範圍極廣,他們一旦脫力,是會被淹死的。

姜煞滿臉擔憂,道:“小心。”北冥宸頷首後,與姜煞一同離開了。

☆、石玉,海溢了

禾苗將自己的靈力灌進了金翅鵬鳥的體內,金翅鵬鳥迅速生長,翼垂千裏,它俯在禾苗的面前,禾苗躍到了它的頭頂,一人一鳥朝著漩渦中心飛去。

寒冷的海水發出兇狠的咆哮,鹹腥味彌散,鎮壓在海底的陰靈與千萬年來喪生在海中的亡魂傾巢而出,禾苗召出了赤色巨龍,巨龍原本通紅的身體,此刻燃起了烈火,猶如巖漿滾燙,頭沖天而起,又盤旋落下,一聲龍吟,海面上燒起了火,被灼燒的亡靈發出撕心裂肺的吼叫。

火光映亮了禾苗矜貴清冷的芙蓉面,頭頂鑲玉的金冠,身上如楓的紅衣,她提刀而立,廣袖的黑邊與夜色融為一體。

一聲震天巨響後,翻滾不息的海面瞬間炸裂,下一刻,從炸裂的旋渦出發出萬丈光芒,光芒中,是一位陰蟄玉面的藍衣男子,垂散在身後的墨發被疾風揚起,一雙寒眸中是睥睨天下的狂傲。

分明就是石玉,可禾苗幾乎不敢相認。

他腳下是深藍幽海,身旁是巖漿烈火,他從遠處走來,帶著不容違逆的尊貴,威壓與淩厲壓得所有生靈喘不過氣,想要逃離無妄海的亡靈在一瞬間安靜下來,潛入了海底。

這一刻,他猶如主宰天地的神明。

他走近了,禾苗伸出了手,他仰起臉,臉上的陰蟄在一瞬間消散如風,他綻開了笑,那是一個帶著漣漪的笑,令禾苗心動不已。

握住他的手,感受過他的靈力,細細查探,確定他體力靈力渾厚後,禾苗不再強撐,她輕輕依著他,道:“得去救人。”

石玉伸手攬住了她,將下巴抵在了她的頭頂,輕應道:“好。”

也許是他的懷抱太暖,也許是他給的安全感太多,她靠著他竟覺得有些瞌睡了,她的眼皮不由自主挨著了一起,她點了頭後,再次清醒。

溫柔的笑從頭頂傳來。

禾苗擡起臉看向了他,他泛著柔光的瓷白面上掛著無憂無慮的笑,她握緊了他的手,道:“石玉,海溢了。”

“嗯?”石玉眼神疑惑。她擡手拂過他溫柔的眉眼,道:“石玉,海溢了,淹沒了農田,掀翻了房屋,還……死了人。”

“所以,不能笑的。”禾苗的手覆在了他的臉頰上,紅了眼眶,她多希望他可以永遠無憂無慮,可是,這一次,她做不到救下所有人。

石玉看著她,眼眶也紅了,眼淚毫無征兆的落下,他道:“師父,可是,如果我不沖破翀爐,我會死的啊。”

“我知道的,你什麽都沒有做錯。”她用指腹擦去了他眼角的淚,道:“我沒有怪你,別難過了,我們一起去救人。”

石玉輕輕點頭,道:“好。救人。”

天邊慢慢有了光亮,然後慢慢殷紅,太陽披著雲衣升起,那雲衣越聚越後,天色越變越暗,突然就下起了雨。

淅瀝雨聲中,上界的多位神君蒞臨人間,治水患,救眾生。

被雨水澆透的禾苗駕著大鵬鳥將最後一批民眾們移到了高山之上,待到最後一個人爬下了大鵬鳥的翅膀後,禾苗找了棵距她最近的樹,靠著樹幹坐了下來,大鵬鳥變成了小雞仔的大小,蹲在了她的身旁。

嘈雜的人群裏突然有人尖叫道:“有人跳崖。”

崖邊,男人閉上裝滿絕望的眼眸,直直往後倒下了。

有人跑了過來,急聲道:“仙子,有人墜崖了,您快救救他啊。”接連好多人都圍了過來,嘴裏都道:“仙子,救人啊。”

宛若小雞仔般的大鵬鳥看到這麽多人過來,竟打起了冷顫,它將頭藏到了禾苗的身後,禾苗閉著眼睛,並未擡眸。

圍著的人慢慢散去,邊走邊念叨,“好可憐啊,聽說是一家六口都死完了,就剩他一個了,這才想不開的。”“唉,好端端的,怎麽就突然海溢了。”“我也可憐,我現在什麽也沒有了。”

禾苗被雨水澆透的身體冷的厲害,她覺得心虛,她虧欠這裏的所有人,她害怕面對這裏的所有人。

雨下的更大了,禾苗察覺到有人來後,睜開了眼,只見來人一襲玄衣,舉一只印梅的黑傘,墨發用黑玉冠束起一半,其餘垂散身後,一張寒潭面上盡是冷冽。

白無憂伸手將傘舉過了禾苗的頭頂,為她遮去了風雨,怒聲道:“為什麽不找個地方好好避雨!”靈力渡在了她的身上,寒冷瞬間被驅逐。

跪在他腳下的禾苗鼻子一瞬間酸了,淚水滾落,她擡手捂住了臉,哽咽道:“師尊,石玉闖禍了,我該怎麽辦啊,我們該怎麽辦啊?”

“按上界律法,石玉當誅。”聲音冷冽的沒有溫度。

禾苗擡起了臉,搖著頭,懇求道:“不要,師尊,真的不能。”她捏住了眼前人的衣角,哽咽道:“師尊,師尊,求你了……”

白無憂看著她,道:“他為了自己活命,將千萬人性命置之不顧,難道不該罰嗎?”

禾苗慢慢松開了他衣角的手,她慢慢站起了身,一雙眼腥紅,她梗著脖子,道:“他只是想活下來!這有什麽錯!”

白無憂厲聲道:“那死去的人呢,他們不想活嗎?因為他們弱小,就活該遭受這場無妄之災嗎!”

禾苗看向站滿山野的人,他們無不哀痛,就在剛才,他們失去了所有。淚水再次從她的眼眶無聲滾落,她紅著眼,開口道:“師尊,哪怕是賠上了這麽多人的性命,我還是慶幸石玉沖破了翀爐,活了下來。師尊,我想要……石玉……活下來,我要他活下來!”

白無憂盯著她看了片刻,寒聲道:“你打算悖逆上界的規矩,與上界眾神為敵嗎!”

禾苗一雙腥紅的眼慢慢沈寂下來,裏面是無盡深淵,她仰著臉看向白無憂,沈聲道:“師尊,我們殺了帝君吧。”若是師尊做了這天地的主宰,就沒有人能威脅到石玉的性命了。她的溫潤在一瞬間蕩然無存,眼底深淵裏是瘋狂生長的偏執。

白無憂慢慢擡起了手,冰涼的指尖落在了她的鬢角,一點點摩挲,他的情緒在一瞬間崩潰,偏過臉抽噎起來。

禾苗怔怔地看著他,心臟被拉扯的疼,她眼裏的瘋狂慢慢消散,她哽咽道:“師尊……對不起……我……對不起……”

“你怎麽變成這樣?你怎麽可以變成這樣?”白無憂看向了她,顫抖著肩膀哭泣,悲傷至極。

禾苗垂下了眼眸,哽咽道:“我只是想救他。”

白無憂垂下了搭在禾苗鬢角的手,止住了眼淚,他側身而立,薄粉的眼尾蒙著悲傷,可是一張寒潭面上恢覆了清冷,他道:“我會再去求見帝君,定讓帝君饒恕石玉的死罪,不過,罪罰不能免,他得受。”

師尊這是懇求帝君未果後才來勸她的,師尊這麽驕傲的人,卻為她……

禾苗眼裏的淚再一次斷弦般,她捂住了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身為神明,該先人後己,你該明白,這一切,是石玉做錯。”白無憂頓了頓,接著道:“你去勸石玉領罪吧,若他反抗,傷了神君,又要降罪了。”他側過身,將手裏的傘遞給了她,冷聲道:“別淋雨。”

傘柄還留著他掌心的溫熱,這溫熱讓禾苗心安。她舉著傘,去尋石玉。

灰蒙蒙的天幕下掛著密密麻麻的雨簾,雨簾中立一位長發披散的藍衣男子,從遠處看,寬肩窄腰,蕭肅如松,到了近旁,一張泛著柔光的瓷白面上俊的人移不開眼,眉宇間隱著桀驁,一雙墨玉般的黑眸澄澈無比。

分明他的容貌和玄戈帝君差別極大,可禾苗卻在這一瞬間,看出了三分相似,那是同屬帝王的非凡面相。

石玉手上的流光不散,他正在引著海水改道去往無人之地,因為不可分神,所以他並未擡臉看禾苗,可是嘴角卻揚起了笑,他道:“師父,我好看嗎?”

禾苗將傘舉過他的頭頂,看向了地上渾濁不堪的洪流,道:“神君們有沒有對你說什麽?”

石玉道:“他們好像是要對我說什麽的,可是見了我之後,又都什麽都沒說,就去治水了。師父知道他們要對我說什麽嗎?”

“上界規定,必要時,神明當犧牲自己保全民眾。”

“帝君這是要治我的罪了,師父如何想?”石玉嘴角依舊掛著笑。

禾苗頓了頓,道:“去領罰吧。”

“好。”他徑直答應,沒有絲毫猶豫。

禾苗不知道再說什麽了,索性安靜陪他。沈默半餉,石玉道:“那帝君答應將紫虛星君的宮觀改成定鼎聖宮的事,也不作數了?”他語氣很淡,聽不出喜怒。

即便是紫虛星君作亂,也不會將下界搞得這樣糟,說到底,他們還是過大於功,禾苗道:“應該不作數了。”

“怪不得紫虛星君說,他懶得和他們玩了。我也不想和他們玩了。”石玉孩子氣的說道。

可禾苗卻從他這句孩子氣的話捕捉到了一些其他的信息,她仰起臉看向了石玉,道:“你懷疑翀爐的事是帝君在背後操縱嗎?”這場海溢來的實在太蹊蹺了。

石玉道:“不是帝君。”

“那是誰?”禾苗眼中蒙上了怒氣,他們從未得罪過任何人,到底是誰不想要他們好過。

石玉笑著道:“我也不知道啊。”他語氣俏皮,又透著無奈。

“我這去查。”禾苗擡腿要走,她要還石玉一個公道。一條流光白綾纏在了她的腰上,石玉道:“師父,別去啦,我騙你的,就是我沒有控制好力量,造成了這場海溢。”

禾苗盯著石玉看,她道:“你知道那人是誰,對不對?”到底是誰讓他如此忌憚,“就是帝君,對嗎?”

石玉笑著道:“師父,你就這麽喜歡我啊?”

禾苗不解,疑惑道:“嗯?”

石玉俏皮道:“因為,師父為了我,連帝君都不怕。”

禾苗認真道:“石玉,你真的不用顧忌,我們還有師尊,師尊是上界的大將軍,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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