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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關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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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受天子之邀,出任國師,建立皇極觀,皇極觀的道修與各地的官府衙門的老爺們一起分管地方。

石城地處江南水鄉,繁華富庶,能分到此地的定是匡弼真君看重之人。

錢書道:“回稟真人,是彡(xian)易真人。”

彡易真人,匡弼真君座下三弟子,易晚晴,是一位驕矜的清冷美人,關於她還有一段閑談,天子年少時得她教導,對她暗生情愫,長大後,要娶她,被她當場拒絕。天子當時年輕氣盛,執意強娶,易晚晴被激怒後,一掌震塌了金鑾殿。

彡易真人修為高深,這河中的古怪,她不會不知。

豆纖纖道:“兩位居士,我得去拜訪彡易真人一趟了……福滿,天賜,你們今日就留在家中,等事情辦完,我就回來……石玉,我們走吧。”

兩人起身,一桌人跟著站起了。

福滿急聲道:“七長老,我也去。”

豆纖纖正要開口婉拒,天賜就對福滿道:“長老有要事去做,我們就留在家中吧,況且我們許久沒回家了,富叔和錢姨都很想你。”

錢書望著兒子滿臉不舍,可卻也沒有開口挽留。

福滿道:“七長老第一次來石城,我跟著可以領路,你之前的傷還沒好,你留下。”

天賜道:“可你許久沒回來了,自己都找不到路,怎麽領路,還是留下吧。”

福滿道:“能幫上一點是一點。”

沈默許久的福多多開口道:“真人,您帶上小滿吧,他長在這裏,總歸是對這裏熟悉一些的。”

錢書滿臉不舍,可卻道:“去吧,註意安全。”她看向了天賜,擔憂道:“怎麽受傷了,嚴重嗎,我去請個大夫給你瞧瞧。”

天賜搖搖頭,道:“一點小傷,不礙事的。”又看向了福滿。

石玉看向了豆纖纖,道:“師父,讓福師弟一起去吧,他身手很不錯,而且這裏是他的故鄉,可以幫上忙的。”

福滿確實是低階弟子中身手最好,天分最高的,可他畢竟只是個低階弟子。石玉如此說是想讓福家夫婦為兒子驕傲吧,他總是思慮周全,“福滿,一起去吧,天賜,留下。”

豆纖纖一行走出很遠,身後的目光依舊炙熱,她突然解開了心中的疑惑,為什麽店裏生意這麽好,福滿父親會掂著炒勺在門口涼棚下炒飯,他是在等兒子回家。

盼了這麽久,終於見到了兒子,卻還是會同意兒子去做他想去做的事。

父母的愛很矛盾。

豆纖纖又想起師尊,師尊待她的方式與福家夫婦並無不同,她邊往前走,邊開口問道:“福滿,你曾經因為一些事埋怨過爹娘嗎?”

福滿大咧咧道:“那可多了,有一次分明是天賜做錯了,可爹娘卻怪我,我當時都想他們那麽喜歡天賜,那他們就與天賜過好了,然後我就離家出走了。”

離家出走,她也曾經做過這樣的事,豆纖纖笑著道:“然後呢?”

福滿笑了笑,道:“我都離家一天了,他們都沒有發現,後來,我又自己回去了。”

豆纖纖好奇道:“然後呢?”

福滿失落道:“他們根本就沒有發現,所以,我一個人生了很久的悶氣後,就自己好了。”

豆纖纖又問道:“那父母有生過你的氣嗎?”

福滿道:“那也多了。有一次,我與天賜玩捉迷藏,把他忘了,我一個人回家了,然後我爹拎著棍子打我,攆了我半條街。”

豆纖纖好奇道:“打你了沒?”

福滿邁著長腿,笑著道:“沒,我跑的快,他追不上。”

豆纖纖笑了笑,心道:分明就是不想追上吧,福滿的父親那麽高大,小時候的福滿能跑過他才怪了。如此想來,還是師尊更嚴厲些,用藤尺抽的她時候從來沒有手軟過一次。

福滿道:“七長老,我們為何不結個法陣去彡易真人府上呢?”

豆纖纖道:“你覺得這河中的古怪她知道嗎?”

福滿疑惑道:“這個,我也不是她,我有些不知道。”

豆纖纖抿唇淺笑,道:“福滿,她的修為比我還高,我都能看出來這河中有古怪,她能看不出來嗎?”

福滿震驚道:“長老的意思是彡易真人知曉此事卻不追究!”

豆纖纖道:“或許吧,我們需要去自己去查,等查清楚了,再做定奪。”

福滿失落道:“我們一起出來的,長老並沒有說要如何如何,可石師兄就知道您的意思,可我……我實在是太笨了。”

豆纖纖正要開口安慰,石玉冷聲道:“知道笨就安靜跟著,少說話。”

石玉說話也不太留情面了些,豆纖纖道:“石玉,不得無禮。”

石玉道:“弟子知道了。”

安靜片刻,福滿又開口了,他道:“那我們從哪裏開始查呢?感覺毫無頭緒。”

豆纖纖耐心道:“江裏怨氣深重,可江面上卻沒有邪氣外洩,這完全是因為這條臨江而建的街,我們從這條街查起。”

福滿道:“七長老的意思是這條街就是一個巨大的法陣,找到陣眼就一定能有所發現。”

豆纖纖道:“正是如此。”

福滿突然停住了腳步,他看向豆纖纖,道:“長老,江裏有一座紀念仙人治水的銘碑,那裏一定是陣眼,小時候每次下暴雨漲水,仙長們都是在那裏作法。”

豆纖纖道:“閉眼,想著那個地方,我這就結陣。”

片刻,三人就落在了江邊,只是寬闊的江面上,什麽也沒有。

豆纖纖道:“你是不是記錯了,再好好想想。”

“一定在這裏的。”福滿躍身而起,一個猛子紮進了水裏。

江中怨氣深重,他這樣貿然下水,不安全,豆纖纖召出了手中帶著的七彩手環,彩帶如游蛇般飛出,縛在了福滿的腰上,豆纖纖看著福滿潛入水底的方向,手突然被握住,豆纖纖不明所以,看向了石玉,石玉卻不看她,他垂眸將自己手腕上的七彩手環放在了她的手心,道:“我不要了。”

豆纖纖蹙眉道:“嗯?”

石玉不看她,道:“沒什麽,不要了。”

豆纖纖被氣笑了,她道:“你覺得你現在和小時候離家出走的福滿有什麽不同?”

石玉看了她一眼,道:“師父喜歡福滿,那就和福滿過好了,我走了。”他轉身大步離開了。

果真是孩子心性,豆纖纖等了他許久,卻不見他回頭,她擡手,彩帶飛出卷了他的腰,她翻身而起,落在了他面前,笑著看向他,卻發現他的眼睛濕了。

這樣的他,她真的不知道怎麽辦才好,她滿眼著急,可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遲疑片刻,她忐忑道:“對不起。”

他的眼淚滾落眼眶,他別過了臉,無聲哽咽。

豆纖纖拉起了他的手腕,將手環又給他帶上了,她道:“手環是送你的,現在只是給他用,不是要給他。你要是不喜歡,以後就不給旁人用,別生氣了,好不好?”

石玉擡起一雙淚眸看向她,道:“好。”

不知道為何,他一哭,總能惹出她的淚,她眼中含著淚點點頭。

夕陽映紅了奔騰向前的江水,他們站在河邊,望著彼此,眼含熱淚。

石玉的悲傷慢慢散去了,似是玩笑似是認真地說道:“師父,我怎麽辦啊,我好想將你藏在只有我一個人能看到的地方。”

豆纖纖因為這句話紅了臉,日光落在了他肩上,明亮了他的半張臉,他俊得如夢,綠綾隨著高紮的馬尾一起晃動,拂過了他的臉頰。

美好。

當時的豆纖纖腦海中只有這兩個字,她分明看到了他眼裏瘋狂的占有,可她以為那是他因為剛化身成人對她的依賴。

她笑了笑,沒有應他,轉頭看向了江面上福滿潛入的地方。

石玉的聲音的頭頂響起,他道:“福滿話太多了,下次不帶他了。”

豆纖纖彎了眉眼,笑著道:“要帶他的是你,嫌他話多的也是你,你到底想怎麽樣呢?”

☆、石城師徒遇屍鬼

石玉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太貪心了。”

豆纖纖擡眼看向他,疑惑道:“這與貪心有什麽關系呢?”

石玉擡手摸摸鼻子,道:“我又用詞不當了。”

豆纖纖又擡眼看向了江面,她道:“看來,往後,得好好教你讀書了。說話也不能總是這樣顛三倒四。”

石玉笑著道:“橫七豎八。”

豆纖纖道:“十拿九穩?”

石玉道:“不對,前兩個都是小數在前,大數在後的,師父說的不對,得罰。”

“我又沒說要比。”

“耍賴。”

“誰耍賴了,根本就沒有說要比啊。”

“有些人輸了還不承認。”

“小心我抽你啊。”

豆纖纖假意揚起了手,石玉閉著眼俯身將一張笑臉湊到了跟前,他們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挨得太近了,豆纖纖呼吸一窒,她往旁邊挪了半步,收回了手,道:“別鬧了。”

水面上蕩開了一圈圈漣漪,緊接著,福滿躍出了水面,他笑著看了過來,高聲道:“長老,找到了。”陽光盡灑,少年白衣濕透,英俊的面龐滴著水,看得見身上的線條。

美不勝收。

逍遙宗的弟子都穿一樣的衣服,豆纖纖平日裏看他們並不覺得有什麽不一樣,可今日這一看,真真切切發現了福滿的英俊,他有天高海闊的磅礴。

五師姐的眼光果真不凡。

豆纖纖無聲道:“非禮勿視。”平覆了心情,豆纖纖道:“石玉,你水性不好,就在岸上等吧。我下去看看。”

石玉道:“誰說我水性不好了?”

豆纖纖疑惑道:“上一次,你不是問我,你和太師父掉水裏,我救誰嗎?”

石玉擡手捂臉,道:“師父,忘了那件事吧。”

豆纖纖見他如此模樣,樂不可支,她道:“那一起下去?”

石玉道:“等等,看我的。”

豆纖纖看向了他,滿眼疑惑。

石玉召出了經久,高聲道:“福滿,標記一下銘碑的位置。”

福滿高聲道:“好。”光柱打入江面。

石玉揮動經久,江水直接被劈開了。他笑著道:“走吧。”

兩人一起躍身而起,豆纖纖邊飛邊道:“只此一次,下不為例。”這樣太耗費靈力了。

石玉道:“知道了。”

黑色的銘碑被砂石掩了一半,安靜躺在河床裏,上面拇指粗的千節蟲蠕動。

“師父!蟲,蟲,蟲!”石玉一瞬間躲到了豆纖纖的身後,雙手緊緊握著她的胳膊,唯有頭探了出來。

豆纖纖任由他抓著胳膊,將他護在身後,看向了銘碑。

福滿笑著道:“這種蟲潮濕的地方很常見的,只是很少見這麽粗、這麽長的,而且也沒在水裏見過。”他抽出了背上的長劍去挑銘碑上蠕動的千節蟲。

豆纖纖急聲道:“別亂碰。”

福滿即刻收回了劍,輕松的神情也斂去不少,一臉認真。

石玉因為害怕,顫抖著聲音,他道:“師父,這種千節蟲多出現在陵墓中,這銘碑下面應該有墓。”

豆纖纖從袖中扔出了一張黃符,黃符瞬間化作焦化,她從袖中甩出一排黃符,黃符遇風即化,豆纖纖道:“這墓至少有萬年了,銘文下沈,千節蟲爬出,怨氣溢散,有人在養屍,那些人根本不是被淹死的,他們是被用來水祭了。”

福滿滿眼驚恐,他道:“這是仙人之墓,又沈寂萬年,一旦被煉成屍鬼,會有大禍的。”

豆纖纖眉頭蹙在了一起,她一邊結印一邊道:“此事非你我之力可以解決,先通告宗門,等到宗門有回信了,再行定奪,我們先回去。”

符印化作靈鳥飛出,可卻一瞬間被卷起的巨浪打散了,劈開的水墻迅速聚攏,黑氣縈繞,無形的手拽住了三人的腳腕,腳下變得虛空,流沙漩渦將三人向地底吸去。

石玉本躲在豆纖纖的身後,又抓著她的胳膊,危險一來,他一只手將她護在了懷裏,經久化作利劍,他揮劍斬水,帶著豆纖纖飛起,豆纖纖迅速結印,流沙漩渦靜止。

福滿抽出背上的長劍,斬斷縛腳的黑氣,禦劍而起,兩只廣袖中飛出黃符,他迅速結印,黑氣蕩然無存。

豆纖纖收緊縛著福滿腰的彩帶,將他拉到身旁後,三人一起向上飛出。

陰風驟起,烏雲蔽日,白日變黑夜,一只猶如天柱般的千節蟲破水而出,對著三人發出一聲惡吼,口水噴出,石玉結出一張晶墻,將三人護在了墻後。

豆纖纖迅速結出一張大道陣,道:“晞矛暝盾,生殺。”

千節蟲被陣法控住,動彈不得,豆纖纖食指戒環化作無數冰刃刺進了千節蟲的身體,石玉提劍飛出,一劍斬斷了千節蟲的脖頸。

鬼氣從斷頸處爆出,千節蟲碩大的身體跌進了水中,豆纖纖飛身上前抓住了石玉的胳膊,道:“福滿,走!”

正在煉化陰邪的福滿應聲,“是。”

三人一起飛出了水面,豆纖纖再次結下大道陣,道:“天聽地命,輪回。”陣法無邊無際的蕩開,江面上沸騰的鬼氣一瞬間被清掃,這樣大的一張法陣,太耗費心神,豆纖纖鼻尖額前蒙上了細汗。

烏雲散去,夕陽的餘暉再次落入了江水中,三人落回岸上,豆纖纖設好結界,給宗門傳信後,緩了口氣,道:“福滿,你還未有法器,我助你將這個千節蟲煉化。”

福滿一雙眼瞬間明亮,他綻開了笑顏,躬身行禮,道:“謝七長老。”

豆纖纖看向了石玉,道:“你害怕千節蟲,這個就給福滿,等以後尋到合適的,再給你。”

石玉長長的睫毛映在黑眸裏,他垂眸低聲道:“可是師父已經很累了。”

這些年她很多時候都很累,可從來沒有人對她說過這樣的話,他的關心落進了她的心底,讓她覺得溫暖,她笑著道:“無妨。”

石玉眼神關切,分明還是不願意,可沈默許久,卻道:“好。”

福滿擰著眉頭,道:“是我考慮不周,長老祭殺鬼氣耗費太多,不能再為我耗費了,這法器,我不能要。”

豆纖纖看向了江面,開口是歲月靜好的聲音,她道:“無事,結契吧。”

福滿蹙著眉頭,恭順道:“是,長老。”

半柱香的功夫,千節蟲被煉成了長鞭,福滿將盤好的長鞭握在手中,落在了豆纖纖的面前,拱手行禮,語氣裏是不加掩飾的欣喜,他道:“謝長老。”

豆纖纖點點頭,道:“收起來吧。”她側眸看向了正靠著河邊垂柳支棱著一條腿坐著的石玉,他低著頭,閉著眼,一張泛著柔光的臉上寫滿清冷,拒人千裏,望之生畏。

這樣的石玉讓豆纖纖覺得遙遠,“回去了”三個簡單的字卡在喉嚨裏,說不出來。他突然出現在她的生命裏,沒有緣由地待她好,他讓她患得患失,她清楚知道自己與他雲泥之別,她始終是不配做他師父的,終有一日,他會因為更重要的事,更重要的人棄她而去。

只是如此想著,豆纖纖就有些難過了。

石玉似是察覺到了豆纖纖的目光,他睜開了眼擡眸看向了她,一雙眼裏笑盈盈的,臉上的清冷瞬間消散了,他站起了身,雙手背在身後,步履輕快,道:“師父,是要回去了嗎?”

“嗯。”豆纖纖點點頭。

石玉立在了豆纖纖的面前,俏皮道:“都餓了。”

豆纖纖彎了眉眼,應道:“嗯。”

豆纖纖結了到福滿酒樓包廂的傳送陣,到達後,與福滿的父母簡單問候後,豆纖纖就提出回房休息了,她太累了,累到沒有力氣吃晚飯了,她只想盡快休息。

福滿的母親錢書領著豆纖纖進了房門,交代後就退了出去,關上了房門。

太陽剛落,紅霞映紅了半邊天,屋內的光線泛著溫柔藕粉,豆纖纖擡眸看向了立在自己近旁的石玉,道:“還有什麽事嗎?我要休息了。”

石玉看著她,一雙黑眸卻深不見底,好像在極力壓制著什麽情緒,分明剛才福滿母親在時,他還是一張笑臉的,他央求道:“師父,往後不逞強了,好不好?”

原來還在糾結剛才的事,豆纖纖解釋道:“千節蟲沈屍江中,江水沾染鬼氣,百姓長期飲用,會生病的,福滿剛好又缺法器,一舉兩得。我只是做了我力所能及的事,並未逞強。”

石玉斂去了黑眸中洶湧的情緒,唯有平靜,他道:“徒兒知道了,師父,休息吧。”他伸手扶她。

豆纖纖能感覺到他還在因為她過度耗費而生氣,她想勸他,可又不知道說些什麽。豆纖纖坐在床邊,石玉蹲下身子為她脫鞋,她急忙自己伸手,道:“我自己來。”盡管她的反應很快,可石玉還是為她脫了鞋,他要扶她躺下,她道:“我沒有虛弱到那個地步,我可以。”可石玉還是扶著她躺好了。

他雙手按在她的肩頭,俯身看著她,道:“我想在這裏陪著師父,師父別趕我走。”

他們是師徒,他們不能再這樣暧昧不清了,這幾日,他們已經越界太多了。

石玉央求道:“別讓我走,求你。”

豆纖纖閉上了眼睛,道:“記得去吃晚飯。”

石玉坐在床邊脫鞋,輕聲道:“等師父醒了,一起吃飯。”

豆纖纖知道拗不過他,也不再多話,她實在太累了,往裏面挪了挪後,意識就開始模糊了。

☆、石城師徒遇屍鬼

清晨,豆纖纖睜開了眼,石玉就睡在她的身旁,他的手環在她的腰上,好看的眉眼上掛著憂愁,看的人心生憐惜。

豆纖纖明知她和石玉不能再這樣下去的,可她還是貪戀起了這一刻的美好,她由他抱著,沒有叫醒他。

石玉很快睜開了眼,他看著她,綻開了笑,在她的脖頸裏蹭了蹭,豆纖纖覺得癢,笑著道:“石玉,別鬧。”

聞聲,石玉的身子明顯一怔,他不再蹭她,環著她腰的手緊了緊,心情很好地道:“再睡會兒。”

豆纖纖這才意識到他們倆的動作太過親密了,而且她對他的親昵完全沒有拒絕,豆纖纖瞬間又羞紅了臉,她覺得自己色迷心竅了。

她道:“石玉,起來。”

“哦。”石玉戀戀不舍的撒開了手,他剛要坐起,門外就傳來敲門聲。

福滿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他道:“七長老,您醒了嗎?”

豆纖纖一把拽住了石玉,翻身而起,將他壓在了身下,擡手捂住了他的嘴,道:“什麽事?”

門外傳來逍遙宗二長老紫淮真人龍漁的聲音,她道:“小七,我與師尊接到傳信了,你開門,我們細說。”

豆纖纖猶如五雷轟頂,她看向被她壓在身下的石玉,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她道:“師尊,二師姐,我還未起,你們長途跋涉,先去歇會兒,我收拾好就過來。”

龍漁道:“事關重大,耽擱不得,這樣吧,你將門打開,我先進來。”

豆纖纖艱難道:“好。”她看向了石玉,再次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然後用手指在他眉心一筆一劃寫道“石人,隱。”

石玉明白了她的意思,可他卻沒有照做,他在她手心寫下,“我為何要躲?”一雙澄澈的黑眸望進了她的眼睛裏。

豆纖纖無聲道:“快躲起來。”

門外的紫淮真人和穹蒼真人似是覺得豆纖纖磨蹭這麽久可能遇上了麻煩了,門扇哐啷一聲,他們破開了門。

龍漁提著劍沖了進來,環顧四周後,看向了床上的豆纖纖,道:“你無事吧?”

豆纖纖慢慢爬起,道:“沒事。”門一響,石玉就變成了石頭小人,豆纖纖給它施下了隱身符,她已經教過石玉如何在變身時將衣物也一並變化了。只是石玉剛學不久,還未熟練,豆纖纖爬了一半,就看見了落在身下的腰帶,她急忙扯過被子,翻身又躺下了,她側著臉,尷尬道:“我的衣服好像沒穿好,等一下。”

佯裝在被窩裏提了兩下褲子,豆纖纖掀開被子下了床,對自己和床褥施下一道潔凈符,她擡手將頭發整齊盤在了頭頂,向龍漁問了禮。

穹蒼真君進來後,環視了屋子後,灑下一張結界,道:“將你昨日的見聞細說與我聽。”

豆纖纖事無巨細的說完。穹蒼真君沈思片刻,道:“彡易真人管轄此城,不會對此事一無所知,這樣吧,紫淮真人,你親自去請匡弼真君到石城。”

“是,師尊。”

龍漁離開後,穹蒼真君側眸看向了福滿,福滿躬身行禮,道:“弟子告退。”

房門閉上,穹蒼真君道:“不是讓你在宗門靜修一個月,怎麽突然來了石城?”

豆纖纖恭敬側立,道:“弟子的霸天被司正星君徒手折斷了,弟子來尋劍。”

穹蒼真君道:“為何不通知宗門?”

豆纖纖道:“我稟告過五師姐了。”五師姐做事從來細心,這次卻忘了將自己的行蹤上報師尊,大概是因為照顧三師兄太累的緣故吧。

穹蒼真君的目光落在了床褥上,似是發現了什麽。

豆纖纖急忙往床邊走去,邊走邊道:“弟子剛起,床褥散亂,弟子這就整理。”

穹蒼真君提高聲音,道:“出來。”

豆纖纖足下一頓,慌忙回過了身,躬身道:“昨夜弟子傷重,囑咐石玉留下照顧,還請師尊不要怪罪。”

石玉化成了人形,立在了豆纖纖的身旁,躬身行禮,道:“弟子石玉拜見太師父。”

房間內的氣溫突然低到了冰點,穹蒼真君怒聲道:“孽畜!”藤尺毫無征兆地出現在了石玉的面前,抽在了他的臉上,泛著柔光的臉上綻開一道血痕,石玉一臉錯愕。

豆纖纖將石玉拉到了自己的身後,護在他的身前,道:“師尊,不是他,是我。”師尊定不會信石玉的腰帶是因為術法不精才落下的,她垂眸道:“是我解了他的腰帶,是我對他起了歹念,是弟子不知廉恥,罔顧人倫。”她閉上了眼睛,等待承接藤尺抽在臉上的疼痛。

“……江邊,江邊的銘碑,我去看,我去看看。”穹蒼真君一句話說的斷斷續續,語序顛倒,話音落,他轉身向門口走去,本是應該拉開的門,他卻使勁推了許久,沒推開後,才反應過來。

師尊被她的話嚇到精神恍惚了,師尊從未如此失態的,豆纖纖提起衣擺,急忙要邁步去追,又想起了石玉,她回過頭,目光落在石玉臉上還在滴血的傷口上,她囑咐道:“你留在這裏,找大夫看看傷。我很快回來。”

石玉伸出手拽住了她的胳膊,道:“我陪師父一起去。”

豆纖纖道:“太師父應該不想看到你,你先留在這裏。我去解釋。”

石玉的手一點點松開了,道:“好。”

豆纖纖看著他臉上的傷,滿眼憐惜,她道:“嗯。”邁步出了屋子,豆纖纖忍住了回頭去看的沖動,她能感覺到他依舊站在原地,滿眼自責。

這件事,石玉沒有錯,師尊也沒有錯。

是她不守禮法,失了做師父的分寸,他才剛剛化形,不懂人情世故,可她活了八百歲,倫理綱常,禮儀法紀,她無一不知,無一不曉,她分明知道什麽是對,什麽是錯,可她卻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錯。

她對不起石玉的赤誠,也對不起師尊的教誨。

是她做錯。

一汪江水奔騰向前,晨曦的柔軟的光落在河岸邊白衣仙人的身上,他仰著下巴,閉眼聽風,聽見腳步聲,他回頭看來,悲天憫人的慈相上一雙總是含笑的桃花眼裏染著淺淺的悲傷。

光將他的眼眸染成了琥珀色,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上留下一排倒影,溫柔繾眷。他淡淡看了一眼,又回眸看向了江面。

豆纖纖慢慢走了過去,屈膝跪下,道:“弟子有錯,請師尊責罰。”她伏地長跪。

穹蒼真君輕聲道:“可我要罰你什麽呢?”像是再問豆纖纖,又像是在問自己。

豆纖纖道:“弟子罔顧人倫,不知廉恥,弟子不配為人師。”

“罔顧人倫,不知廉恥。那你會改嗎?”依舊是輕輕一聲,帶著淡淡的哀傷。

豆纖纖道:“弟子今後定當恪守禮法,清心寡欲,不負師尊期望。”

“但你還在對我撒謊啊。”他的聲音帶著哽咽,他難過到肩膀顫抖。

豆纖纖擡臉看去,師尊閉上了眼,一滴淚沿著他的下巴落下了,師尊有一張讓人看了就會歡喜的善面,他笑起來梨渦淺淺,看的人忍不住嘴角也會往上揚,他總是一張笑臉的,可這幾日,在她面前,師尊就落了兩次淚。

豆纖纖心中愧疚,她道:“弟子今後一定好好做事,好好做人,不負師尊養育教誨。”

“如果我說,我……”穹蒼真君頓了頓,道:“罷了。以後再說。你回去吧,我去江底的墓裏查看。”

豆纖纖站起了身,道:“徒兒一起去吧。”

穹蒼真君道:“五月了,石城的瓊花開得正盛,等為師回來,就帶你去看花。現在回去吃飯,好好休息。”

豆纖纖道:“江底的墓有萬年了,我陪師尊一起去吧。”

穹蒼真君笑出了梨渦,他道:“放心,為師可是人界真神,無所不能。快回去吃飯吧,石城的燒麥很不錯,去嘗嘗。”

也是,如果師尊都打不過,自己去了也只是拖後腿罷了,“弟子一定去嘗。”豆纖纖恭敬行禮,道:“弟子告退。”

福滿酒樓門前的涼棚下,英氣逼人的年輕公子一身黑衣短打的,墨發高束,掂著炒勺炒飯,引得來往的行人紛紛駐足,而後讚嘆一句,“好俊俏的小郎君。”

豆纖纖立在涼棚邊,等他盛出了飯後,伸出了雙手,可福滿卻放下炒勺,端起了,他道:“燙,我來端。”

豆纖纖彎彎眉眼,禮貌道:“謝謝。”她從江邊回來後,福滿告訴她,石玉外出去找大夫看臉了,她原以為不會很久,也就沒在意,福滿剛得了法器,不是很會用,她就一直在指點他。快近正午,福滿提議要親自做炒飯給她吃,她就跟著一起下了樓,立在門前等石玉。

兩人邊往裏走,福滿邊道:“這飯是我自己想做給長老吃的,您就不要對我說謝謝了。我家以前就只有這麽一個涼棚,只買炒飯,所以,我很小的時候就會炒了,大家都誇我炒的比我爹炒的還好吃呢。”

豆纖纖淡淡笑著,聽他絮絮叨叨。

福滿又道:“可惜了,天賜沒有這個福氣了,他又睡著了,昨天咱們回來時候天賜也在睡,他的身體實在太差了,也總是不好好吃飯,不過以後就好了,我們跟著長老,有廚屋,他想吃什麽,就可以做什麽。”

☆、一起賞花吧

走出兩步,福滿垂眸道:“長老,我有事求你。”

“你先說。”

福滿臉頰上染上了緋紅,他羞赧道:“長老能不能表現得對我特別一些,就是在我爹娘面前多誇誇我。他們特別希望我出人頭地,如果能得到長老的讚許,他們一定會很開心的。”

原來是這樣的小事,豆纖纖點頭,道:“好。”

福滿一雙眼中星辰閃耀,他輕輕歪頭,笑著道:“謝長老。”

進了客房,福滿將炒飯剛放在桌上,夥計就端著菜盤進來了,一張方桌,兩人對面而坐,福滿用勺子將炒飯分成了兩份,放在了豆纖纖的面前,道:“先嘗嘗,要是不喜歡,您就給我好了,千萬不要勉強。”

石玉沒有回來,師尊也沒有回來,她其實是沒有胃口的,可福滿一臉期待,她又不好拒絕,她挖了一勺嘗了一口,沒想到味道確實很不錯,她道:“很好吃。”

福滿笑著點點頭,端起碗吃了起來,與石玉吃飯不同,福滿吃飯有些豪放,不過並不粗魯,也並不吧唧嘴。

福滿給她盛的炒飯實在是有些多,她有些吃不完,可卻又不好意思剩,只好硬往完吃,許是她吃的樣子實在太勉強了,福滿伸出了手,道:“將碗給我吧。”

“嗯?”豆纖纖不明白福滿的意思,看了眼碗後,並未發現有什麽不妥,她伸出了碗。

福滿接過後,道:“是我將飯盛多了,您吃點菜吧,剩下的飯我來吃。”

豆纖纖急忙去奪他手裏的碗,道:“不用,我自己吃。”

福滿眼中映著星辰,笑著道:“沒關系的,我……”

石玉突然出現在了飯桌旁,他伸手拿過了福滿手裏的碗,一掀衣擺坐下了,將碗放在面前,看向了豆纖纖,笑著道:“師父,我回來了。”

豆纖纖看著他臉上的疤,心中愧疚,她凝出了靈血,伸出了手,道:“別動。”指腹輕輕拂過他臉上的疤。

石玉看著她,道:“不疼。”

怎會不疼呢,師尊的神武藤尺落下有多疼,她最清楚了,淚忍不住上湧,她很快掩飾,道:“不會留疤的,別擔心。”

“嗯。”石玉有些乖的點頭。

豆纖纖收回了手,道:“吃過了沒?”

石玉搖搖頭,道:“還沒。”他看向了一桌子吃了一半的菜,抿起了唇,不大高興的樣子。

他一定是在埋怨自己沒有等他一起吃飯,豆纖纖道:“想吃什麽,自己去吩咐夥計。”

石玉看向了碗裏的炒飯,道:“這個是福居士做的炒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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