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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豆纖纖被他的憨態逗樂了，她溫聲道：“以後練功不可偷懶。”
石玉點點頭，道：“徒兒知道了。”
豆纖纖“太師父傳喚，我得出趟門，昨夜的惡妖有可能還蟄伏暗處，你去我臥房睡，若是睡不著，就看會兒書。”她站起了身。
石玉跟著站起了身，道：“師父，今日腌臘肉剩的酒，我能不能再喝一杯，就一杯，決不多喝。”
兩人一同往臥房走去，豆纖纖道：“喜歡喝酒？”
石玉道：“感覺好喝。”
豆纖纖道：“去拿吧，不過不可多喝，更不可醉酒。”
石玉欣喜道：“謝師父。”
安頓好石玉，豆纖纖結了傳送陣到了霖漉觀。站在觀門前許久，她才邁步入內了，跨過了高高的門檻，登上高階，映入眼簾的金身高立的神像，一張悲天憫人的慈悲面，讓人看了就能忘記憂傷，眼中盛滿溫柔。
豆纖纖跪在了神像前的蒲團上，俯首貼地，穹蒼真君從閃耀著神像中走出，柔軟的墨發用青玉冠束起一半，其餘散落在胸前身後，眼神清冷。殿內燭火搖曳，誰也沒有先開口。
許久之後，穹蒼真君道：“為師要煉化石玉，用它來增長修為。從收到你傳信，得知你遇到青石修煉成的精怪的那一刻，為師就決定煉化它了，巫山那夜，為師允你收它為徒，只是為了帶它回來。為師決意要煉化它，你不可阻攔。”
原來果真是這樣，豆纖纖道：“師尊養育了我，我的一切都是師尊賜予，從小到大，我一直敬重您，遵從您所有的要求，可唯有這一次，請恕徒兒不能遵從。”
“你要忤逆為師！”
“是，我要違背師尊的要求，我要石玉活著。我是您的徒弟，您給我一切，給我了生命，可您又要我絕情斷念，要我不悲不喜，要我摒棄七情六欲，您到底是要我死還是要我活啊！”
“放肆！”
“沒錯，我是放肆，我想要放肆，我想要熱烈的活著。我求您，讓我可以活下去。”
“你這是什麽意思，難道離了他，你活不了嗎！”
“可我真的快要活不下去了。”她真人之身，修不出靈力，每一日無邊無際的自卑裹著她，外人的嘲笑壓得她喘不過氣，自己內心的嫉妒、怨恨也擾得她不得安寧，她的情緒稍有風吹草動就會崩潰，躺著躺著就會掉下淚來。
她真的快要活不下去了。豆纖纖壓抑了太久的情緒傾瀉而出，悲痛到渾身抽搐，食指上戒環閃耀白光，在她周身渡上了一層溫熱的靈力，安撫她。
穹蒼真君的語氣軟了下來了，道：“他給了你本命神武，讓你有了靈力可以用，可人心是這世上最不可測的東西，你只有依靠自己才能真正強大起來。讓心靜下來，好嗎？”
“師尊，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她伏在地上輕輕抽噎。
“纖纖，是不是為師解決你的靈力問題，你就同意會放棄他？”
“我不放棄他，不只是因為本命神武，也是因為他這個人，他讓我覺得生活美好。請師尊允許我的生活有這一點點的美好，允許我有活下去的期盼。這一次，徒兒選擇自私，徒兒懇求師尊另擇他法修煉，徒兒懇求師尊留石玉活下來，徒兒懇求……”這一次，我選擇遵從內心的想法，借著對愛的偏執，第一次對師尊說不，第一次越過了徒弟這個生來就賦予我的身份。
穹蒼真君長嘆了一聲，道：“為師答應你。”
豆纖纖滿臉淚痕，可卻綻開了笑，她道：“謝師尊成全。”
穹蒼真君擡手，手中躺了一節藤尺，他道：“石玉沾染世俗，心思難測，為保你安全，將這節在翀爐中煉化過的藤尺設下鎖靈咒後給他帶上，若他忤逆不孝，你可以催動符咒教誨他。”
豆纖纖擡起一雙哭紅的眼看向了穹蒼真君，她想要確定穹蒼真君到底是何意？
穹蒼真君一雙溫柔的眼裏寫滿了失望，他長舒了一口氣，道：“藤尺雖是為師的法器，可如今經過煉化，只認對它施下符咒的主人。”他蹲下了身子，拉起了她的手，將藤尺放在了她的手心，道：“即便你疑心為師，可為師還是要你將這個給石玉帶上。為師養育你長大，決不許任何人威脅到你的生命，誰也不行。”
豆纖纖淚光點點的眼對上穹蒼真君一雙如墨黑眸，師尊的眼神向來溫柔的，此刻太兇了，可是師尊是因為擔心自己才會如此的。豆纖纖心中全是敬畏，她再次俯首，道：“弟子謹遵師尊法旨。”
安靜許久，一只溫暖的手落在了豆纖纖的鬢發上，略帶悲傷的聲音在頭頂響起，穹蒼真君輕聲道：“纖纖，為師感覺你都快將我忘了。”
豆纖纖心中惶恐，她急忙道：“徒兒不敢忘師尊的養育教誨。”
穹蒼真君盤腿坐在了豆纖纖的對面，他道：“可是你已許久不主動來看為師，已有多年不曾與為師用過一餐飯。”
☆、為你留一盞燈
豆纖纖道：“請師尊恕罪。”剛剛搬離霖漉觀時，她時常想念師尊，她總想著等修為長進一些就來看望師尊，可好多年過去，她一無所成，她不敢面對師尊，她就開始給自己找借口，她告訴自己，萬仞峰太高了，山頂積雪又常年不化，山路難行。
穹蒼真君勾起了唇角，笑容溫柔，梨渦淺淺，他溫聲道：“還記得，以前每逢下雪，你總愛纏著我陪你在院子裏堆雪人，為師最開心的時光，就是陪你長大的那些日子。”
那些日子過去太久了，可她從不曾忘，師尊於她一直是最親最近的人，她記得纏著他懷裏撒嬌的日子，她看著石玉，就像是穿過時光看見了兒時的自己。
或許，是因為她找不到自己了，所以，她惦記上了石玉。
豆纖纖道：“師尊待我的好，我都記得，徒兒一輩子孝敬師尊。”
沈默許久，穹蒼真君像是自語，又像是對豆纖纖說，他道“霖漉觀太高太冷了。”
豆纖纖從這句話裏，體會到了一些孤單的情緒，可是，師尊是人間真神，師尊也會孤單嗎？她擡眼看向了穹蒼真君，卻看見穹蒼真君臉頰上的淚，他分明笑的那麽溫柔，可臉上卻掛著淚，他的淚靜靜淌著，他的悲傷從眼睛裏溢了出來。他道：“纖纖，我時常想去見你，我都快要記不起你的樣子了，可見到的你，和我想要見的你，並不是同一個你了。我找不到我的纖纖了，我很想她。”
豆纖纖的眼眶一紅，也落了淚。
穹蒼真君道：“很多時候，我都遠遠的看著你，我看著你一天天長大，變得越來越陌生。昨夜隱峰林中，你竟說出那樣不知羞恥的話；司正聖宮內，你封你三師兄的靈力，阻他逃回宗門；露水坊下，你用美色騙取錢財……還有更多更多，纖纖，你不該是這樣的，圓滑世故，不擇手段，你怎麽變成了這樣……”
豆纖纖滿臉淚痕，她知道的，她變成了自己曾經最討厭的模樣，她俯首貼地，道：“徒兒讓師尊失望了。”
穹蒼真君道：“是為師不好，為師沒有護好你。你吃了太多的苦，受了許多世俗的教訓才變成了如今的模樣。”他垂下了眼眸，顫抖肩膀哭泣，連薄唇也輕輕顫抖著，“為師後悔了。”
豆纖纖心中悲傷，她道：“對不起。”師尊是人間真神，身為他的弟子，她太市儈了，她太看重利弊。“以後，不會了，徒兒不會了，徒兒一定做一個正直的人，善良的人，真誠的人。”
“嗯。”穹蒼真君輕輕點頭。
豆纖纖擡起了臉，用手抹去滿臉的淚痕，她勾起了嘴角，對著穹蒼真君笑了。穹蒼真君擡手輕輕拍拍她的鬢角，也笑了。
穹蒼真君收回了手，臉上淚痕未消，可情緒卻平穩了許多，他開口，哭腔未消，更顯慈祥了，他道：“你六師兄的傷，你幾位師兄師姐自會醫治，你不必擔心。為了不讓石玉知道，影響你師徒的情分，你就不必去瞧你六師兄了。”
“是。”六師兄定生了好大的氣，緩一緩去見他，也好。
穹蒼真君道：“昨夜的妖邪受傷逃脫，為了恢覆元氣，這幾日，它定會找山中弟子動手，此次，你四師兄負責抓捕，若發現異動，及時通知他。”
“徒兒會留心的。”
穹蒼真君看著她，滿臉溫柔，眼中多有不舍，可開口，卻道：“夜深了，回去吧，記得將藤尺給石玉。”
豆纖纖長拜，道：“徒兒告退。”豆纖纖到了殿外，不知什麽心理作祟，又回頭看去，高立的神像下，白衣勝雪的仙人站在那裏，滿目慈悲。
豆纖纖笑著道：“師尊，早些休息。”
穹蒼真君笑出了梨渦，他揮揮手，搖曳的廣袖流淌溫柔，豆纖纖再次行禮，轉身下階。
觀乾坤外，豆纖纖擡手托出一張結界藏在裏面後，召出了師尊賜她的藤尺，結下靈契，設下符咒，藤尺宛若一條細長青蛇般纏在了她的左手腕上。她不疑石玉，更不認為他會傷害她，可藤尺是師尊的法器，即便經過了煉化，可依舊與師尊有感應，若她不用，師尊定要傷心的，所以，她將藤尺帶在了自己的手上。
“就叫你‘避俗’吧。”避免成為一個俗人。
歸來這一路，她的心裏都是亂糟糟的，師尊對她寄予厚望，可她卻讓他失望了，師尊帶淚的臉在她的腦海裏揮之不去。
豆纖纖驅動符咒，藤尺化作流光沒入了她的皮肉，她對著“避俗”發誓，道：“弟子往後決不行坑蒙拐騙、吃喝嫖賭之事，弟子會洗心革面、好好做人。”
分明什麽都沒有做，但只是發了誓，豆纖纖心裏的愧疚就少了許多，她撤了結界，進了觀乾坤，一進門，她就看見了正廳隔間亮著的燈。
燈還亮著，他在幹什麽？他是在等她嗎？
一盞亮著的燈，擾得豆纖纖心中兵荒馬亂。她調整好情緒，想好了要說的話，不能太刻意又能太生硬，要符合師徒身份，所以，她決定對他說，“我回來了。”恰到好處的親近。
在心底排練了好幾遍，確定好語氣，豆纖纖推開門，越往內走，一顆心就跳的越急，越過屏風，挑起珠簾，她眉梢眼角掛上了笑。
目光掃過，落在屋內人的身上，豆纖纖臉上的笑慢慢淡了。燈亮著，可石玉已經睡著了，他躺在床沿上，雙手抱著酒壺，紅著臉頰，一臉憨氣，分明是醉酒了。
他並沒有在沒有等她，這盞燈也不是為她留的。
分明交代過不要醉酒，不要醉酒，不要醉酒的！
也不知是失落多一些，還是失望多一些，反正，豆纖纖的心情糟透了。她想轉身就走的，可可石玉躺的太靠外了，稍微一動就會落下來，雖然生氣，可她還是移到床邊伸出了手，她打算推醒他，讓他往裏睡睡，可手伸出去，她沒碰他又收回了，因為師徒有禮，男女有別。
豆纖纖喚道：“石玉，醒醒。”
石玉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一看到她就綻開了笑，他直直坐起了，仰著臉，甜甜道：“師父。”
醉了酒還有臉笑，豆纖纖壓下怒氣，語氣和緩，她道：“將酒杯放了，往裏面躺躺再睡。”
石玉瞇著眼笑著，他雙手將酒壺捧給了豆纖纖。醉成這樣，實在該打，可看著他這幅軟糯可愛的模樣，豆纖纖又說不出重話，她接過酒壺放在了桌上，又倒了杯水，遞給了他，道：“喝杯水，不然夜裏口渴。”
石玉有些乖的點點頭，接過了水杯，揚起脖子咕咚咕咚，豆纖纖的目光不自覺的落在了他滾動的喉結上。
盯了片刻，她的臉突然燒了起來，心虛的移開眼睛，廣袖中的手慢慢蜷緊，她生起了自己的悶氣，她覺得自己思想齷齪、惡心至極，又氣又惱，她的臉越發紅了。
石玉喝完了水，咂咂嘴，將酒杯遞給了豆纖纖，豆纖纖轉身放了水杯，回過頭來，只見石玉側身躺著，雙手枕在了頭下，一雙眼睛含著笑看著她。
雖然他是男子，但豆纖纖腦中浮現的詞語，卻是……窈窕無雙，傾國傾城。
豆纖纖覺得自己沒救了，她覺得自己不能再待在這裏了，她要逃了，她道：“將被子蓋上。”
石玉坐起了身，扯開了被子，但卻只蓋了一半，他枕著手又看向了豆纖纖，滿臉甜蜜。
豆纖纖連呼吸都要停滯了，她覺得定是因為自己心思不潔才會覺得此刻的石玉眼神裏帶了鉤子，流淌著魅惑勾引的欲。
一顆心快要從胸腔裏跳出來了，可面上還要不動聲色，豆纖纖實在捱不住了，她道：“睡吧。”擡手滅了燈，她轉身落荒而逃。
靈力化索纏上了她的腰，身後傳來軟軟糯糯的一聲，“不要你走。”
燈被石玉點亮了。
他本就偏執，如今醉了酒，只怕是半分道理也不肯講了。
後悔了，應該將師尊給的藤尺給他帶上的。
打也打不過，豆纖纖假笑著回過了身，坐在了桌邊的椅子上，看著他，道：“不走，為師就在這裏看著你，快睡吧。”
石玉伸出手拍拍床沿，笑著道：“到這裏來。”
豆纖纖起身又坐在了床邊，看著他，哄小孩子似的，道：“可以睡了吧。”
石玉笑著坐起了身，伸出手環住了她的腰，將頭枕在了她的肩膀上，親昵道：“要師父抱著才睡。”
豆纖纖虎軀一震，坐著的身子瞬間挺直了，她猶如被雷劈了般，感官都不清晰了，腦子裏嗡嗡地響。
他說什麽！
我在哪裏！
這一切是真實存在的嗎！
一團漿糊。
豆纖纖脫口而出一句，“石玉，你放手。”
石玉卻抱得更緊了，他將她撲倒，圈在身下，用鼻子蹭蹭她的鼻子，笑著道：“我不會放手的。”
豆纖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看錯，她好像在石玉的眼睛裏看到了淚光。她沈聲道：“石玉，男女有別，你我不可如此，你松開我。”
他涉世未深，讀書又少，很多事他還不明白，若是憑著他的本心亂來，等到日後他定要恨她的。
☆、他真的醉了嗎？
石玉伸手圈緊了她的腰，將頭枕在了她的肩膀上，親昵道：“我喜歡師父，我就想和師父親近……我想要抱抱師父，親親師父……我也想要師父多抱抱我，親親我……我想師父與我一直在一起，只與我在一起。”
分明知道他說的是醉話，心智未開的胡話，可豆纖纖的鼻子還是酸了，她僵硬的身子慢慢軟了，她由著他抱著，道：“快睡吧。”
“好。”石玉騰的坐起，為豆纖纖褪鞋襪。
豆纖纖坐起了身看他，心生疑惑：為何他醉了酒，還能想起睡覺要脫鞋襪，而且還是她的。不等豆纖纖想明白，石玉又拉著她一起睡倒了，他為她掖好被角後，擡手熄了燈。
他真的醉了嗎？
可是，沒醉的話，為何會說胡話呢。
石玉圈著她，道：“師父的師兄師姐還有太師父，我都不喜歡，可是因為喜歡師父，我會試著喜歡他們的。”
他簡直開始冒著傻氣了，豆纖纖的笑從眼角跑了出來，她輕應道：“嗯。”
石玉親昵的抱著她，在她肩上又蹭了蹭，小狗似的，就在豆纖纖以為石玉已經睡著的時候，石玉發出了一聲帶著疑惑的輕哼，“嗯？”
“怎麽了？”黑暗中，豆纖纖睜開了眼，搭在被子上左手腕突然被石玉握緊了，霸道寒冷的靈力猛地灌入，融進血肉的藤尺被逼出。
手腕上似有千根鋼針在紮，可豆纖纖顧不上疼，她擡起了頭，急聲道：“別。”
可終究還是太晚了，豆纖纖對石玉完全沒有設防，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一聲悶響，藤尺從內部炸開，怨靈屍氣溢散而出，屋內刮起了陰風，門窗嘡啷作響。
石玉破開藤尺耗費太多，又被怨氣沖傷，陷入了昏迷。
豆纖纖迅速結印，地上翻開的書頁與法印呼應，流光炸裂，怨靈屍氣瞬間被法滅。她翻身坐起，結了一張清心印點在了石玉的眉心。
師尊分明說允許石玉活著的，可這藤尺到底是怎麽回事？若她聽了師尊的話，將藤尺給石玉戴了，他日日受怨念貪憎侵擾，定成惡妖，他內心的善會被全部抹去，他會犯下滔天大禍，會被不容於世。
豆纖纖坐在黑暗中，抿緊了唇。
師尊是人間真神，他不會做出這樣的事，絕對不會，這怨靈屍氣一定是別處沾染上的，是翀爐，師尊說，藤尺在翀爐煉化過了，對，一定是翀爐。
這麽重的怨靈屍氣，會不會是昨日夜裏的那團氣在暗中算計？翀爐就在隱峰，昨夜它被她打傷後，無力遠逃，所以躲進了翀爐。若真是這樣，那四師兄爐裏的丹藥上定都沾了怨靈屍氣。
如果推測全是真的，三師兄、六師兄受了重傷，定會服用四師兄煉出的丹藥，他們都會有危險。師尊說，四師兄負責抓捕，必須馬上去找他。
豆纖纖擡手搭在了石玉的額上，他體內的靈流已經平穩了，豆纖纖的緊張消散不少，她掀開被子坐在床邊套起了鞋襪。
她已經盡量小聲了，可石玉還是被吵醒了，聲音帶著虛弱，他道：“師父，回來了。”
看來是完全不記得剛才發生的事了，如此也好，豆纖纖道：“我有事需要出去一趟，你先睡。”
石玉擡手點燃了燈，也挪到床邊穿起了鞋襪，道：“夜深了，師父去哪？我陪師父一起去。”
“是昨夜遇見的那只陰鬼在作祟，你就待在臥房裏，安全。”豆纖纖立起了身，看向石玉，他本就醉了酒，剛才又消耗了一番，她不想讓他去涉險。
石玉微微一怔，而後繼續低頭套著鞋襪，他道：“師父如何得知陰鬼在作祟？”
豆纖纖不知如何回答，索性就沒答了，她道：“你醉了酒，就待在臥房裏。”
石玉套好了鞋襪後，躬身行禮，道：“弟子醉酒，請師父責罰。”
“明日罰你，現在去睡吧。”豆纖纖伸手結起了傳送陣，石玉疾步上前，拉住了她的衣袖，道：“我陪師父一起去。”
豆纖纖拗不過他，道：“為師猜測昨夜的陰鬼逃進了翀爐中，所以要先去隱峰找四長老。四長夜裏脾氣不好，去了後，你少說話。”昨夜，因為石玉，她打傷了六師兄，他們定都生著她的氣，至於石玉，他們定是恨不能打死他。
頭頂傳來清淩淩的一聲，石玉道：“為何師父會知道四長老夜裏脾氣不好？”
豆纖纖微微蹙眉，思考著如何回答，可轉過念頭，她擡眸看向了石玉，丟了他一個眼刀子，道：“想什麽呢？！沒大沒小。”
石玉擡手摸摸鼻子，嘿嘿笑了兩聲，軟糯道：“徒兒錯了。”
隱峰，四長老瑞獸真人李如意的住處“子休洞”前結界虛弱不堪，仿佛頃刻間就會被陰風撕裂。
“好重的怨氣。”看來藤尺內的怨靈屍氣確實來自翀爐，豆纖纖眸色一沈，心生愧疚，因為她剛才竟有一刻懷疑了師尊。
子休洞外怨氣已是如此重，這妖比昨日更加強大了，四師兄有危險。豆纖纖即刻傳信給了穹蒼真君和其他幾位師兄師姐。
石玉挨緊了豆纖纖，道：“師父，這洞裏鬼氣森森的，風又這麽大，還有霧，我們進去後都看不清彼此了，若是有人趁機假扮師父接近我，只怕我都發現不了。”
石玉說的有理，豆纖纖道思索一番，道：“將今日下午我給你的彩虹箭召出來。”
“嗯。”石玉擡起左手，手腕上浮現一只七彩手環。豆纖纖施法，手環接口處長出了七色彩帶，彩帶飛出繞過她的手腕，變成了與石玉手腕上一模一樣的七彩手環。石玉輕輕扯動，豆纖纖的手腕隨著他的力度晃動，石玉似是覺得有趣，又扯了好幾次，小傻子一樣，豆纖纖笑了笑，隱了七彩手環。
“走吧。”豆纖纖在子休洞外加上一道結界後，畫出一張符咒，打開了原結界，兩人入內了。
洞內漆黑一片，什麽也看不到，怨靈不斷襲向兩人，豆纖纖托出結界將兩人護在了裏面，走過洞口，是縱橫交錯的地道，裏面曲折覆雜，極易迷路。
四長老住的“子休洞”其實就是一個龐大的地宮，而翀爐位於地宮的最深處，位於地上的部分只有兩人高，其餘百丈延伸地下，受地火灼燒。
豆纖纖雖不記得去往翀爐的路，但她認為怨氣最重的位置定是翀爐所在位置，所以，她帶著石玉往怨氣最重處去了，果真，越往前，打鬥的聲音就越激烈。
一片漆黑中，迷霧中閃爍點點流光，打鬥聲不隔十尺，豆纖纖伸手擋在了石玉的身前，將他護在了身後。
石玉即刻停下了腳步，隱了呼吸。
豆纖纖閉眼用識海判查怨靈，定好目標後，彩虹弓落在了手中，她直直拉開了弓，七彩箭疾馳而出，拖出一道彩虹，映亮了她的臉。
流光炸裂，傳出一聲痛苦悶哼，聲音中充滿雄性的磁沈，他道：“小七，是我，我是四師兄。”
為何會是四師兄的聲音，剛才感應到的分明是一團氣，而且，這團氣比昨夜的更加陰邪，豆纖纖覺得這團氣與昨夜的那團氣是兩個不同的東西。
豆纖纖被弄糊塗了。
清淩淩的聲音在頭頂響起，石玉高聲問道：“如何證明？”
迷霧另一處傳來李如意的聲音，他道：“小七，我才是四師兄，他是爐妖，是翀爐煉化過的妖邪凝成的怨靈。”
那團氣道：“一派胡言，你偷襲於我，占我肉身，還敢誣蔑我為爐妖，你找死！”
他們打在了一處，除了他們的打鬥聲黑暗中還有其他的打鬥聲，從修為來判斷，應該是高階弟子。
豆纖纖高聲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李如意的聲音傳出，他道：“我與弟子在林間抓到了昨夜作亂的邪祟，將它帶回翀爐煉化，不料，那邪祟糾結爐內怨氣結成了爐妖。”
石玉道：“翀爐內有如此重的怨氣，四長老一直以來竟毫無察覺嗎？”
“……確實未曾察覺。”聲音中帶著不悅。
這孩子，怎麽哪壺不開提哪壺，豆纖纖伸手扯扯石玉的衣袖，示意他不要亂說話，她道：“四師兄，這些弟子受怨氣侵擾，亂了心智，自相殘殺，我和我家弟子先救他們出去，你拖住爐妖。”
“不能帶走他們，我將爐妖的元靈散給了他們，他們相互搏鬥，牽制著爐妖，帶走他們，爐妖化形，就會逃離翀爐。”
豆纖纖心中擔憂，道：“可是，他們如此搏鬥，會散盡精氣，累死的。四師兄可是有救他們的辦法？”
“爐妖一旦出逃，死的人就是成千上萬，這些弟子為了大義而死，死得其所。”
豆纖纖咬咬唇，道：“四師兄，將他們身上爐妖的元靈移到我身上，我來牽制爐妖……石玉，你帶他們出去，守住了洞口，直到太師父來。”
石玉道：“師父，我有其他辦法。”
豆纖纖道：“嗯？”
石玉道：“師父忘了嗎，巫山那晚，我操縱過怨靈的，跟馬溯學的。這些弟子被爐妖元靈控制與怨靈並未差別，只是我沒有操縱過如此多的元靈，還請師父助我。”
豆纖纖道：“如何助你？”
石玉道：“需要師父將這片霧散了，將這裏照亮，我需要看見他們。”
☆、隱峰翀爐得君護
需要費些力氣，不過也不難，豆纖纖擲出了七彩手環，手環裂變四只與洞口一樣高的拱門堵上了洞口，隔開外界後，室內的霧氣被盡數吸入了，這手環做的時候本設計了儲物功能，只是沒想到裝的第一件東西竟是陰霧。
豆纖纖托起一團掌心焰，結印後，火蛇蜿蜒，形成了火圈，火圈落在了地上，照亮了內室。空曠的空間內，高大魁梧、皮膚黝黑的瑞獸真人一個人手舞足蹈，妝似癲癇，若不是因為知道他在與那團氣鬥法，豆纖纖定會四師兄瘋了。高階弟子們手持長劍打在一起，好幾人身上已經被捅了許多窟窿，性命堪憂。
石玉擡手打了一個響指，打在一起的弟子停了動作，扔下了手中長劍後，又揮動了臂膀襲向了對方，只是他們的動作比平常慢了許多，石玉挑出幾個受了重傷的弟子，讓他們直接睡倒了。豆纖纖從袖中甩出幾張黃符，貼在了弟子的劍傷上，止住了血，她道：“我去幫四長老，你控制著弟子，萬勿分心。”
石玉道：“師父小心。”
豆纖纖道：“嗯。”
豆纖纖飛身而起迅速結了一張大道印，“天聽地命，輪回。”那團氣瞬間被縛住，左手戒環耀閃光芒，化作一柄琉璃長劍，豆纖纖拼盡全力雙手握劍直直刺下。
琉璃長劍刺中了爐妖，怨氣四散，叫囂著灌入了李如意的身體，李如意瞬間失去神智，他被怨靈控制，擡手拍向了豆纖纖的天靈蓋，靈力如瀑。
盡在咫尺，豆纖纖來不及躲，所以在一瞬間她決定接下這一招，她雙手快速結大道陣，她要鎖住爐妖。
重擊沒有落在她的頭上，食指指環化作一方白玉磚護在了她的頭頂，“晞矛暝盾，生殺。”李如意被困在了法陣中，豆纖纖站直了身子，袖中甩出一串黃符，黃符落在李如意的周身，鎖住了他的靈脈，這爐妖實在狡詐，如此躲著讓人沒法下死手，豆纖纖道：“四師兄，你醒醒。”這樣鎖著太耗心神，她控住不了太久。
石玉道：“師父，四長老修為高深，卻能如此被這爐妖操縱，想來這爐妖與四長老之間定有淵源……師父動手吧，只要不傷及四長老的性命，四長老不會怪師父的。”
豆纖纖不知如何是好，要逼出爐妖，必得下重手。
石玉道：“師父，徒兒快要堅持不住了，這幾位失血過多的弟子也快要不行了。”
本命神武雖然被分割，但靈力都是石玉的，剛才指環化作白玉磚為她接了四師兄一掌，石玉只怕已到極限的，那些弟子又傷得太重。若是四師兄無法自行醒來，她一旦脫力，局面就失控了。豆纖纖看向了眼前的李如意，道：“四師兄，得罪了。”
指環化作無數冰刀釘穿黃符刺進了李如意的身體，鮮血染透了他的白衣，李如意握緊了拳頭，仰天長嘯，冰刃黃符從體內盡數被逼出，靈流化風，吹起了豆纖纖身上的黑罩白袍，吹散了她頭頂端正的發髻，松木簪墜地，發出一聲悶響。
李如意扭動脖頸，擡手去捏住了豆纖纖的脖子，他黑著一張臉，目光陰狠，周身升騰著殺氣。
豆纖纖被李如意的靈力縛在了原地，她想要掙脫，可卻動彈不得。眼前突然多出一道高大的身影，將她罩在了身後，石玉幾乎是瞬間就移了過來，他一只手捏住了李如意伸出手的手腕，另一只手捏住了李如意的脖頸，也不知石玉是如何用力，豆纖纖甚至沒有感覺到靈力的波動，可李如意卻被石玉掐著脖子壓跪在地。
豆纖纖被他擋在身後，看不見他的表情，可她卻感覺到了蝕骨的冰寒。石玉得生魂鼎碎片不過四日，身上竟有如此重的戾氣，看來必須盡快化解才好。
豆纖纖從袖中掏出一張黃符，往前跨了一步，貼在了李如意的額前，爐妖瞬間被逼出了李如意的體內，豆纖纖鎖陣，爐妖將自己分解成了無數怨靈，怨靈有序開路，一縷怨靈逃出了法陣，豆纖纖顧不上管它，迅速煉化逮到的怨靈。
逃出的一縷怨靈往架在彩虹拱門的洞口竄去了。
石玉松開了李如意的脖子，擡手，琉璃長劍飛出。那縷怨靈感覺到危險追來後，瞬間裂成兩半，一半外逃，一半沖向了翀爐。
逃往洞口的怨靈被琉璃長劍煉化，化於無形，另一半逃回了翀爐。
石玉看著翀爐，道：“師父，接下來怎麽做？”
豆纖纖正要回答，卻聽到了腳步聲，她擡眼望去，仙風道骨、滿臉溫柔的仙人從架著彩虹拱門的洞口走了進來，她躬身行禮，道：“師尊，翀爐因常年煉化妖邪，形成了爐妖，它已被我與石玉重傷，現逃回了翀爐，該如何做，還請師尊示下。”
穹蒼真君揮手，正在慢動作打鬥的弟子接連倒地了，他結下一張法印罩住了翀爐，立在了躺在地上的李如意的身旁，擡手為他輸靈力，邊輸邊道：“翀爐是你四師兄的法器，外人強行進入，耗費心神，待你四師兄醒來，為師會與你四師兄一起煉化此妖。幸好，你們來的及時，才沒有釀成大禍。”
豆纖纖道：“四師兄之前說，爐妖會突然出現，是因為他在林中抓到了昨夜的陰鬼，弟子以為是那陰鬼故意引四師兄抓到它，陰鬼定是想侵蝕丹藥，然後趁人服下中邪後，吸食靈力，如今，六師兄和三師兄身受重傷，他們就是它的目標。不過，這翀爐內的陰氣重成這樣，定是它沒有想到的……爐妖要滅，陰鬼依舊要抓……昨夜，陰鬼已經受了重傷，又裂出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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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纖纖被他的憨態逗樂了，她溫聲道：“以後練功不可偷懶。”
石玉點點頭，道：“徒兒知道了。”
豆纖纖“太師父傳喚，我得出趟門，昨夜的惡妖有可能還蟄伏暗處，你去我臥房睡，若是睡不著，就看會兒書。”她站起了身。
石玉跟著站起了身，道：“師父，今日腌臘肉剩的酒，我能不能再喝一杯，就一杯，決不多喝。”
兩人一同往臥房走去，豆纖纖道：“喜歡喝酒？”
石玉道：“感覺好喝。”
豆纖纖道：“去拿吧，不過不可多喝，更不可醉酒。”
石玉欣喜道：“謝師父。”
安頓好石玉，豆纖纖結了傳送陣到了霖漉觀。站在觀門前許久，她才邁步入內了，跨過了高高的門檻，登上高階，映入眼簾的金身高立的神像，一張悲天憫人的慈悲面，讓人看了就能忘記憂傷，眼中盛滿溫柔。
豆纖纖跪在了神像前的蒲團上，俯首貼地，穹蒼真君從閃耀著神像中走出，柔軟的墨發用青玉冠束起一半，其餘散落在胸前身後，眼神清冷。殿內燭火搖曳，誰也沒有先開口。
許久之後，穹蒼真君道：“為師要煉化石玉，用它來增長修為。從收到你傳信，得知你遇到青石修煉成的精怪的那一刻，為師就決定煉化它了，巫山那夜，為師允你收它為徒，只是為了帶它回來。為師決意要煉化它，你不可阻攔。”
原來果真是這樣，豆纖纖道：“師尊養育了我，我的一切都是師尊賜予，從小到大，我一直敬重您，遵從您所有的要求，可唯有這一次，請恕徒兒不能遵從。”
“你要忤逆為師！”
“是，我要違背師尊的要求，我要石玉活著。我是您的徒弟，您給我一切，給我了生命，可您又要我絕情斷念，要我不悲不喜，要我摒棄七情六欲，您到底是要我死還是要我活啊！”
“放肆！”
“沒錯，我是放肆，我想要放肆，我想要熱烈的活著。我求您，讓我可以活下去。”
“你這是什麽意思，難道離了他，你活不了嗎！”
“可我真的快要活不下去了。”她真人之身，修不出靈力，每一日無邊無際的自卑裹著她，外人的嘲笑壓得她喘不過氣，自己內心的嫉妒、怨恨也擾得她不得安寧，她的情緒稍有風吹草動就會崩潰，躺著躺著就會掉下淚來。
她真的快要活不下去了。豆纖纖壓抑了太久的情緒傾瀉而出，悲痛到渾身抽搐，食指上戒環閃耀白光，在她周身渡上了一層溫熱的靈力，安撫她。
穹蒼真君的語氣軟了下來了，道：“他給了你本命神武，讓你有了靈力可以用，可人心是這世上最不可測的東西，你只有依靠自己才能真正強大起來。讓心靜下來，好嗎？”
“師尊，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她伏在地上輕輕抽噎。
“纖纖，是不是為師解決你的靈力問題，你就同意會放棄他？”
“我不放棄他，不只是因為本命神武，也是因為他這個人，他讓我覺得生活美好。請師尊允許我的生活有這一點點的美好，允許我有活下去的期盼。這一次，徒兒選擇自私，徒兒懇求師尊另擇他法修煉，徒兒懇求師尊留石玉活下來，徒兒懇求……”這一次，我選擇遵從內心的想法，借著對愛的偏執，第一次對師尊說不，第一次越過了徒弟這個生來就賦予我的身份。
穹蒼真君長嘆了一聲，道：“為師答應你。”
豆纖纖滿臉淚痕，可卻綻開了笑，她道：“謝師尊成全。”
穹蒼真君擡手，手中躺了一節藤尺，他道：“石玉沾染世俗，心思難測，為保你安全，將這節在翀爐中煉化過的藤尺設下鎖靈咒後給他帶上，若他忤逆不孝，你可以催動符咒教誨他。”
豆纖纖擡起一雙哭紅的眼看向了穹蒼真君，她想要確定穹蒼真君到底是何意？
穹蒼真君一雙溫柔的眼裏寫滿了失望，他長舒了一口氣，道：“藤尺雖是為師的法器，可如今經過煉化，只認對它施下符咒的主人。”他蹲下了身子，拉起了她的手，將藤尺放在了她的手心，道：“即便你疑心為師，可為師還是要你將這個給石玉帶上。為師養育你長大，決不許任何人威脅到你的生命，誰也不行。”
豆纖纖淚光點點的眼對上穹蒼真君一雙如墨黑眸，師尊的眼神向來溫柔的，此刻太兇了，可是師尊是因為擔心自己才會如此的。豆纖纖心中全是敬畏，她再次俯首，道：“弟子謹遵師尊法旨。”
安靜許久，一只溫暖的手落在了豆纖纖的鬢發上，略帶悲傷的聲音在頭頂響起，穹蒼真君輕聲道：“纖纖，為師感覺你都快將我忘了。”
豆纖纖心中惶恐，她急忙道：“徒兒不敢忘師尊的養育教誨。”
穹蒼真君盤腿坐在了豆纖纖的對面，他道：“可是你已許久不主動來看為師，已有多年不曾與為師用過一餐飯。”
☆、為你留一盞燈
豆纖纖道：“請師尊恕罪。”剛剛搬離霖漉觀時，她時常想念師尊，她總想著等修為長進一些就來看望師尊，可好多年過去，她一無所成，她不敢面對師尊，她就開始給自己找借口，她告訴自己，萬仞峰太高了，山頂積雪又常年不化，山路難行。
穹蒼真君勾起了唇角，笑容溫柔，梨渦淺淺，他溫聲道：“還記得，以前每逢下雪，你總愛纏著我陪你在院子裏堆雪人，為師最開心的時光，就是陪你長大的那些日子。”
那些日子過去太久了，可她從不曾忘，師尊於她一直是最親最近的人，她記得纏著他懷裏撒嬌的日子，她看著石玉，就像是穿過時光看見了兒時的自己。
或許，是因為她找不到自己了，所以，她惦記上了石玉。
豆纖纖道：“師尊待我的好，我都記得，徒兒一輩子孝敬師尊。”
沈默許久，穹蒼真君像是自語，又像是對豆纖纖說，他道“霖漉觀太高太冷了。”
豆纖纖從這句話裏，體會到了一些孤單的情緒，可是，師尊是人間真神，師尊也會孤單嗎？她擡眼看向了穹蒼真君，卻看見穹蒼真君臉頰上的淚，他分明笑的那麽溫柔，可臉上卻掛著淚，他的淚靜靜淌著，他的悲傷從眼睛裏溢了出來。他道：“纖纖，我時常想去見你，我都快要記不起你的樣子了，可見到的你，和我想要見的你，並不是同一個你了。我找不到我的纖纖了，我很想她。”
豆纖纖的眼眶一紅，也落了淚。
穹蒼真君道：“很多時候，我都遠遠的看著你，我看著你一天天長大，變得越來越陌生。昨夜隱峰林中，你竟說出那樣不知羞恥的話；司正聖宮內，你封你三師兄的靈力，阻他逃回宗門；露水坊下，你用美色騙取錢財……還有更多更多，纖纖，你不該是這樣的，圓滑世故，不擇手段，你怎麽變成了這樣……”
豆纖纖滿臉淚痕，她知道的，她變成了自己曾經最討厭的模樣，她俯首貼地，道：“徒兒讓師尊失望了。”
穹蒼真君道：“是為師不好，為師沒有護好你。你吃了太多的苦，受了許多世俗的教訓才變成了如今的模樣。”他垂下了眼眸，顫抖肩膀哭泣，連薄唇也輕輕顫抖著，“為師後悔了。”
豆纖纖心中悲傷，她道：“對不起。”師尊是人間真神，身為他的弟子，她太市儈了，她太看重利弊。“以後，不會了，徒兒不會了，徒兒一定做一個正直的人，善良的人，真誠的人。”
“嗯。”穹蒼真君輕輕點頭。
豆纖纖擡起了臉，用手抹去滿臉的淚痕，她勾起了嘴角，對著穹蒼真君笑了。穹蒼真君擡手輕輕拍拍她的鬢角，也笑了。
穹蒼真君收回了手，臉上淚痕未消，可情緒卻平穩了許多，他開口，哭腔未消，更顯慈祥了，他道：“你六師兄的傷，你幾位師兄師姐自會醫治，你不必擔心。為了不讓石玉知道，影響你師徒的情分，你就不必去瞧你六師兄了。”
“是。”六師兄定生了好大的氣，緩一緩去見他，也好。
穹蒼真君道：“昨夜的妖邪受傷逃脫，為了恢覆元氣，這幾日，它定會找山中弟子動手，此次，你四師兄負責抓捕，若發現異動，及時通知他。”
“徒兒會留心的。”
穹蒼真君看著她，滿臉溫柔，眼中多有不舍，可開口，卻道：“夜深了，回去吧，記得將藤尺給石玉。”
豆纖纖長拜，道：“徒兒告退。”豆纖纖到了殿外，不知什麽心理作祟，又回頭看去，高立的神像下，白衣勝雪的仙人站在那裏，滿目慈悲。
豆纖纖笑著道：“師尊，早些休息。”
穹蒼真君笑出了梨渦，他揮揮手，搖曳的廣袖流淌溫柔，豆纖纖再次行禮，轉身下階。
觀乾坤外，豆纖纖擡手托出一張結界藏在裏面後，召出了師尊賜她的藤尺，結下靈契，設下符咒，藤尺宛若一條細長青蛇般纏在了她的左手腕上。她不疑石玉，更不認為他會傷害她，可藤尺是師尊的法器，即便經過了煉化，可依舊與師尊有感應，若她不用，師尊定要傷心的，所以，她將藤尺帶在了自己的手上。
“就叫你‘避俗’吧。”避免成為一個俗人。
歸來這一路，她的心裏都是亂糟糟的，師尊對她寄予厚望，可她卻讓他失望了，師尊帶淚的臉在她的腦海裏揮之不去。
豆纖纖驅動符咒，藤尺化作流光沒入了她的皮肉，她對著“避俗”發誓，道：“弟子往後決不行坑蒙拐騙、吃喝嫖賭之事，弟子會洗心革面、好好做人。”
分明什麽都沒有做，但只是發了誓，豆纖纖心裏的愧疚就少了許多，她撤了結界，進了觀乾坤，一進門，她就看見了正廳隔間亮著的燈。
燈還亮著，他在幹什麽？他是在等她嗎？
一盞亮著的燈，擾得豆纖纖心中兵荒馬亂。她調整好情緒，想好了要說的話，不能太刻意又能太生硬，要符合師徒身份，所以，她決定對他說，“我回來了。”恰到好處的親近。
在心底排練了好幾遍，確定好語氣，豆纖纖推開門，越往內走，一顆心就跳的越急，越過屏風，挑起珠簾，她眉梢眼角掛上了笑。
目光掃過，落在屋內人的身上，豆纖纖臉上的笑慢慢淡了。燈亮著，可石玉已經睡著了，他躺在床沿上，雙手抱著酒壺，紅著臉頰，一臉憨氣，分明是醉酒了。
他並沒有在沒有等她，這盞燈也不是為她留的。
分明交代過不要醉酒，不要醉酒，不要醉酒的！
也不知是失落多一些，還是失望多一些，反正，豆纖纖的心情糟透了。她想轉身就走的，可可石玉躺的太靠外了，稍微一動就會落下來，雖然生氣，可她還是移到床邊伸出了手，她打算推醒他，讓他往裏睡睡，可手伸出去，她沒碰他又收回了，因為師徒有禮，男女有別。
豆纖纖喚道：“石玉，醒醒。”
石玉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一看到她就綻開了笑，他直直坐起了，仰著臉，甜甜道：“師父。”
醉了酒還有臉笑，豆纖纖壓下怒氣，語氣和緩，她道：“將酒杯放了，往裏面躺躺再睡。”
石玉瞇著眼笑著，他雙手將酒壺捧給了豆纖纖。醉成這樣，實在該打，可看著他這幅軟糯可愛的模樣，豆纖纖又說不出重話，她接過酒壺放在了桌上，又倒了杯水，遞給了他，道：“喝杯水，不然夜裏口渴。”
石玉有些乖的點點頭，接過了水杯，揚起脖子咕咚咕咚，豆纖纖的目光不自覺的落在了他滾動的喉結上。
盯了片刻，她的臉突然燒了起來，心虛的移開眼睛，廣袖中的手慢慢蜷緊，她生起了自己的悶氣，她覺得自己思想齷齪、惡心至極，又氣又惱，她的臉越發紅了。
石玉喝完了水，咂咂嘴，將酒杯遞給了豆纖纖，豆纖纖轉身放了水杯，回過頭來，只見石玉側身躺著，雙手枕在了頭下，一雙眼睛含著笑看著她。
雖然他是男子，但豆纖纖腦中浮現的詞語，卻是……窈窕無雙，傾國傾城。
豆纖纖覺得自己沒救了，她覺得自己不能再待在這裏了，她要逃了，她道：“將被子蓋上。”
石玉坐起了身，扯開了被子，但卻只蓋了一半，他枕著手又看向了豆纖纖，滿臉甜蜜。
豆纖纖連呼吸都要停滯了，她覺得定是因為自己心思不潔才會覺得此刻的石玉眼神裏帶了鉤子，流淌著魅惑勾引的欲。
一顆心快要從胸腔裏跳出來了，可面上還要不動聲色，豆纖纖實在捱不住了，她道：“睡吧。”擡手滅了燈，她轉身落荒而逃。
靈力化索纏上了她的腰，身後傳來軟軟糯糯的一聲，“不要你走。”
燈被石玉點亮了。
他本就偏執，如今醉了酒，只怕是半分道理也不肯講了。
後悔了，應該將師尊給的藤尺給他帶上的。
打也打不過，豆纖纖假笑著回過了身，坐在了桌邊的椅子上，看著他，道：“不走，為師就在這裏看著你，快睡吧。”
石玉伸出手拍拍床沿，笑著道：“到這裏來。”
豆纖纖起身又坐在了床邊，看著他，哄小孩子似的，道：“可以睡了吧。”
石玉笑著坐起了身，伸出手環住了她的腰，將頭枕在了她的肩膀上，親昵道：“要師父抱著才睡。”
豆纖纖虎軀一震，坐著的身子瞬間挺直了，她猶如被雷劈了般，感官都不清晰了，腦子裏嗡嗡地響。
他說什麽！
我在哪裏！
這一切是真實存在的嗎！
一團漿糊。
豆纖纖脫口而出一句，“石玉，你放手。”
石玉卻抱得更緊了，他將她撲倒，圈在身下，用鼻子蹭蹭她的鼻子，笑著道：“我不會放手的。”
豆纖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看錯，她好像在石玉的眼睛裏看到了淚光。她沈聲道：“石玉，男女有別，你我不可如此，你松開我。”
他涉世未深，讀書又少，很多事他還不明白，若是憑著他的本心亂來，等到日後他定要恨她的。
☆、他真的醉了嗎？
石玉伸手圈緊了她的腰，將頭枕在了她的肩膀上，親昵道：“我喜歡師父，我就想和師父親近……我想要抱抱師父，親親師父……我也想要師父多抱抱我，親親我……我想師父與我一直在一起，只與我在一起。”
分明知道他說的是醉話，心智未開的胡話，可豆纖纖的鼻子還是酸了，她僵硬的身子慢慢軟了，她由著他抱著，道：“快睡吧。”
“好。”石玉騰的坐起，為豆纖纖褪鞋襪。
豆纖纖坐起了身看他，心生疑惑：為何他醉了酒，還能想起睡覺要脫鞋襪，而且還是她的。不等豆纖纖想明白，石玉又拉著她一起睡倒了，他為她掖好被角後，擡手熄了燈。
他真的醉了嗎？
可是，沒醉的話，為何會說胡話呢。
石玉圈著她，道：“師父的師兄師姐還有太師父，我都不喜歡，可是因為喜歡師父，我會試著喜歡他們的。”
他簡直開始冒著傻氣了，豆纖纖的笑從眼角跑了出來，她輕應道：“嗯。”
石玉親昵的抱著她，在她肩上又蹭了蹭，小狗似的，就在豆纖纖以為石玉已經睡著的時候，石玉發出了一聲帶著疑惑的輕哼，“嗯？”
“怎麽了？”黑暗中，豆纖纖睜開了眼，搭在被子上左手腕突然被石玉握緊了，霸道寒冷的靈力猛地灌入，融進血肉的藤尺被逼出。
手腕上似有千根鋼針在紮，可豆纖纖顧不上疼，她擡起了頭，急聲道：“別。”
可終究還是太晚了，豆纖纖對石玉完全沒有設防，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一聲悶響，藤尺從內部炸開，怨靈屍氣溢散而出，屋內刮起了陰風，門窗嘡啷作響。
石玉破開藤尺耗費太多，又被怨氣沖傷，陷入了昏迷。
豆纖纖迅速結印，地上翻開的書頁與法印呼應，流光炸裂，怨靈屍氣瞬間被法滅。她翻身坐起，結了一張清心印點在了石玉的眉心。
師尊分明說允許石玉活著的，可這藤尺到底是怎麽回事？若她聽了師尊的話，將藤尺給石玉戴了，他日日受怨念貪憎侵擾，定成惡妖，他內心的善會被全部抹去，他會犯下滔天大禍，會被不容於世。
豆纖纖坐在黑暗中，抿緊了唇。
師尊是人間真神，他不會做出這樣的事，絕對不會，這怨靈屍氣一定是別處沾染上的，是翀爐，師尊說，藤尺在翀爐煉化過了，對，一定是翀爐。
這麽重的怨靈屍氣，會不會是昨日夜裏的那團氣在暗中算計？翀爐就在隱峰，昨夜它被她打傷後，無力遠逃，所以躲進了翀爐。若真是這樣，那四師兄爐裏的丹藥上定都沾了怨靈屍氣。
如果推測全是真的，三師兄、六師兄受了重傷，定會服用四師兄煉出的丹藥，他們都會有危險。師尊說，四師兄負責抓捕，必須馬上去找他。
豆纖纖擡手搭在了石玉的額上，他體內的靈流已經平穩了，豆纖纖的緊張消散不少，她掀開被子坐在床邊套起了鞋襪。
她已經盡量小聲了，可石玉還是被吵醒了，聲音帶著虛弱，他道：“師父，回來了。”
看來是完全不記得剛才發生的事了，如此也好，豆纖纖道：“我有事需要出去一趟，你先睡。”
石玉擡手點燃了燈，也挪到床邊穿起了鞋襪，道：“夜深了，師父去哪？我陪師父一起去。”
“是昨夜遇見的那只陰鬼在作祟，你就待在臥房裏，安全。”豆纖纖立起了身，看向石玉，他本就醉了酒，剛才又消耗了一番，她不想讓他去涉險。
石玉微微一怔，而後繼續低頭套著鞋襪，他道：“師父如何得知陰鬼在作祟？”
豆纖纖不知如何回答，索性就沒答了，她道：“你醉了酒，就待在臥房裏。”
石玉套好了鞋襪後，躬身行禮，道：“弟子醉酒，請師父責罰。”
“明日罰你，現在去睡吧。”豆纖纖伸手結起了傳送陣，石玉疾步上前，拉住了她的衣袖，道：“我陪師父一起去。”
豆纖纖拗不過他，道：“為師猜測昨夜的陰鬼逃進了翀爐中，所以要先去隱峰找四長老。四長夜裏脾氣不好，去了後，你少說話。”昨夜，因為石玉，她打傷了六師兄，他們定都生著她的氣，至於石玉，他們定是恨不能打死他。
頭頂傳來清淩淩的一聲，石玉道：“為何師父會知道四長老夜裏脾氣不好？”
豆纖纖微微蹙眉，思考著如何回答，可轉過念頭，她擡眸看向了石玉，丟了他一個眼刀子，道：“想什麽呢？！沒大沒小。”
石玉擡手摸摸鼻子，嘿嘿笑了兩聲，軟糯道：“徒兒錯了。”
隱峰，四長老瑞獸真人李如意的住處“子休洞”前結界虛弱不堪，仿佛頃刻間就會被陰風撕裂。
“好重的怨氣。”看來藤尺內的怨靈屍氣確實來自翀爐，豆纖纖眸色一沈，心生愧疚，因為她剛才竟有一刻懷疑了師尊。
子休洞外怨氣已是如此重，這妖比昨日更加強大了，四師兄有危險。豆纖纖即刻傳信給了穹蒼真君和其他幾位師兄師姐。
石玉挨緊了豆纖纖，道：“師父，這洞裏鬼氣森森的，風又這麽大，還有霧，我們進去後都看不清彼此了，若是有人趁機假扮師父接近我，只怕我都發現不了。”
石玉說的有理，豆纖纖道思索一番，道：“將今日下午我給你的彩虹箭召出來。”
“嗯。”石玉擡起左手，手腕上浮現一只七彩手環。豆纖纖施法，手環接口處長出了七色彩帶，彩帶飛出繞過她的手腕，變成了與石玉手腕上一模一樣的七彩手環。石玉輕輕扯動，豆纖纖的手腕隨著他的力度晃動，石玉似是覺得有趣，又扯了好幾次，小傻子一樣，豆纖纖笑了笑，隱了七彩手環。
“走吧。”豆纖纖在子休洞外加上一道結界後，畫出一張符咒，打開了原結界，兩人入內了。
洞內漆黑一片，什麽也看不到，怨靈不斷襲向兩人，豆纖纖托出結界將兩人護在了裏面，走過洞口，是縱橫交錯的地道，裏面曲折覆雜，極易迷路。
四長老住的“子休洞”其實就是一個龐大的地宮，而翀爐位於地宮的最深處，位於地上的部分只有兩人高，其餘百丈延伸地下，受地火灼燒。
豆纖纖雖不記得去往翀爐的路，但她認為怨氣最重的位置定是翀爐所在位置，所以，她帶著石玉往怨氣最重處去了，果真，越往前，打鬥的聲音就越激烈。
一片漆黑中，迷霧中閃爍點點流光，打鬥聲不隔十尺，豆纖纖伸手擋在了石玉的身前，將他護在了身後。
石玉即刻停下了腳步，隱了呼吸。
豆纖纖閉眼用識海判查怨靈，定好目標後，彩虹弓落在了手中，她直直拉開了弓，七彩箭疾馳而出，拖出一道彩虹，映亮了她的臉。
流光炸裂，傳出一聲痛苦悶哼，聲音中充滿雄性的磁沈，他道：“小七，是我，我是四師兄。”
為何會是四師兄的聲音，剛才感應到的分明是一團氣，而且，這團氣比昨夜的更加陰邪，豆纖纖覺得這團氣與昨夜的那團氣是兩個不同的東西。
豆纖纖被弄糊塗了。
清淩淩的聲音在頭頂響起，石玉高聲問道：“如何證明？”
迷霧另一處傳來李如意的聲音，他道：“小七，我才是四師兄，他是爐妖，是翀爐煉化過的妖邪凝成的怨靈。”
那團氣道：“一派胡言，你偷襲於我，占我肉身，還敢誣蔑我為爐妖，你找死！”
他們打在了一處，除了他們的打鬥聲黑暗中還有其他的打鬥聲，從修為來判斷，應該是高階弟子。
豆纖纖高聲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李如意的聲音傳出，他道：“我與弟子在林間抓到了昨夜作亂的邪祟，將它帶回翀爐煉化，不料，那邪祟糾結爐內怨氣結成了爐妖。”
石玉道：“翀爐內有如此重的怨氣，四長老一直以來竟毫無察覺嗎？”
“……確實未曾察覺。”聲音中帶著不悅。
這孩子，怎麽哪壺不開提哪壺，豆纖纖伸手扯扯石玉的衣袖，示意他不要亂說話，她道：“四師兄，這些弟子受怨氣侵擾，亂了心智，自相殘殺，我和我家弟子先救他們出去，你拖住爐妖。”
“不能帶走他們，我將爐妖的元靈散給了他們，他們相互搏鬥，牽制著爐妖，帶走他們，爐妖化形，就會逃離翀爐。”
豆纖纖心中擔憂，道：“可是，他們如此搏鬥，會散盡精氣，累死的。四師兄可是有救他們的辦法？”
“爐妖一旦出逃，死的人就是成千上萬，這些弟子為了大義而死，死得其所。”
豆纖纖咬咬唇，道：“四師兄，將他們身上爐妖的元靈移到我身上，我來牽制爐妖……石玉，你帶他們出去，守住了洞口，直到太師父來。”
石玉道：“師父，我有其他辦法。”
豆纖纖道：“嗯？”
石玉道：“師父忘了嗎，巫山那晚，我操縱過怨靈的，跟馬溯學的。這些弟子被爐妖元靈控制與怨靈並未差別，只是我沒有操縱過如此多的元靈，還請師父助我。”
豆纖纖道：“如何助你？”
石玉道：“需要師父將這片霧散了，將這裏照亮，我需要看見他們。”
☆、隱峰翀爐得君護
需要費些力氣，不過也不難，豆纖纖擲出了七彩手環，手環裂變四只與洞口一樣高的拱門堵上了洞口，隔開外界後，室內的霧氣被盡數吸入了，這手環做的時候本設計了儲物功能，只是沒想到裝的第一件東西竟是陰霧。
豆纖纖托起一團掌心焰，結印後，火蛇蜿蜒，形成了火圈，火圈落在了地上，照亮了內室。空曠的空間內，高大魁梧、皮膚黝黑的瑞獸真人一個人手舞足蹈，妝似癲癇，若不是因為知道他在與那團氣鬥法，豆纖纖定會四師兄瘋了。高階弟子們手持長劍打在一起，好幾人身上已經被捅了許多窟窿，性命堪憂。
石玉擡手打了一個響指，打在一起的弟子停了動作，扔下了手中長劍後，又揮動了臂膀襲向了對方，只是他們的動作比平常慢了許多，石玉挑出幾個受了重傷的弟子，讓他們直接睡倒了。豆纖纖從袖中甩出幾張黃符，貼在了弟子的劍傷上，止住了血，她道：“我去幫四長老，你控制著弟子，萬勿分心。”
石玉道：“師父小心。”
豆纖纖道：“嗯。”
豆纖纖飛身而起迅速結了一張大道印，“天聽地命，輪回。”那團氣瞬間被縛住，左手戒環耀閃光芒，化作一柄琉璃長劍，豆纖纖拼盡全力雙手握劍直直刺下。
琉璃長劍刺中了爐妖，怨氣四散，叫囂著灌入了李如意的身體，李如意瞬間失去神智，他被怨靈控制，擡手拍向了豆纖纖的天靈蓋，靈力如瀑。
盡在咫尺，豆纖纖來不及躲，所以在一瞬間她決定接下這一招，她雙手快速結大道陣，她要鎖住爐妖。
重擊沒有落在她的頭上，食指指環化作一方白玉磚護在了她的頭頂，“晞矛暝盾，生殺。”李如意被困在了法陣中，豆纖纖站直了身子，袖中甩出一串黃符，黃符落在李如意的周身，鎖住了他的靈脈，這爐妖實在狡詐，如此躲著讓人沒法下死手，豆纖纖道：“四師兄，你醒醒。”這樣鎖著太耗心神，她控住不了太久。
石玉道：“師父，四長老修為高深，卻能如此被這爐妖操縱，想來這爐妖與四長老之間定有淵源……師父動手吧，只要不傷及四長老的性命，四長老不會怪師父的。”
豆纖纖不知如何是好，要逼出爐妖，必得下重手。
石玉道：“師父，徒兒快要堅持不住了，這幾位失血過多的弟子也快要不行了。”
本命神武雖然被分割，但靈力都是石玉的，剛才指環化作白玉磚為她接了四師兄一掌，石玉只怕已到極限的，那些弟子又傷得太重。若是四師兄無法自行醒來，她一旦脫力，局面就失控了。豆纖纖看向了眼前的李如意，道：“四師兄，得罪了。”
指環化作無數冰刀釘穿黃符刺進了李如意的身體，鮮血染透了他的白衣，李如意握緊了拳頭，仰天長嘯，冰刃黃符從體內盡數被逼出，靈流化風，吹起了豆纖纖身上的黑罩白袍，吹散了她頭頂端正的發髻，松木簪墜地，發出一聲悶響。
李如意扭動脖頸，擡手去捏住了豆纖纖的脖子，他黑著一張臉，目光陰狠，周身升騰著殺氣。
豆纖纖被李如意的靈力縛在了原地，她想要掙脫，可卻動彈不得。眼前突然多出一道高大的身影，將她罩在了身後，石玉幾乎是瞬間就移了過來，他一只手捏住了李如意伸出手的手腕，另一只手捏住了李如意的脖頸，也不知石玉是如何用力，豆纖纖甚至沒有感覺到靈力的波動，可李如意卻被石玉掐著脖子壓跪在地。
豆纖纖被他擋在身後，看不見他的表情，可她卻感覺到了蝕骨的冰寒。石玉得生魂鼎碎片不過四日，身上竟有如此重的戾氣，看來必須盡快化解才好。
豆纖纖從袖中掏出一張黃符，往前跨了一步，貼在了李如意的額前，爐妖瞬間被逼出了李如意的體內，豆纖纖鎖陣，爐妖將自己分解成了無數怨靈，怨靈有序開路，一縷怨靈逃出了法陣，豆纖纖顧不上管它，迅速煉化逮到的怨靈。
逃出的一縷怨靈往架在彩虹拱門的洞口竄去了。
石玉松開了李如意的脖子，擡手，琉璃長劍飛出。那縷怨靈感覺到危險追來後，瞬間裂成兩半，一半外逃，一半沖向了翀爐。
逃往洞口的怨靈被琉璃長劍煉化，化於無形，另一半逃回了翀爐。
石玉看著翀爐，道：“師父，接下來怎麽做？”
豆纖纖正要回答，卻聽到了腳步聲，她擡眼望去，仙風道骨、滿臉溫柔的仙人從架著彩虹拱門的洞口走了進來，她躬身行禮，道：“師尊，翀爐因常年煉化妖邪，形成了爐妖，它已被我與石玉重傷，現逃回了翀爐，該如何做，還請師尊示下。”
穹蒼真君揮手，正在慢動作打鬥的弟子接連倒地了，他結下一張法印罩住了翀爐，立在了躺在地上的李如意的身旁，擡手為他輸靈力，邊輸邊道：“翀爐是你四師兄的法器，外人強行進入，耗費心神，待你四師兄醒來，為師會與你四師兄一起煉化此妖。幸好，你們來的及時，才沒有釀成大禍。”
豆纖纖道：“四師兄之前說，爐妖會突然出現，是因為他在林中抓到了昨夜的陰鬼，弟子以為是那陰鬼故意引四師兄抓到它，陰鬼定是想侵蝕丹藥，然後趁人服下中邪後，吸食靈力，如今，六師兄和三師兄身受重傷，他們就是它的目標。不過，這翀爐內的陰氣重成這樣，定是它沒有想到的……爐妖要滅，陰鬼依舊要抓……昨夜，陰鬼已經受了重傷，又裂出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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