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靈瀟凝神站了一會，可惜一時半會腦子裏找不到任何對策，她深呼吸而後盤腿而坐。

喻靈瀟試圖觸動靈識，不知道是什麽原因，自從進了這地下之後，她的聽覺就被局限在了目所能及的範圍，根本無法窺探在此範圍以外的任何動靜，這很不正常，就像是感官被束縛了。

可是她找不到這禁錮著她的東西，散出去的靈識最終空手而歸。她好像被放逐到了無盡的黑暗中，除了這個石室，周邊一無所有。

喻靈瀟捏緊了拳頭，憤怒與狂躁都毫無意義，但她還是很不甘心。

她再次驅動靈識，一雙伏魔箸從靈蘊中飛出，在她的四面盤旋，繪出一副太極。石室被靈氣充斥，每絲每縷都在沖擊著墻壁。喻靈瀟不信這地方當真毫無破綻，就算是這樣，她也能給它打出破綻來。

其實她早該想到，這裏是幻境，這裏一切的事物亦真亦假，說不明白。但若是皆當真而論，那根本不需要任何敵人，就會先敗於自己的心魔。

喻靈瀟的心氣逐漸平和，她有預感華一一就在她身邊，她們誰都沒有離開原地。只是周圍的景象變了，聽覺也被困在了現有的場景裏，所以她再怎麽叫華一一，對方都聽不見。

她們或許根本不在地下，不在所謂的石室裏，只是落入了一個早已既定的陷阱。

喻靈瀟猛然睜開雙眼，放肆的靈力一瞬間消失殆盡。她的額頭冒著冷汗，因為過度耗費靈識，身體有些吃力。

但就在剛才，她分明聽到了一絲似有若無的呼吸，以及周圍風吹草木，蟲鳥紛鳴的聲音，盡管微乎其微，卻真真切切。

這樣的發現未免讓人欣喜，喻靈瀟擡頭看了一眼屋頂，她無法辨別那些聲音是從哪個方向傳來的，但是她肯定現在她們應該在離地面並不深的地方，那漫長的暗道不過是個幌子。

他們真是被這該死的幻境耍的團團轉！

喻靈瀟打算乘勝追擊，她只休息了片刻便開始第三次聚集靈力。她想只要靈力足夠，就一定可以打破這幻象。

然而周身的靈力方才積攢小半，一如先前的嗡鳴聲與暈眩感再次襲來，喻靈瀟料想這大概就是幻象變幻的某種節奏，於是迅速施以防備。

強烈的日光與此同時忽然照進來，喻靈瀟睜不開眼睛，耳邊卻意料之外的傳來一聲“靈瀟”。

是傅昀之的聲音。

看似巋然不動的四壁在強光下漸漸趨於透明，從而映射出著奇怪的景象，尤其是上方的石壁，幾乎已經被白光吞沒殆盡。

嗡鳴聲在方才便戛然而止，就像有人要念迷惑人心的咒語卻被突然間打斷了。喻靈瀟用手背擋著眼睛，心念卻緊鎖於周邊的一切變化。

傅昀之的聲音自那一聲後便沒再傳來，這讓喻靈瀟不禁懷疑並懊惱自己怎麽會產生這樣的幻聽。

隨後她又聽到了些其他的聲音，像是木頭在敲擊鐵器，雖然無異於以卵擊石，但每一下都非常用力。

喻靈瀟慢慢適應了久違的日光，她虛瞇著眼，向著聲源的方向看過去。然而她卻先註意到了一些其他的事情，比方說前一刻還方方正正的石室突然之間就變成了一個巨型的陷阱，四面的砂石變成了坑窪的泥墻，根本就是獵人隨意挖出來的，而正上方是一對已經卡死的鐵欄桿，牢籠一般封住了去路。

敲打鐵欄桿的男人停了一下，語氣中透露出一絲驚喜，“你怎麽樣？”

那張臉果然是傅昀之的，盡管確認了方才並不是幻聽，但喻靈瀟心頭的疑惑卻更多了，“你怎麽在這？”她反問完又突然想到什麽，左右掃視了一圈這個陷阱，“你見到華一一了麽？”

傅昀之茫然的搖頭，“她沒和你在一起？”

“原本是在一起的。”喻靈瀟頭疼的不知道從何說起，她又看了一眼頭頂的鐵柵欄，“你先退後。”

喻靈瀟取出玉竹節，她輕躍而起落手狠狠地打在那鐵制的機關上，普通的鐵器瞬間承不住力，斷裂著碎落一地，她繼而飛上地面。

天已大亮，不知不覺她們竟已經在地下呆了好幾個時辰。

喻靈瀟正有許多問題要問，驀地又覺得哪裏不對勁，她擰眉看了看附近的風景，腦子裏蹦出一個沒來由的猜測，“幻境被破了？”

她原本只是隨口問道，卻沒料傅昀之卻當真點了頭。

喻靈瀟不知為何，只將眉頭皺的更緊，“真破了？怎麽破的？”

傅昀之應聲解釋，“我那時想去找些水，路上遇到些蠱屍被絆住了，卻意外掉進了一個洞穴裏。”

“你也進了一個洞穴？”

“也？”傅昀之疑惑道。

喻靈瀟心頭疑雲更重，卻也不急著立刻發問，“你先繼續說。”

“我當時為了躲避蠱屍就索性躲在了那個洞裏，但是那個洞卻比我想的要深得多，我抱著好奇心一直往裏走，最後來到了一個完全封閉的房間。”

如果不是傅昀之的聲音太過磁性且充斥著男性的氣息，喻靈瀟幾乎以為其實是自己在覆述之前的經歷。

“然後呢？”

“其實我很清楚我當時進了一個境中境，好就好在我看不見，看不見就不容易被表象迷惑。”他儼然把瞎眼說成了一件得天獨厚的事情，“我記得《妖志》中就有提到這一類的幻象，在身處險境是時給人希望，在希望中慢慢消磨耐性與鬥志，最後將人困死在進退兩難的絕望裏。這些幻象有真有假，如果分辨不了就只能全信為真，但只要全信了就會落入那套循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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