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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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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年少輕狂,與黑白無常廝混幹了不少渾事。飲酒作樂,逛窯子,看春宮,皆有涉獵,因此對男女合體雙修之事小有研究。內經上也確有提過,男子或女子房內禦術修得好可以增進夫妻感情。我瞧了一眼身旁的艾某人,可不就是一個鮮活的例子。

自打艾嘉豐成了親恍若變了個人,這兩日與其愛妻就像掉進了蜜罐裏,恩愛之狀羨煞旁人。

“夫君,聽娘說你一向畏寒。如今已快至仲秋,嘉懿給你燉了一盅人參雞湯提前禦寒。”

艾嘉豐笑了笑,扶她坐下,柔聲道:“這種粗活交給下人就好,何苦勞累自己。”

郝嘉懿搖了搖頭:“是嘉懿主動要求的,能為夫君分憂怎會勞累,”低下頭,小臉微紅,“心裏只有甜罷了。”

夠了,還讓不讓人活了?本半仙被惡心的五臟六腑直翻江倒海。

關泠雪的病還沒好,此時一陣輕咳。見眾人都望著他,他掩嘴道:“不好意思,大家……繼續,不必理會我。”

郝嘉懿關心道:“關大人切莫因小失大,小病雖,久了也會拖垮身體。大人,還是盡早醫治得好。”

關泠雪點點頭:“謝少婦人關心。”說著看了艾嘉豐一眼。

艾嘉豐道:“府中的蔡大夫醫術精良,我等會命人傳他給你看看。”

關泠雪楞了一楞,道:“好。”

這是什麽情況?新婦深陷泥潭,忘不了舊日情郎?情郎得新歡照拂,良心不安?有趣!有趣!

不知道誰又如何得罪了張謠楓,怔憧間隙,只聽她突然道:“天哥哥,還記得十二歲那年,你說過要帶我登山看雪嗎?眼看著就要成親了,如果……如果有了孩子,就沒時間去看了。不若……”

柳澄源小啄了一口清茶,淡淡道:“你想看雪?那就不成親了,以後想怎麽看都行。”

張謠楓被堵得說不出話,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煞是好看。

我無意看了看柳澄源,娘哎,他又盯著我。再盯下去,本半仙的臉上不定要出個大窟窿。

嘆息著剛要把頭低下去,耳邊啪的一聲脆響了,白瓷杯在地上迸出一朵花,接著就聽張謠楓又道:“我不舒服,先走了。”

柳澄源微微蹙眉,叫住她:“回去好好休息,近日看你的脾氣愈發得大,沒事在廂房裏多練練書畫,沒有必要就別出來了。”

張謠楓隔了好一會兒才道:“我知道了。”聲音帶著哽咽。

看著那個匆匆離去的背影,本半仙心裏不由慪火。柳澄源啊柳澄源,你大爺的,非得把本半仙推至風口浪尖你才甘心?

由於後來的氣氛始終糾結於尷尬中難解,一場小聚便在張謠楓離開後不歡而散。

回去的時候,本半仙特特揀了條迂回的小路走,竟也能遭遇天涯孤人。可憐的關泠雪,一路走一路咳,病得比想象中更重。看來方才是他有意掩飾了。

我走上前喚他:“關大人,衡雲這裏有只香囊,置於枕邊可緩解傷風之痛。大人若不嫌棄,就收下吧。”

關泠雪笑了笑,接下道:“那關某就不客氣了。”

我贈予他的香囊確有緩解之效,只是想要根治還得讓大夫費費心。不曉得艾嘉豐是否真的找了人給他看一看。擔憂之下,趁著月明星稀,本半仙繞進了關泠雪的小院。

廂房裏燈火昏暗,看來關泠雪還未睡下。可畢竟在晚上,冒冒然敲門不知道又要招惹什麽是非。是以,本半仙思量再三撚訣隱了身,偷偷潛了進去。

這一進委實嚇壞了我的小心肝,彌漫著藥味酒味的房裏正上演著男男活春宮。艾嘉豐和關泠雪的外衫都扔在地上,二人只穿著中衣在床笫間翻滾。正是時,關泠雪一手困著艾嘉豐,臉伏在他□□的胸前啃噬,另一手則順著衣衫緩緩往下探。

突然,艾嘉豐仰頭□□,本半仙一下清醒過來,兩步沖了出去。

不是的,不是的,他說的是“他”不是“她”!原來是我一直會錯意,關泠雪愛慕的是艾嘉豐!哎喲我的閻王爺,這年頭男風也太過盛行!話說,都不能給女人留點男人麽?

“哎呀,別拉著我!嘿,我說你……”本半仙跑著跑著就遇到一股阻力,回頭一瞧,“嘿,好巧啊!我回去睡了。”

本半仙才走一步又被拉了回去:“我要回去困覺!”

棋裏打量了我一番,道:“深更半夜你去關泠雪的房裏做什麽?”說著摸了摸我的臉,“臉這麽紅,是不是?”

“不是我!”一出口就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那個,關泠雪病了,你知道我的脾氣,受不了袖手旁觀。我剛才就是去看看他好了沒?要是沒好我就給他治一治。”

“他病了?唔,正好我也懂些醫術,我去看看他。你要是困就先回吧。”

“別!”本半仙幾乎要哭了,死死地攀著他的胳膊,“你三天兩頭消失不見,一回來就去看一個男人,你讓我情何以堪?”

許是從未見過本半仙如此情態,棋裏笑著湊過來,本半仙嚇得趕忙閉上眼睛。再一睜眼,我二人就已經躺在床榻上了。

“你做什麽?”本半仙擡手阻擋他,試圖推翻他的□□。

他楞了一楞,坐直了身子,抓著我的手腕探了探。本半仙心裏咯噔一聲,他知道了什麽嗎?

我急急抽回手,身子往裏挪了挪,對他笑道:“快睡吧,你都不累嗎?”

他沈默片刻也笑了,點點頭躺在我身邊,一手環住我的腰,輕聲道:“不鬧了,好好休息吧。”

“嗯。”看著棋裏平靜的睡顏,我又無法入睡了。

沒錯,我在擔心。可是擔心的是什麽,連我也弄不清楚。我只知道,自三千年前重傷一場之後我就有些不一樣了,即便他們都不說,我也能感覺出來。否則,判官不會動不動就搞些奇奇怪怪的靈藥給我吃,也不會拿一堆從靈山求回來的佛珠玉佩往我身上掛。黑白無常再好脾氣,不至於任我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最要命的是閻王,總是隨便尋個由頭就罰我去地藏王那裏聽他念經。如果我沒猜錯,他們這麽做的唯一原因,就是不讓我發怒。

說來也情有可原,我發怒的時候模樣確實有些可怕,第一次連黑白無常都嚇了一跳。彼時若不是被判官打昏,我幾乎把一個凡人殺死。後來他們問起我這件事,我不願多講就騙他們不記得了。

之後去南海抓水鬼,判官氣得罵了黑白無常三日三夜,還叫我離他二位遠一點,最好就別再說話。

再後來,被火困在屋裏時張謠楓應該也看見了。我一怒,雙目就會變得赤紅,右眼眼角還會出現一朵銅錢大小的彼岸花。而且,我的怒火愈是旺盛,彼岸花開得愈是鮮艷奪目。就好像,我就是彼岸,彼岸就是我。

可我為什麽會重傷?重傷了我為什麽又完全沒有印象?究竟,根源在哪裏?

三千年來我一直尋找答案,卻始終毫無收獲。

次日便是郝嘉懿的歸寧日,好在娘家近得很,她與艾嘉豐乘著轎子尚且穩妥地回去了。可是將將過了一日,再回府時,二人間的氣氛就已經不是很穩妥了。

本該是夫妻私事,我一個外人摻和不著,奈何郝嘉懿卻偏偏找上了我,叫我十分不解。

起初我是覺得,她不過十六,而我看起來與她年紀相仿,為人也確實比張謠楓更要慈祥親切一點,所以才把閨房秘事跟我討論。但經過一番透心坦白以後,我終於了然。

她是這麽說的:“聽夫君說衡雲姑娘比我年長兩歲,那我就不客氣稱姑娘一聲姐姐了。”

我笑了笑:“嘉懿妹妹。”

她點頭:“你我既是姐妹,妹妹有事相求,姐姐可一定要如實相告才好。”

我思慮片刻,點了點頭。

她道:“妹妹想知道,夫君他和謠楓姑娘關系如何?”

我回憶道:“挺好的,有時也能說笑一番。”

她微微蹙眉,輕咬下唇道:“之前謠楓姑娘說要去看雪,妹妹也沒當回事。可昨晚夫君徹夜未歸,今早才回來。陪我歸寧,一整日也總是心不在焉,有時還會莫名說些關於雪的話……”聽到這,本半仙的手抖了抖,險些將一杯茶水給抖完。

郝嘉懿紅了眼眶:“莫非……他們……”

本半仙趕忙安慰:“妹妹莫要誤會。他們二人絕對清白,這點我可以保證。”你夫君跟關泠雪我就保證了了。頓了頓,我又說,“那個,知府大人他……許是也想帶你去登山看雪。昨兒不是忙了一夜麽?今天精神恍惚也是情理之中。你且放寬心吧。”

經我勸解,郝嘉懿漸漸冷靜下來了。可是仍舊有些不放心,她又道:“姐姐言之有理。夫君公務繁重,我本為他分擔一些。不若,明日我就去寺裏為他祈福。姐姐同我一起好不好?”

言辭如此懇切,本半仙也只能應了。

可是,話說她找本半仙陪伴,這會兒又帶上張謠楓是幾個意思?

大清早的,伴著和暖秋日,本半仙朝張謠楓慈眉善目地笑了一笑。而她,也是意料之中地於我不屑一顧。

郝嘉懿出來打圓場:“聽說這裏很是靈驗,求官得官求子得子。家族平安男女姻緣也是有求必應。今日既然來了,就別空跑一遭,我們快進去吧。”

張謠楓聽到男女姻緣就按捺不住性子了,緊隨郝嘉懿進了寺門。本半仙無心與此,便在她二人身後慢悠悠地閑逛。然則,閑逛需得一個好心情。可本半仙一進寺門就被一雙眼睛盯上了,於是內心就變得十分不爽。

環顧一周之後,忽地發現一株樹下站著一人,寶藍衫子,身姿飄逸。這這這……司命星君!

“衡雲姑娘為何這般著急走呢?”

本半仙身子一頓,半晌回頭幹幹一笑:“衡雲眼拙,沒能瞧出星君仙姿,還望恕罪!”

司命望看我,絲毫看不出歲月痕跡的俊臉上片刻露出一抹笑。完了!要問罪了,本半仙小魂難保!

司命沈默良久,突然道:“近日本君寫命格常感腦中空虛,不知該寫甚好。於是,便向天君告了假下來走走。不想本君剛下來就聽聞一件奇事。”

奇事?本半仙追問:“何事?”

他又看了看我,道:“南海之南向來是個寶物聚集的好地方,雖被魔妖兩族覬覦了幾十萬年,但因有渡靈草鎮著也是安定無事。可就在……凡間的六七日前,南海之南突然掀起百丈巨浪,一時間天地變色。本君甚為擔憂便急沖沖趕去了南海,細問之下才知道原來是渡靈草被偷走了。”

被偷了?誰能有那麽大的本事摘下渡靈草?那東西可是生來就長在南海之南,集日月精華於一身,可驅魔除妖凈心換魄的神族傳奇。不過話雖如此,因渡靈草極具靈性,即使是神仙,一旦有不軌之圖,只要稍稍靠近也會被傷得仙根盡毀,永無翻身之日。

我問道:“星君可有聽聞偷盜者是哪個?”

“唔,”他似有難言之隱,揉著額角支支吾吾,“這個,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那位拿了半身修為……”

“半身修為?”

“是啊!”司命連連嘆息,“渡靈草是株極講究的神物。想要它就必須付出相應的代價,否則,就是妄想。”

我點點頭:“既然是拿半身修為換的,那便不是偷盜。只是,究竟是誰願意做出如此大的犧牲,又是誰有這樣的福氣。星君……”

他娘的,這一點跟棋裏倒是像,說不見就不見了。

“姐姐,你在這裏作甚?”片刻郝嘉懿過來了,眼睛往遠處又瞟了瞟,“剛才我明明見到這裏有人的,一晃神卻又不見了。”

本半仙幹幹一笑:“哪裏有人,分明是你看錯了。對了,謠楓去哪了?她沒跟你在一起嗎?”

“沒有。方才拜過佛祖轉身就不見她了。”頓了頓,她又道,“不過我隱約聽到她求的是和柳公子的姻緣,看來真的是我多慮了。”

“是啊是啊,你想多了。”本半仙才安撫了兩句,張謠楓就過來了。見到我,略有深意地看了一會兒就帶著小紅離開了。

這又是幾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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