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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他從雲中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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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正德年間。

山西太原附近小山村。

黃昏的陽光暖洋洋的照在人臉上,下地勞作結束的人們,正扛著鋤頭欲回家。

一個半大的少年將小鋤頭扔在田壟上,一屁股坐在地上,撒嬌著:“爹爹,我不要走路,你背我!你背我嘛!”

“你個死小子。再撒嬌的話,小心我揍你喔!”完全沒有威脅性的回應,倒像是帶著笑意,老爹走過去,伸手扶起小孩:“回家了,混小子!”

“爹你不背我!那明天去集市你要給我買糖葫蘆!”狡黠的一笑。

明顯目的是明天的糖葫蘆。

爹爹無奈的點點頭。

做娘的在一旁看著二人的樣子,只是一個勁兒無奈的搖頭。

三個人磨磨唧唧著,別家田地的街坊鄰居都走光了,女人還要趕著回去做飯,哪有空在這裏磨蹭,男人也累的不行,都想回家好好歇著,於是很快,田地裏就只剩下他們一家三口。

一大片的農田,長出新的玉米苗子。

正在此時,西邊的山頭,像是雷鳴般的,響起了巨大的震天聲音。

三個人皆偏頭去看。

只見綠郁蔥茂的山頭猛然夏雷陣陣,狂風大作,冒出一個彩虹色的圓圈,彩虹色持續了幾分鐘,才刷的消失。

可,任誰都看到那山頭的綠色不見了,明顯出現了什麽東西,將植物都弄死了。

片刻後,植物又像是雨後春筍的迅速出現。

惹的三個人都以為是眼花,小子目不轉睛的問老爹:“剛才,是我眼花嗎?”樹木不見了?又長出來了。

老爹也想開口問,沒好意思,結果兒子恰好開口。正得他意:“植被像是被毀滅,但在眨眼間又恢覆了。”

“都沒看錯,的確如此。”孩子他娘補了一句。

三個人都怔怔的望著那一片山頭出神。更驚訝的還在後頭。

順著山上“飄”下來,對。確實是“飄”下來的,原是假若他是走下來的,應該在山中行走,別人看不到他的身形,可是他很明顯的是像如履平地似的,順著山頭的天空慢慢的往下走。

“爹,我們是不是看到神仙了……”孩子就是孩子。說出口的話讓人忍俊不禁。

當爹的不信那套,呵斥著:“哪有什麽神仙!別做夢了!他是不是武林中人?”

“武林中人有能走在天上的嗎?我聽舅老爺說,江湖人士的輕功,那是所謂的跳躍能力。要資質很好的人才能學會。可是爹,那個人明顯就是在天上行走,他就是神仙。”

孩子完全不肯放棄自己的想法。

可句句在理,做爹的也不能反駁。

又是頃刻間的功夫,他們口中的“神仙”就下到了山腳。在看到他們時,又“悠悠”的朝著他們走來。

“糟糕!爹爹,他一身白衣,會不會是鬼啊……”遠遠的看不清樣子,少年只是嘀嘀咕咕的說著。

孩子他娘道:“鬼能大白天出來嗎?天都還沒黑呢!”

“這話在理。”當爹的笑道。

像是真的神仙一般。你眨巴兩下眼睛的功夫,那白衣輕衫的青年就來到了他們身前。

少年本來還以為是鬼,結果在看到那臉孔時,驚呆了。

不說他驚呆了,一家三口都震驚了。

白衣輕衫,寬大的袍袖,輕負在身後,一頭墨發以白色的緞帶隨意的紮住,束起。最重要的是,他,他,腳不沾地!

那雙白色鞋子在這等田地裏,竟然一塵不染的像剛洗過似的。

眉目都如天上來的仙人,華彩流光的讓人挪不開目光。

墨黑的眼瞳,裏面像是裝載著星辰的力量,沈靜如永恒。深幽如洪荒。寂滅如輪回。

鼻頭泛著潔白的光華。

嘴唇不點自紅,像是剛吃過櫻桃,美麗的簡直不像個人。

“爹,我看他是神仙!”少年毫無城府的沖口而出。

孩子他爹和他娘此時都只覺是中午太陽曬得眼花,現在一定出現幻覺了,都沒應聲。

“請問,今昔是何年?”

白衣青年負手站立,寶相莊嚴的問道。

少年歪著頭,一臉不解的看著他,心說,要是神仙的話,連現在什麽年號都不曉得嗎?

“爹,他一定是鬼,神仙不可能不知道年號的!神仙掌管著凡間,什麽事都知道。”嘟著嘴巴,可愛的反駁。

孩子他爹嚇得一臉冷汗,假若不是幻覺,那麽這個人就真的不是尋常人,他可不想兒子得罪了人家,只得連忙道:“現在是正德年間。”

白衣青年像是不懂似的,歪著頭,靜靜的看著他們。

半響,沒吭聲。

一家人啥時候見過這等漂亮的人,少年又口無遮攔的說道:“爹爹,他比上次我見過的知縣夫人還美上很多很多很多……”

“恩。”當爹的只能幹笑。

心中卻在默默暗忖,他前幾年,去過大的都城,當時恰逢皇上出游,還湊巧見了皇上和貴妃娘娘,就是那貴妃娘娘的美貌,都沒有眼前這個人來的生動,來的具體,如果要給美下一個定義,那麽他就是具體的展現。

或許,神仙真是一個最好的代名詞。

那渾身不帶一絲煙火氣兒,像是從雲中走來。

“神仙哥哥,你來這裏找什麽?”少年見白衣青年不說話,不由得走近一步,昂著一張臟兮兮的小臉,主動詢問道。

孩子他爹怕對方會對孩子不利,剛想伸手去拉他,卻見那白衣青年,伸出手在少年的面上摩挲了一下,幫他擦去了面上的塵土,還蹲身下來,平視著少年的視線,語氣溫柔的說道:“我來這裏找我的妻子。”

“妻子……”少年回頭看看自己的爹爹和娘親,“就是爹爹和娘親的關系嗎?”

白衣青年微微一笑。只是那笑容怎麽看都有些苦澀。

“不,我和她……不一樣!”白衣青年微微一笑,“她還是我徒弟。”

少年嘿嘿笑道:“當然不一樣。神仙哥哥,我偷聽夫子講學。他說,師父是不能和徒弟相愛的!就像是男人和男人不能相愛一樣。”

白衣青年只是笑著沒說話。

“那她去了哪裏?”少年又問道。

“我不知道。”白衣青年像是有些懊惱的垂下了頭。

那絕美的側顏,讓人看得是目不轉睛,怦然心動,少年都忘記了呼吸,等回神,只覺得心口一陣心跳加速。他發誓,以後要找個像神仙哥哥一樣的媳婦!再看向白衣青年,少年的臉不知為何,紅通通的像番茄。可能對剛才瞬間爆發的感情感到羞赧了。

“她知道你在找她嗎?”

白衣青年擡頭,望著少年擔心的目光,道:“不,她不知道!她也不知道我喜歡她!就消失了……”

少年道:“那就是你的不對了,人家都不知道你喜歡她。你怎麽能說人家是你媳婦呢!神仙哥哥,這只是你一廂情願。”

白衣青年突然笑了,嘴角的笑像是九天玄靈降下的海市蜃樓,“在她消失後,我才發覺。我很喜歡她!沒了她不行,我現在就要找到她,做我媳婦兒!”

“那能找到嗎?”

“找不到也要找。”白衣青年的語氣陡然變得極度肅穆。

“放心,她一定很喜歡你的。”

“會嗎?”

“會。”

“謝謝你的祝福。”

“你的妻子,她是個什麽樣的人?”

“她……”

只說出了一個她,白衣青年的眼睛就瞇了起來,像是陷入了徑自的回憶中,想起了一起相處的種種,有一天,一個小女孩拿著一個虛靈羅盤驕傲的沖他說:師父,那邊有最好的洞府福地,我們搬家去那兒!

師父,這裏有寶貝,快點挖!一定是哪個大仙留下的。

師父,你快去把自己弄難看點!你太好看了,搞的別人都說我長的難看。

師父,我想吃梨,你去幫我偷兩個!

師父,聽說彭陽鎮有燈會,我要去看燈。

師父,修行好枯燥,我想歇一會兒。

師父,你過來給我捶捶肩?~~~好了,別瞪我!那人家給你捶肩?

師父,來!給我笑一個?不笑啊,那徒兒給你笑一個?

師父,我們去把國王的胡子拔了吧?

師父,你穿黑衣不好看,還是穿白色的吧……

想到那一連串的話,白衣青年的嘴角又溢出了別開生面的笑容,摸著少年的腦袋:“她啊……罄竹難書。”

“神仙哥哥,那她缺點那麽多,你還喜歡她?”少年還是很懂那個成語的意思的。

白衣青年彎起唇角:“就是因為缺點多才喜歡。”

“原來神仙都喜歡滿身毛病的人嗎?”少年嫌惡的撇撇嘴。

“她就是她,有缺點也是可愛的。”

“神仙哥哥,那祝你早點找到她……”少年沖白衣青年豎起了大拇指。

表達了祝福。

“我會的。”

站起身,向著三人輕輕的一個點頭,算是示意,打算離開了。

臨走前,少年還將爹爹中午給他解渴 的梨子,他都沒舍得吃,本來打算下午回家吃,可是現在,他將那只梨子遞給了白衣青年。

看到梨,就想起了幫她偷梨的情景。

白衣青年楞了一下,接過梨子,拿在手中,對他笑了笑。

隨後,絕塵而去。

只是,誰也沒看到,他在看著手中的梨,在轉身的那一剎那——

那宛如水晶般的眼淚掉了下來。

落在了幹涸的田地,那一片田地,據說在從這一年起,連續五十年,都是大豐收!

幾萬年不曾落過淚的人,就連修行時,很苦難的階段,他都不曾叫苦叫累。

如今,卻因看到一個梨,眼淚卻止不住的滑落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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