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菱紗傲嬌去了，別指望雲天河說清來龍去脈，紅玉又對太子長琴百般防範，何況她後來才加入這個隊伍，也無從說起。最後講故事的人成了慕容紫英。

那個故事，大致與後世流傳的相同，但有小的差異。例如雲天河武力值過高，導致懷朔沒死成，與璇璣正在某個小村落相親相愛；歐陽明珠一心求死，雲天河用長琴教他的法術把人救了回來，至今厲江流跟在她屁股後面得不到原諒；又及玄霄被九天玄女帶去東海時，雲天河忍不住，幫了一把玄霄，還是幹不過九天玄女倒累得他也被打傷……

說完整個瓊華事由，慕容紫英灌了好幾口茶水。紅玉暗暗憂心。黃蓉攤手，無可奈何，你說老子的媳婦兒倒黴成了望舒宿主，他兒媳婦還走了她婆婆的老路。

瓊華的做法，太子長琴還是持原本看法。瓊華縱有不對之處，可天界犯不著因為妖類就對瓊華施以重罰，可笑九天玄女說瓊華倒施逆行，又有多少次天災另人界生靈塗炭，而有多少上神為一己私欲做下錯事卻不用受罰？東海漩渦是什麽地方？稍有不慎化為荒魂。歸根究底，還不是因為瓊華舉派飛升多半影響天界其他仙神的氣運與權力，瓊華還沒有後臺撐腰。拿他們發作立威，小菜一碟。

聽聞雲天青留在鬼界等玄霄死後向他道歉，黃蓉都不知道該說他什麽好。一入輪回井拋卻前生事，踏過奈何橋，陽間之事當與他再無關系。說他雲天青瀟灑，從這一事看也不盡然。可無論怎樣，各人做事的方式不同，想法有異，既然是他自身的選擇，旁人也無從插手。他覺得對，那麽就是對的。

雲天河難過於玄霄‘走火入魔、執迷不悟’，一半是解釋另一半出於安慰，太子長琴方把自己的觀點公諸於眾，慕容紫英震得久不能回神，不可置信。黃蓉道：“長琴的話不是空穴來風，九天玄女能把理由說得這麽冠冕堂皇，嗤……”她不喜一切虧待過太子長琴的神。九天玄女是伏羲的人！

這翻不敬的評價，雲天河無所謂，他不信奉仙神，只信對他好的人。太子長琴和黃蓉說什麽就是什麽，未有反對。韓菱紗縱然驚訝，但沒有不良反應。慕容紫英不同，他是從小追求仙道的劍修，請恕他接受不能。奉紫胤為主人幾百年，紅玉觀點和他大致相同。

太子長琴了然於胸，搖頭道：“慕容道長、紅玉姑娘不必往心裏去，緣法不同道便各異，堅持本我，未必不對。起碼有一個人跟在下說過。但凡存在於這個世上的，即是合理，無法否定。跟著己心認為對的地方走，求個問心無愧，便是最好。”話是淳所於青說的，黃蓉也讚同。

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讚同你。太子長琴和黃蓉的話未嘗就沒有帶個人感情色彩，這個世上，窮盡永恒，都不會有公平公正四個字存在。無論人、神、妖、魔，看什麽都會帶上自己的主觀推斷。可是，因立場不同就沒有真正的對錯，無論是誰，任何人都不可否認他的觀點也不會完全肯定。有自己的思想、感情，這才是完整的生命。

慕容紫英胸中清明，抱拳朗聲道：“多謝兩位前輩指點，紫英豁然開朗。”

她竟到了可以被人稱呼為前輩的年紀？黃蓉斜眼腹誹。

瓊華一役，心靈承受最大傷害的不是雲天河，更不會是柳夢璃和韓菱紗，反而是這位不露聲色，成熟穩重的慕容紫英。迷茫無措無人顧暇，他缺一個看透的時機，今日終於遇上，眸中憂思迷蒙散盡一派澄清。

紅玉郁結於心……雲天河和韓菱紗倒向了太子長琴，眼下，連慕容紫英都……前途一片慘淡。

落日下沈，窗外的天空昏沈一片。雲天河又追著黃蓉問當年為什麽突然離開，以後能不能不要說走就走了，敘舊的話一堆接一堆，傳達的都是一個意思——雲天河想黃蓉和太子長琴了。黃蓉慈愛的笑笑，摸摸雲天河頭發，無言……想歸想，她也想念好多好多的親人，那又怎麽樣呢？她只能亦只想陪在長琴一人身邊。

太子長琴站起道：“天河你們幾人長途跋涉，我遣人帶你們去客房，先安心休息，治病之事待你們休養完畢明日再議。”

除雲天河外，其餘三人對太子長琴行禮，齊道：“多謝。”

“那哥哥，姐姐，明天再見！”雲天河敏感度不深，表達完思念後已可以大大咧咧說話。

“野人。”韓菱紗揪著雲天河低聲罵道，把他牽了出去，大型犬科類生物樂呵呵沒有半分不悅。陸府的下人上前將他們分別帶往各自房間。

太子長琴闔門，回身問道：“蓉兒以為如何？”問的自然是對那幾人的評價。

黃蓉手指骨節輕擊桌面，挑眉毫不隱瞞道：“天河就不說了，和小時候一樣蠢。”語氣裏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嫌棄，倒滿是寵溺，“菱紗丫頭不錯，配天河我看極好。實話說，我反而不看好柳夢璃，千金小姐不食人間煙火、十指不沾陽春水，她不見得能照顧好天河，回去妖界按嬋幽意願結婚很好，省得她跟天河跨種族戀愛禍害那傻小子。”

她雖這麽說了，但選擇權還是只在雲天河手上。太子長琴好笑道：“似乎阿柔姑娘與雲華好時，不見你嫌阿柔姑娘不明人事。”

“一樣嗎？”黃蓉理直氣壯，“我理雲華是誰？天河我教了他好幾年，看著他從小布丁長起來，自家孩子我不看顧些誰心疼？雲天青那不負責任的痞子還死得早。”

“果然是小東邪，護短到沒天理。”

黃蓉眼底流光溢彩：“我護短，你就不一樣？還是說，你不喜歡我的護短？”

少女揚起危險的笑，太子長琴摸摸她的腦袋，點頭：“喜歡，在下怎會不喜。”黃蓉收起笑容，雨過天晴。“倒是那位慕容道長……心志堅定，瓊華派的事擱在他人身上，不定能夠撐過去。他卻安然接受，我今日不過寥寥幾語，他便心有所感，回去再閉關些時日，徹底想通後，白日飛升，不是夢話。只是……”

“怕就怕慕容紫英不意飛升，寧可留在凡間做一個胸懷天下的劍仙，為他人謀福祉。”黃蓉直接點破，太子長琴讚許。

輪到最後一個沒說了，太子長琴和黃蓉心領神會，他們很想知道，這位素未謀面的姑娘對他們的防範究竟深入到哪個層面。

陸府是太子長琴居所，他渡魂之後，陸府上下皆在他掌控之中。紅玉的舉動很小心，和慕容紫英的談話選擇在僻靜的地方，但依然為黃蓉二人所知。紅玉旁敲側擊詢問慕容紫英對陸子玉的看法，前世閱歷深到紅玉這個份上不也只看出歐陽少恭不簡單？那麽，慕容紫英能有什麽看法，只道太子長琴待人接物極好，他很感謝長琴能救他的兩個摯友。

紅玉沒好再接下去。她不是庸人，不會自擾，周遭朋友對太子長琴感官良好，跑去上眼藥，反而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學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這是很好的事。算了，紅玉安慰自己，這一世她遇見紫胤的時間不同，說不得，順帶著太子長琴也會不同。

歐陽少恭不是說累世的親人除巽芳皆懼怕他不敢親近？那位黃蓉姑娘喚的也是長琴……紅玉不笨，她的智慧不輸太子長琴與黃蓉，這兩只的親密程度很深，契合度大概比前生的恭芳還高。搞不好她重生的這一世還真與上輩子不盡相同。

紅玉勸好自己，回房休息了，這邊剛被人議論過的兩人看完戲，心滿意足。太子長琴表示，紅玉喜歡防備就防著吧，她的防範又傷害不了他。黃蓉看法跟他差不多，但是，她聲音帶著料峭的寒意：“她若是哪天把想法付諸行動，從防備到主動攻擊，就莫要怪我不看在天河面上善待她。”

太子長琴只笑不語，黃蓉為他不平生氣的模樣，最是難得，還哪有心情忤她心意。

翌日，雲天河的治療正式開始。韓菱紗的病情，有淳於青留下的陰陽紫闕在，問題不大。韓姑娘最主要的毛病還在折壽上。這太子長琴是真的束手無策。盜墓有違陰德，落下陽壽縮短的因果，怨不得旁人。有因才有果，因果循環，韓菱紗只有受著。

得到這個結果，雲天河和慕容紫英很難過，紅玉感慨萬千，反倒韓菱紗對結果不甚在意，寬慰起三人來：“長琴前輩能助我緩解望舒寒毒，多些時間陪伴天河已經很不錯了。笨野人，不要露出這種表情，我會傷心啦。”

她越是不鬧不哭，雲天河越難受，像有一塊大石頭壓在他心上，喘不過氣。二者的互動黃蓉盡收眼底，從知道韓菱紗短命後將柳夢璃又提出來，現見他們甘苦與共、甘之如飴的情形，又把心安了回去。

太子長琴說的沒錯，兒孫自有兒孫的福氣，先不提其實柳夢璃和韓菱紗都很好，只不過是黃蓉站在了長輩的角度上，就像婆婆看兒媳婦，剛開始總會百般挑練，而且雲天河與黃蓉還沒有血緣關系呢，就算她再不滿意那兩個女子，一為妖一短命，又能如何？她自己可不能陪著雲天河一輩子。

相較之下棘手的是雲天河的眼睛，天譴可不是開玩笑，瓊華殘灰飛進他眼中，致使盲眼，太子長琴還沒碰見過這麽麻煩的病情。有的他忙了。

好在淳於青留下的寶藏裏，來自仙島山海的仙芝靈藥不少，足夠支撐太子長琴針對於雲天河眼睛的各種醫學實驗，他時不時攜黃蓉回赤水畔看望慳臾，不僅是因為想念也是想同慳臾一起討論治眼之法。此非真正意義上的疾病，跟天譴掛鉤，戰龍慳臾還是能摸著邊，給太子長琴一些有用的意見。

每回太子長琴煉制好丹藥給雲天河服下，紅玉無不是心驚膽戰。她懷疑再這樣下去會心力交瘁的……時間久了，才開始習慣，漸漸對太子長琴放下部分戒心。

——在百裏屠蘇的事解決之前，妄想她能完全放下。對此，太子長琴和黃蓉皆視而不見。

瓊漿靈藥不愧是仙家出品，治療期半年，雲天河已能看到黃蓉模糊的輪廓，韓菱紗喜極而泣，就差給太子長琴三拜五叩。黃蓉拍拍她的手，韓菱紗抱著她淚流不止。半年相處，他們已經從不相熟發展到能半開玩笑親近對方。

事情朝著明媚的方向發展，慕容紫英非池中物，何處何地都拘不了他，現友人有了安定的日子，他提出辭行。也許回劍冢閉關，也許游歷山川。太子長琴的藏書不少，各種方面的，在陸府的日子，他受益匪淺，來日必有一番大成就。雲天河和韓菱紗縱然不舍，卻也只能放他離開，作為朋友，慕容紫英為他們做的，實在太多，已經夠意思了。跟著一起走的還有紅玉。

望舒寒毒早就不纏韓菱紗了，一年發作不了五次，太子長琴成功幫她延續了壽命。得空小姑娘牽著雲天河鉆到桃花林尋找那份少女情懷，雲野人和詩意不搭邊，她只有一個人自得其樂。或是偶然撞見黃蓉隨太子長琴琴音翩然起舞，驚若天鴻。

兩年時光，雲天河眼睛大好，黃蓉再次不告而別。韓菱紗看著太子長琴留下的辭別信，囑咐她盯著雲天河喝藥，祝他們永結同心，心下一時酸一時脹。他們，也該回青鸞峰過屬於自己的生活了。

往後，若是有緣，定可江湖再見！

江湖，永遠都在，永遠不缺新奇動人、扣人心弦的精彩故事。停留在安陸過久，鑄魂石碎片還沒有消息，渡魂變得輕松起來，太子長琴放慢腳步毫不心急，以優雅閑適的心情邊陪黃蓉尋訪古跡邊留意鑄魂石下落。小輩們的事，以後何去何從，不妨讓他們自己操心去吧。

固魂石的存在讓太子長琴的記憶恢覆完整，沒有遺失記憶的威脅，衡山洞中的刻字不會再繼續下去，那裏以後只作為他和黃蓉的溫馨小窩。

得知太子長琴的想法，黃蓉騰起小心思，變出竹簡和筆，記錄渡魂生涯發生的各項趣事。日後充作笑話太子長琴的憑證，不失為她的一項樂趣。

作者有話要說： ORZ。

我以為胤玉配很多人都很喜歡的。

結果大家反應這麽大。

好在我支持的也不是胤玉。

以後在文裏就少寫兩個人的互動，減少兩人同屏出現好了。

麽麽噠。留言的親們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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