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該問的話都問了，該知道的事也知道了，這場“鬧劇”該落幕了。

是的，對於黃知府來說這次的事件確實是一場鬧劇，楊家自己人弄出來的事，不是鬧劇是什麽。

於是黃大人站起身，“好了，既然真相都知道了，犯人本官會押回府衙擇日審問然後判刑……”

這裏的審問自然不能搬到府衙上去說，只能再審問一次。

不過姚穩婆既然在這裏都交代清楚了，為了自己的娘親和兒子，姚穩婆是不會翻供的。

他把犯人拉回去，再裝模作樣的審問一番就能講結案陳詞，又是一件輕松的工作呀。

“黃大人，您還忘了一個犯人還沒逮捕。”成念嬌突然開口說道。

黃知府不由一驚，擡眼看向成念嬌，“……還……還有一名犯人……”

他自然知道成念嬌口中所說的犯人是何人，但是楊氏是楊家的人，真的要抓走嗎？

只要經過他的手，想徇私就不可能了。

這種事，黃知府希望成念嬌他們能慎重考慮。

都說他這個知府大人鐵面無私，其實他也會做人的。

網開一面這樣的事他也沒少做，他還以為楊家會希望他能放過楊氏。

其實開腔的也只有成念嬌，楊老太可是抿著唇，不說只言片語。

黃知府還以為是楊家的人在鬧內訌，“要不，本官就先把這兩個犯人先押回府衙，其餘的犯人……”

你們說有就有，說沒有就沒有，黃知府在心裏如是想到。

“不用了，現在就把她帶走吧，交由黃大人處理，我們楊家不置任何意見。”

開腔的竟是一直沈默的楊老太，想不到她一開口竟能講出這樣的話，著實讓人震驚。

黃知府更是一臉的吃驚，“楊老太，此話當真？”

別現在說一套，待會又說一套，他不是聖人可不能在明面改變事實。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更何況她只是平民百姓一個，做的還是傷天害理的事。傷害了楊家的人，就是楊家的敵人，不可輕饒。”楊老太咬牙說道。

成念嬌感激地看了楊老太一眼，也難得她能如此堅定地說這句話。

那得楊老太下了多大的決心才講出這樣的話呀。

這件事就這麽定下來了，無法改變。

“娘，您真的這麽狠心麽？連我你也要抓……”

楊氏哭著從屋外跑了進來，臉上神情覆雜，震驚、傷心、害怕……

她想過逃跑的，但是她又覺得楊老太未必會如此狠心地推她去送死，她才咬牙呆在屋外偷聽。

聽到姚穩婆對自己的罪證供認不諱，還把她供出時，她心裏有種塵埃落定的感覺，並沒有太多的懼怕。

她以為楊老太又會像以前一樣的維護自己，以為就算楊老太再生氣也是把她趕走一段時間，待時間過去了，這件事帶給大家的傷害變少了，她又能卷土重來。

可是她卻親耳聽到了楊老太講出如此狠絕的話，震驚之餘又十分難過。

她的娘親不要她了，把她交給官府的人處理，那就是死路一條呀。

楊老太卻不再看向楊氏，她咬牙撐著太師椅的把手站起身，“玉竹，我累了，扶我回去歇息吧。”

“好。”

玉竹扶著楊老太緩緩地往內院的方向走去，不曾回頭看過楊氏一眼。

楊氏跌坐在地，拼命地哭，哭得撕心裂肺的，卻換不回楊老太的一個回眸。

楊氏知道，娘親這次是真的放棄她了。越想就越難過，仿佛要把這輩子的淚水都哭出來似的，哭成了淚人，根本停不下來。

成念嬌冷漠地看了楊氏一眼，她落得這樣的結果是自己找來的，怪不得別人。

“黃大人，剩下的事就有勞您了。”

黃知府嘴角抽了抽，作揖點頭，“楊少夫人就放心交給我吧，保證審判的結果公正公道。”

黃知府讓府衙的人帶著三個犯人離開了，姚穩婆和順嫂早就知道自己死路一條倒是表現得比較鎮靜，面無表情。

但是楊氏就不一樣了，她一路都是哭著過去的。

在哭她的好日子，她那花不盡的金銀財寶……都離她越來越遠了。

看著那樣的楊氏，一直在一旁冷眼相看的宋蕓娘搖了搖頭，“作惡多端，落得如此下場是罪有應該。”

最讓她意想不到的是，她的直覺竟如此之準，楊氏果然和姚穩婆是一路之丘。

誰也不知道楊老太回到屋裏差點摔了一跤，被玉竹扶著坐到軟塌上卻失了魂，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裏，不說話也沒有任何的動作，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楊老太是一尊石像。

玉竹假裝不知道楊老太那無聲的眼淚一直沿著臉頰在流淌。

玉竹知道少夫人把這件事做得如此狠絕是因為楊氏這次的所作所為真的不可原諒，但是成念嬌在沒有知會楊老太的情況下就把楊氏是壞人的形象推到眾人面前，楊老太無法接受也是正常。

要知道成念嬌心疼她的兒子是因為骨肉之情，可楊氏和楊老太又豈沒有骨肉之情呢？楊氏可是楊老太的第一個孩子，還是在懷了死胎之後費勁千辛萬苦才又懷上才生下的楊氏。

大家都不知道那件事，因此也不會知道當年的楊老太爺為何會如此疼愛楊氏，打不得罵不得還親自幫楊氏挑選了認為最適合楊氏的夫婿。

楊老太表面不說，可內心也是十分疼愛楊氏那個女兒的。

不然也不會在楊氏犯錯後把楊氏趕走，可楊氏以憑吊楊子煜為由回到楊府後楊老太卻不再提出讓楊氏離開的事，也是因為楊老太是真的疼愛那個女兒。

是楊氏不懂珍惜，把自己最後的幸福給贈送了。

成念嬌進屋時看見的是如此悲傷難過的楊老太，一動不動地坐在軟塌上，仿佛一下子老了幾十歲。

“老夫人，是阿嬌對不住您。”成念嬌噗通一聲，對著楊老太跪了下來。

楊老太緩緩地回過神，看向成念嬌的眼神說不清有何情緒，但也不至於是憎恨。

她的右手慢慢地動了動，擡手摸向成念嬌的臉，“傻孩子，這不是你的錯，錯的是她。她罪有應得，該受罪的是她。”

成念嬌流著淚搖了搖頭，“不是，阿嬌只記得自己為人娘親要保護好自己的孩子，卻忘了老夫人您也是姑奶奶的娘親，你也會心疼自己的孩子。是阿嬌不好，把事情做得太絕，以至於沒有回轉的餘地。”

楊老太動了動唇，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成念嬌說對了，她確實在一瞬間曾生過成念嬌的氣，因為成念嬌把事情做得太絕了。

但是冷靜一想，成念嬌會這麽做也是護犢之情，沒有錯。

她們都沒有錯，錯的是楊氏那種貪心之人。

人心不足蛇吞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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