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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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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值暮春時節,雖未入夏,晌午之時已是烈日炎炎。校園小路兩旁栽種的櫻花已是盡數脫落枝頭,蔫搭搭的窩在草叢裏,不時在混雜著和煦得熱烈的陽光的微風下翻滾一圈。

人言“高處不勝寒”,天臺雖受日光直射,但也確是足夠清靜的避暑之地。

芝蘭玉樹般俊秀的鳶藍發色少年雙手抱胸立於天臺邊沿,浴在時而輕柔拂過的暮春和風中,仰望無雲得過分的湛藍天空,瞬時之間,柔和了火烤般的陽光。

如今蒼井財團不出五日即可全部瓦解,只要在黑手黨那裏攻出一個缺口,剩下的事,會好辦很多。

只是玹的身體狀態,還是有些不穩定吶。本就是容易流產的體質,加之勞累過度又受到嚴重打擊,還真是,讓人頭疼啊。

天臺鐵門拉響的噪聲引發少年輕微的偏頭,低沈舒緩的語音自薄唇之間悠悠響起:“到齊了?”

同樣因著鐵門的聲響自筆記本間抽首的少年輕應一聲,瞇起的雙眼斂起了每一分細微的情緒:“你也坐下吃飯吧。”自邁入天臺起,精市就一直站在天臺邊沿,連動都沒有動一下。

已非初時身份低微,如今他,自是多少能猜到些好友之所想。

挺過這一段,黑手黨之事,終是能夠告一段落了吧?

春風最盛處,鳶藍發色的少年輕輕轉身,緩緩坐下,右腿屈起,唇際溫和如斯的笑容泛著些許不易察覺的疲憊。骨節分明的白皙大掌取過置於一旁的飯盒,薄唇輕啟:“說個事,這次比賽,我不一定能參加。你們做好心理準備”幽紫色的眼眸依次掃過環坐於地的眾人,深邃如斯的目光迎上大家瞬時驚異的表情,低沈舒緩的語音驀地溢出一分危險的笑意,“沒有我,成就三連霸沒有問題吧?”

“沒有!”極其鬥志昂揚的齊聲回答之後,是文太詫異的發問:“可是部長你為什麽不能參加比賽啊?”

“財團有事。”手腕一翻,打開每次聚餐必引得赤也文太垂涎三尺的便當,精市斂目,取過筷子。

早已不是當年懵懂頑童,文太自是聽得出其中不願細說的意圖,因而亦是並未繼續追問,只是目不轉睛地盯著精市手中的飯菜。

部長夫人做的飯,真的好香啊,看上去就好好吃的樣子。下意識般的將手中的飯菜遞入口中,文太直覺自己的唾液腺在瘋狂工作。

身側銀白發色的少年視及文太的動作神態,邪魅一笑,發出一個無意義的音節。

眾少年耳內均開始接收到自己口腔中咀嚼的響動,此刻,便只餘精市仍舊斂目不知在思忖什麽。

驀然之間,鳶藍色的發絲因著猛然擡頭的動作在空中劃過不大的距離,幽紫色的眼眸之中已泯滅了剛剛的談笑風生:“誰在外面?”

鐵門緩緩推開,之後,是川野花子一瞬驚詫後的點點邪笑:“幸村君耳力真好。”

是她?

未作應答,一雙幽紫色的眼眸微瞇,俊眉輕挑,單手支上膝蓋,撐頭,輕淺目光似笑非笑地睨著眼前紅發少女背在背後的雙手。

被這極具壓迫感的目光看得不甚自在,川野斂起笑容,深吸口氣,緊了緊右手所握之物,微微瞇眼,緩步上前。

一動未動,精市仍是支著頭,似笑非笑的目光若即若離在面前愈發接近的少女臉上,似要勘破其中幾分怯意。

心跳加速,雙手微微發軟,烏黑的雙眼輕輕瞇起,似要以此掩飾其中幾絲恐懼。

一步,一步,玫紅發色的少女仍在緩緩逼近。

位處於最外側的蓮二首先看清了少女緊握在手中之物。黃玉色的眼眸驀地大睜,蓮二慌忙側進一步,護住身旁的文太桑原以及赤也。

手槍!那玫紅發色的少女手中,是一把真真正正的手槍!

對面弦一郎亦是小心翼翼將同側的雅治比呂士護在身後。

仍舊單手撐頭,目光隨著少女的逼近緩緩增大傾角,薄唇驀然輕啟,低沈舒緩的語音幾分笑意:“川野同學沒有必要把手背到後面吧。我可是聽到你拉槍栓的聲音才發現你的。”

有些惱然於對方完全未把自己放在眼裏的態度,女孩猛地舉起手槍,面部混雜著憤怒恨意與些許的膽怯而微微有些扭曲:“我警告你,你給我老實點,你現在的命可在我手上!”

眾人心中皆是驚懼,依著平日心理素質的訓練保持住了鎮靜。弦一郎已是站起,全神貫註以防意外發生。

“那麽我要做什麽呢?”仍是方才的似笑非笑,精市依舊右手撐頭,淡淡開口,毫無畏懼。

冷哼一聲,川野繼續向前逼近,烏黑的眼眸中湧起一抹恨意:“老老實實跟著我走。我今天,要給佳奈報仇雪恨!”

“那麽如果不呢?”懶懶一撩鳶藍色的發絲,精市無畏似無知地支著頭,緩緩開口,“難道你要開槍?”

“怎麽?你不信?”見對方根本沒把自己的殺傷力放在眼裏,川野更是憤然瞪大了雙眼,握住槍的右手有些顫抖。

要知道,現在只要自己開槍,他躲都沒法躲。

終是撲哧一笑,精市迎上對方憤恨視線,幾分好笑幾分玩味:“是,我不信。”幽紫色的眼眸直視對方愈發憤恨的面部,男子特有的聲線仍是悠悠氤氳在空氣之中,“並不是每個人,都有勇氣開槍的。”直視對方瞬時愕然的面龐,精市左手輕擡,握住槍筒,猛地一用力奪過直指面部的手槍,迅速站起,手指一轉,上前一步,左臂擡起,槍口抵上面前女生的太陽穴,低沈舒緩的語音驀地添上幾分陰冷狠厲,“說,誰讓你來的?”

深深懊惱於自己一時不慎便失了手中的武器,川野隨即瞪了回去:“我憑什麽要告訴你!你說我不敢開槍殺人,難道你敢?”

連睫毛都未曾抖動一下,左臂微微向下,抵上女生右肩,驀地扣動扳機。艷紅色的玫瑰在少女的校服上瞬時怒放,清秀的面部因劇痛而徹底扭曲,耳畔,是眾人愕然的抽氣聲以及少年陰冷狠厲的聲線:“這一槍,因為小洛。”往日溫和的纖弱身影散射開一片凜冽的背光,冰冷似無人性的聲線仍是淡淡,“現在可以說了吧?誰讓你來的?”

“我,我自己來的。”強忍著即將溢出眼眶的淚花,女孩方才還極度強勢的聲線瞬時弱了下去。

“槍哪來的?”後撤一步,槍筒輕拍右手手掌,幽紫色的眼眸中幾分深思,精市仍是冷冷發問。

“……吉野櫻菲給我的。”

幽紫色的眼眸中一抹精光乍現,俊眉輕蹙,精市繼續發問:“只有你們兩個人知道?”

“是,只……只有我們兩個。”見對方似有不信,川野急忙補充,“她跟我說了,千萬不要讓其他人知道。”

眼波幾分流轉,右手伸入口袋,精市掏出手機,按下一串熟悉的按鍵。

片刻之後,耳畔的提示音讓鳶藍發色的少年驀地一驚。

沒有信號?!玹現在,不應該在家麽?手指劃過耳後無色薄膜狀的呼叫器,切斷聯系的特定聲音讓精市不由得愈發心驚。稍一思忖,精市向分部發出呼叫。

仍舊沒有信號。

自信於黑羽聯系網絡的強大,精市心下不由得一緊。

如此一來,只能是被人刻意封鎖了信號。

黑手黨開始反攻了?!

強壓下心頭對愛人的擔憂,精市俊眉一蹙,把手槍扔給接近門口的蓮二:“隨便把她鎖到一間屋子裏,快。”

驚詫一瞬而逝,蓮二利落接過手槍,押著川野花子離開。身後,是精市難有的肅然聲線:“帶他們回去,保障他們的安全。我去找校長。”

川野花子的出現大約只是意外,但無疑,黑手黨,正在謀劃著什麽。

封鎖信號不僅意味著黑手黨的勢力已經蔓延到了他們所未能料到的地步,同時也需要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一不小心還會暴露身份,能讓黑手黨如此大興土木進攻的地方,真的不多。

分部自是不可能,即便黑羽有他們的臥底也沒有人可能完全闖入那道道機關封鎖,黑手黨自是深知如此。攻擊高層官員的家屬完全沒有意義。警署雖是黑羽掌控較為有力的地帶,黑手黨本就人少,絕不會做這等無用功過多之事。公司確為黑羽成員密集處,但平均素質不高,何況最清楚財團對黑羽可有可無之價值的便是黑手黨,他們定然是不會從那裏開刀。

如此一來,黑羽唯一的薄弱地帶,只能是——Starry-sky。

單純地襲擊Starry-sky毫無意義,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黑手黨企圖對黑羽發起攻擊,因而首先斷掉了黑羽的醫療後盾。並且,Starry-sky內部,存有大量黑羽機密。

思及此處,心頭才剛強壓下的擔憂愈發劇烈地湧現而出。

不需要擔心短期之內機密會被破解,但也必須立即銷毀所有檔案。

整個神奈川只有玹手裏持有能夠銷毀檔案而不留痕跡的天使系列,如果事情真的這麽發生了,只要她知道了事態情況,無疑會立即去Starry-sky。

穩健的腳步已有些許慌亂,精市雙手緊握成拳,一雙薄唇緊緊抿起。

玹,孩子的安危我不敢奢求,但是你,絕對不許有事。

目視自幼的好友離開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劍眉緊緊蹙起,弦一郎回身,看向一眾愕然隊友:“都回班,立刻!這件事絕對不許聲張!”

名貴的轎車飛速駛出,常年未曾開過車的生疏感在半分鐘之後消散於無,紫玹微一思忖,轉過方向盤,直奔向Starry-sky,一雙薰衣草色的眼眸極其警惕地盯著路面。

斟酌良久終是走上了通往市中心的道路,杏眼之中波光流轉。

和其他黑羽高層徹底斷開了聯系,黑手黨必然料定她會開車沖破信號封鎖線,如此一來,很有可能在道路上設有伏兵。

薄唇輕勾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薰衣草色的眼眸中幾分思忖。

從不牽連無辜群眾是黑羽自始至終的作風,此時市中心雖不在人流高峰期也是交通擁堵,綜合以上兩點,黑手黨定然不會料到她偏要往市區方向走吧?

想要模擬她的性格?她有性格嗎?她的性格,早已在千變萬化的偽裝下,支離破碎。

此時正值正午,雖未入夏,炎炎烈日,當頭火烤,寬大的馬路之中,密密人流踏在將要融化的柏油之上,樣貌各色,衣飾不同。

在沖破封鎖線的瞬間,耳際的墨色羽形飾物立即震響了分部的呼叫器。不多時,耳畔再度傳來執班人員驚慌的聲線:“夫人,黑手黨現已攻破Starry-sky全部防線,正在試圖破解檔案密碼,目前分部已與各黑羽指揮人員徹底失去聯系。”

“確定信號封鎖線的起始位置了嗎?”名貴的轎車因著眼前的紅燈被迫停在路口,一雙精致的柳眉緊緊蹙起。

“本區邊界封鎖線已經確定。”

“有膽子一個人守在分部嗎?”

對面似有愕然一瞬,值班人員的聲音再度驚惶傳響:“夫人,分部雖有機關防護,若撤離所有守衛兵力,只怕——”

“我就問你有沒有膽子守在分部!”冰冷至不帶一絲溫度的悅耳聲線利落響起,呼叫器對面的值班人員靜默一瞬,極其堅定地開口:“有!”

路口對面的綠燈再度亮起,晶黑色的高跟鞋踩下油門,,陰冷清聲通過無線電波傳至遠方:“我會去Starry-sky銷毀所有檔案,你通知分部守衛隊,盡快突破信號封鎖,把人員傷亡降到最低。封鎖解除後你立即通知所有該通知的人,以保證緊急遇案的正常運作。聽明白了沒?”

“明白!”

“去吧。”突然從左側直沖而來的卡車瞬間觸動了紫玹的反射神經,在踩下剎車的瞬間,飛速而來的子彈在右手車窗上撞出細密的蛛網形裂紋,折射出馬路那邊人行橫道上兩道持槍而立的冷峻身影。

敵方不可能放棄空曠郊外而派人守衛市中心的擁堵馬路,黑手黨向來人少,哪來的這麽多人?!

難道,他們這次,竟是無聲之中把所有兵力全部集中在了神奈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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