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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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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商界王者,僅是一瞬,Lori White便回過了神。

一樣的音質,一樣的發色,一樣的臉型,一樣的眉毛,一樣的嘴唇……似乎,唯有那雙閃爍著嗜血光芒的紫眸,與印象中的那個已逝的女子對不上號。

那雙眼睛——

唇角勾起淡漠的15°,Lori White微微啟口:“獨孤小姐,好久不見。”

就算死,也要帶著尊嚴離去。

一張俏臉不帶半絲意外,冰冷得沒有溫度的清音無情顛覆Lori White的預料:“White先生最近沒有看報紙麽?獨孤玲瓏,已經死了呢。”俏皮地歪過頭,藕荷色的長發在連衣裙光滑的綢面上劃出不大的距離,“我現在,只是林紫玹而已。”

淡漠的笑容不變,不怒自威的氣勢竟壓抑不住少女此刻暗黑邪惡的氣場,Lori White緩緩吸了口氣,側身讓過身後的大門:“林小姐,請進。”

晶黑色高跟鞋與高檔的瓷磚的碰撞聲信然在空曠卻已失了人氣的別墅大廳中響起,哢噠哢噠的響聲在靜謐之中無端勾勒出些許淒涼的奢靡。身後,Lori White緩緩關上了大門:“敢只身一人進入敵人的陣營,我該說林小姐是無畏呢還是無知呢?”

微微側頭,紫玹加大了唇角的弧度,轉回身,肩頭的晶黑色挎包滑落到指尖:“但是敵人的陣營裏,似乎也只有一個人呢。不是嗎?”

暗自感嘆對手的青澀,Lori White冷笑:“你怎麽知道,一會兒不會再有人來呢?”所以說,非繼承人,永遠不會有繼承人應有的素養,尤其是這種被家族保護得極好的千金小姐。

緩緩歪過頭,紫玹將對方的情緒盡收眼底:“難道White先生不奇怪本該來的人為何至今仍沒有到麽?”

褐色的眼眸驟縮,Lori White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女子。能有什麽人,可以攔住Edward London?!

難道——她們可以自由支配警方?

眼瞼下垂,Lori White冷笑:“祝願你,不要遇上他。”不知道這位林小姐的心理承受能力怎麽樣呢!

“怎麽,怕我打不過嗎?”微微偏頭,月光下那精致的側臉上淡淡的惆悵被極好地掩飾,“真正能打得過我的人,早在三年前,就不覆存在了呢。”

Lori White挑眉。你確定他真的不覆存在了麽?

這位無比精明的小姐,似乎還是算漏了啊。

隨即,這位同樣精明的男子意識到了一個重要的問題——如果她敢誇下如此海口的話,那是不是意味著,那個無比優秀的男子所掌握的那種他的專業心理學家無法勘破的催眠術,她也會?

垂下眼眸,Lori White極力告誡自己不要再想其他,隨即擡眼,平靜望向那位此刻已經轉回頭來的美麗女子,擡手,紳士地伸向室內:“林小姐,請坐。”

隔著不大的幾案,Lori White側過頭,望向身旁少女精致的臉龐:“不知林小姐來此有何貴幹?”

饒有興致地坐直了身子,紫玹帶著幾分玩味地望著Lori White,薰衣草的眼眸仿佛幻化成無盡的漩渦:“這個問題問得好。那我先問你一句,你的背後,除了KFE和D7,沒有別的了吧?”

仿佛被少女薰衣草花田般的眼眸迷住,Lori White緩緩搖頭。

淡笑著轉回頭,少女唇角妖冶的笑容仿佛盛開的罌粟般迷人:“我來幹什麽的呢?我來告訴你,我曾經受過的那些痛苦,那些因為你無知的決定而引發的痛苦。”

剛剛意識到自己中招了的男子猛地擡頭,驚恐地看著緩緩站起的少女轉回身,兩片羽毛形的掛墜輕輕地晃動,薄薄的粉唇輕吐出無比輕柔悅耳的語音:“Lori White,你的死期,就要來了。”

視線相交,Lori White直覺自己被無邊的恐懼折磨所包圍,仿若置身雲端,卻沒了那份仙人的瀟灑,四處全是白茫茫的無盡的雲朵,擡頭,是慘淡的藍,低頭,是慘淡的白。

驚恐抱頭,卻無力把目光從那無垠的薰衣草花田上移開,耳邊是少女依舊清越的低吟:“你知道嗎?如果沒有你,我或許真的會很幸福。大學剛畢業,自己的事業剛剛開始,陳年舊疾剛被治愈,大洋彼岸還有一個一直愛著我寵著我陪著我的男人,那一段時間,我曾以為我已經熬過了那不得不熬過的痛苦歲月,我曾以為我會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我曾以為我的世界只剩下了美好。”

杏眼中已然溢出了淚花,薄唇勾起的笑容絕美妖艷,清越的語音如同不經意的夢囈:“其實,如果你不讓那架私人飛機從太平洋的上方墜落下去,我或許,真的可以一直這麽幸福下去。”

“但是沒有如果。當我在畫展外的角落聽到你那兩個愚蠢而自負的下屬幸災樂禍的低語時,我的世界在一瞬之間徹底崩塌,我的痛苦更甚你剛剛眼睜睜地看著飛機在你面前只餘一片殘骸。從那一刻起,我知道我已經恨死了你,恨到把你千刀萬剮了都不會甘心。還好,我知道一種,更加折磨人的方法。”

男子痛苦的尖叫響徹雲霄,極致痛苦到扭曲的臉讓紫玹瞬間被無盡的快感包圍。尖叫一聲高過一聲,少女唇角的笑顏漸近於徹骨的冷酷的嗜血。絕美的黑天鵝徹底化作了惡魔,一昂首,一展翅,天地被無盡的黑暗包裹,陰影之下,民不聊生。

直到,男子徹底昏倒在了沙發上。

世界再度歸於靜謐。緩緩轉身,少女無力跌坐在沙發上,兩行清淚順著雙頰流下,無力勾起的嘴角溢出低低的痛苦的音節:“爸,媽,哥哥,對不起。我知道仇恨是最致命的毒藥,但是,我做不到,把這一切全部拋棄。對不起,你們的小玹,真的好沒用。”

素手捂住了心臟,紫玹無力蜷縮進柔軟的沙發:“爸,媽,哥哥,你們為什麽要拋下我一個人?你們知不知道,我真的好想你們,好想好想……”

提前吃下的藥起到了作用,紫玹就這麽靜靜地蜷著,默默地哭著,感受著胸口的刺痛逐漸地劇烈,又逐漸地減弱。

雙眼緩緩閉起,原本有些急促的呼吸此時已是歸於平靜。輕輕撫去臉上的淚痕,紫玹緩緩睜眼,薰衣草色的眼眸中,只餘一汪平靜。緩緩起身,轉體,面向大廳那端的落地窗:“太陽,快要升起來了呢!”俏臉揚起,微微發紫的唇勾起的弧度平靜而祥和,“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大門砰地一聲打開,門口的男子充滿磁性的聲音悠悠響起:“沒想到,真正的主謀,竟然是一位美麗的小姐啊。”

身體猛地一僵,紫玹驚惶地瞪大了雙眼。不,不可能,她一定是出現了幻聽。那個聲音,怎麽可能——

深吸一口氣,紫玹勾起一抹冰冷得沒有溫度的笑容,緩緩轉身,擡眼,然後,僵住。

怎麽可能?怎麽會?真的,是他?

視線交匯的那一刻,麥色皮膚的男子突然感到莫名地熟悉。

那感覺,就像,他剛剛看到此刻被他挾持在手的金發藍眼的女子一樣。

而似乎,又帶著一點點的不同。

壓下心中的疑惑,他聽到大廳中央的美麗女子帶著自己都未必察覺的溫柔與試探輕聲低語:“你——叫什麽名字?”

很好聽的聲音。Edward暗想著,壓下了心頭那再度湧起的莫名地熟悉感,昂起頭,黑鷹般犀利的目光直直從薰衣草色的眼眸中射出:“小姐沒有查到我的名字麽?Edward London。”

紫眸下垂,纖長的睫毛蓋住了眼簾,紫玹咬住了唇。

那不是哥哥。

那怎麽可能不是哥哥?!

除了他,還會有誰,能擁有如此讓她熟悉的犀利的目光?

可是,那真是她的哥哥?那為什麽,她親愛的哥哥,會站在她的對面,如此冰冷而不帶溫度地看著她,嘴裏,念著一個她沒有聽過的名字?

就好像,他根本不認識自己一樣。

而且——

紫玹擡眼,望向被挾持在Edward London手中,滿身是血,痛苦閉著雙眼的Emily,良久,勾起一抹不帶一絲溫度的笑容,目光微側:“那好吧。Edward London,你,還真是墮落了啊。”

對面的男子危險地瞇起了杏眼:“哦?此話怎講?”

俏皮地歪了歪頭,紫玹在內心尖叫著讓自己鎮定:“且不說你此前早就向黑手黨低頭,就說你現在,挾持自己曾經的愛人,難道,不是墮落了麽?”

一派平靜之下,驚訝怔然在不為人知的地方波濤洶湧,Edward London扭頭,看向被挾持在手的女子。

三年以前,他確曾失憶,但是假如這是他曾經的愛人的話——

他明明用那種不知從何處學會的催眠術證實過,他曾經最親密的人們,都已經逝去了麽?

如若不然,他又如何,不會再設法找尋那曾經的記憶?

長睫扇動,冰藍色的炫彩黯淡了光芒,Emily極度疲憊地擡起頭,凝望著對面仍舊笑得沒有一絲人性的少女。

不是都答應過我,永遠不要再提了麽?小玹,你怎麽可以食言?

冰冷的笑容依舊漠然盛開,只有紫玹自己知道,她此刻,究竟有多麽慌亂無措。

目光再次交匯,薰衣草色的漩渦鋪天蓋地地將她籠罩,人心的意識漸漸趨近於模糊,下意識地,她用同樣的方法打了回去。

穩了穩心神,她看到對面,男子的目光中多了幾分深思,幾分探究。

會用羽氏催眠術,證明那人確是她哥哥沒錯,只是,他今天,為何會這樣?

難道說——

唇角的笑容再也掛不住,她看向對面,雙眼微微瞪大,悅耳的清音無比震驚之餘,卻又帶了一絲不可察覺的溫柔:“你——不記得了?”

男子冷冷地望著她,沒有說話。

師出同門是錯不了,但是他又怎能知道,面前的少女,究竟是敵是友?

深吸口氣,卻終究再也承受不住那曾經如此寵愛自己的男子此刻冰冷漠然的註視,紫玹掉轉頭,竭力平覆著內心的慌亂,卻發覺不過是徒勞。

她現在,需要平靜,需要獨處。

何況,現在還有一個雖然傷得不重卻仍是不輕的Emily。

緩緩扭過頭,紫玹恬然一笑,如同早櫻在枝頭緩緩開放:“無論如何,你還活著就好。”

男子猛地一楞,隨即便被濃濃的乳藍色煙霧包圍,與此同時,挾持著金發女子的手臂猛地一麻,隨即那冰冷的身軀便沒了蹤跡。發際猛地一痛,他欲要出手,卻直覺手臂麻得無力。迷茫間,少女清越的語音仿佛自天邊而來:“不要亂用催眠術,對心臟傷害很大的。”

手臂漸漸恢覆了知覺,濃濃的乳藍色煙霧淡去,空曠的別墅,只剩了他一人的身影。

緩緩邁步,走向倒在沙發上的Lori White,蹙眉,Edward London掏出了手機。

“趕緊到你爸這兒來,他出事了。”

耳邊只餘忙音,Edward London漠視著倒在沙發上的中年男子,低嘆口氣。

真正知道他的身世的,似乎只有這個不知還能不能活下去的人呢。

天際已然泛白,此時,正是Starry-sky換班的時候。

雖然沒有傷到要害,Emily踏進地下室的那一刻,還是嚇到了此時正在交班的眾人。

那可是前幫主繼承人的妻子、黑羽特種部隊培養基地負責人Emily Lin啊!究竟是遇上了多少人,才能傷成這個樣子?

默默為Emily包裹著傷口,已經上崗的女醫側目,瞥了一臉冰冷無情之下不知在想著什麽的幫主一眼。

扶手椅彈起,紫玹走向了一旁的藥品架。

不敢多看,女醫專心為Emily包裹著傷口。

屋子的另一頭,扶手椅重又嘎吱響了一聲。

貼好膠布,幫著Emily重新穿上衣服,女醫扭回身,不自意看到紫玹雙腿交疊,漠然支在座椅的扶手上,盯著手中如同舉著高腳杯般拿著的一個小燒杯,無色的液體中,一根黑發緩緩浮動。

“可以了?”感應到對方的註視,紫玹擡眼,漠視,將燒杯輕輕放到了桌上,“DNA鑒定。庫裏有哥哥的信息吧?”

訝然一瞬,女醫點點頭,拿起桌上的燒杯,鞠躬,離去,合上了房門。

寒冰消融,紫玹緩緩走到床前,坐下,牽起Emily的手,輕拍:“睡吧,別想太多了。我會處理好一切的。”

收縮臉肌未能勾出笑容,Emily回握了握紫玹的手,緩緩閉目。

其實以Emily的受傷程度,哥哥應該還是手下留情了吧?是不屑,還是說,他多少,還記得些許?

失憶麽?怎麽會呢?以哥哥的性格的話——

閉起眼緩緩靠到床頭,纖長睫毛的微微扇動,少女輕嘆口氣,擡手,揉著太陽穴。

吃時間的蟲子仍舊在英國劍橋的金色鐘頂緩緩爬動。

驀然間,第一抹朝陽沖破了陰暗的原野,蝶翼般的睫毛猛地擡起,薰衣草色的眼眸驚訝之中夾雜了幾絲狂喜。

難道說,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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