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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游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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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為了替得力幹將及友人魏征,還有吳尚書家的小姐這兩位,前世沒能善終的戀人牽紅線,柳清棠在這杏花灼灼的時節辦了個游園賞花會,邀請各家夫人以及九歲以上的未出閣小姐們前來賞花。

這年齡限制一出,各家紛紛猜測太後娘娘是準備給皇帝先看好伺候的妃嬪,甚至是提前物色皇後。頓時幾家歡喜幾家愁,有想要靠著女兒一飛沖天當上皇後福蔭家族的,激動地得到這個消息之後就到處找人打聽太後娘娘的喜好,好讓自家女兒在游園的時候入太後的眼。

也有心疼女兒不想讓她在宮墻裏面過一輩子的,則是擔憂的告訴自家女兒一定要安靜本分,在人群裏盡量不說話,盡量不招太後娘娘的眼。

禹京城中因為太後娘娘這一道游園的旨意變得暗潮洶湧,宮裏也不太平。有些關系的官員都找上門路想要收買一些宮女和太監,特別是慈安宮當差和皇帝的長安宮當差的。

皇帝自己倒是按耐得住,來給柳清棠請安的時候也絲毫沒提及這個,渾然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

柳清棠也沒有主動說起,其實這事對她來說並不著急,畢竟不管是封後還是納妃都要在兩年多以後的元寧七年,那場瘟疫結束之後,皇帝十五歲過了才行。

現在她不過是要個辦游園會的名頭,和那吳小姐商量一下與魏征的事。順便看看那些上輩子在這宮裏鬥來鬥去的女人們,這一世是否依然想要來搏一搏她們想象中的潑天富貴。

互相牽制的人選早已決定好,只是她還願意給她們一個機會,若是這次有人不想來這宮裏面,她便放過她們。若是想來的,不管願不願都已經變成了她手中的棋子。畢竟要讓皇帝的後宮不得安寧,最好還是些有野心有能力的女人們聚在一處才是一場大戲。

游園會那日果真熱鬧無比,眾家小姐從九歲到十六七歲年紀的都有,鶯鶯燕燕穿紅著綠,比這早春春光還要燦爛上幾分。

柳清棠也沒擺架子,難得露出些溫和,只是她積威甚重,依舊沒有敢在她面前明目張膽獻殷勤的。只是下面眾位小姐之間暗暗的較量就從來沒有停過,柳清棠將那些情形都收入眼底,目光狀似無意的一一略過曾經或者說是未來的幾位——和妃嫻妃淑妃,還有幾個嬪、婕妤等人。再下面的美人才人寶林那些,她倒是不怎麽在意。

其中,上輩子被皇帝寵愛多年的貴妃並不在,因為那位是王首輔的庶孫女,而這個宴上都是各家嫡出女子。那位甚至這時候還沒有資格參加這種宴會,但是這宴上許多神情驕傲的女孩們,卻都一個個敗在她的手中。

那些都尚且年幼的面容,真是看得柳清棠不禁感嘆歲月無情。誰能想到,這些滿眼光彩,笑容歡快的女子,日後會變成帶著面具微笑,為了一個男人的寵愛爭鬥的你死我活的女人們。上輩子她自己和這些皇帝後宮的女人們相比起來,也不知道誰比誰更可悲。

賞花,自然就有作詩作畫。南朝女子拘束不多,這些從小便接受良好教導的女子們幾乎都能隨著家裏請的老師學一些詩詞書畫,此刻便一個個都卯足了勁的想要爭過其他人。柳清棠一眼掃過去,安安靜靜不想出頭的還真沒有幾個。

而最讓她高興的是,她看好的棋子,此時幾乎都在想著引起她的註意,展示著她們的野心。柳清棠心中滿意的笑,面上則是神色威嚴的和其中一些人說了幾句,還難得的賞賜了些東西。

她會在這宮裏等著她們,來給她演上一出大戲。

游園賞花到了下午,柳清棠讓各家小姐不要拘束的自去各處賞花,畢竟都還是一眾新鮮好奇的女孩子,聽了太後娘娘這話,於是便三三兩兩的結伴分開鉆進了花林。

柳清棠私下喚來吳尚書家那位小姐,兩人去了禦花園杏林邊上的一座小閣樓。

那吳小姐名叫吳沁,已經十六歲,本來她和父親都想著,這次游園賞花太後娘娘若是想給皇帝先物色妃嬪,和她應當沒有多大關系,畢竟她與皇帝歲數相差太大。誰知她一點不出頭安安心心把自己當個背景的人,會忽然被太後娘娘私下裏叫來說話。

吳沁心中忐忑,跟在柳清棠身後忍不住拿眼去瞧這位威名赫赫的太後娘娘。她的事跡她聽父親說過不少,替死去的姐姐成為繼後,一手將皇帝外甥送上帝位,以女子的身份聽政處理國家大事。她父親還曾說過這位太後娘娘懂得任用賢能,體恤百姓,果敢堅強不輸男兒,若是一位男子當是明君,只可惜生為女子,即使現在手中掌了權也是名不正言不順。

她其實心中十分敬仰這位太後娘娘,覺得她在女子之中實在是難得,而且自從她成為太後這幾年來,南朝的女子地位也有所提高。吳沁自己從小在娘親的教導下成為了一個標準的大家閨秀,有時候把自己放在太後娘娘這個位置上,覺得自己一定做不到太後娘娘這樣,因此對她越發崇拜。

只是和大多數閨閣裏的小姐妹一樣,這種敬重崇拜裏面還夾雜著懼怕,畢竟聽說太後娘娘和她這樣大的時候,手上已經有了人命。這對她們這種連殺雞都沒見過的女子來說根本就是不能想象的。

所以吳沁此刻的心情著實覆雜,一方面生怕太後娘娘真的想選她入後宮,一方面又覺得崇拜了這麽久高高在上的太後娘娘對她青眼有加,只召她一個人說話很是感到榮幸激動。

柳清棠也一直在打量這位吳小姐,雖說言行十分符合南朝對大家閨秀的要求,卻是沒什麽城府的樣子。大概是被家人照顧的太好,她心裏想著什麽,面上就是個什麽樣,實在是個容易看透的女子。

比如此刻看著她,就是又敬又怕。不過這般天真誠摯,柳清棠也不難理解魏征為什麽會獨獨看上這位吳小姐了,和這樣的人在一起總是要容易放松一些的。

“吳小姐。”

“啊?是,太後娘娘。”吳沁微微側著身子坐了一小半的凳子,聽到上首的太後娘娘忽然叫她,心裏一跳差點站起來。好在她到底忍住了,一手攥著帕子緊張的應了一聲。

“你如今也十六了吧,這個年紀也差不多了該找夫家了,哀家有意為你賜婚。”

“你們年歲相差不大,哀家看你端莊賢淑……”

吳沁一聽還有些懵,隨即臉色越發的白了。她也不傻,至少在一個精明爹爹的教導下還是有些見識的,所以她馬上明白,太後娘娘指的賜婚不是說的皇上。

可是除了皇上,還有誰能讓太後娘娘親自賜婚的?大概就剩下那位,年初封了王搬出宮去的純王。

之前,那位一直沒有人在意的二皇子被封了王搬出了宮,各家就在猜測著會指婚哪家的小姐,只是太後娘娘一直沒動靜,眾人便漸漸以為她是不想管那位純王了。現在想來,太後娘娘說要指婚,可不是只有純王一人。吳沁想到這個可能,心裏一下子就空空的。

她早就明白自己會嫁給一個或許從未見過的男人,這大概是大部分女子的宿命。運氣好一些的,或許能得一個尊敬夫人,舉案齊眉的夫君,運氣不好和夫君相看兩厭,說不定下半輩子就要孤單的在後宅裏掙紮。

如果之前,要嫁給純王,吳沁或許還不覺得有什麽不能忍受的,反正對她來說或許嫁給誰都是一樣。可是現在,她的心裏已經有了一個人,她沒有辦法無動於衷的嫁給其他男人。

“能得太後娘娘賜婚,臣女不勝惶恐,只是臣女愚鈍無知,恐怕辜負太後娘娘的期望。”吳沁鼓起勇氣說道,只是因為實在太害怕,說完已經跪在地上渾身顫抖了。她閉著眼睛等著太後娘娘雷霆大發,誰都知道太後娘娘的脾氣並不好,而且最是說一不二,她這樣拒絕她,說不定等著她的就是太後娘娘的怒火。

看著吳沁跪在那裏害怕的直顫抖,柳清棠無辜的摸了摸額頭,她可沒想過要嚇唬這個小妹妹。只是看樣子,她自己都快把自己嚇哭了。柳清棠真是懷疑魏征那個一生氣就虎目圓瞪嚇人的很的莽夫,以後娶了人家會不會動不動就把人嚇哭。

吳沁等了一會兒也沒聽太後娘娘出聲,心下越發害怕絕望的時候,突然看到太後娘娘的裙角出現在眼前,隨即她被人扶了起來。

“哀家就說魏征那人冒冒失失的來哀家這裏求賜婚實在無理,既然吳小姐你不答應,哀家回絕了那莽夫就是。”其實魏征根本沒有來找過她,不過,柳清棠自覺自己為了讓有情人終成眷屬,偶爾說些小謊言,還是十分可行的。

吳沁還沒從太後娘娘親自扶她起來的震驚中回過神,聽到這話立馬瞪大了眼睛道:“是魏大俠……不是,是魏將軍?!”竟然不是純王,還恰恰是她心上的那個人?吳沁高興的心都快跳出來,但是一下子想到剛才自己誤會之下拒絕,又急的不行,哆哆嗦嗦的不知道現在該怎麽辦。

柳清棠被她脫口而出的那個魏大俠噎了一下,忍不住想,這兩人看樣子也有許多故事。不過看看吳沁那急的快哭出來的樣子,她良心發現,沒有再故意嚇人,露出些微笑意道:“哦?吳小姐看來對魏將軍也有意,如果吳小姐願意,那哀家不日便下旨為你二人賜婚。”

事情比柳清棠想象的還要容易的多,過兩日的早朝上說了這事,她還特意觀察了一番王馮兩位首輔,他們倒是看不出反應,只是不知道私下裏又會有什麽動作。

再移開眼睛去看魏征,那家夥平日裏一張嚴肅黑臉今日裏都快成了一朵花,明明就是高興的不得了還要忍著,可是又忍不住,兩邊嘴角都翹起來了,配著那故意做出的淡定樣子,生生從黑臉閻王變成了滑稽醜角。

內心十分微妙的移開目光,柳清棠就見魏征周圍的幾個官員似乎都是一副不忍直視的樣子撇開了眼睛。而吳尚書,平日最是喜歡擺出儒生模樣的精明老狐貍,現下也在忍不住對著準女婿悄悄吹胡子瞪眼。

看樣子吳小姐雖然說服了父親,但是魏征和他老丈人之間的相處還是很有問題,偏魏征還不知收斂,沖著老丈人傻笑,惹得吳尚書更是氣的撫了撫胸口。

柳清棠忽然又見站在前面的父親不知道想到了些什麽,竟然也忍不住對著魏征瞪了一下眼,然後有些感嘆的看了眼吳尚書。

大概那是惺惺相惜的眼神?柳清棠忍住笑意做出最常見的嚴肅神情,又見魏征朝她投來一個感激的眼神,那臉上的幸福笑容沒來由的欠揍。莫非她和秦束在一處也是這樣笑的?柳清棠回想一番,覺得渾身都寒了一陣,若她和秦束在一處也笑成這般模樣,那真是糟糕極了。

柳清棠坐在皇帝下首,下方則是分列兩旁四列的文武百官。在內監高喊的退朝和百官唱和聲中,柳清棠忽然沒來由的覺得很想念秦束。

魏征這輩子終於能娶到他心愛的吳小姐,可她,即使和秦束兩情相悅,也永遠不能嫁給他。

不論怎麽說,朋友能幸福,柳清棠心裏也是十分高興的,想到上輩子那個悲劇,還特地給魏征放了假,好讓他光明正大的用商量婚事的理由,守在吳府保護未婚妻,順便惹老丈人嫌棄。

而這日晚上,秦束來的時候,柳清棠想起自己一時的感嘆,忽然很想問問他想不想娶她。只是叫了秦束一聲又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就算秦束回答想又如何,她沒有辦法穿著大紅嫁衣,在家人朋友的見證下嫁給他,說了,不過憑添閑愁。

到最後,柳清棠也只是笑盈盈的勾著秦束的脖子在他頸邊蹭了蹭,然後在他詢問的目光中,輕笑說:“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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