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晚唐詩人魚玄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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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個平平無奇的周末，晚上八點。
閑來無事的唐三三點開綠江作家後臺，看清頁面的瞬間她*花一緊。
只見消息通知欄亮起了鮮紅又紮眼的1，果然……又雙叒叕被拒簽了。
唐三三試圖保持冷靜，失敗，開始發瘋。
她打開□□頁面，手指在鍵盤上狂飆！
唐老三：啊啊啊！周末也要殺我，編輯就不能好好放假嗎！被拒簽六十次了，我啥時候能過簽。
即將三星的瓜娃子：……你要不試試寫古人直播？最近文藝覆興，昨天的夾一就是寫這個梗的，老火了。
唐三三沒好氣地癟癟嘴，“我倒是想寫，我也得會呀，給古人直播……”
她正準備告訴基友。
自己因為過於文盲而實在無力承擔這麽艱巨的使命，就看見平板的界面突然變黑，緊接著一只白色的肥兔子duang、duang、duang著從畫面之外艱難蹦跶到屏幕中央。
然後，肥兔子用Siri的聲音毫無感情地念出了小度的臺詞。
“欸，我在呢……”
“這…是什麽新型病毒嗎？”
唐三三有點兒慌，難道這臺已經停產的陳年老夥計終於在生活的重擔下不堪重負決定嘎掉了？
她倒是不能接受，她的錢包更更更不能接受啊！
唐三三決定重啟試一試。
肥兔子非常人性化地露出了一臉厭蠢癥的嫌棄，“什麽病毒，我是星際F590最新研發的古今直播系統，你剛才不是召喚我了嗎？”
聽到這話，唐三三腦子裏掠過了一個不久前她喃喃自語的片段。
……你管那叫召喚？
老太太碰瓷都沒有你離譜啊。
不過，這不重要。
“古今直播系統？”唐三三躍躍欲試，“就是給古代人開直播的系統？”
“不然呢？我可是最先進的型號。”肥兔子再次強調到，它一臉兔很高貴，而你不配的樣子，矜持地揚著下巴說，“我檢測到你們這個星球最近對本系統有著非常高頻率的需求，因此決定降臨至此，滿足你們的心願，好了，你的數據已經通過審核，現在可以綁定我了。”
高頻率需求？
唐三三掃了一眼衍生頻道，就那個幾個寫古人直播梗的，這也叫有需求？
算了，這不重要。
“我綁定了你以後就可以給秦始皇直播胡亥拆家了？”她兩眼發光！
“當然不可以，抄襲創意是要被關進星盟監獄的！”
“……”
啥玩意？綠江都沒你狠啊！
唐三三火熱的心立馬涼了半截，她想到自己貧瘠的歷史知識，當即打起了退堂鼓。
“那還是算了，我沒什麽文化，幹不了這活兒，要是一不小心把歷史搞崩了，我不就成千古罪人了嗎。”她說，“你要不然去找找別人吧。”
“你想什麽呢，古今直播間鏈接的是主世界之外的平行時空，絕對不會對歷史造成任何影響，我們可是很科學的。”
唐三三還是搖頭，她指著新晉榜單上寫古人直播梗的作者，極力推薦。
”這幾個都很不錯，你挑挑看。“
肥兔子傻眼了。
它沈默了。
然後唐三三聽到一聲清脆的提示音。
“綁定進度百分之百，激活成功。”
？？？
肥兔子一下就沒了囂張的氣焰。
它支支吾吾道：“那幾個……都被搶沒了，就剩你還勉強湊合……”
唐三三：其實你大可不必說得這麽清楚。
“……那我不直播有什麽懲罰麽。”
“……”
確定沒有懲罰後，唐三三決定躺平。
肥兔子急了，“我求求你就直播吧，我再不完成任務就要被當成殘次品銷毀了，嗚嗚嗚！”
試想一下，Siri那機械又冷冰冰的語氣說出這番話。
毫無感情，全是文字。
它甚至連個新手大禮包都不給，只想靠著不可愛的外表和不可愛的聲音感化唐三三。
哪個擺爛的新世紀廢物經不起這樣的考驗！
正在氣氛一度僵持不下的時候，門鈴響了。
她點的肉夾饃和羊肉泡饃到了。
拿到外賣的唐三三靈光一閃，遲疑地說：“要不……咱給老祖宗們整個……吃播？“
她話音剛落啊！
真的是剛落啊！
眼前立馬原地展開一面透明微藍色的虛擬屏幕。
左上角是直播間名字——古今直播之華夏吃播間
右邊是直播任務欄。
任務要求：成功開啟一次時長不低於60分鐘的位面直播。
任務獎勵：新手大禮包*1，解鎖積分系統，解鎖直播間櫥窗。
肥兔子的聲音迫不及待響起。
“歡迎您開啟古今直播間，尊敬的主播大人，我是您的直播小助手F590438438，請問您是否需要更換我的昵稱和音色。”
唐三三硬生生從這段毫不波瀾的話裏聽出了激動，激動，還是激動。
“那就叫大順吧。”
事已至此，起名鬼才唐三三如是道。
“你都有什麽聲音可以選擇。”
“應有盡有，您只需要提要求就行。”
唐三三目光閃躲，“咳咳，那個男神氣泡音，有嘛……”
“主人，您說的是……”
低沈中帶著三分不羈四分霸道和很多分寵溺的聲音幾乎是緊貼著她的耳畔響起，沒什麽見識的唐三三立刻從腳蘇到天靈蓋，她雞皮疙瘩起了一身，非常確定自己沙雕女不配擁有這種音色。
“停停停！！換成可愛的女童聲！”
“好的呀，主人。”
唐三三舒服了，“就這個了，確定。”
大順說：“準備就緒，請選擇您要對接的古人，直接說出對方的名字就可以了哦。”
腦袋空空的唐三三左顧右盼，瞄到電視上剛剛播完的某不可說的港臺電影後，她有了主意。
“對接，魚玄機。”
指令落下的瞬間，唐三三的眼前頓時閃過無數波瀾壯闊的碎片。
她成了飄蕩在中華上下五千年歷史那洶湧的洪流中，一粒渺小又微不足道的塵埃。
夜幕降至，長安鹹宜觀中一間稍顯簡陋的屋內。
身姿窈窕，穿著青色道服的清麗女子坐在梳妝臺前，神情淡淡地看著鏡中的自己。
鏡中人大約二十出頭的年紀，瀲灩如點墨的眉眼中帶著少許清冷愁思和更多寂寥，正是已經才名遠揚晚唐的女詩人魚幼薇，如今出家取道號為——玄機。
梳著雙丫髻的小丫鬟端著瓷盆走進屋內，憤憤不平地放到了木制的洗臉架上。
“小姐，我們一定要呆在這裏嗎，這些道姑都好沒正經的。”她似乎想到了什麽，臉上的表情越發怪異。
小丫鬟快步走到女子身側，伸手拽住她的袖口，嬌嗔道：“小姐，要不然我去求求老爺……”
“綠翹，以後不要再提這件事了。”魚玄機輕輕搖頭，眸子裏極快地閃過哀傷之色。
她打斷綠翹未說完的話，“我已經被棄離府，便和李家再也無半分關系，況且我現在入了道門，以後自修我的道便是，旁人之事又與你我何幹。”
她伸手撫過綠翹鬢角，柔聲安慰道。
“何事能消愁，何人又能解憂，到頭來都不過庸人自擾，想太多罷了。”
“哼，我說不過你，不說了！”綠翹癟著嘴去臉盆處打濕了帕子，替魚玄機擦拭。
“今天的膳食又是清粥小菜，我可是看見了有肉的，不知道端到哪裏去了！”
“出家人，出家人，都是些說一套做一套的腌臢貨。”
綠翹一邊替魚玄機重新梳妝，一邊瘋狂碎碎念，“我前不久還給那廚房的田舍汗交了幾個錢，好嘛，方才去問他，竟跟我說會多給咱們兩個蒸餅！”
“我要買蒸餅去哪裏買不到，這可惡的狗鼠輩。”
綠翹的暴躁發言看懵了直播間前的唐三三，不愧是魚玄機最寵愛的小女孩，這灑脫的性情一看就沒挨過打，愛了愛了。
等了十幾分鐘了，眼見著也沒等到什麽成熟的時機，唐三三示意大順，“就這麽滴吧，開播。”
大順立刻解開了直播間的隱身效果。
古今直播間的投影效果比現在的4K畫質還要高清，所以特意為了慶祝自己首次開播而塗了一層粉底的唐三三，那慘白的一張臉就這麽直接投影在了梳妝臺上的圓鏡之中。
於是正對著圓鏡的主仆二人徑直對上了突然冒出來的披頭散發、臉色慘白、血盆大口的詭異女人。
魚玄機的教養讓她死死地坐在凳子上，沒有因為過度驚慌而失態。
可綠翹就沒這個顧慮了。
她“哎呀”怪叫一聲，甩飛了手裏的木梳，第一反應是跑，第二眼便看到了端坐在那裏的自家小姐。
護主心切的綠翹一咬牙一閉眼，大喊一聲，“哪來的妖精，休要害我家小姐！”
唐三三準備的臺詞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見屏幕一陣天搖地動。
原來是綠翹抓住了銅鏡一把扔到了地上。
唐三三想說：那個……你先等等。
她剛在這混亂的場景裏找到了自己的聲音，就看見一個鞋底啪的一下踩到了屏幕上。
女鬼唐三三：真的有被冒犯到！
然後是……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小姐，你別怕，綠翹會保護你的！”
“綠翹，你離遠些，讓我拿這個將這女妖精壓住。”
隨後，堅硬的石枕啪嘰一聲，被扔了過來。
綠翹開心地說：“小姐你真棒，真的把她壓住了！”
“快，我們去找個火把來燒死她，書裏說這些魑魅魍魎最怕陽火。”
主仆兩人手牽著手，大聲密謀道。
眼看著她們就要出去叫人，唐三三迅速卸了妝，將投影投到一整面墻上。
女鬼再一次出現，還是超級放大版的。
魚玄機兩人剛攢出來的勇氣瞬間被刺破，她們緊緊靠在一起，不停說著。
“綠翹你走，不要管我！”
“不，小姐，我絕不會拋下你！”
“你不要傷害綠翹，她只是個孩子。”
“不，你要吃就吃掉我吧，不要傷害小姐！”
唐三三無語凝噎，古今中外的才女是都有些“瓊瑤”在身上的。
她學著觀音菩薩的樣子擺了個自認為“慈眉善目”的姿勢，滿懷善意對著快嚇傻了的兩人說：“不必驚慌，吾並不是山精野怪，而是天外天上的修行者，今日游歷至此，與你有緣，於是便化身前來點化你二人的。”
魚玄機美目之中寫滿了防範。
綠翹小可愛則直白多了，她小聲又沒完全小聲地說：“仙人哪有長成你這樣的……”
綠翹，你這樣真的很冒昧！
唐三三飛快瞟了一眼直播間情緒檢測儀，上面的顏色在紅色和更紅色之間瘋狂波動，若是對接對象的抗拒情緒過高，直播間就會被強制關閉的。
大局為重，唐三三只能盡力安撫，“我如果想害你們何須與你們說這麽多，吾真的沒有惡意。”
眼看著情緒值的顏色開始變淡，唐三三瞬間恢覆了自信。
她迷之微笑道：“你看，我還給你們帶來了禮物。”
提前被裝好盤的兩份外賣被端到了桌子上，大順立刻隨著唐三三的念頭調整了直播間的鏡頭，用最完美的角度將盤子中的食物展現了出來。
鮮嫩的青椒揉雜著肉餡被夾在酥香微焦的白饃中，湯汁濃郁的肉湯伴隨著鹹香的味道滿溢到有些清冷的屋子裏。
好久沒吃過肉的綠翹舔了舔嘴唇，“小姐，是肉，看起來好好吃。”
魚玄機不明所以。
她發現唐三三好像真的沒有惡意後稍微放下了億點點防備，“仙人，您這是……”
唐三三說：“這就是我為你們二人準備的禮物，是來自九重天之上的仙肴。”
她指著肉夾饃說：“此乃天外玉生津。”
然後又指著羊肉泡饃說：“這是仙水燉靈羊。”
總之就是又仙又靈就對了！
“這些，是給我們吃的嗎！”綠翹的眼睛亮起，清澈又愚蠢。
唐三三的微笑僵硬在嘴角，她硬著頭皮說。
“不。”
然後滿臉期待的綠翹聽到這位自稱是仙人的女人，面帶“仙氣飄飄”的微笑說。
“是我吃，你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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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消息通知欄亮起了鮮紅又紮眼的1，果然……又雙叒叕被拒簽了。
唐三三試圖保持冷靜，失敗，開始發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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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老三：啊啊啊！周末也要殺我，編輯就不能好好放假嗎！被拒簽六十次了，我啥時候能過簽。
即將三星的瓜娃子：……你要不試試寫古人直播？最近文藝覆興，昨天的夾一就是寫這個梗的，老火了。
唐三三沒好氣地癟癟嘴，“我倒是想寫，我也得會呀，給古人直播……”
她正準備告訴基友。
自己因為過於文盲而實在無力承擔這麽艱巨的使命，就看見平板的界面突然變黑，緊接著一只白色的肥兔子duang、duang、duang著從畫面之外艱難蹦跶到屏幕中央。
然後，肥兔子用Siri的聲音毫無感情地念出了小度的臺詞。
“欸，我在呢……”
“這…是什麽新型病毒嗎？”
唐三三有點兒慌，難道這臺已經停產的陳年老夥計終於在生活的重擔下不堪重負決定嘎掉了？
她倒是不能接受，她的錢包更更更不能接受啊！
唐三三決定重啟試一試。
肥兔子非常人性化地露出了一臉厭蠢癥的嫌棄，“什麽病毒，我是星際F590最新研發的古今直播系統，你剛才不是召喚我了嗎？”
聽到這話，唐三三腦子裏掠過了一個不久前她喃喃自語的片段。
……你管那叫召喚？
老太太碰瓷都沒有你離譜啊。
不過，這不重要。
“古今直播系統？”唐三三躍躍欲試，“就是給古代人開直播的系統？”
“不然呢？我可是最先進的型號。”肥兔子再次強調到，它一臉兔很高貴，而你不配的樣子，矜持地揚著下巴說，“我檢測到你們這個星球最近對本系統有著非常高頻率的需求，因此決定降臨至此，滿足你們的心願，好了，你的數據已經通過審核，現在可以綁定我了。”
高頻率需求？
唐三三掃了一眼衍生頻道，就那個幾個寫古人直播梗的，這也叫有需求？
算了，這不重要。
“我綁定了你以後就可以給秦始皇直播胡亥拆家了？”她兩眼發光！
“當然不可以，抄襲創意是要被關進星盟監獄的！”
“……”
啥玩意？綠江都沒你狠啊！
唐三三火熱的心立馬涼了半截，她想到自己貧瘠的歷史知識，當即打起了退堂鼓。
“那還是算了，我沒什麽文化，幹不了這活兒，要是一不小心把歷史搞崩了，我不就成千古罪人了嗎。”她說，“你要不然去找找別人吧。”
“你想什麽呢，古今直播間鏈接的是主世界之外的平行時空，絕對不會對歷史造成任何影響，我們可是很科學的。”
唐三三還是搖頭，她指著新晉榜單上寫古人直播梗的作者，極力推薦。
”這幾個都很不錯，你挑挑看。“
肥兔子傻眼了。
它沈默了。
然後唐三三聽到一聲清脆的提示音。
“綁定進度百分之百，激活成功。”
？？？
肥兔子一下就沒了囂張的氣焰。
它支支吾吾道：“那幾個……都被搶沒了，就剩你還勉強湊合……”
唐三三：其實你大可不必說得這麽清楚。
“……那我不直播有什麽懲罰麽。”
“……”
確定沒有懲罰後，唐三三決定躺平。
肥兔子急了，“我求求你就直播吧，我再不完成任務就要被當成殘次品銷毀了，嗚嗚嗚！”
試想一下，Siri那機械又冷冰冰的語氣說出這番話。
毫無感情，全是文字。
它甚至連個新手大禮包都不給，只想靠著不可愛的外表和不可愛的聲音感化唐三三。
哪個擺爛的新世紀廢物經不起這樣的考驗！
正在氣氛一度僵持不下的時候，門鈴響了。
她點的肉夾饃和羊肉泡饃到了。
拿到外賣的唐三三靈光一閃，遲疑地說：“要不……咱給老祖宗們整個……吃播？“
她話音剛落啊！
真的是剛落啊！
眼前立馬原地展開一面透明微藍色的虛擬屏幕。
左上角是直播間名字——古今直播之華夏吃播間
右邊是直播任務欄。
任務要求：成功開啟一次時長不低於60分鐘的位面直播。
任務獎勵：新手大禮包*1，解鎖積分系統，解鎖直播間櫥窗。
肥兔子的聲音迫不及待響起。
“歡迎您開啟古今直播間，尊敬的主播大人，我是您的直播小助手F590438438，請問您是否需要更換我的昵稱和音色。”
唐三三硬生生從這段毫不波瀾的話裏聽出了激動，激動，還是激動。
“那就叫大順吧。”
事已至此，起名鬼才唐三三如是道。
“你都有什麽聲音可以選擇。”
“應有盡有，您只需要提要求就行。”
唐三三目光閃躲，“咳咳，那個男神氣泡音，有嘛……”
“主人，您說的是……”
低沈中帶著三分不羈四分霸道和很多分寵溺的聲音幾乎是緊貼著她的耳畔響起，沒什麽見識的唐三三立刻從腳蘇到天靈蓋，她雞皮疙瘩起了一身，非常確定自己沙雕女不配擁有這種音色。
“停停停！！換成可愛的女童聲！”
“好的呀，主人。”
唐三三舒服了，“就這個了，確定。”
大順說：“準備就緒，請選擇您要對接的古人，直接說出對方的名字就可以了哦。”
腦袋空空的唐三三左顧右盼，瞄到電視上剛剛播完的某不可說的港臺電影後，她有了主意。
“對接，魚玄機。”
指令落下的瞬間，唐三三的眼前頓時閃過無數波瀾壯闊的碎片。
她成了飄蕩在中華上下五千年歷史那洶湧的洪流中，一粒渺小又微不足道的塵埃。
夜幕降至，長安鹹宜觀中一間稍顯簡陋的屋內。
身姿窈窕，穿著青色道服的清麗女子坐在梳妝臺前，神情淡淡地看著鏡中的自己。
鏡中人大約二十出頭的年紀，瀲灩如點墨的眉眼中帶著少許清冷愁思和更多寂寥，正是已經才名遠揚晚唐的女詩人魚幼薇，如今出家取道號為——玄機。
梳著雙丫髻的小丫鬟端著瓷盆走進屋內，憤憤不平地放到了木制的洗臉架上。
“小姐，我們一定要呆在這裏嗎，這些道姑都好沒正經的。”她似乎想到了什麽，臉上的表情越發怪異。
小丫鬟快步走到女子身側，伸手拽住她的袖口，嬌嗔道：“小姐，要不然我去求求老爺……”
“綠翹，以後不要再提這件事了。”魚玄機輕輕搖頭，眸子裏極快地閃過哀傷之色。
她打斷綠翹未說完的話，“我已經被棄離府，便和李家再也無半分關系，況且我現在入了道門，以後自修我的道便是，旁人之事又與你我何幹。”
她伸手撫過綠翹鬢角，柔聲安慰道。
“何事能消愁，何人又能解憂，到頭來都不過庸人自擾，想太多罷了。”
“哼，我說不過你，不說了！”綠翹癟著嘴去臉盆處打濕了帕子，替魚玄機擦拭。
“今天的膳食又是清粥小菜，我可是看見了有肉的，不知道端到哪裏去了！”
“出家人，出家人，都是些說一套做一套的腌臢貨。”
綠翹一邊替魚玄機重新梳妝，一邊瘋狂碎碎念，“我前不久還給那廚房的田舍汗交了幾個錢，好嘛，方才去問他，竟跟我說會多給咱們兩個蒸餅！”
“我要買蒸餅去哪裏買不到，這可惡的狗鼠輩。”
綠翹的暴躁發言看懵了直播間前的唐三三，不愧是魚玄機最寵愛的小女孩，這灑脫的性情一看就沒挨過打，愛了愛了。
等了十幾分鐘了，眼見著也沒等到什麽成熟的時機，唐三三示意大順，“就這麽滴吧，開播。”
大順立刻解開了直播間的隱身效果。
古今直播間的投影效果比現在的4K畫質還要高清，所以特意為了慶祝自己首次開播而塗了一層粉底的唐三三，那慘白的一張臉就這麽直接投影在了梳妝臺上的圓鏡之中。
於是正對著圓鏡的主仆二人徑直對上了突然冒出來的披頭散發、臉色慘白、血盆大口的詭異女人。
魚玄機的教養讓她死死地坐在凳子上，沒有因為過度驚慌而失態。
可綠翹就沒這個顧慮了。
她“哎呀”怪叫一聲，甩飛了手裏的木梳，第一反應是跑，第二眼便看到了端坐在那裏的自家小姐。
護主心切的綠翹一咬牙一閉眼，大喊一聲，“哪來的妖精，休要害我家小姐！”
唐三三準備的臺詞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見屏幕一陣天搖地動。
原來是綠翹抓住了銅鏡一把扔到了地上。
唐三三想說：那個……你先等等。
她剛在這混亂的場景裏找到了自己的聲音，就看見一個鞋底啪的一下踩到了屏幕上。
女鬼唐三三：真的有被冒犯到！
然後是……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小姐，你別怕，綠翹會保護你的！”
“綠翹，你離遠些，讓我拿這個將這女妖精壓住。”
隨後，堅硬的石枕啪嘰一聲，被扔了過來。
綠翹開心地說：“小姐你真棒，真的把她壓住了！”
“快，我們去找個火把來燒死她，書裏說這些魑魅魍魎最怕陽火。”
主仆兩人手牽著手，大聲密謀道。
眼看著她們就要出去叫人，唐三三迅速卸了妝，將投影投到一整面墻上。
女鬼再一次出現，還是超級放大版的。
魚玄機兩人剛攢出來的勇氣瞬間被刺破，她們緊緊靠在一起，不停說著。
“綠翹你走，不要管我！”
“不，小姐，我絕不會拋下你！”
“你不要傷害綠翹，她只是個孩子。”
“不，你要吃就吃掉我吧，不要傷害小姐！”
唐三三無語凝噎，古今中外的才女是都有些“瓊瑤”在身上的。
她學著觀音菩薩的樣子擺了個自認為“慈眉善目”的姿勢，滿懷善意對著快嚇傻了的兩人說：“不必驚慌，吾並不是山精野怪，而是天外天上的修行者，今日游歷至此，與你有緣，於是便化身前來點化你二人的。”
魚玄機美目之中寫滿了防範。
綠翹小可愛則直白多了，她小聲又沒完全小聲地說：“仙人哪有長成你這樣的……”
綠翹，你這樣真的很冒昧！
唐三三飛快瞟了一眼直播間情緒檢測儀，上面的顏色在紅色和更紅色之間瘋狂波動，若是對接對象的抗拒情緒過高，直播間就會被強制關閉的。
大局為重，唐三三只能盡力安撫，“我如果想害你們何須與你們說這麽多，吾真的沒有惡意。”
眼看著情緒值的顏色開始變淡，唐三三瞬間恢覆了自信。
她迷之微笑道：“你看，我還給你們帶來了禮物。”
提前被裝好盤的兩份外賣被端到了桌子上，大順立刻隨著唐三三的念頭調整了直播間的鏡頭，用最完美的角度將盤子中的食物展現了出來。
鮮嫩的青椒揉雜著肉餡被夾在酥香微焦的白饃中，湯汁濃郁的肉湯伴隨著鹹香的味道滿溢到有些清冷的屋子裏。
好久沒吃過肉的綠翹舔了舔嘴唇，“小姐，是肉，看起來好好吃。”
魚玄機不明所以。
她發現唐三三好像真的沒有惡意後稍微放下了億點點防備，“仙人，您這是……”
唐三三說：“這就是我為你們二人準備的禮物，是來自九重天之上的仙肴。”
她指著肉夾饃說：“此乃天外玉生津。”
然後又指著羊肉泡饃說：“這是仙水燉靈羊。”
總之就是又仙又靈就對了！
“這些，是給我們吃的嗎！”綠翹的眼睛亮起，清澈又愚蠢。
唐三三的微笑僵硬在嘴角，她硬著頭皮說。
“不。”
然後滿臉期待的綠翹聽到這位自稱是仙人的女人，面帶“仙氣飄飄”的微笑說。
“是我吃，你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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