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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想歪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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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著對方的面,雙雙想歪了◎

殿內。

長公主正趴在榻上, 下巴擱在一個軟枕上,任崔寄夢給她上藥,長指百無聊賴地撥弄著軟枕上的金絲繡線。

崔寄夢小心翼翼地抹著藥, 一面不時留意殿下的神情。

她總覺得回來後,殿下格外輕松, 仿佛解決了纏繞多年的心事。

“想什麽呢, 這麽出神?”長公主留意到了, 輕聲打斷她。

崔寄夢也不隱瞞, 如實說來:“回殿下, 我只是好奇,殿下摔落山崖非但不難過,反倒像有喜事一樣。”

長公主笑了笑:“算是吧。”

她聲音有些虛弱:“本宮曾有個故交, 起初關系和睦,後來彼此憎惡,多年後才發現是一場誤會, 不過事過境遷, 誤會是否解清已不重要, 重要的是,本宮發覺自己記恨此事這麽久, 不過是因為內心不平衡, 想壓對方一頭,想來對方也是。”

“只是結局叫人哭笑不得, 相互之間耿耿於懷這般久, 到頭來發覺是因為當年彼此太驕傲、還不長嘴。”

見崔寄夢聽得一知半解的, 長公主笑著道:“那些陳年舊事說清了就罷了, 你還年少, 不必琢磨這些, 只要記著凡事隨心而行便可。不過本宮倒是沒想到你這孩子看似柔柔弱弱的,不善詩書丹青,騎術倒不錯,還會玩彈弓,真是深藏不露啊。”

殿下突然註意起輩分,不喊崔妹妹,崔寄夢松了口氣:“幼時阿娘還笑我,說我字兒寫得張牙舞爪,不像個姑娘家。”

長公主莞爾笑了:“當年你阿娘最怕騎馬了,平時清冷不可靠近的人,跟你那大舅舅是一個路子的,可一到了馬上就嚇得跟只小白兔一樣。”

崔寄夢訝異,從前殿下提到大舅舅總是不屑,冷嘲熱諷,這會的語氣反倒像是說起一位老朋友般,更讓她驚訝的是阿娘害怕騎馬的事:“我記得爹爹喜歡帶阿娘去騎馬,阿娘似乎也挺開心。”

說完想起玉朱兒指認爹爹給阿娘下藥的話,黯然轉移話題。

長公主並不知道後來崔將軍被攀咬的事,只忽然一拍枕頭:“我想起來了!你娘和崔將軍在那之前有過過節。”

崔寄夢怔住了。

長公主因這一動,牽動了傷口,疼得直皺眉,仍不忘閑聊:“那年秋狩時,你阿娘剛學會騎馬,就和你爹的馬迎面碰上,驚得險些墜馬,從此對馬害了怕了。”

說罷她好似恍然大悟,不顧疼痛道:“你說,崔將軍不會是那時候瞧上你阿娘了吧?嘖,我就說他這人看上去一表人才,其實有些壞勁兒在身上!”

長公主越說,崔寄夢越是覺得玉氏的話並非空穴來風,在她印象裏,爹爹的確有些痞氣的壞,時常給阿娘使壞。

正走著神,宮?璍婢通傳,謝泠舟來了。

提到兒子,長公主面上流露出些微暖意,語氣更是柔和了些,囑咐崔寄夢:“本宮累了,你替我去招待他吧。”

“對了,方才我聽宮婢說他似乎受了傷,這有瓶膏藥,你帶去給他。”長公主叮囑完,勾了勾紅唇:“記得盯著他抹藥啊,這孩子總是嫌麻煩,會偷懶。”

崔寄夢拿著膏藥去了,走到謝泠舟跟前時,大表兄竟怔了怔。

他凝眸看著她,好像好多年沒見過面,崔寄夢被他這一眼看得心裏一悸。

她低著頭走到他跟前:“殿下說,表兄受了傷,讓我盯著您抹藥。”

謝泠舟記得他一直在人群後方,長公主應當未看到他受傷,他頓時會意,接過崔寄夢手中的瓷瓶,隨她到了配殿裏。

崔寄夢一心記著殿下讓她盯著表兄塗藥,兢兢業業地立在謝泠舟跟前,直到他褪下外衫才想起要回避,慌忙轉過身。

謝泠舟看著她的背影,無聲笑了笑,兀自褪下外衫:“表妹不看我,如何敦促我塗藥?”

被大表兄這一問,她竟覺得他說的在理,慢慢轉過身,卻看見他正解開中衣。

不禁想起夢裏他站在上方,目光深沈,居高臨下褪去外衫的畫面,而後慢慢附身,重重覆壓下來。

崔寄夢倏地轉過身,聲音都軟得發虛:“聖人雲,非、非禮勿視……表兄塗完告訴我一聲就行。”

謝泠舟看了看她通紅的耳根子,不再捉弄她,將藥粉撒在傷處。

傷處經藥粉一刺激,一陣尖銳的痛從肩頭傳出來,他猛地蹙眉:“嘶呃……”

這一聲讓崔寄夢渾身一抖,險些站不穩,夢裏他也曾發出過這樣的聲音,但是很模糊,如今聽了個真切,好像離夢境更近了,只覺大表兄似乎來到了身後,唇貼在她耳際,悶哼聲伴隨著灼熱呼吸拂過,發帶從後垂到眼前,在來回地晃。

可當她略微側首,用餘光偷瞧時,見到他的袍角依舊在離她半丈遠的地方,月白的顏色很是神聖。

是她心思不純凈了。

夜深了,謝泠舟念及崔寄夢今日騎馬疲累,便起身要離去,走前把謝蘊帶來的藥交由她讓她轉交長公主。

又拿出另一瓶膏藥,囑咐她:“舒筋活血的藥膏,回去讓侍婢替你揉揉,你久未騎馬若不留心些,只怕明日站都站不穩。”

崔寄夢紅著臉接過,其實不必他提醒,她現在就感覺腿根因騎馬分外酸痛。

像是一根樹杈,硬生生被握住兩端,再將其壓開,壓至根部平直。

稍後回到殿中,崔寄夢照著大表兄所囑咐的,讓采月代為揉按。

這藥膏揉上去就會發熱,熱意能持續許久,因她太累了,未待采月揉完藥便倒頭睡著了,睡夢中似乎有一只熱乎乎的大掌在替她活血化瘀,力度很重。

她不禁嚶嚀了一聲。

隨即身後有個聲音,輕輕笑了一聲,她不敢回頭,問他:“塗好了麽……”

“還有一處未塗。”謝泠舟淡淡道,將藥膏揉入,手時輕時重,慢的讓人難挨,可藥膏非但未被肌膚吸收,反而好像更多了,濕噠噠黏糊糊的。

她閉著眼按住他:“不……不勞煩表兄了,我累了,睡一覺就好……”

說罷陷入沈沈的睡眠,半睡半醒間腿間又在痛了,崔寄夢只好自己給自己抹藥,但夢裏她沒輕沒重的,不留神擦到了邊上的一處,不禁倒吸一口氣。

驚嚇地睜開眼,已是大白日,青紗帳內朦朦朧朧的。她低頭一看,驚慌失措地收回自己的手,手僵硬地懸在半空,紋絲不敢動,好似那不是她自己的了。

采月過來時,就看見崔寄夢呆呆坐在榻上,一張小臉潮紅,正嫌棄地看著自己擡起來的手,秀眉皺得快能擰死一只蚊子。

“小姐,盥洗的水備好了。”

崔寄夢從榻上彈起來,快步到盥洗架子前邊,將手浸入盆中仔仔細細地洗。

采月笑得更無奈了:“小姐是夢見摸了什麽臟東西麽?”

崔寄夢受驚了般,看著采月,半晌才心虛地應道:“沒……沒有。”

她換上長公主殿下為她準備好的月白色騎裝便去了馬場,剛到馬場就怔住了,今日大表兄穿的,也是月白色的衣裳。

好在二表兄和同僚有約去了山中狩獵,崔寄夢松了口氣,繼而意識到她又在多心了,她和大表兄請清白白的,不過是衣裳顏色一樣,何至於這般心虛?

謝迎鳶見著她,興沖沖迎了過來:“表妹,今日你教我玩彈弓可好?”

崔寄夢欣然應下,可惜謝迎鳶沒有耐心,學了幾回總是失手,頹喪作罷。三人便四處游玩,來到一處河邊,河水清澈見底,游魚來來往往,謝迎鳶興沖沖拿了根木棍要戳魚,忽然瞧見河裏有只巨大的河蚌。

護衛上前將河蚌撈出來,謝迎鳶詫異:“此處竟生有這麽大的蚌,裏頭會不會有珍珠?”

說著她讓護衛打開河蚌,蚌豐厚肥美,殼內果真有個大大的鼓起,確實像藏著珍珠,謝迎鳶更期待了。

崔寄夢亦好奇地湊過來:“真的會有麽?我還從未見過長珍珠的蚌呢!”

謝泠舟見她有興趣,從護衛手中接過河蚌,親自上手,拇指在那可疑的鼓起處摸索一番,平靜道:“是個肉瘤,並非珍珠。”

他本是無心之說,一垂眸瞥見崔寄夢異常發紅的耳尖,當即領悟了。

而崔寄夢目光落在謝泠舟修長白凈的手上,只覺那手是按在她身上,耳尖越來越紅,慌亂間,不慎對上他的視線。

往日她很少能讀懂大表兄內心想法,但那一剎,崔寄夢無比確認。

他們兩人,想到一處去了。

霎時間兩個人都想移開目光,但都為了顯得自己坦然,強裝從容和對方對視。

像是在比誰定力更足。

謝泠舟喉結微動,若不留神幾乎看不出來,偏偏崔寄夢看到了,她眼睫猛地扇了扇,迅速扭頭錯開目光。

謝泠舟亦是。

可這一番刻意地岔開視線後,他們雙雙意識到,自己輸了。

謝泠舟倒是從容,垂著眸收回手,將蚌扔回河裏,就著河水細細凈手。

他特地去凈手的舉動,讓崔寄夢更是亂了心神,雙手在衣袖下發抖,但面上卻依然學著大表兄端出一副俗欲不侵的模樣。

沒一會,謝泠舟洗去手上腥氣,邊往回走,邊用帕子仔細擦幹雙手。待慢條斯理做完這一切,瞧見崔寄夢立在一旁,神色淡然,可通紅的耳尖卻出賣了她。

望著那紅得可憐的耳垂,謝泠舟失笑,他夢裏夢外都教了她不少東西。

偏偏她只學會了如何裝正經。

在河岸不遠處的樹影後,有人將二人之間的暗流湧動盡收眼底。

趙昭兒眸色慢慢黯淡下來,她過來的時候,恰好看到阿鳶表姐和崔表姐正好奇地盯著一個河蚌,而大表兄立在岸邊,拿著河蚌摸索著,轉頭和崔表姐對望了好一會。

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看到大表兄趁寄夢表姐低著頭不留意的時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後勾起唇角。

她從未見過表兄那樣笑。

趙昭兒低頭看了看自己精心挑選的一身白色騎裝,頓時覺得這身衣服很是多餘,調轉馬頭黯然往回走。

謝迎鳶沒趙昭兒那麽細心,她一頭霧水地看了看兩人,兄長和表妹方才對視了好一會,究竟是在作甚?

換作其他人,她會覺得一男一女眉來眼去的定不清白,可這兩個人可是兄長和表妹,整個京陵的世家子弟裏,也找不出比他們更知禮的人,況且兄長那眼神還跟寒潭一樣,深得嚇人,而表妹則一臉懵懂。

怎麽看都不像在眉目傳情,大概單純在質疑對方關於蚌裏是否有珍珠的觀點。

謝迎鳶無奈搖頭,這二人真是一個賽一個的正經,無趣得緊!

此刻崔寄夢還是不敢擡起臉,從前大表兄不知道那些夢,她還能佯裝坦然,就算臉紅,旁人也不知道是為何。

但現在他知道了,她一旦想歪,他只消看她一眼,就會知道。

這實在是太難堪了。

大表兄常年念佛,心志堅定,無論何事都能平淡處之,方才他應該只是純粹想起了那些狎昵的夢境,但並未受其侵擾。

崔寄夢更加覺得自己可恥。

不對。

她想起來方才謝泠舟喉結微動的瞬間,回想自己忍不住吞咽的時刻,多數都是因為緊張或是遇著了想吃的東西心生渴望。

所以大表兄方才喉結動了,是因為緊張還是因為……渴望?

她那不合時宜的好奇心開始作祟,眼睛竟不聽使喚地再度看向謝泠舟喉結處。

偏偏還被他逮住了。

這回輪到崔寄夢重重吞咽了一下,但並非出於渴望,而是因為緊張。

可謝泠舟好像不這麽認為,幽深的目光從她面上,移到細長的脖頸處,停留了一瞬後,他再度擡眼凝視她。

眉峰微挑,像是揶揄。

又像是警告。

崔寄夢怔楞住了。

從前若是在不經意想起夢裏那些糜亂的畫面時,被大表兄這般深深地看上一眼,她會心虛,懷疑他是否真有讀心術。

但如今,根本不用懷疑。

他沒有讀心術,但是和她共同做了那些夢,她能回想起的畫面,他也能。且她想起時,他必定會發現。

崔寄夢霎時有了一種當著大表兄的面看秘戲圖的感覺,不,比這還要難堪。

因為圖上所繪之人,是她和大表兄,一頁頁翻過去,每一張都是些她在現實中根本想象不到的模樣。

一個大活人怎能扭成那樣?

此刻她就這樣和謝泠舟對視著,他眸底越來越暗,像個旋渦一樣要把她卷進去,可她偏偏移不開目光。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想歪,有種不著寸縷地把自己呈現在他眼前的錯覺,就像夢裏那樣,崔寄夢面頰無法遏止地紅了。

與此同時,還感到一陣慌亂。

之前知道二人共夢時,只要她裝得夠鎮定,就還可以粉飾,說自己是身不由己,其實心思並未那般齷齪。

可如今她無法自控地當著他的面想起那些事,甚至被他發覺了也依舊無法自控,無異於直接告訴他,她有那霪亂的心思。

心頭一陣無力,好像有什麽東西被打破了,離她想要的平靜安穩越來越遠,理智告訴她,不能再和大表兄接觸了。

崔寄夢顧不上所謂禮節,連和謝泠舟說一聲都未曾,慌忙轉身要去找謝迎鳶,一回頭才發現表姐早已走遠。

可她做不到繼續和他獨處,硬著頭皮離去,剛走出幾步就被拉住了。

“別苛責自己。”

謝泠舟雖是隔著衣袖拉住了她腕子,但手心卻一直在收緊,那層衣料被他掌心的溫度穿透,形同虛設。

崔寄夢不敢轉身,良久才說出完整的一句話:“我……我不是有意想到那些事的,我沒有褻瀆表兄之意。”

“我知道。”謝泠舟聲音異常溫和,充滿著包容,“方才不是只有你一人想到那些夢。”

“我也想到了。”

他說破此事,崔寄夢手輕輕一抖,頭垂得更低了,她不知該如何回應,只能依葫蘆畫瓢,學著他寬慰自己那樣寬慰他:“沒關系,表兄也不必自責,我知道你也是無意的,我也不會誤會的。”

身後人握著她的力度越來越重,緘默良久,忽然認真道:“若我是有意的呢?”

崔寄夢不敢相信這話是從光風霽月的大表兄口中說出,愕然轉身:“表兄,你……你在說什麽?”

謝泠舟並未回答,反而問她:“最近還是在做那些夢麽?”

崔寄夢噎住了。

這不是明擺的麽?為何要特地問她一遭,為了逗得她羞愧難安嗎?她轉羞為怒,雖還是不敢看他,語氣卻很大膽:“表兄和我共夢,是否做夢,表兄比我更清楚。”

說完察覺到自己語氣不善,有些失禮,她從未那樣無禮過,馬上就後悔了:“表兄對不起,我……”

“該道歉的人是我。”謝泠舟誠摯道,“只是我想問表妹,倘使你我共夢的事無法解決,你打算如何?”

崔寄夢懵了。她不是聽不懂他的問話,只是她不明白他們還能如何,她還有別的路可走?

謝泠舟看了她一眼,兀自道:“我們不能對不起二弟。”

崔寄夢以為他這句對不起指的是共夢一事,她何嘗不知道背著未婚夫婿和他的兄長做一樣的綺夢有悖倫常,可她也很困擾,不知道該如何處置那些夢。

她低著頭苦惱之際,謝泠舟一瞬不錯眼地看她,倏爾,淡聲說:“實在無法擺脫,不如將錯就錯、順勢而為。”

“將錯就錯?”崔寄夢面有疑惑,想了半晌,“表兄……你的意思是,就這樣?我們就當此事未曾發生過?”

謝泠舟著實沒想到,便是讓她搜刮所有能想到的辦法,她也斷不會朝與他有關的方向想去,她究竟是不想,還是不敢?

先前怕她害怕,想徐徐圖之,但眼下看來或許是他想錯了。

他用半哄半反問的語氣問她:“我們一起做了這麽多次夢,當做沒發生過,表妹覺得可能麽?”

是不大可能。

崔寄夢暗道,她又沈默了好一會,忽地琢磨出來他那句順勢而為,似乎有別的意思,擡眼怔怔望著他:“表兄,你……”

謝泠舟坦然對上她的眼眸,凝著她:“表妹是真的懂了,還是依舊沒懂?”

不待她回答,他朝她走近了一句,雙手放在她肩上,盯著她良久,一字一句道:“我說順勢而為,即順夢而為。”

見她瞳仁緊縮,眼裏被震驚和羞恥占據,謝泠舟明白她多少領悟了些,突然心跳驟急,他暗笑自己好歹在朝堂浸淫了幾年,自詡處變不驚,竟會在一個比他小三歲的深閨少女跟前亂了方寸。

為了不失態,他只好低下頭,不動聲色地深吸幾口氣,緩了稍許。

崔寄夢還在因他那句“順夢而為”腦中一片空白。忽地見大表兄手撐在自己肩上,低下了頭,似乎在竭力平覆,和那夜在假山石撞見他中藥時的情形很像。

她頓時想歪了,結合那日在道觀拿到的那張寫著修煉法子的紙,以為他說的順夢而為是照著夢裏的去做。

這怎麽行!?

崔寄夢往後退,掙開了他,語無倫次道:“表兄,不……不行,那樣不行,且不說我是二表兄的未婚妻子,就算我沒有婚約,我們那樣修煉也是……傷風敗俗。”

“修煉?”此言一出,謝泠舟就知道她又想歪了,忍不住低聲笑了一會,擡起頭來眼含笑意看著她。

“你還真是該想歪的時候想得簡單,不該想歪的時候偏偏想歪。”

原是她想岔了,經他這一哂,崔寄夢無地自容,像在私塾裏做錯事般,深深埋下頭:“我……表兄,我對不起你。”

“想歪了便歪了,沒什麽對不起的。”謝泠舟話裏有些縱溺。

而後在崔寄夢愕然的驚呼聲中,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把她的手裹在掌心。

正要挑明,在前方守著的雲鷹突然小跑著過來,並不敢看他們,背對著身小聲通傳:“公子快松手!來人了、來人了!”

這措辭和語氣讓崔寄夢又有了偷偷摸摸的感覺,慌忙要把手抽回。

謝泠舟更用力握住了她的手,側首寒仄仄地應了一聲:“知道了,你退下吧。”雲鷹諾諾應著,抱著脖子後退幾步。

他無奈松開崔寄夢的手,溫聲囑咐她:“我得離開一會,別亂跑,也別瞎想。”

見崔寄夢仍是怔忪著,他又道:“難得出來游玩,在周圍散散心,但別走遠了,尤其要記著,”

“離男人遠些。”

後面一句話說得很慎重,崔寄夢更混亂了,她似乎記得,在來秋狩前,他曾這般囑咐過她,但是她以為這是擔心她被人輕薄。

可是有了今日一番對話,她開始覺得這句話,似乎另有深意。

她楞神時,謝泠舟又道:“罷了,晚些時候來找我,有些重要的事要同你說。”

崔寄夢見他神色凝重,以為他指的是玉朱兒一事的後續,乖巧地點了點頭。

這廂趙昭兒失魂落魄地回了殿中,正巧趙夫人昨日野味吃多了傷食,在殿內歇息,見女兒興致勃勃地出門,卻灰敗著臉回來,不免擔憂:“怎的回來了?不是說和表兄表姐們相約騎馬游玩麽?”

趙昭兒不大敢同母親對視,牽了牽唇,裝作無事笑了笑:“我方出去沒一會,就覺得身子疲累,大概是昨日騎馬累著了。”

她方才還對鏡自照,換了好幾身騎裝,哪裏像是累著了,分明是受了挫卻還在遮掩。

趙夫人微微皺眉,女兒以前雖然怕被責備,但有事還是會同她說,近兩日卻一直躲著自己,不免懷疑那日她和嬤嬤說的話被女兒聽去了。

從小到大,能讓女兒受挫的只有兩件事,因心性不穩被苛責是其一,其二便是謝泠舟。

昭兒少時更喜歡謝泠嶼,但彼時夫婿還未襲爵,只是趙家眾多嫡子中最不起眼的一個,王氏傾心於母家侄女王飛雁,後來謝執又堅持要和崔家定親,橫豎是輪不到昭兒。

趙夫人為了不讓昭兒難過,又想看王氏後悔,想讓昭兒將來嫁入大房,因而刻意引導女兒喜歡謝泠舟那樣矜貴清雅的男子。

後來試探過謝蘊和謝老夫人後,得知他們不反對這門親事,趙夫人儼然已把謝泠舟當成女婿看待。

誰料崔家外甥女來了。

趙夫人垂下眼眸,她此生常常與最滿意的東西失之交臂,是因為她並不出挑,可她的女兒在京陵貴女中亦出類拔萃,為何還要同她一樣,總是要退而求其次?

她拍拍趙昭兒肩膀:“昭兒,再等等,你大表兄還未娶妻,還有轉機。”

趙昭兒以為母親還是想讓她去討好謝泠舟,苦笑:“我想要的是大表兄發自真心的情意,求來的東西再喜歡我也不要。”

趙夫人聽到了,又好似沒聽進去,兀自喃喃道:“別擔心,你一定會如願的。”

母親神色恍惚,著魔了一般,趙昭兒想起數日前聽到趙夫人和嬤嬤的談話,莫非真是她所理解的那般?

這些日子她一直被此事困擾,一面覺得母親大概只是單純在閑談,對子女品性要求頗高、為人謙遜溫和的母親,怎麽會做那種腌臜事?

可是有時候母親經常會露出和現在一樣恍惚又隱隱著魔的神情,讓她感到陌生。

趙昭兒不由得縮了縮肩膀,作勢要更衣,避開趙夫人放在肩上的手。

一定是她多心。

謝泠舟同皇帝和幾位皇子打完獵,回到殿中時,已近黃昏。

今日狩獵時不慎牽動舊傷,傷口有輕微撕裂,他褪下外衫打算清理傷口,就聽雲鷹在外通傳:“公子,表姑娘來了!”

自從上次被謝老夫人問起時不慎會錯意,謝泠舟每次都會先確認,他拉起褪了一半的上衫:“是哪位表姑娘?”

“自然是崔表姑娘!”雲鷹聲音很興奮,但壓得極低,好似是在協助他們暗度陳倉,“表姑娘說今日公子囑咐過讓她過來找您,問公子可還有事要交代。”

謝泠舟略微擡眸,早些時候他告訴她,晚點來找他,但並未指名讓她何時來。沒想到他前腳剛回來,她就來了,想必一整日都在惦記此事,乖乖等著他回來。

真是過於乖巧了。

他眼裏帶了笑意,把剛重新穿上的外袍又褪了下來,繼續處理傷處。

崔寄夢進來時,見大表兄正褪下上衫一角,露出半邊肩頭,精壯的肩頭赫然有一道疤,傷口不深,但很長。

她被嚇到了,一時忘卻了羞赧,蹙眉盯著那傷口:“表兄受傷了?”

說完才察覺到他這會赤著臂膀,她直勾勾盯著實屬冒犯,又轉過身去,一手遮著眼:“抱、抱歉,我失禮了。”

謝泠舟看著她通紅的耳尖,笑得無奈又戲謔:“都背過身去了,為何還要遮眼?”

崔寄夢一只手仍未放下來,應得十足誠懇:“我怕玷……冒、冒犯表兄。”

怕甚?反正都在夢裏玷汙過那麽多次了,謝泠舟笑得不動聲色:“無礙,我手臂受了傷不便活動,能勞煩表妹給我上個藥麽?”

他有求於她,又是受了傷,崔寄夢哪有不應的?拋卻別的,上前接過謝泠舟手中瓷瓶,刻意側著臉不去看他露在外頭的肩背。

謝泠舟視線毫不克制地落在她低垂的眉眼上,目光定在那一顆小痣上,無奈地問:“你看都不敢看我,如何上藥?”

“好……那我看、我看。”崔寄夢語不成句,低垂著頭,目光極度規矩,只看他肩頭傷處,別處一寸也不多瞧。

拿著藥瓶,都不必刻意使力,她的手自己就在發顫,藥順勢從瓶口抖出。

撒完才想起,他們之間雖是表兄妹,但好像不是可以幫忙上藥的關系,且這是在殿裏,不還有護衛和侍女麽?可幫都幫了,中途推辭反倒小家子氣。

好在這是藥粉,她暗自慶幸,要是藥膏,還需用手觸碰他,只怕就不妥了。

剛這樣想完,卻聽謝泠舟輕聲道:“此藥粉撒完,需在傷口邊緣揉按方可吸收,有勞表妹了。”

哪有藥粉還需要揉入的?

可他都說有勞了,她也不好拒絕,只想快些幫他做完這一切,便硬著頭皮伸出指腹替他在傷口邊緣輕輕揉按。

他肩頭的傷口當是被利石劃破了,細長的一道從肩頭蔓延到肩胛骨,崔寄夢怕觸碰到傷口弄疼他,因而屏氣凝神,全神貫註得連害羞的精力都抽不出來。

分明已經很小心了,並未碰到他的傷處,大表兄還是重重抖了一抖,她更為謹慎了,指腹極輕極慢。

然而卻聽到謝泠舟壓抑地悶哼了一聲,二人離得那麽近,大表兄的肩頭又半露著,崔寄夢霎時想起他們一道做的夢,這一小片露著的肌膚被放大,一道被放大的,還有柔軟指腹按在緊實肌肉上的觸感。

肌膚相貼,從前只有畫面,觸感並不真切的夢境頓時有了實質。

明明謝泠舟衣衫完好,卻好像有一陣風把他遮在上身的衣衫吹了開,將整個精壯上身暴露在她上方,她回到了夢裏,不敢看他,只能側過腦袋,瞧見大表兄手臂撐在榻上,蓄滿力量的臂膀上薄肌賁起。

結實的手臂上還扶著兩只纖細的手,五指細白如蔥,緊抓著他胳膊,指關泛白。

崔寄夢神色迷離地擡頭,看到大表兄也在看著她,一時有些恍惚。

她方才好像出現了幻覺,以為自己在夢裏,大表兄並非坐著,而是覆在上方。

竟已如此離譜了麽?

不光是當著他的面回想夢境,甚至連夢境和現實都混淆了。

崔寄夢頓時清醒過來,發抖的手重重放下藥瓶,想趁大表兄未曾留意到時迅速離開他,手腕卻被攥住了。

她無措地和謝泠舟對望著,許是傷處疼痛之故,他眼角微紅,額間滲出薄薄的一層汗,目光沈沈,看得她克制不住地臉紅。

完了,她這是又被逮到了。

崔寄夢眼皮上的小痣隨著長睫輕顫跳了跳,她垂死掙紮道:“我……沒有想歪。”

謝泠舟不置可否,攥住她的腕子,輕輕一拉,就把人拉了過來。

“呀……!”

崔寄夢毫無防備落入他懷裏,為了穩住自己,她本能地用空著的那只手扶著他肩頭,同時一邊膝蓋頂在他腿上支撐著自己。

謝泠舟另一只手順勢放在了她腰間,無比自然,好像做過無數次。

在崔寄夢驚愕的目光中,他的手貼著她後背,順著腰肢往上,扶在腦後。

青年眼神依舊清冷肅淡,不像紅塵中人,就這樣靜靜望著她,目光坦然,甚至讓崔寄夢不自覺卸下防備,只覺得他只是要渡化她心裏那些不聖潔的欲念。

她怔忪地看他,忘了躲避。

只看到他薄唇輕動,卻說出了一句與這清冽聲線全然不符的話。

“我知道,可我方才想歪了。”

崔寄夢杏眼懵然眨了眨,不敢相信這樣的話是從大表兄口中說出的。

他看上去那麽像正人君子。

她這才發覺二人的姿勢暧昧無比,慌亂地要往後退,後腦卻被他按住了,力度不大,但不容她躲避。

崔寄夢仰著頭,被迫與他對視著。

眼中漸漸泛起一層薄霧,良久她才勉強發出一點微弱的聲音:“……為什麽?”

這句為什麽指的是哪些事。

是他說他想歪了的事,還是更早前在河邊他說順夢而為的事,亦或是他如今把她拉入懷中的事?這些,她都不懂。

謝泠舟放在她後腦的手緊了緊,疏淡的目光逐漸染上別的情愫:“表妹你方才也想到了夢裏你我親密的情形,不是麽?”

崔寄夢紅著臉地垂下眼,喉頭微哽試圖狡辯:“可我,我是……”

那句掩飾的話還未說出來,謝泠舟忽地一俯首,她再也說不出話來,只能抓緊他的前襟,口中發出含糊的聲音。

“唔……”

作者有話說:

雲鷹:表姑娘來了

男主(穿好衣裳):哪位表姑娘?

雲鷹:崔家表姑娘

男主(重新拉開衣裳):勞煩表妹

上章寫父母故事目的是想通過一段因性格缺陷跟不成熟而走向破解的婚姻關系,給男主帶來反思(就開始打直球了)(筆芯)。

——為便於閱讀,調換本章和上章的作話,以下是陛下長口口的周邊——

還是朕,那個正努力長口口的碧江男主。粉花女主嬌嗔道:“妾都誕下龍子了,陛下的口口怎還未長出來呀~”

朕內疚:“寶,朕在努力嘛!”

等等,朕還未長出口口,愛妃如何懷上龍子!?? ⊙A⊙

朕躲起來偷聽,只聽她說:“哼,又在CPU本宮,若非本宮穿進另一本碧江文,找位假太監借了口口,只怕還蒙在鼓裏!”

朕繼續聽,才知這本碧江文叫【《春夜暗渡》,by李無染】文案如下——————

1.

爹娘入獄後,白芷被迫做京都瘦馬,又被綁進宮拿命給皇帝沖喜。

入宮這日,人人盼著她死。

她冷笑,她怎麽能如他們的願,她勢必要活下去,只要能報仇,這張臉皮不要也罷。

那日大雪紛飛,身為宮嬪的她,主動跪拜在那位手掌生殺大權、威名赫赫的九千歲腳下。

她卑微如塵泥,血淚俱下:“求您疼我,白芷情願做廠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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