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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咬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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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他碰過了?◎

謝泠舟定定凝著她。

隔著二弟的肩頭,他和他的未婚妻子遙遙相望,似乎有根細細絲線牽引著,一時二人都忘了挪開目光。

不約而同地,想起昨夜夢境。

起初他像哄妹妹一樣把她抱在懷裏,凝著她雙眼,哄著“乖孩子,別哭了”。

本是無比溫馨的一個夢,可隨後……

他們在錦被之下緊密相擁,纖弱少女被高挑健壯的青年擎住腦袋,一雙手臂柔弱無骨,搭在他後頸。

舌尖勾纏的力度漸增,纖柔玉手越發無力,羅帳內呼吸交錯,斷斷續續。

此刻看著大表兄,崔寄夢仿佛回到了夢裏,後腦勺被大掌扣壓住,狠狠奪去彼此呼吸,快要窒息的感覺無比真實。

那是一種夾帶著羞恥感的放縱。

她是二表兄的未婚妻子,不該夢見和未來夫兄擁吻。可如今她被二表兄摟在懷裏,羞恥感卻比昨夜夢裏更甚。

好像她當著大表兄的面,背叛了他。

崔寄夢沒來由的慌亂。

她推了推謝泠嶼,可他臂膀結實有力,根本無法撼動,少年雙眼略顯迷離,帶著癡迷正朝她低下頭……

越來越近,鼻尖即將相貼。

崔寄夢恍若未覺,懵然與謝泠舟對望著,隨即清楚地看到大表兄皺了皺眉,淡漠眼神裏閃過一絲微諷。

她驟然清醒過來,那是夢,現實中他們毫無瓜葛,他不是夢裏那個會安慰著她,會輕柔吻去她眼淚的青年。

現實中的大表兄克己覆禮,怎會和她裹入同一床被子裏,還含著她唇舌不放。

莫大的羞臊沖擊著她,在謝泠嶼的唇快要觸到她時,崔寄夢忽地像個鴕鳥一般,把臉埋入少年肩頭。

謝泠嶼並不知道兄長就在自己身後一丈遠的處,只當表妹在害羞,覺著她埋在他肩頭怪可愛的,便伸手摸了摸她後腦。

“好表妹,怪我唐突了。”

崔寄夢當了好一會的縮頭烏龜,再擡頭時,謝泠舟早已離去。

因這一個小意外,她也沒了心思和二表兄繼續逛園子,匆匆回了皎梨院。

回到房中時,崔寄夢強撐的笑收了起來,方才在二表兄懷中時,除去因他是男子而生的那點局促,她的心平靜得不對勁,為何會這樣?

更怪的是,明明當初下水救她的人是二表兄,他喜歡熏沈水香。

可為何她卻記得是檀香,比尋常檀香多了一股清冽的寒梅香氣,就像……

就像大表兄身上的那種。

但采月和二表兄都告訴過她此事,外祖母也曾提起過,稱那日眾人趕到湖邊時,見二表兄渾身濕漉漉的。

她說服自己,只能是二表兄。

謝府馬車上。

謝泠舟端坐著閉目養神,轉動著那串佛珠,指尖越發用力。

聘貓當夜夢裏,崔寄夢跪榻上問他,“為何當初明明是你救了我,卻要讓給二表兄?否則我現在就是你的了。”

與她初見那日,二弟也曾說過,“將來我若娶到表妹,兄長功不可沒!”

倘若當初如實說,會不會崔寄夢現在就是他的未婚妻子了?

謝泠舟慢慢睜開眼,眸中顯出些茫然,

但也只是一小會,很快理智壓倒了一切,那雙眼又恢覆冷靜。

他極少有缺憾,因為善於克制。

謝泠舟回府時已暮色四合,經過前院時,府裏小廝正掛起燈籠,邊忙活著邊閑聊,無非是家長裏短,老婆孩子。

“老趙,你媳婦搭理你了沒?”

壯漢木訥道:“沒,原先不讓俺上榻,這會門兒都不讓進。”

問話的年輕小廝笑道,“這都兩月了,老趙你不行啊,瞧瞧咱二公子怎麽哄人表姑娘的,學著點。”

“咋個哄的?你咋知道?”

小廝嘿嘿一笑,“早上我路過假山,見二公子把表姑娘摟在懷裏疼愛呢,又親又抱的,那叫一個火熱啊!”

老趙更愁了,“二公子生得俊嘛!俺媳婦成天嫌俺長得鞋拔子似的。”

“男人可不是光好看就行,還得能幹!學學二公子,她罵?你就堵住嘴啊!女人啊堵住嘴,人也就軟了。”

一旁聽得正樂呵的另一位小廝嬉皮笑臉湊過來,“你說哪個?”

那年輕小廝意味深長道:“你識字麽?知不知道那品字怎個寫?”

正嘚瑟著,卻見其餘二人忽然安靜下來,悶頭做事,小廝一轉身,瞧見大公子正負身立在身後,眼神跟冰刃似的。

小廝頓時脊背發涼。

謝泠舟冷冷掃過那兩油嘴滑舌的小廝,寒聲道:“若嫌舌頭多餘,大可去了。”

兩位小廝嚇得直哆嗦,撲跪在地顫聲討饒,“大少爺饒命,大少爺饒命……”

謝泠舟陰沈著臉回到佛堂,胸中一陣怪異,阻塞、憋悶,令他無所適從。

不巧的是,謝泠嶼來了。

他是為替祖母傳話而來,“方才我去前院,祖母說了,哪有長兄親事未定,弟弟先成了婚的,她老人家威脅我,若是想早日把表妹娶進門,就得勸你快些議親。”

謝泠舟定定看著他嘴角,那兒赫然有一個小小的破口,今日請安時還沒有。

他幽幽問:“嘴角怎麽弄的?”

謝泠嶼沒想到兄長竟然會關心自己,楞住了,他看了那麽多話本,自然知道這種情形容易被誤會,訕笑著摸了摸唇角。

“兄長別想歪!不小心磕到罷了。”

謝泠舟唇角下壓,“為兄近日公務疲倦,二弟若無要緊事先回吧。”

謝泠嶼還惦記著祖母的威脅,哀求道:“兄長,你我兄弟情深,明年春我能不能把表妹娶回家中,可就全仰仗你了!”

“你就這麽急?”謝泠舟冷眼瞧他。

謝泠嶼不加掩飾,“急,急得很!只恨不得明日就把表妹娶回去。”

這麽可人的姑娘,他無時無刻不在擔心她被旁人截胡了。

而這副猴急的模樣落在謝泠舟眼中則另有理解,二弟定是今日嘗到了甜頭,一發不可收拾,想更進一步,完完整整占有。

他不痛不癢,語氣難得帶了些散漫,“為兄暫且不願成婚,二弟既與我兄弟情深,不如也等等。”

或者……幹脆把她拱手讓給我。

幾句話讓謝泠嶼吃了個悶頭虧,自知勸不動這位兄長,索性放棄,“別啊,兄長若真不願,回頭我在祖母跟前多替你遮掩。但弟弟我就不奉陪了,我只想快些娶到表妹,這些老規矩不管也罷!”

沒一會,謝泠嶼滿面春風地離去。

周遭恢覆寧靜,謝泠舟端坐著閉目養神,佛堂內燃著檀香,神聖澹然。

但思緒始終無法平寧,停留在晨間她和二弟相擁的一幕,以及那倆小廝的話。

還有二弟唇角的破口。

青年姿態始終端雅平和,眉頭卻禁不住蹙起,用力捏著佛珠,指骨泛白,檀木珠子相撞發出的聲音也愈發急促。

他無法壓制內心諸多猜測。

她在二弟懷裏,可也如夢裏那般楚楚可憐?與他對視時為何竟似乎有些心虛?

二弟唇上的口子是她咬的?

那小廝口中的“品”字,是空穴來風,還是確有此事?他們吻得熱火朝天。

比夢裏他對她做的更過分?

長睫猛地掀起,謝泠舟垂眸看向手中的佛珠,默念著祖父當年的訓誡。

“清虛靜泰,少私寡欲。”

“曠然無憂患,寂然無思慮。”

……

夜深了,皎梨院中靜悄悄的,偶有涼風自窗隙悄然潛入臥房,將初夏燥熱吹散,那股燥意就像野火,被風吹得失了形狀,但很快卷土重來,下一瞬越燒越旺。

青紗帳內傳來時輕時重的呼吸聲,伴隨著微不可聞的嚶嚀。

崔寄夢獨自一人平躺著,面頰泛紅,夏夜燥熱,額角滲出細細密密的薄汗,像蒸籠裏的白玉粽。

秀眉緊緊蹙起,纖白蔥指攥緊寢衣前襟,另一只手則往下遮捂。

耳邊的聲音起初很微弱,隨即越來越清晰,似乎有一雙溫熱大手在拉扯著她的意識,把她一點點扯入夢境。

睜開眼,周遭假山石林立,像拔步床的青紗帳,把他們圍了起來。

背後是冷硬的假山石,身前是態度同樣冷峻的大表兄,她扶著他的肩頭,艱難站立著,隨時要被風刮得跪倒。

崔寄夢額頭無力地埋在謝泠舟肩上,就像白日裏在大表兄懷中一樣,大表兄也和二表兄一樣,伸出寬大的手輕撫她的後腦勺,可忽然力道慢慢增大,大掌忽地扣緊,將她的腦袋從肩頭掰開。

審訊般的目光直視她迷蒙雙眼,她似乎很乏力,連眼皮都無力,迷蒙半闔著。

謝泠舟低頭在她眼皮上的痣輕吻一下,像是給了一點點糖,安撫了她的不安。

而後他在她紅唇上輕啄一下,一觸即離,低聲問她:“這裏,二弟可吻過了?”

明明沒有,夢裏崔寄夢的意識卻不受自己使喚,點了點頭。

隨即謝泠舟重重吻住了她,勾住她柔軟舌尖,許久後才松開,空氣中劃過一縷銀色蠶絲,消溶在風中。

他的聲音變啞了些,“這兒呢?”

崔寄夢違心地點頭。

薄唇貼在耳側,男子紊亂的呼吸讓她發癢,往回縮了縮,耳垂卻被含住了,溫溫潤潤的,謝泠舟含糊問她,“……這呢?”

崔寄夢依舊給予肯定答覆。

青年眼中驟然烏雲密布,一片灰暗,有隱忍而強烈的情緒在雲層間攢動。

他擡起頭,垂目端凝,那適合撫琴的修長手指細細撫過,極度耐心地,在和她一寸一寸、一項一項地確認。

可每一次崔寄夢都萬分篤定地點頭,得不到想要的答覆,謝泠舟眼眸深處越來越暗,神情依舊從容。

青年聲音異常喑啞,帶著些微慵懶。

指端捏住一顆佛珠,撚轉著,他垂下眸看她神色,並未再像方才那般詢問,而是淡淡威脅她,“說,沒有。”

可崔寄夢絲毫不誠實,還是在點頭。

謝泠舟重重扯了扯佛珠再松開,虎口掐住她下顎,腕上那串檀木佛珠滑落下來,恰好砸在她玲瓏鎖骨上,像神佛的懲罰。

他默然凝視了她許久。

旋即拇指指腹擦過她嘴唇,在和二弟唇角同樣的位置,咬出一個小小破口。

崔寄夢失聲痛呼,眼角緋紅湧出淚來,唇角亦滲出腥甜血珠。

她含著淚,眼圈紅紅的,委屈地望著他,似乎不明白他為何要欺負她。

謝泠舟心口驀地一陣軟。

大手捧住她臉頰,鵝蛋臉很小,男子手掌能輕易包住大半張臉,粗糙拇指溫柔地摩挲著這顆水煮蛋。

他含住那顆血珠,貼著她的唇,極輕極輕地呢喃,“別哭……別哭……”

下一瞬,崔寄夢驟然睜大了眼。

他動手的那剎,她正好驚醒,心跳遲遲無法平覆,手還在下方遮捂著,崔寄夢赧然扯了扯衣裳下擺,盡可能往下拉些。

次日清晨。

崔寄夢對著妝奩發了許久的呆,下意識伸手觸摸唇角,指端輕柔觸感讓她不禁咬住下唇,鏡中少女面頰慢慢染上緋色,手指像被燙到了,猛地縮回。

好在沒有創口。

那不過是夢,在現實中留不下痕跡。

因而盡管猶豫,她還是照例去外祖母那兒請了安,好在兩位表兄都還沒來。

謝老夫人見外孫女眼底烏青,面色亦有些蒼白,想來是夏夜悶熱未休息好,便讓她不必陪著,先回去補個覺。

崔寄夢今日實在心神不寧,更怕面對兩位表兄,便從善如流從院裏出來。

剛出院子,謝泠舟迎面而來。

她迅速低下頭假裝沒看到,但轉念一想,做那樣的夢是她心境不寧,現實中大表兄是正人君子,她若因為夢境疏遠他,失了基本的禮節,便是她的不對。

於是強作自然地往前走,兩人之間只有幾步遠時,她擡起頭要行禮,卻清楚地看到,大表兄的目光停留在她唇角。

不僅如此。

他的目光還倏地沈了下來。

作者有話說:

只是接了個吻,啥也沒幹!求青天大老爺明鑒!

(修文修得頭禿,會調整一些內容,主要是夢境和互動,等修好會在最新章作話說說都修了哪些,方便想補夢的友友O8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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