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拔弩張的氣氛緊繃到了極點，兩人都蓄力爆發。

可就在這一瞬間。

天邊突然傳來一聲悲切的鳥鳴聲。

這聲音與戰場的殺戮完全不同，是求救的急迫悲鳴，尖銳的叫聲一遍一遍響徹戰場。

一只巨大的白色孔雀，在天邊來回盤旋。

荀楚立刻認出了那是雲瑤。

雲瑤不是在梅園照顧穆晴明嗎？！

想到某種可能荀楚頭皮突然一麻，身後的神像瞬間消失了，他丟下玄瀾闕朝雲瑤飛身而去。

因為看到黑色神君身後也出現玄武神像，七星宿發現大事不妙，便盡量擺脫了魔兵的糾纏，分別出現了在了玄瀾闕的身後，形成玄武星宿的陣式準備為玄瀾闕加護。

但荀楚卻突然不戰而退。

兩人都是神君的模樣，星將們也不知道該如何進退。

天機星君問：“神君，可要追上去？”

荀楚突然不戰而退定然出事了，玄瀾闕面色一變低聲道：“讓他回去。”

雲瑤與荀楚一道回了畫風樓。

雲瑤聲音都有些顫抖：“娘娘……病得很嚴重，似乎快不行了。”

荀楚目光赤紅地瞪向雲瑤。

雲瑤驚惶地面色發白：“清晨婢女照例服侍娘娘起身，但娘娘一直叫不醒，婢女鬥膽去搖晃了一下娘娘，但根本搖不動。”

荀楚咬牙道：“搖不動是何意？”

“娘娘身體格外沈，不僅婢女無法抱起，連白羽先生來了也無法動她。”

“白羽來過了？”

“來了，說是羅魂鈴的反噬，娘娘的身體之所以無法動彈，是因為已經逐漸與婆羅之境融為一體，說是若再置之不理，就會融為婆羅之境的大地或山川。”

荀楚面色頓時毫無血色，極速進入梅園後院。

畢安與白羽見他回來，立刻要行禮。

荀楚已經沖到床邊。

穆晴明還保持著他離開時候面朝裏邊側躺的影子，還是那頭稍顯淩亂的白發，那個曲成痛苦姿勢的樣子，他以為這些只是她為了抵觸他。

他昨晚抱著這樣的背睡了一晚上，竟沒發現她一點不適。

荀楚上前抱起了穆晴明。

雲瑤奇怪地看向白羽：“能動了，是已經治好了嗎？”

白羽搖頭：“羅魂鈴是玄武上神之物，楚王自然能動得了娘娘，對於其他人而言，娘娘現在的狀態堪比一座山，撥不動的。”

白羽是鬼王的心腹，跟在鬼王那陰晴不定的主子身邊都敢直言不諱，所以在荀楚面前更沒委婉：

“羅魂鈴反噬的過程應該很痛苦，外人真要形容的話，嗯，大概是鐵錘掄碎骨頭吧，娘娘病成這樣應該在多日之前就痛苦不堪了的，難道楚王沒發現麽？”

方才在戰場都沒受重創的荀楚此刻胸內血氣翻湧，楞是悶咳出滿口的鮮血。

白羽也不客氣地再道：“而且，娘娘的右腿應該許久不能動彈了的，她現在這個樣子看不出膚色異常，不過若是正常狀態下這皮膚跟骨頭應該是黑色，如今這腿也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

荀楚抱著穆晴明動也不敢動。

他昨日還那樣壓著她要了好幾回，聽到她的聲音，他還覺得那不是痛苦而是舒服。

她昏迷過去，他也認為是因為太喜悅了而已，以前也會偶爾那樣……

她一直沒回應，他便將她擺弄出很多能取悅他自己的姿勢，宣洩了他的怨恨與不安。

也許昨天她動也不動的時候，是真的是苦不堪言苦苦支撐的時候，只是後來醒過來才絕望地挖苦他。

……“小荀，我們是一家人，我也想成為你可以依靠的人，所以不論哪裏難受你都得讓我知道。”

可你為何都不說你難受了？！荀楚目赤欲裂。

其實她說了的，從一開始她就說她不舒服，他以為那是為了擺脫他的借口，是她的緩兵之計。

白羽又說：“病人變成這樣大部分的責任……”

“嗯！”畢安咳了一聲打斷了白羽耿直得接近諷刺的話，“白羽先生就直說如何救治吧。”

白羽斜睨了畢安一眼，不跟他計較，改口說對策：“羅魂鈴是玄武上神所造，應該比在下更知道如何救治。”

“既然如此，老奴先告退，殿下有何需要只管吩咐。”說完畢安拿起白羽的醫藥箱走了出去。

白羽也不是沒眼力見兒，見畢安總管此舉他也跟荀楚行禮道別。

所有人都退出了房間，荀楚緊繃的肩膀突然抽搐不止。

連道歉的話他也說不出口，只是將穆晴明深深往懷裏抱。

可如今這樣抱著她也覺得罪惡深重，他用臉不斷蹭著穆晴明的臉，臉上被玄瀾闕制造出的傷口還沒覆原，傷口一遍遍拂過穆晴明臉上的幾道裂痕。

他的鮮血流入其中，讓那隱約可見的巖漿隱約沸騰起來。

穆晴明忽而痛苦地喘息一聲，荀楚驚慌地將她放回床上，面色愧疚地看著她，他又弄疼他了嗎？

但穆晴明依舊動也不動，如果沒有那一聲喘息她仿佛真的已經死去了。

荀楚突然想起早幾日他曾有過，讓穆晴明就那樣死在他身下再好不過，的瘋狂念頭。

此刻再對照眼前當真如同一具屍體的人兒，荀楚終是忍不住抱著她痛哭出聲。

痛苦過掙紮過悔恨過，如今更是自棄得難以自持。

想起穆晴明將醜陋的趙衡護在身後，想起穆晴明將醜陋的荀楚護在身後，他現在很清楚地認知到，哪怕他是一個上神，又或者甘願墮落，終究還是配不上她。

……“趙衡哥哥，我喜歡你。”

……“小荀我喜歡你。”

那麽喜歡，那麽痛苦的糾纏，終歸不過是想讓她活下來，想讓這個人好好的活下來。

他卻幾乎斷送了她的命。

荀楚一語不發抱起了穆晴明，離開了梅園，往九曲城外走去。

婆羅之境的戰場已經清理幹凈，死去的人上千，若不是荀楚突然抽身，魔族與妖族也跟著撤退死傷將更加慘重，甚至不知道會有怎樣的後果。

當初魔君為何費盡心思拉攏荀楚入魔，現在大家再清楚不過。

荀楚真是個可怕的魔鬼。

方玨說道：“該站崗的人絕對不能松懈，其他人都回師門休息！”

弟子們陸陸續續散去。

方玨正要離開之時，突然發現不遠處的樹下靠著一個白色的身影，他疑惑地走過去，認出那人時箭步上前：“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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