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晴明聽不見荀楚問她什麽，一心都在想著要撕開這個畫像，心裏在不斷地鬥爭著。

直到荀楚似乎也意識到什麽，突然僵在原地，屏息等著她手下的動作。

她看見了，荀楚總是靜謐的眼底起了一絲慌亂，看見他喉結上下撥動了一次，但他就立在原地不渾然不動，像在等著她下手似的。

穆晴明冰涼的手卻慢慢從他面頰移到他的脖子上，然後將臉頰貼在她的胸膛。

他的心跳得有些快。

是在害怕被拆穿嗎？貼著他胸膛穆晴明面無表情地說：“方玨死了，月琳瑯死了……我只有你了。”

為什麽心會這麽痛？

穆晴明抽了一口氣：“你會離開我嗎？”

你會像玄瀾闕那樣殺我嗎？

荀楚有力的雙臂抱住她。“不會。”

“我要是……還想繼續凈化婆羅之境，你會支持我嗎？”問完這句，心臟像停止了跳動似的，她窒息地等答案。

荀楚收緊的手臂，好一會兒點了點頭：“你要是堅持這麽做的話，我支持你。”

所以，不管是玄瀾闕還是她，最終要的結果都是讓她毀滅自己？

其實沒什麽的，不過就是一死，可是為什麽非要用情至深來做這樣殘忍的事？

穆晴明嘴唇顫抖，哆嗦了好一會兒再問：“玄瀾闕要親自協助我凈化婆羅，可是我不想讓讓他幫我，你來幫我可以嗎？”

荀楚胸腔氣血翻湧，他閉上眼睛咬著牙不作答。

穆晴明覺得他抱著她的手臂在顫抖，看來他還是有些掙紮的嘛，畢竟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們也算夫妻一年有餘，終是會有一點於心不忍？

還是說，連這樣的於心不忍都是演的？

“你不願意嗎？”

“若是你執意如此，我……可以跟你一起去。”

為什麽現在不是當初那樣阻止她？因為玄瀾闕的目的已經昭然若揭，所以輪到他來繼續計劃了嗎？

不該試探的，穆晴明後悔這麽問，因為答案已經將她的心千刀萬剮。

但穆晴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支撐過來的，居然還能抱著他笑著說：“你對我真好。”

之後。

穆晴明去婆羅門，做了月琳瑯與萬古愁之間往來案件的匯報。

設計過去事件的，穆晴明省略掉，但她如實跟方平生說道：“他是曾經制造婆羅之境的婆羅神，而他現在看中了我這個驅殼， 隨時都有可能來奪走，這次是月琳瑯下一次還不知道又是什麽人，所以我有個想法像跟門主討論。”

“你說。”

“我假裝投靠魔人如何？”

方平生等人沒想到是這麽大膽的計劃，一時之間竟也做不出反應。

霍宣問道：“這事你可與玄尊商量過。”

“這事我能自己做主。”

“這事必須征得玄尊同意。”方平生這麽說，大家也都那樣認同。

“那各位長輩慢慢去征求同意吧，我先回去了。”

“且慢。”方平生喊住她，“方玨他……晴明姑娘真的找到方玨了嗎？”

玄瀾闕那還沒消息，穆晴明也不知該給什麽答案，她說道：“我現在沒辦法給門主答案。”

“那倒是說他到底在何處，是好是壞總得讓我們看一看？”霍宣性子急，憋不住。

穆晴明道：“我現在能告訴門主的是，方玨在有一線生機的地方努力著。”

雖然具體不知道哪裏，但方平生眼裏洇出一層老父親祈盼與感激的神色，拱手說道：“多謝姑娘。”

穆晴明走出羅生殿，這個地方來來回回那麽多次，今天突然覺得有些陌生，方玨不在了，月琳瑯也不在，心裏荒蕪了一大片。

“姑娘！”肖常德跟邱子淩跑了過來。

肖常德臉上都是喜悅，邱子淩感激得不知說什麽好，因為姑娘已經救了他太多次了，言謝實在過於輕巧了，邱子淩屈膝就要跪。

穆晴明一手拉住他的胳膊：“男兒膝下有黃金，你真要謝的話，給我黃金吧。”

邱子淩又笑又哭的，最後還是說了一句：“多謝姑娘。”

“我受了。”

邱子淩抹了抹眼淚：“我聽常德說了，玨師兄也只是假裝懷疑我，這個……我太高興，不過玨師兄他人呢？”

“以後再說吧，肖常德你帶子陵回去休息一下。”

“姑娘要去哪兒需要我們協助嗎？”

“那地方我自己去就行。”

穆晴明與騾大奔一道前往魔界。

其實她現在也不大確定自己想做什麽，而且，她現在看起來冷靜其實思想負擔很重，但她必須做點什麽。

可她一旦想做什麽，這個思維就一直往深裏鉆，停都停不下來。

九曲黃泉大概分三個種族，鬼、妖、魔。

黃泉的幽都是鬼王城，王宮名為酆宮。

妖族本在黃泉也設有宮城，但妖更喜歡在人間吸收靈氣，所以一代妖王在人間建立了九曲城，風華樓就是妖族的政治中心。

魔族的皇宮叫紫輝宮，位於黃泉界的伽羅城，也是魔族的君城。

伽羅城的建築十分龐大，高聳的房屋大多都是厚厚的大理石建成，建築上雕刻著各種猙獰詭異的魔獸，青灰色的墻體上又諸多殘破的缺口，還有著深色如同幹涸血跡的痕跡。

伽羅城的道路十分寬闊，堅硬的石板路上隨處可見被震碎的裂痕。

路上橫行霸道著一些體格健碩兇神惡煞的大肌肉男，身邊還依偎著幾個蜂腰肥臀大胸部的女子，女子長相十分魔魅。魔人的衣著比起黃泉其他兩族都要開放很多，女的盡展美胸露出蛇妖。

穆晴明這種程度的前凸後翹，跟這裏的美人比起來，簡直就是小碼見大碼。

因為魔人的建築、服裝、長相跟人類與妖族都有很大的區別，來到伽羅城仿佛是來到另外一個國度。

穆晴明就是來踩踩點，此刻的她穿著普通的男裝，走在不大顯眼的地方，看到前方有魔兵巡邏隊，她折身走入一間店鋪之內，隨手翻石桌上的各種顏色的布料，眼睛則看向周圍的路口。

這家絲綢店鋪前後門對開，能通前後街道，有需要的話逃跑還挺方便。

穆晴明正打算從對門走出去，一個紅色修長的人影就沖了進來，不由分地拉住她的衣袖低聲說：“公子救命。”

都來不及拒絕，那男的就將她往垂掛的布料後方躲避，並作出低頭親吻她的狀態，當然，只是借位的假象。

穆晴明擡頭看他的側臉，就看到一張濃妝艷抹的男人面相，濃密的眉，又長又卷的睫毛，比翼很窄，鼻尖高挺，薄唇上還抹著紅色的胭脂，以至於他靠得這麽近，穆晴明聞到的都是胭脂水粉的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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