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嚇得齊聲求饒：“弟子跟風亂嚼舌根，請玄尊恕罪！”

“呵，方平生教出來的好門徒。”玄瀾闕溫潤的嗓音一出。

穆晴明只覺得頭皮一麻，必須咬住牙關抵抗某些翻湧的情緒，羞恥、憤怒、恐慌還有面對荀楚的難堪。

玄瀾闕清風徐徐的嗓音繼續道：“連本座的言行都敢評論，其他人可還有幸免的餘地？”

他正說著方平生與兩位長老問訊趕到圖書館，見狀，方平生老臉露出愧疚之色，三人也都跪下來請罪：“弟子管教不嚴，甘願領罪受罰。”

“與本座領罪有用？門中二百多名弟子屍骨未寒，眾弟子卻將一些流言口耳相傳津津樂道，此罪方門主如何領得過來？”玄瀾闕嗓門依舊不大，但字字讓人心發寒，更無地自容。

方平生無言以對跪得更低。

玄瀾闕慢慢看向了人群之中的一名女弟子：“林艷小徒，擡起頭來。”

“弟……弟子不敢。”

“擡起頭來。”溫潤的嗓音低喝一聲。

穆晴明跟著嚇了一跳，她沒見過玄瀾闕這樣說話。

林艷哆嗦著擡起頭來，憤青女青年此刻嚇得魂不附體，在看到玄瀾闕那清冽樣貌時更是又怕又悔，她如何能用穢語褻瀆這樣不染凡塵聖潔如雪的人？！

玄瀾闕緩聲詢問：“你對本座有何指教？”

“弟……弟弟子不敢。”林艷瑟瑟發抖，“再也不敢了。”

“本座看你依然很敢。”

“不敢了，真真不敢……”在玄瀾闕冰雪鋒利的眼眸下，她卑微的轉向了穆晴明磕頭道歉，“師叔，弟子心胸狹窄嫉妒好勝，說了一些卑賤的話中傷師叔，還是請師叔饒恕。”

穆晴明其實有點不服氣。

憑什麽她硬抗了好幾天沒起效，最後正面應戰還被反擊，可玄瀾闕只是隨便出場她的敵人就全數棄械投降？

現在的情況明擺著是，這些人能不能被恕罪還得看她的氣消不消。

她當然不能消氣啊，這是都是玄瀾闕惹出來的，若不是他……

她根本不能再往那方面深思，太羞恥太難以啟齒，她也不想領玄瀾闕這情，根本就不屑他幫忙。

可連門主都跪在那了她能不接玄瀾闕這人情消氣嗎？

穆晴明面色一沈：“算了，這次就不與你這小輩計較。”

見穆晴明松了口，方平生便道：“弟子會重新整頓門風。”

荀楚看到這會兒，牽著穆晴明往圖書館門外走，至始至終不曾發一言。

穆晴明生怕他會生氣，一步一步緊跟在他身邊，看他面上是面對外人時慣有的沒有表情，側臉堅毅冷峻，她不由自主地扣緊了他的手。

雖然他也一直沒有松手。

察覺到她手上的力道，荀楚慢慢偏頭看她，喉頭咽了咽想說什麽，但覺得什麽也說不出口，於是什麽也沒說只是牽著她繼續沿著婆羅門的過道走。

很多人不知道圖書館發生了什麽事，所以見到荀楚牽著穆晴明都顯示咋舌，然後才記得行禮。

“楚王殿下，王妃娘娘。”

等他們走過去有人低聲道：“楚王來門裏接王妃，你們這些人說的謠言是假的吧？若真有那事楚王能若無其事來這裏？哪個男人能做到這份上？”

“就是啊，那些傳言究竟怎麽來的？”

“不是說楚王因為那事還打傷了玄尊嗎？”

“很有可能是覺得玄尊這個師父差點讓自己娘子喪命，大打出手也說得過去。”

“說的也是。”

聽到傳言發生這樣的變化，穆晴明看著波瀾不驚的荀楚更是覺得愧疚不已，他心裏到底要承受多少的煎熬？可為了她他居然就這樣來了婆羅門，穆晴明連呼吸都覺得沈重。

“對不起，讓你……”

“別說。”荀楚低沈的只說了兩個字，他要不起這個道歉，也說不出沒關系。

穆晴明抿住嘴唇，咽回了“讓你難堪”的字樣。

“晴明！”月琳瑯的聲音從側邊的小廣場傳來，跟她一起過來的還有方玨跟肖常德。

方玨見到荀楚有些意外，再低頭看他緊握著穆晴明的手，頓時又覺得有點……不討厭荀楚這家夥了，至少現在他有點敬佩他。

以前老覺得穆晴明配他這個醜八怪太可惜了，但現在覺得對外人再不地道的荀楚對穆晴明當真是無法挑剔。

他們對荀楚行了一個禮。

月琳瑯詢問穆晴明：“圖書館發生了什麽事啊？感覺人心惶惶的。”

“沒事。”

“那門主不是也趕過去了嗎？我還以為發生了什麽大事。”月琳瑯說著又看向荀楚，“楚王不是也從圖書館出來的嗎？”

荀楚連看都不看她一眼，更別說回話。

“哦？玄尊也來了。”月琳瑯看著圖書館的方向。

方玨與肖常德也看了過去，果然見玄瀾闕從回廊那頭走了過來，邱子淩恭敬地跟在他身後。

穆晴明脊背忍不住挺直了，抵抗著玄瀾闕越發走近的壓迫感，腳每一刻都在做出離開的準備，她真不知道玄瀾闕為什麽要過來！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內心嘶喊著，但她卻什麽都做不出來，直到方玨他們出聲行禮：“拜見玄尊。”

穆晴明渾然未動。

荀楚依舊沈默得如同一座山，沈穩地看向玄瀾闕。

玄瀾闕淡然一笑：“既然楚王殿下都來了，不如喝杯茶再走。”

玄瀾闕是瘋了吧？穆晴明眼睛發紅看向了他，但他一下就迎上了她的目光吸附似的看著她，毫不避諱。穆晴明覺得心血翻湧，若是可以她真的很想殺了這個家夥。

他是因為知道荀楚過來給她笑出傳言的，所以來對荀楚落井下石的嗎？

肖常德與邱子淩都有點摸不清頭腦，感覺氣氛既劍拔弩張又莫名和諧是什麽情況？

“二位要一起喝茶？”月琳瑯眨了眨眼睛，又看向穆晴明，“晴明也要一起？”

“不用。”

“好。”

穆晴明與荀楚說了兩個完全不同的答案，氣氛頓時有些尷尬起來，穆晴明看向荀楚不由有些憤怒了：“你到底要做什麽？”

說完突然想到荀楚說過了一句話“那你去玄瀾闕那吧”。

她突然驚愕地看向荀楚，猛然從荀楚手中要抽出自己的手就要走，荀楚沒松開。

方玨見狀立刻說道：“弟子立刻去準備好茶，請玄尊與楚王移步觀山亭，那處風景絕佳。”

穆晴明不解地看向方玨，他這是做什麽啊？！

方玨給了她一個眼色，然後與月琳瑯他們說道：“你們也先告退吧。”

觀山亭的位置極好，處在高處與周圍人隔開，但又能讓人再遠處可以見到亭內的人影。

加上玄尊在場無人敢靠近，但站在遠處又能清晰看到此刻玄尊、楚王與穆晴明三人坐在觀山亭內品茗觀山景，氣氛頗為融洽。

但是，這TM是穆晴明這一輩子喝過的最尷尬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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