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刀鋒般的山面上布滿攀爬植物，正值寒冬，就剩下棕褐色的蹭蹭樹藤，但穆晴明確信就在這裏。

方玨檢測之後驚訝道：“有結界反應。”

說著方玨一馬當先扒開了那樹藤，發現裏邊是一條彎曲的棧道。雖然年歲久遠，看著已經不似人工挖鑿，像是天然形成的一條不大好走的過道。

“我在前面，晴明你在後邊，琳瑯在最後。”

“好。”

月琳瑯雖然挑揀方玨的廚藝，但在外頭行動的時候，她還是很服從的。

穆晴明看了一眼自動等到弟子們都過來之後，才墊後的月琳瑯，便開始貼著巖壁往前移動。

棧道下方依舊爬滿藤蔓植物，看起來像一層軍用的偽裝迷彩網，地下是看不見的狹縫。

以前這裏是完整的過道，大概是因為地質變動或是婆羅之境的形成，還是造成了一些坍塌。

方玨回頭對穆晴明說：“前方有結界，不過並不是很強。”

穆晴明都不知道這結界為什麽能保留到現在。

“能過去嗎？”

“我試試。”

方玨抽出了一道符篆，起手訣，符篆飛向洞口，接著那面看起來像巖層的洞口，逐漸就透明化。

黃符在結界上晃動兩下，然後像沒入結界當中，結界暫時瓦解。

“走。”方玨再道。

後邊的人陸陸續續的跟了上去，他們在洞口點燃了火把開始進洞。

洞口比較窄，往裏走就寬敞了很多，大約可以平行三到四個人，原本這裏一半是人工修築一半是天然的，現在也分不清天然與人工開鑿。鐘乳石或林立或倒掛，上邊的方解石在火把的照耀下折射熒光。

“穆晴明，你是怎麽知道這個地方的？”月琳瑯的聲音在洞內回音不斷，“也是通過紅鞋女的夢境解讀的嗎？”

還沒人知道她與紅鞋女之間的關系，穆晴明回答道：“是。”

“也太神奇了吧。”月琳瑯嘖嘖有聲。

這密道穆晴明當初也只走了一遍，如今對這裏印象依舊很陌生，當前方出現三個黑洞洞的門洞時，她也楞住了。

當初有這個三個石洞嗎？

石洞後邊是通向相同的還是不同的地方？

方玨問她：“要走哪個門？”

穆晴明搖頭，她當真對這三扇門毫無印象。

方玨便道：“所有人相互跟著，統一走最左邊這個門，不行再一起退回來嘗試別的。”

“是師兄。”

還是方玨先進去，因為洞門不高他彎腰走了進去，穆晴明也跟著進去，過了入口剛想起身，走在前頭的方玨手中的火把突然熄滅。

“方師兄……”穆晴明剛說了一聲，她手上的火把也突然熄滅了。

耳朵裏傳來方玨叫了她的一聲“晴明”後。

穆晴明感覺背後被人推了一下，她往前邁了一步。

這一步像是跨入了另外一個空間的感覺。

原本已經熄滅的火把又死灰覆燃亮起來。

火把亮起的那瞬間一張蒼白的面容就火把的對面，看得穆晴明倒抽了一口氣往後了一退，背後抵在洞壁上心臟砰砰直跳。

因為她認得這張臉。

裴子涵。

數千年前，東陵晴明的發小那個裴子涵。

裴子涵動也不動地看著她。

穆晴明的餘光看向了周圍，這跟之前他們下地宮的情況類似，她再次與方玨、月琳瑯他們走丟了。

穆晴明知道裴子涵已不可能是活的，但是，裴子涵蒼白的臉突然對她露出笑容：“晴明？真的是你，你回來了？”

她的聲音還跟以前一樣。

穆晴明咽了咽嗓子：“嗯。”

“那走啊，回去。”裴子涵說著轉身往前走。

這個背影與穆晴明印象中一模一樣，恍惚間覺得她覺得自己好像是在做夢。

穆晴明舉步跟著裴子涵走了進去。

剛才她說，她記不得過道的樣子，現在跟著裴子涵走的時候終於覺得過道跟當年是一樣的。

當年東陵晴明與裴子涵等穆府幾十名家眷外加幾十名百姓，在穆重陽與十名弟子的護送下一道從這裏走出去。

裴子涵回頭對著她一笑，還是當年燦爛明媚的樣子。

突然想起，裴子涵跟林大磊的婚事是在他們回到東陵城之後就舉辦，而在東陵晴明與趙衡成親之前，她已經懷孕三個月。

後來呢？

後來他們都做了什麽？

穆晴明有種開口問的沖動，但心裏又再清楚不過，這人即便是裴子涵那也不是正常人了的。

只是，當時已經嫁出去的人怎麽會在穆府的密道裏出現？

“晴明，你找到趙衡了嗎？”走在前頭的裴子涵卻主動問了她，“他當時為何沒來跟你成親？”

“你呢？跟林大磊過得還好嗎？”

“好，在你去找趙衡的第二年我生下了第一個孩子是個女兒，第三年又生了一個女兒，第六年……”裴子涵突然不說話了。

她的頭慢慢地低下去。

突然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殺了一個回馬槍，手中長劍，直刺穆晴明的心臟。

裴子涵此刻的眼睛、鼻子、嘴角都是鮮血，面目猙獰地朝她殺來時還喊著：“還我孩子命來！”

戒律啪嗒打開擋住了裴子涵的攻擊，再合上之時戒律如一把利劍指向七竅流血的裴子涵的眉心。

裴子涵嘴裏喉間發出憤怒如同獸類的呼吸聲。

也不是第一次聽到這種鬼類的聲音，但從這樣面目全非的裴子涵口中發出來，穆晴明聽得十分難受。

說了過往記憶與她無關的，她只是來自另外一個時空的穆晴明，但她不由自主回想起在白巢崖東陵晴明幾乎一把掐熔她脖子的畫面。

穆晴明深呼吸。

“雖然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麽事，但我現在還不想背鍋。”說罷一道符篆飛出貼在了裴子涵的眉心，裴子涵被定在了原地。

穆晴明剛轉身，一個面容豐潤白皙的中年夫人又站在了她面前。看到她時那眼裏先洇出了淚花，然後用手帕擦了擦眼淚說：

“你這孩子怎的現在才回來？！”

穆晴明心臟不由收緊，她來到蒼元大陸也沒喊過娘這個稱呼，媽媽也在她很小的時候就沒得叫了。

但這個夫人出在在她面前的第一瞬間，她幾乎脫口而出了一個稱呼，阿娘。

穆府夫人，東陵穆晴明的母親，劉素素。

分明知道穆夫人的性質大概跟裴子涵一樣，但看著她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朝她走過來的時候，穆晴明的腳像是被定住了根本就不能動。

穆夫人上前將她抱入了她的懷裏。

這個懷抱沒有心跳，沒有氣味，也沒有溫度，冰冷的像是把穆晴明擁入一個冰冷的夢裏。

穆夫人一邊抱著她痛哭一邊將雙臂環緊，越環越緊，緊到穆晴明眼睛發熱，心臟窒息，但穆夫人的目的就是為了把她往死裏抱似的，一點也沒松手。

真確實就像一個死亡夢境，但她不是當年的穆晴明，手中的戒律光芒綻放，戒律沖開穆夫人的同時穆晴明也迅速向後退去。

就在這時候從她身後傳來鋒利的殺氣。

穆晴明已經感覺到了，但要避開卻仍舊來不及，一個冰冷的利刃直接從她背後穿透到身前的肩胛之下。

她若再遲一點心臟可能已經被刺穿。

那個人如同閃電似的，在刺穿她之後又迅速隱匿在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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