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崚山的往生崖上。

這是穆重陽這幾天不知第幾次跟趙衡不悅道：“你如此心不在焉，要如何練劍？”

趙衡道：“二小姐，你還是去跟尊主說，我不大合適練穆家的無雙劍。”

穆重陽已經忍了他很久了：“究竟是你不適合練穆家的無雙劍法，還是不適合跟我練？”

趙衡如實回答：“也不適合跟二小姐練。”

“你……”穆重陽牙關一緊，“你以為我就想跟你練嗎？”

“我知道二小姐厭煩我，如此更應該跟尊主說明白。”

穆重陽看著他再尋常不過的表情怒道：“你這是故意在氣我是麽？是報覆我之前那樣對你是麽？”

“沒有，只是當真覺得不適合。”

“你……”

“趙傻子！”裴子涵氣喘籲籲地跑過來。

穆重陽目光鋒利看過來：“裴子涵，這是什麽地方你也敢這樣闖進來？”

“我……我看外頭沒人。”裴子涵頓時怯懦了下去，二小姐最可怕了。

趙衡卻朝她走了過去：“何事？”

“趙傻子，晴明不見了！”

“你……說什麽不見？妹妹就在荷花塢，怎能不見了？！”趙衡臉都白了。

穆重陽也皺起眉頭說：“興許又是跑到哪兒去野了，沒準等會兒自己又回來了！”

“不是的，兩天前她就留下一封信，說她跟太學院的孟夫子一起游學了，可我覺得她要真自己想去，不可能不跟夫人商量的。”

趙衡將劍一丟就要下山。

“趙衡你去哪兒？”穆重陽叫道，“阿爹讓我們練完前三式才能下山，趙衡！趙衡！”

趙衡頭也沒回下了山，乘上裴子涵乘坐過來的馬車：“兩天前就不見了，怎麽的現在才來找我？”

“是阿嬤今天才叫人去師門找我回來。”

“尊主跟夫人可知曉此事？”

“發現晴明不見阿嬤就去找了夫人，尊主是今早才知道的，但尊主說既然她去游學就由著她去。”

“信呢？”

“在夫人那裏。”

趙衡眉頭緊皺著，嘴角緊抿著，看起來很嚴肅，這是裴子涵第一次正視蛻變之後的趙衡，覺得他很陌生，曾經的傻子身上竟然輻射出讓人畏懼的壓迫感。

以前她還覺得自己能隨意揉捏他，現在自動就換上對兄長的態度了：“趙、趙衡。”

問完話就冷著一張臉不語的趙衡看過來。

裴子涵說：“我覺得晴明可能是生氣跑掉的，早兩天你跟二小姐去練無雙劍法的事我告訴她聽了，她當時氣得差點就跑去往生崖找你。”

“妹妹生我的氣？”趙衡在這方面的反應依舊沒那麽靈敏，“我問了她說不是。”

“她能說是嗎？我當時也沒多想就說了你是二小姐的夫婿，是她二姐夫，總得離開她的，她聽了都快哭了，還說她只是想練無雙劍，不是生你的氣。”

趙衡嘴角一抿，難受得皺起眉頭，然後將臉別開。

裴子涵說：“你看穆晴明整天眉開眼笑的，其實她打小就不能做很多事，尊主跟夫人好像不大喜歡她，她從小跟我阿嬤住在一起，長大了一點就被送到荷花塢，我這些話雖然不能當著她或長輩的面說，但是趙衡，她肯定是覺得你也不要她了，她才離家出走的。”

趙衡眼底冒出一層血絲，腮幫子緊了緊他問：“可去陸簫那裏找過？”

“陸簫是誰？”

趙衡眉頭皺得更緊：“晴明說她對一個叫陸簫的人……有愛慕之意，但被拒絕了，很傷心。”

“什麽？！何來陸簫這個人？！”

趙衡扭頭看過來：“沒有陸簫？”

“滄海太學院，乃至整個東陵城就沒穆晴明認識我不認識的人，尤其是我們這一輩的就沒我不認識的。我這兩年是去拜師學藝的，但穆晴明就一直被關在穆府沒能出去過，哪有機會認識陸什麽簫的。”

趙衡錯愕了半晌，慢慢低下頭去，然後擡手捂住了臉。

“趙傻趙衡，你怎的了？！”

“我果然很傻，真假都看不出來，她為何哭我也看不出來，要是這輩子我都這麽傻該怎麽辦？”趙衡聲音特別很低，是裴子涵都能聽出的不安。

裴子涵似乎聽不明白他這話的意思：“你現在這樣已經比以前好多了。”

“可妹妹那麽聰明。”

“……誒？這個有關系嗎？”

趙衡沒有再回答，一直保持在懊惱的狀態之下。

裴子涵與趙衡又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可即便發動了裴女俠的所有人脈，在東陵城也沒能揪出穆晴明來。

趙衡已經收拾好行囊來到的穆府大院，但被趕到的穆重陽攔下了：“你這是要去哪兒？不練劍了嗎？！”

“我要去找晴明。”

“就算她真離家出走，穆府自會派人去找，你一個人去有什麽用！”

“請二小姐讓開。”

“你讓我讓開？”

“嗯，讓開。”

“若是我不讓呢！”

趙衡擡眼看了她一眼，聲音極冷道：“讓開。”

“趙衡！”

“嚷嚷什麽在外頭都能聽見！”穆懷成與穆夫人也回到了穆府大院。

穆重陽說道：“阿爹就不該讓我與這樣一個沒定力的人練無雙劍法，他現在要不顧一切出去找穆晴明。”

穆懷成看著趙衡說道：“趙衡，晴明是跟著孟夫子去中原游學了，等游歷結束她自然會跟孟夫子回來。”

“沒見著人總是不行的。”

“如何不行？她已經不是小孩子。”

“那也得有人跟著。”

“你的意思你要去跟著她？”穆重陽不可置信地問。

趙衡卻篤定點頭：“要去。”

“別把時間浪費在一些無謂的事情上，穆府自然會派人去找，你與重陽專心練劍即可。”

“尊主就不擔心嗎？”趙衡蹙眉看向穆懷成，“妹妹不會陰陽術也不懂武功，從未出過遠門的人萬一遇著事誰來護她？她若出事該如何是好？”

穆懷成詫異地看著趙衡。

趙衡見他遲疑便毅然繼續出門。

“趙衡，你這次要是敢走看我還給不給你機會！”穆重陽的話叫不住趙衡。

同樣穆懷成也沒辦法，趙衡像個一意孤行的傻子，騎上馬背頭也不回地策馬出了東陵城。

孟夫子出行通常有特定的線路，趙衡先找到了他們的出行路線，沿途追趕了四五天，終於趕上了孟夫子的車隊。

但孟夫子卻說：“小小姐？她未曾加入這次游學的名單。”

趙衡心裏才燃起的一絲希望瞬間被撲滅：“可她有留下同夫子一道出行的書信。”

“公子，若是小小姐跟隨老夫去游學，此事太學院定然會先征得穆尊主的同意，否則怎敢將小小姐帶出東陵城呢？”

“那……那我妹妹之前可曾來見過夫子？”

“未曾來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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