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鞋女的模樣，居然與她一模一樣。

穆晴明愕然看向荀楚。

就在這個時候，方玨的聲音從墓室之外傳來：“晴明！”

荀楚抓著紅鞋女的手下意識松開，就在這個空隙，紅鞋女化成一道紅光迅速從墓室另一個通道逃離，她離開的剎那，黑色的發絲也迅速剝離，消失得無影蹤。

荀楚是故意放她走的麽？

穆晴明不知該以什麽表情面對荀楚。

方玨與月琳瑯隨後趕到現場。

“你們沒事吧？”月琳瑯，“紅鞋女呢？”

穆晴明還沒從紅鞋女的真實面目中回過神來，月琳瑯抓住了她的肩膀：“穆晴明！”

“我沒事。”穆晴明回過神來，“我讓紅鞋女跑了，抱歉。”

“不必介懷，那家夥殺了也會迅速再生。”

方玨瞧一眼穆晴明與荀楚，然後慢慢看向倒在棺材裏，如同斷線木偶一樣奄奄一息的銀無涯，目光一凜再次看向了荀楚。

這毀滅性的手法來自於病秧子楚王麽？

穆晴明知道方玨在想什麽，當時在牢房她已經暗示荀楚不要參與這件事，可他卻比誰都先趕到她這裏，還對銀無涯他們出手了。

事已至此穆晴明也沒解釋，只問方玨：“人抓到了嗎？”

方玨點頭。

然後邱子淩押著呂淑琴進了墓室：“果然與姑娘預想的一樣，我們放出姑娘被抓是將計就計的消息，她便急著來通風報信，我們跟著她很快就找到了這個墓室。”

呂淑琴白著一張臉：“你們……你們早就知道了？”

穆晴明沒將呂淑琴放在眼裏，只說了一聲：“都先帶回去吧。”

婆羅門羅生殿內。

門主方平生與東殿使霍宣、西殿使左文龍等人都在，看著方玨與穆晴明將以無涯與呂淑琴為首的一幹人帶入殿內，還有些不明所以。

方玨拱手解釋：“門主、各位殿使見諒，為了抓到幕後主使弟子們鬥膽隱瞞了各位長輩。”

霍宣與方平生相互看了一眼，霍宣無辜道：“師兄，我也不知道啊，這些孩子把我都瞞著了。”

此時通報弟子來報：“玄尊駕到。”

殿內人立刻退到一旁列位拱手躬身迎接。

白衣人跨入室內，眾人齊聲道：“弟子拜見玄尊。”

素白衣袂與黑發隨著玄瀾闕從容的步伐，從眾人低垂的視線當中走過，等他坐上了主座，眾人才恭敬起禮。

冰雪模樣的人嘴角吟著淺笑，看著在場的人問：“這是作何場面？”

方平生：“這些孩子用了一招將計就計，把我等老人兒也給算了進去，所幸把這次襲擊西院的真兇帶了回來，此番正要會審。”

“噢？”玄瀾闕尾音溫潤，目光看向了人群之中前幾日還在牢中困惑的他的徒兒，“看來這些孩子是把本座也算了進來。”

方玨與邱子淩連忙上前躬身請罪，穆晴明與月琳瑯不得不跟著一起行禮。

玄瀾闕風淡雲輕說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繼續審訊便是。”

“弟子知罪！還請玄尊饒命！”呂淑琴早就嚇得腿軟，匍匐出來求情，“弟子整日擔心晴明姑娘容不得弟子，才被歹人所惑另尋活路，請玄尊饒命。”

玄瀾闕聞言便問：“晴明作何容不得那位弟子活路？”

穆晴明只能又出列回答：“我……弟子也正想問師姐此事。”

呂淑琴哆嗦著就哭了：“姑娘剛來臨淵坊時，弟子曾故意抹黑姑娘，後來才知姑娘是玄尊的人，心中很是害怕會被報覆或趕出婆羅門。所以，當銀無涯讓弟子協助以紅鞋女陷害姑娘時，弟子就照辦了。”

月琳瑯這時才恍然大悟，指著呂淑琴：“所以去陵野出任務是你故意叫我去幫忙，然後跟我透露紅鞋女的消息？”

月琳瑯上前揪起她的衣領提起來：“你居然想把我也拖下水是嗎？”

“沒有，只是我直接去找姑娘的話她一定不會相信，只能借口找月師妹，月師妹與姑娘情同姐妹，定然會如實相告於她，這樣姑娘就會相信了。”

月琳瑯怒不可遏：“那文英師姐與張秋麗也是你引到松林崗的？”

“是銀無涯讓我這麽做的。”

“張秋麗不是你表妹嗎？”

“嗚……”說到表妹呂淑琴更是懊悔，哭著說，“我讓她不要跟著文英師妹了可她卻不聽，分明那日我已經把她從李文英身邊支開了的……”

“你表妹的命是命，別的師兄弟妹的命就可以隨便犧牲了嗎？”

呂淑琴痛哭流涕：“弟子知錯了……”

方玨出聲問她：“說說張秋麗是如何死的？”

這樣才能洗脫穆晴明的冤情。

呂淑琴吸著鼻子：“銀無涯與紅鞋女設了局，在殺文英師妹……”

“別從你嘴裏說出師妹二字！”月琳瑯怒斥。

呂淑琴哆嗦著改口：“紅鞋女殺李文英時，銀無涯故意扮成楚王殿下的模樣，在殺了李文英之後故意放了……秋麗一個活路，至於為何如此弟子不知。”

因為穆晴明能解讀死人夢境，自然就會讀到李文英臨死前見到的畫面，正好那天她又親眼所見荀楚與紅鞋女在一起，就會認為夢境裏的有可能是荀楚。

這樣才有可能讓她為了護荀楚，單獨去找張秋麗的事，再迫使她將過激殺人的嫌疑算到自己的頭上。

這些呂淑琴不懂，但知道穆晴明有解讀夢境能力的人能推想出來。

呂淑琴繼續說：“穆晴明果然跟預想的一樣去救了秋麗，最終進入銀無涯與紅鞋女設了障法內，待穆晴明被張秋麗擊倒之後，紅鞋女化身成與她一模一樣的人，用戒律刺殺了秋麗。”

穆晴明當時還想不明白，為什麽張秋麗的死亡夢境裏看到的都是她擊殺張秋麗，今天見了紅鞋女的真面目之後就一目了然了，她們長得一樣。

呂淑琴：“在穆晴明把秋麗重新帶入山洞後，他們讓我指引玨師兄找到張秋麗，目的是為了把穆晴明當成保住楚王殺人滅口的兇手。”

“只要穆晴明成了兇手，我再趁機說出她知道事發當天，楚王殿下與紅鞋女在一起的事，如此她殺人滅口的動機便坐實，楚王與她一個人都逃不掉。”

在場的人聽得如此環環相扣一石二鳥的計劃，都不得不承認這算計格外縝密。

更難為穆晴明還能被指定為兇手時，還能保持冷靜，想出這樣的破解之法。

一般人可要百口莫辯了吧？

東殿使霍宣冷笑訓斥：“銀無涯！也虧你如此老謀深算！”

歪斜坐在椅子上的銀無涯笑了笑：“在下也以為此計天衣無縫，很想問一句，晴明姑娘當時真沒懷疑過自己就是兇手嗎？”

“我們姑娘不可能是兇手！”在玄尊與長輩面前向來拘謹守禮的邱子淩立刻站出來反駁，還跟當初她跟方玨說自己是兇手時那樣態度堅決。

不僅邱子淩，方玨也是如此。

想來她做人還不算太失敗，至少有人原因相信她。

穆晴明擡頭看向了高高在上的玄瀾闕，那花一樣絕美的外表，冰雪一樣涼薄內在的人，在緊要關頭終究也拉了她一把。

有如此一些人，知足。

穆晴明擡手拍了拍邱子淩的肩膀，上前說道：“弟子曾懷疑過自己，也曾有過罪惡的念頭，但我知道如果那樣做，便對不住我想要守護的一切。”

她不是一直堅信荀楚不會賭上她的命去做這些事嗎？

她不相信自己但卻能說服自己相信荀楚。

信荀楚不會，她便不會，他們的今天太過來之不易，想要守住除了耗費力氣之外還要保住自己的心絕不迷失。

“再說，用戒律這專屬武器行兇，那樣等於告訴別人穆晴明就是兇手，我應該不會那麽蠢，思前想後，這而一切顯然都是針對我與楚王的計劃。”

“既然已經有人把我們丟入井裏，肯定還會接著扔下石頭，等我成為眾矢之的，兇手目的達成必然會來收網，事實也證明這孤註一擲雖冒險但不負所望。”

穆晴明像在陳述別人的案件似的，方玨卻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說得輕松，丟下一句師兄相信我就亂來，可想過我們都被你急成啥樣了？”

西殿使嘆了口氣，也松了一口氣，好在不是穆晴明，不然多可惜的苗子：“不得不承認我老了，快被這些孩子折騰出心病來。”

東殿使哈哈大笑，轉身對高座上的玄瀾闕道：“玄尊這徒兒肆意妄為難以管教，若是玄尊後悔收其為徒，弟子願接手代為管教管教。”

玄瀾闕長眉輕揚：“東殿使如今還想挖墻角，可惜這徒兒本座打收了那天開始就沒打算後悔。”

邱子淩聞言，笑嘻嘻地偷偷撞了穆晴明的肩膀一下：“玄尊在大家面前誇姑娘呢。”

她稀罕他誇她麽？穆晴明不為所動。

可在邱子淩再次用手肘拐了她一下瞎得意之後，穆晴明沒忍住笑了起來。

方平生道：“方玨，先將犯人押下去。”

穆晴明提醒：“門主，銀無涯在墓室裏提到過‘主上’想必他上頭還有人。”

“嗯，霍宣，方玨，此事交由東殿著手調查。”

“是。”

審訊結束，眾人魚貫而出。

穆晴明走到門口放慢了腳步，恭送方平生與西殿使出去後又等了等。

裏邊都沒人了還不出來嘛？

穆晴明一把轉回身，差點沒跟玄瀾闕撞上，後退一步。

玄瀾闕望著她目光和煦，淡淡問道：“是在等本座嗎？”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