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楚於次日清晨回到家中，才知道穆晴明已經去了婆羅門，衛榮隨後去了婆羅門，但並沒能見到穆晴明，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但衛榮確定穆晴明就在婆羅門內，而且一定發生了什麽事。

“屬下分明聽到方玨與月姑娘大聲道，不可能是穆晴明做的，而後見到屬下就在室內，便閉口不提，還讓人將屬下趕出婆羅門。”

剛進家門的荀楚便立刻折身出門，王錚尾隨其後。

兩人剛出門，就見到月琳瑯推院門而入並大步走向荀楚，說了一聲：“我有話跟你說。”

月琳瑯這定然是因為穆晴明來的，荀楚重新與她進了屋，王錚與衛榮退出室內之後，月琳瑯面對這荀楚看了他好一會兒：“你當初真以為我是看上你所以故意接近你的吧？”

荀楚面容依舊無波無瀾。

月琳瑯冷冷一笑：“你當真以為自己有那麽大的魅力嗎？”

“姑娘今日若是來解釋的大可不必。”

“荀楚，你到現在還不知道該解釋的人是誰嗎？！”月琳瑯鄙視地笑了笑，“我真不知道穆晴明到底看上你什麽了。”

有話直說，荀楚對沒用的感情用具根本毫無反應，只是漠然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這人活著好像除了穆晴明以外沒有任何感情，這種人其實最自私無情了吧？月琳瑯看著他那如同枯井一樣的雙眸問他：“你兩天前在松林崗見過紅鞋女吧？”

“所以晴明也看到了。”他並不意外，穆晴明不是那種無緣無故會生氣的人，加上王錚又說了紅鞋女在松林崗殺了兩名弟子，他就猜到穆晴明在生什麽氣了。

“你都知道了？”月琳瑯倒是有些意外，突然想到什麽她不可置信道，“不會是你在紅鞋女與晴明之間做了選擇，所以才讓她絕望到去自首的吧？”

荀楚這時終於有了一絲反應，眉頭蹙起他問：“自首？”

“你不知道啊？哈，怪不得還那麽心安理得待在家裏。”

“直說。”

“我要是不說……”

荀楚已經越過她往門口走，她不說婆羅門的其他人自然會告訴他。

“站住！”月琳瑯怒斥一聲，看走到門口的荀楚停下腳步，她怒視著他的背影說，“穆晴明因為你已經變成殺人犯了你知道嗎？！”

挺拔的背影一頓，他慢慢回過頭看向月琳瑯。

“你不是要走嗎，怎麽不走了？”月琳瑯慢慢踱步走向他，“你那天摸著紅鞋女的頭說了什麽可有告訴穆晴明啊？她應該很好奇吧。”

“為什麽說她是兇手？”荀楚並不打算與她話語周旋。

“你應該比我清楚吧？”看荀楚因為她挑釁的話語又有了離開的舉動，月琳瑯怒道，“你還敢失去耐心了，當初你殺李文英的時候就該知道會有什麽後果。”

荀楚對這話居然還是毫無反應，怒不可遏的月琳瑯反問他：“你這是默認了嗎？”

荀楚像尊石頭似的，除了在聽到穆晴明成為兇手的時候有反應之外，對這話居然也無動於衷。

月琳瑯指責他道：“穆晴明什麽都沒說，但我想她讀取李文英的死亡夢境時，一定發現了當日你與紅鞋女殺人的場面，所以她瞞了所有人獨自去找了張秋麗，最終動手殺了她將她藏在石洞內。不過屍體還是被人發現了，方玨一直沒查出屍體上那致命傷口的來歷，但不知道你說了什麽以至於讓穆晴明甘願去自首，說那傷口是戒律所致。”

荀楚沈思片刻：“張秋麗是被戒律所殺？”

他居然只是擔心這個？“是。”

“晴明承認是自己殺的？”

“是，穆晴明因為你連人都殺了。”

“她不可能殺人。”荀楚說了這一句便繼續往前打開門走了出去。

月琳瑯追上來說道：“你現在去的話，你們兩個一個都逃不了。”

“那你來找本王說這些做什麽？”

“我是讓你想辦法救人而不是自投羅網！”

荀楚聞言偏頭看了她，面無表情說道：“多謝姑娘前來告知，但請勿過多參與本王家室，那樣會令人十分困擾。”

“你……你說什麽？”月琳瑯蹊不可置信地問，“你到現在還覺得我對你有所企圖。”

“本王無猜測他人企圖的嗜好，有或無你心知肚明。”

“楚王以為自己是誰啊？不就一個被流放的皇子嗎，別以為自己就是香饃饃。”

“此話本王轉贈姑娘，順便道一句，裏醜捧心。”

“裏……裏醜捧心？”

這詞的意思是妄圖學別人而愈加顯得其醜陋？他的意思她在學穆晴明是東施效顰的意思麽？“荀楚！”

平時還繃得住的月琳瑯，被荀楚氣得七竅生煙。

可荀楚已經在她的怒喝當中離開荀居，徑自趕往婆羅門，沿路臉上都沒有任何表情，唯獨走入大牢，聽到裏邊傳來穆晴明的咳嗽聲，冷硬的驅殼才因為眼底冒出的歉疚軟化下來。

他走向昏暗的牢房，裏邊凍得仿佛都起霜了。

穆晴明就坐在墊著被褥的草甸上，背對著牢房看著墻壁面壁思過似的，唯有咳嗽的時候，單薄的背跟著抽動了幾下，才伸手到炭火上烤了烤。

“晴明。”

聽到他的聲音穆晴明轉過頭來，看到彼此的面容時，不約而同都皺起了眉頭。

方玨給荀楚開了門，什麽都沒說，等他進去後便又鎖上走了出去。

桌上放著飯菜，方玨倒是沒虧待人，飯菜看著還可以，只是早就放涼了，穆晴明沒吃。

荀楚將身上的鬥篷解下來攏在了她身上，那眉頭皺得跟山川一樣，穆晴明不拒絕他也不說話，荀楚將鬥篷攏了又攏說道：“我前幾天確實見過紅鞋女。”

“咳，咳咳咳……”穆晴明悶悶咳了起來。

荀楚伸手揉了揉她背，低聲說：“可我沒殺人，賭上穆晴明的命去殺人我如何敢？”

穆晴明自己攏了攏帶著他體溫的鬥篷，終於覺得這監獄裏多了一絲暖意：“晚了。”

“不可能晚了。”荀楚喉頭一梗，跪在墊子上將穆晴明抱入懷中，“我會還你一個清白的。”

“沒用了。”穆晴明又咳了咳，“你來到這裏就該知道我犯了什麽事，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何人敢要你的命！”荀楚低斥之後又將她從懷裏拉開，看著她說道，“我始終也不信晴明是會動手的那個人。”

穆晴明看著他問：“你如何相信我不會呢？”

“你是我的妻子如何能不相信？”

“你根本就不相信我。”穆晴明嘴裏的寒氣隨著說話一團一團呼出，“紅鞋女對你來說比我更重要。”

“我不說不是因為她重要不重要……”

“可我問了你很多次，不停地問，你說不可以告訴我，然後我只能替你們把沒殺的人給殺了。”

“我沒殺人。”

“你不是沒告訴我嗎？”

荀楚懊惱地閉了閉眼：“你知道紅鞋女是誰後定然不能會原諒我，所以我想在你知道之前處理掉這事，但沒想到會變本加厲。”

“你所說的處理掉這件事是答應了她什麽條件嗎？比如在我不在的時候去見她……”

“並非那樣。”

“你那天不是摸了她的頭，你不是見不得她哭嗎？”

荀楚無言以對，最後只是歉然再道：“月琳瑯在咱家們附近見到的那次，也是我第一次見到紅鞋女，在松林崗是第三次見面。”

“所以中間還有一次是我不知道對麽？”

“那次也任何事情都沒有發生……”

“我現在不知道你說的是不是就是真的，要不是我殺了人被關在這裏，你會告訴我這些嗎？你說那次是第一次見到她，是不是見了她了就覺得我不好了？”

“穆晴明。”

“反正你現在說什麽都晚了，就算你什麽都沒做但我做了，什麽都晚了。”

荀楚自知有錯根本無法爭辯，也說不贏她，最後只說道：“我自會還晴明清白，等我……”

“只怕你也走不了了！”方玨重新走了進來。

他後邊還跟著邱子淩與呂淑琴，呂淑琴一見到荀楚與穆晴明便指著他們說：“玨師兄，我確實聽到穆晴明與月師妹說，他們在松林崗見到楚王與紅鞋女在一起，那日又是文英師妹與我表妹出事的日子，穆晴明一定知道楚王在場，故而才殺我表妹滅口。”

“你是何人，膽敢信口雌黃。”荀楚說著便已起身。

穆晴明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跟著站起來的同時，握住了他的手，捏了捏他指上的戒指，荀楚偏頭看了她一眼。

穆晴明已上前說道：“方師兄，任何事情都要講證據，你可別冤枉了無辜的人。”

“那你說，你為何要殺張秋麗？”

穆晴明一時之間無言以對。

方玨冷聲道：“那便對不住姑娘了，來人，把楚王殿下押下去會審。”

“方玨，你敢對本王動手？！”

“哼，本大爺還沒有不敢的，帶走！”

“方師兄……方玨你若是傷了荀楚，看我還饒得了你們？方玨！方玨！”穆晴明嘶聲大喊，但也只能隔著牢房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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